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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娇 作者:猫大夫
手撑在腿上,想要说点儿什么,又发现什么都说不了。俄顷,窗外吹来一阵风,把杨律此前甩出窗外的窗帘重新吹进来,杨律的余光里看见那些透明的蕾丝,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见状,程业鑫惊讶而迷茫地看着他,不做多想便起身走到窗前,把窗帘扎起以后重新甩出窗台外。
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杨律眼睁睁地看着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这样做的程业鑫,泪很快润湿了干涸的眼眶。他慌忙地低头,双手抓起盖在身上的被子。
程业鑫重新回到座位上,低着眉眼,不敢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他抬眸发现杨律依然用那双美丽却已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心底泛起一阵酸痛。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以后,艰难地开口道:“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眼泪同时从程业鑫的眼睛里掉出来,他始料未及,怔怔地睁着眼,看泪水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因着这滴泪,杨律的眼里有了一丝光。他松开贴合着的双唇,讷讷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闻言,程业鑫惶恐地睁大了双眼,不让泪水顺着泪腺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可是,这没有多大用处,泪水顷刻间便止不住了,程业鑫抹着擦不完的眼泪,声音喑哑地哽咽着:“对不起、对不起……”
“走……”杨律匆忙地擦掉泪水,转身按铃,痛苦地喊道,“你走!”
护士很快闻讯而来,进门看见哭成泪人的两个少年,不由得呆了呆。杨律睁着婆娑的泪眼向她求助,颤声道:“让他走……”
“这……”护士为难地看向拼命控制颤抖的程业鑫,轻声道,“同学,要不你先回去吧。”
程业鑫猛地抬头看向杨律,急促地呼吸着,抽泣道:“你不再要我了,是吗?”
杨律哭得泪流不止,蜷起双腿把头埋在被子里,连连点头,瓮声瓮气,只说一个字:“走……走……”
良久,程业鑫恍惚地起身,绝望而愧疚地看着杨律。杨律埋头哭着,再也不看他一眼。程业鑫哭得抽搐,推开意图上前搀扶的护士,晃晃悠悠地快步走出了病房。
这一路往家里走的路,程业鑫的视野全被泪水浸湿了。他哭了一路,街上有没有人看他,他不知道。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因为他的抽搐而裂开了,血和组织液从缝合处渗出来,黏在纱布上。
这几天,沙茶面店歇业了。卷闸门拉到底部,只开了一道小门。程业鑫在回到家以前,泪流干了,只剩下一时控制不了的呼吸抽搐。他精神恍惚地回到家里,没有找寻袁素馨的身影,没精打采地往房间里走。
程业鑫的头疼得似要裂开般,他打开抽屉想找一找止痛药,忽而看见藏在抽屉深处的半盒安全套,呼吸突然凝结。他蓦地将抽屉重重地推回去,本以为流干的泪又多了一滴,沾湿他的睫毛。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怎样,只能呆呆地坐着出神。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袁素馨来到房间里,带着深沉的隐忍,怜惜地说:“阿鑫,你回来了。”
程业鑫一愣,扭头木然地看向妈妈。
袁素馨欲言又止了片刻,问:“小律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知应该怎样回答,想起杨律,程业鑫满以为自己有千言万语,然而现在他不知道还能对谁说。他摇摇头,抱歉地看了看妈妈,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袁素馨用力地抿了一下嘴唇,犹豫地说:“你和小律的事……阿文和v夏全都告诉我了。”
闻言,程业鑫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抖,陷入深不见底的已错过的哀伤和迷茫。
袁素馨看他久久地沉默着,轻声一叹,也没说话。
突然,在亘古的沉默以后,一股悔恨的气从程业鑫的心口顶上来。他的呼吸一抽,眼泪跟着往外涌。“是我逼他报警的。”程业鑫无助地望向妈妈,抽泣道,“是我跟他说,如果他不报警,我们就分手。那天是我把他赶走了。”
看着孩子哭得红肿的眼睛泪落连连,袁素馨一怔,忙不迭地上前把他抱进怀里。她心疼地抚摸着程业鑫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傻孩子,你没有错,那不是你的错。”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程业鑫头一次听见安慰的话,这如同一根针,戳破注满水的气球。他伤心地圈紧妈妈的腰,埋在她的臂弯里,难以自已地放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泪水很快沾湿袁素馨的衣裳,她痛心地弯腰抱着他的脑袋,不住地轻拍轻抚他的后背,只感觉到一副抖得如同筛子的身体发出绝望的悲鸣。袁素馨迅速地抹掉险些落下来的泪水,不断地、轻声地劝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这是正文里小程和小律最后一次哭了。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在小说里,人物的性格大概决定剧情的走向吧。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哭了。( ̄幔)j
chap13 (5)
程业鑫本就伤病缠身,哭得筋疲力尽之后,夜里浑浑噩噩地睡熟了。一觉醒来,程业鑫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他还是想去找杨律。杨律一直和他的爸爸一起生活,现在他的爸爸被抓了,他一个人在医院里,总得有人照顾他。程业鑫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将要出门,打定主意就算杨律不想见他,他赖着脸皮也要留在那里照看着,哪怕杨律非赶他走不可,也得等到他病愈出院以后。
可是,那之后呢?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开学了,以后他们回到学校,在同一个班级里,要如何相处?程业鑫忍不住天真地想,如果他再诚恳一些、再赖皮一些,兴许杨律能够回心转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无论结果会不会如此,程业鑫得从现在就开始了。
吃过药后,程业鑫拿了自己的病例下楼,正打算告诉袁素馨他要去医院换药,顺便看一看杨律,却见到妈妈和谢文伟在楼下神情隐晦地低声交谈着。两人发现程业鑫下楼,马上停止了对话。程业鑫看出端倪,满腹狐疑地走近问:“怎么了?”他心头一惊,“是不是杨律出什么事了?”
