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天是在凌晨三点半接到的电话。

    这个时候他睡的正香，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抱着被子，口水流了一枕头。

    朦胧间听见手机响，不耐烦的把辈子蒙在头上，想继续黄粱美梦，和周公女儿再续前缘。

    手机还是杨悦给配的那部，杨悦说要24小时开机，以免有紧急任务无法联系。

    看在2万花红和3万黑钱的份上，谢小天才勉强答应，还和杨悦讨价还价半天。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谢小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感觉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声声入耳，追魂夺命。

    谢小天被吵得睡不着，怪叫一声坐了起来，怒气冲冲拿起电话：“喂！谁啊？催命啊？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对方沉默两秒钟，“凌晨3点25。”

    谢小天被噎在那里，仅有的一点睡意，不翼而飞。

    “是谢兄弟吧”电话里换了个声音，粗狂豪迈，江湖气息很浓。

    谢小天一激灵，想起了对面是谁，“张哥？你怎么来电话了？”

    电话里的人是张啸天，谢小天上次在监狱外面，无意中弹指就过他。

    他就是斧头帮大当家，天涯市三大帮派里面最有号召力，最讲义气的老大，不过他为人豪爽仁义。

    前段时间他主动联系谢小天，但是谢小天对刀口舔血的生活没什么兴趣，两人也没什么过密交往。

    直到文龙出事，谢小天才想起他，于是到斧头帮找了他。

    想到这，谢小天彻底的醒了，“张哥，是不是那件事有消息了？是谁做的你帮我查清楚了？你告诉我是谁，我自己去找他！”

    谢小天的声音咬牙切齿，自己答应过文月，杀害文龙的凶手，自己绝对不会放过。

    老文临终把小雯交到了自己手上，自己肩膀就扛上了责任。那天和文龙最后的对话，还在自己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不错，那件事是谁做的，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没法让你自己去找了。”张啸天的声音透着几分得意。

    谢小天焦急道：“张哥，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哥们托你查人，人查到了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张啸天呵呵笑了两声，：“我说小天，我张啸天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一口吐沫一颗钉！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都算！”

    这老张到底什么意思？谢小天有几分纳闷。

    “人，我已经给你抓到了！你现在就到江南社区3号楼，2号。我在这等你！”张啸天说出地址。

    “好，我马上到！”谢小天一边穿衣服，一边挂掉电2话。

    临出门，想了想，又拿起电话。

    电话铃刚响，那边就接了起来。

    谢小天反应很快，“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么？怎么电话接得这么快。”

    揉了揉眉头，文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公司要处理的事物太多，我业务也不是恨熟，只能摸索着来。你这么晚来电话，有事么？”

    犹豫了一下，谢小天问道：“小雯在你身边么？我有事想跟你说。”

    “不用说了，你和小雯的事情我不干涉，你答应过大哥，一定要做到。”文月没有丝毫犹豫。

    一翻白眼，你们老文家倒是真不客气，这就赖上我了？

    “不是……”谢小天刚想解释。

    “你是男人，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文月焦急打断道。

    “我是说……”

    文月声音高亢起来，怒道：“你不要找借口！我们文小雯哪里不好，难道还配不上……”

    “你个八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谢小天也叫了起来。

    “你说谁是八婆？你……”文月毫不示弱。

    这婆娘半夜三点还没睡觉，成天公司的事忙的要死，居然还有力气和自己吵架，谢小天捂着额头，快要疯了。

    也不管她在说什么，一字一句说道：“凶手找到了。”

    “你个小混……”文月正在河东狮吼，一下就停住了，“你说什么？”

    “凶手找到了，你来江南社区3号楼，66号。”谢小天说出地址，“顺便来我家接我，场面会有些血腥，至于小雯就不用……”

