每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却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文月用实际行动将这个道理告诉谢小天，同时也印证了一句自古不变的真理。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逆天改命，说起来很容易，但又有谁能完成这项成就？

    就智商而言，包子或许可以，但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逆天。或者换句话来说，包子不会允许自己为一个女人逆天这样的桥段发生，早早的，他就会杜绝这种可能。

    他是智者，不是情种。

    谢小天与之相比，虽然在其他方面超越的不是一星半点，可还是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在文月表明态度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一战，谢小天已然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赢得第二场，将张扬与周云葬送在天涯郊外，也算不虚此行。

    “远一点吧。”走出几步之后，谢小天小声补充了一句。

    两人实力不相伯仲，可能张扬的实力还要更强一些，战斗余波是很恐怖的，胖子还好说，不小心伤了文月就麻烦了。

    “恩。”张扬并没有拒绝，加快了些脚步。

    不多时，两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很有默契的，两人停下了脚步。

    在这之前，谢小天一直不承认自己有宿敌，张扬也好，笑面虎也好，周云也好，凌天也好，在谢小天看来都不足以焦头烂额，虽不轻松，也能应对。

    可现在，谢小天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张扬与周云的融合体，会不会就是冥冥中注定的那个宿敌？

    “不说点什么？”张扬看起来很轻松，除了狰狞的笑容之外，并无不妥，“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那就快点。”谢小天说道。

    “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么？”张扬的笑容越发狰狞，抿着嘴唇，眼中迸发出异样神采。

    “一定是很兴奋吧。”谢小天皱了下眉头。

    “没错！”张扬狠狠打了个响指，喝道：“兴奋！兴奋！我实在太兴奋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兴奋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再高明的演技也无法伪装话语中的颤抖，那是来自灵魂的爆发于宣泄。

    “还真是委屈你了。”谢小天咧嘴一笑，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现在我面对的是张扬。”

    论仇恨程度，张扬与周云谁都不少，但如果说见到的第一眼开始就无比憋屈，那只有张扬了。

    女神被抢走，自己被推下楼，哥哥被活活吓死，家族被搞垮……

    一条都能不共戴天，张扬对谢小天的仇恨，足够纠缠千秋万代。

    从高富帅变成半残废，从人生巅峰跌入十八层地狱，他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颗复仇的心与满腔愤怒的火焰。

    而现在，他将这些都倾泻出来，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让张扬觉得自己所受到的苦，所遭到的罪，那些都没有白费。

    “失败者就是失败者。”谢小天冷冷的一句话，把张扬拉回了现实：“就算你得到的再多，你注定还是失败者，所有一切，都会随着你的再次失败而消失，最后只剩下不甘，还有失去色彩的瞳孔！”

    “死不瞑目的一定会是你。”张扬的笑容越发狰狞。

    说话的同时，张扬右手一翻，一团肉眼可见的黑色雷电瞬间汇集于手心，这是魔气。

    谢小天在成长，仇恨驱使下的张扬成长更快。

    谢小天有奇遇，上古魔神化身的张扬也有捷径。

    仅这一招，足矣证明张扬的实力不逊于谢小天，能在瞬间凝聚如此精纯恐怖的魔气，恐怕正道年轻一辈只有慕之晴能达到同样程度。

    “停！”

    却在恐怖魔气就要脱手而出之际，张扬亲口喊出这个字，不消片刻，那团魔气又消失无踪了。

    谢小天本来都准备好阻挡，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一脸疑惑的抬头看去，张扬的表情变了。

    不！不仅仅是表情，眼神与气质也在瞬间变了，还是那张惨白英俊的脸，却让人能明显感觉天壤之别。

    是周云。

    “干！谁允许你不打招呼就跑出来的！”

    脑海中响起这个声音，周云却不以为然，随意的活动下肩膀，微风拂过脸颊，惨白的脸上随之出现一抹笑容，他很怀念这种感觉。

    这些要追溯到七月十五那夜。

    那夜，凌天带着周云的传承逃出燕京，迅速回到了天涯市，正巧遇到张扬落难，索性就将传承送给了张扬。

    此举有二。

    第一，那夜巅峰之战，周云自爆魔核，之后又被虐杀鞭尸，可谓是大势已去，脆弱的元神随时有可能泯灭，需要尽快找到宿主。

    第二，当时凌天要应对谢小天与慕之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更何况张扬还是谢小天的死对头，自然成了最佳选择。

    至于张扬心中的仇恨与骨子里的阴狠毒辣，并不在凌天的考虑范围之内，却也埋下伏笔，成为张扬迅速提升的一大助力。

    归根结底，凌天培养张扬是假，应急与复活周云才是真，误打误撞应了“云飞扬”这一典故，上天注定。

    最后，凌天败给了人情，尴尬收场，谢小天又急急地赶到了生县处理那边的问题，这倒给了张扬绝佳的机会，趁次大开杀戒，靠着庞大的负面能量强行提升，突破到了足够唤醒周云的境界。

    周云是几天前醒过来的，这个时间比凌天所预计的快了很多，没有凌天处理，两人初次见面就碰撞出不小的火花。

    周云堂堂魔道年轻一辈第一高手，自然不甘心屈居在这么一个变态体内。

    而张扬也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凌天的骗局，意识到自己被利用这个事实，对体内的周云肯定没有好脸色，一番折磨。