    “不行，我要带上她，她必须来。”文月态度意外的坚决。

    谢小天叹了口气，不再多劝。

    文龙遇害余波未散。虽然出殡的日子里天涯政界商圈都来了头面人物，但事情没有前因后果，还是引起了很多不必要的揣测。

    像是文龙包二奶三奶争风吃醋，结果被四奶暗杀；又或者是文龙涉黑，偷了黑帮老大小金库，才被暗算。

    种种传闻，在真相未曾浮起之前，就开始激流奔涌了。

    传到文小雯耳朵了，当然让她更加伤心。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当然不肯相信。可是传言有眉有眼，听得多了，自然也有几分困惑。

    为这种事情，暗地里也掉过眼泪。文月看着心疼，心中急得不行。

    今天听到凶手已经落在谢小天手里，文月不肯放弃机会，说什么也要带文小雯来见杀父仇人。

    黑色的奔驰，行驶在天涯夜色中，宛如幽灵。

    江南社区是天涯市著名的烂尾楼，开发商原本3计划建成2层的塔楼，可是建了不到一半，资金链断裂，整座社区停工了。

    工地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次启动，越来越荒凉。于是这座没有希望完工的烂尾楼，就成了天涯市著名的犯罪楼。

    社会闲散人员在这里打架，斗勇斗狠。流浪儿童在这里住宿，遮风挡雨。犯罪分子窝赃销赃。还有一些瘾君子，也喜欢在这里找间破房，来上一管。

    市局几次整顿，也是秋风扫落叶，风过了，落叶依旧还会掉在地上。

    总之这是天涯市区三不管地带，不管是什么样的黑暗和罪恶，在这里都不算稀奇。

    司机没开车灯，车里黑乎乎的。

    文月坐在副驾驶位上。文小雯紧紧靠在谢小天身上，身子微微发抖，似乎是想要从谢小天身上汲取一丝紧存的温暖。

    夜色苍茫，车灯明明暗暗，在有如鬼蜮的大街上穿梭。

    直到司机停下车子，谢小天才回过神来，拍拍文小雯肩膀，怜惜道：“要不你就别下来了，我和你姑姑上去就行了。”

    到了地头，文小雯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缓慢而坚决道，“不，我想见见这个人，问他一句话。”

    谢小天看了文月一眼，叹口气，没有再劝。

    “是谢哥么？这边。”黑暗中一个身影招招手，扔掉手中烟头，一脚踩灭。

    “是大刘么？”谢小天想了想，认出对方身份，是张啸天身边跟班。

    “是我，走吧，张哥在楼上等着呢。”对方不多说话，转身带路。

    一行人走进了漆黑的楼道，接过大刘手中电筒，一路沉默。

    到了楼，向左一拐，进了房间。房间里人不多，只有三个。

    张啸天就是这么自信，不管到哪里都是独来独往，没有大批跟班，也正是因此才被围捕，蹲了数年苦窑。

    屋里点的是蜡烛，两个人坐在地上抽烟，一个人站在一旁。

    “张哥，人带过来了。”大刘恭敬道。

    坐在地上的男子随意一摆手，“行，你回去吧。”

    大刘一迟疑，转身下楼，“我在下面等你吧，车里打个盹就行。”

    文月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坐在地上的两个男人，都在吸烟。站在一旁的男人，一言不发。

    “小天，过来了？”坐在地上的男人站了起来，随手拍拍裤子。

    他身材高大魁梧，声音洪亮，脸上虽然干瘦，但是骨骼奇大。举止神情都有一种威严，如果不是在这里见面，文月很可能会以为对方是哪个单位的领导。

    还坐在地上的人，似乎还有些萎靡4，头低低垂着，看不清相貌，嘴上烟头一明一灭。

    “张哥，就是这个人？”谢小天一指地上瘫坐着的男人。

    “小天哥，就是这个人。他化做灰我也认识他！”

    没等张啸天说话，站立一旁的男人开口道，“小五就是被他一刀砍死的！”

    “咦，小七，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