    没办法，谁让这个身体是张扬的，作为一律元神居住在这里的周云只能逆来顺受。

    最后，周云与张扬达成协议，周云继续居住在这具身体内等待凌天归来，作为回报他会在修炼方面对张扬进行“知无不言”的指导，并且保证在任何时候不善做主张强夺身体的使用权。

    “恩，空气，阳光，微风。”周云张开双臂，眯着眼，一脸享受，“活着，真好。”

    陶醉过后，周云转过头看着谢小天，笑了：“谢小天，老友重逢，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跟你不是朋友。”谢小天撇撇嘴，道，“而且，我也没有跟死人说话的习惯。”

    “我并没有死。”周云并不在意谢小天的态度，反而笑的越发开心，“我还在这天地之间，我还活着，只不过行动受到了限制而已。”

    “随你怎么说，你强行夺舍跑出来不是跟我叙旧的吧。”谢小天轻哼一声，不以为然。

    对于夺舍，谢小天并不是太了解，但看样子这个情况就是了。

    周云一定是以某种形态寄存在张扬体内，而他这样实际的将形态展现出来，一定也遭受着某种威胁。

    周云的回答大大超出了谢小天的预料，他说，“你猜错了，我就是为了跟你叙旧。”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跟死人说话的习惯！”谢小天说完，在周云反驳之前，又插了一句，“是我亲手终结了你的生命，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个死人……”

    话音落下，谢小天迅速凝结出一枚金刚印，甩手便打了出去。

    金光乍现，几乎是瞬间凝结成型，带着淡淡的暖流与庄严肃穆的气息，印记周围的金色铭文飞速旋转，仅仅是转了三圈，就已经打在周云身上。

    周云虽然料到了谢小天会突然出手，可抵挡的时候已经力不从心，金刚印结结实实的打在胸口，周云被打飞出去好远。

    实力的差距瞬间体现出来。

    在燕京与周云交手时，谢小天不过区区三级前期，对凝气的控制还不纯属，对上周云自然鲜有还手之力。

    可如今，谢小天也是三级后期的实力，使得又是除魔第一功法《逍遥经》，要是再让一个夺舍重生的周云给还手了，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痛快。

    远处，周云缓缓走出滚滚浓烟中，步履蹒跚，衣衫崩碎，身上几处血肉模糊，可以看出他并不好受，金刚印在印法中是比较低级的招数，还是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你变得很厉害。”周云咬着牙，却还是笑吟吟的。

    这让谢小天都搞不懂他在干什么了。

    “不过……”周云咬牙拔出了一块插进胳膊的石块，狠狠吸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的，魔界复兴，迫在眉睫，你无法阻挡，这是事实。是你无法阻挡的事实！”

    谢小天对此嗤之以鼻。

    将这份不屑看在眼里，周云继续朝这边走来，一边走，边说道：“你以为你能捍卫正道，捍卫这整个世界，可你仔细想想看，这世上有多少丑恶之人，有多少丑恶之事。”

    “就算这个世界再怎样不堪入目，我还是会做好我应做的。正邪不立，对抗终生。”谢小天厉声道。

    “不，不。你已经动摇了。”恍惚间，周云已经走到了谢小天身前，伸出右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你看到你所捍卫的世界是这个样子，你看到一个心存恶心的人在短短一个月时间成长到足够与你抗衡的程度，你的内心已经动摇了。听，你的心在哭泣……”

    鬼使神差的，谢小天低下了头，他似乎真的听到了哭声，看到了不甘的泪水。

    是啊，正道之路无比坎坷沧桑，每一位修士历尽千难万险，最终所得到的力量竟然那么渺小，渺小到被魔族在两个月便超过了。

    “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太多的不平，剥削者肆无忌惮的压榨，持权者无所顾忌的暴行，宵小之辈，声色犬马，秩序无非是强者弄权的借口，是弱者自欺欺人的言辞！”周云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离谢小天也越来越近。

    最后，他的脸距离谢小天的脸不过一线之隔，甚至可以看见对方的汗毛。

    他紧紧盯着谢小天的眼睛，盯着那双略带迷茫的眼睛，“加入我们吧，魔族注定会成为强者，注定会掀开这个世界新的篇章。到那时，就由你来制定规则，普天之下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一人的手里，想想这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

    “你跟我一样是强者，我们本该是朋友，是兄弟，是站在同一阵线的战士！”

    “听从你内心的召唤，加入我们吧。”

    “加入我们吧……”

    遍体鳞伤的周云，嘶哑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唤，逐渐失去自我的谢小天。

    还有那一层一层浓的散不开的魔气。

    “加入我……嘎……”

    洗脑的声音截然而至，刺耳的音调终结了周云的洗脑，他一脸惊愕的看着谢小天，看着那只强有力的大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嘴巴张的很大。

    “呸。”谢小天轻啐一口，脸上带着些鄙夷与不屑。

    还有同情。

    他就这么看着周云，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我来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差别吧。是魔道选择了你，所以在魔道作为后盾的情况下你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任意妄为。相反的，我选择了正道，所以不管我所守护的世界多么的肮脏与不堪，我依旧会为这个世界而战。逝者安息，周云，你该安息了！”

    说罢，谢小天拿出一针一线，狠狠地刺向周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