“小律没事。”谢文伟忙安抚他,沉吟片刻后为难地解释道,“v夏在医院守了一天,昨晚小律睡着以后,我让她回家了。但今早我过去时,小律已经办理出院手续离开了。”
程业鑫闻之呼吸一凝,急道:“他出院了?!自己吗?去哪里了?”
“他的姑姑把他接走的,应该去本岛了。”谢文伟做着安抚的手势劝他冷静,“现在案件还没结束,他们不会离开本市的。”
杨律的姑姑……程业鑫想起上回杨律报警后,警察让他的姑姑把他带回去,结果她转眼间便把杨律交给了杨准。为此,程业鑫对那位杨女士没有任何好感。如今杨准虽然已经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关起来,不能再对杨律做什么了,但程业鑫想到杨律被一个自己无法信任的人带走了,还是耿耿于怀。
可是,杨律有没有可能是自愿出院的?程业鑫想到杨律哭着让他走的模样,心凉了一大截,忍不住怀疑:杨律是不是正在躲着他呢?
袁素馨看儿子的眉头紧皱,柔声建议道:“阿鑫,要不你和小律先别见面吧。留给对方一点儿空间,彼此都冷静冷静。”
“你妈妈说的对。”谢文伟也说,“你这几天基本没好好休息,自己的伤怎么办?万一留下后遗症,以后连自己都要别人照顾,还怎么照顾小律?”
程业鑫听得一愣,不甘愿地拧起了眉。
“先好好养伤吧。”袁素馨心疼自己的孩子,诚挚地规劝说。
现在杨律不知道去了哪里,程业鑫也逐渐地筋疲力竭,看着两位关心自己的长辈,他还想再坚持一些什么,但感情无处投递,只能暂时搁浅了。
如是搁浅着,期间程业鑫通过谢文伟打听到一些关于杨律的消息,得知当初是他主动联系姑姑把自己接走的。知道这个事实,程业鑫的心里尽管难过,可同时也多多少少放心了些。杨律既然会这么做,说明对他来说,姑姑还是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人,程业鑫即便不喜欢她,也在心底暗暗地期望她和她的家人能够好好地照顾杨律。
不知道杨律出院以后,他的病怎么样了。程业鑫后来去医院换药和拆线,找过杨律之前的医生。医生确认杨律当初的反应仅仅是受到沉重打击以后的迟发性不良反应,不是精神病,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假以时日可以恢复原本的精神状态,不需要再进行药物治疗。程业鑫松了一口气,然而,杨律和姑姑住在一起以后,能不能常常有轻松愉悦的心情呢?
如果杨律面对他时,总是哭,程业鑫沮丧而哀伤地想,或许真不如不再见了――至少,在他们再次遇见以前。
面对多项指控,杨准花大价钱请来律师为自己的辩护。庭审当日,程业鑫作为证人出现在法庭,看到坐在被告席上的杨准,登时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揍他。
杨准保持着他可怕的修养,在严肃公正的法庭上,表情始终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淡然。公诉人提起被害人杨律时,杨准会露出诡异的痛惜的表情,除此以外,他的神态淡定从容得只差没有微笑。程业鑫在提供证词的过程中,看到杨准这样的神态,急火攻心,气得汗毛倒竖。
后来,程业鑫听说法院最终判处了杨准十七年有期徒刑。
程业鑫没有见到杨律,他作为被害人,又是未成年人,被很好地保护起来,没有出庭。经过两个多星期,程业鑫原以为自己能够在庭审当天见到杨律一面,可最终还是没有看见他。
不但是庭审的当天,程业鑫没能遇见杨律,直到开学以后返校,程业鑫也没有见到杨律的身影。
班主任罗远霏在上课的第一天看见程业鑫,神情十分复杂。她的心情看来不太好,第一堂课已经显出疲态。学生们都有收假后的开学综合症,多数都是没精打采、心不在焉,当然没有发现班主任同样心事繁重。
程业鑫身边的座位空着,他坐也坐不定,在课堂上偷偷摸摸地给谢文伟发信息,求谢文伟把杨律姑姑的联系方式告诉自己。
案件尽管结案了,但此前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警察曾和被害人及其家人有过多次接触。谢文伟虽然不是刑警,不过经过打听,还是在程业鑫放学以前,帮他找到了联系方式。
程业鑫一收到谢文伟发来的电话号码,马上拨打这个电话。这是一个外市的电话号码,程业鑫焦虑地在挑廊里来回地踱步,终于等到电话被接通。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程业鑫愣了愣,直到对方问了第二声,他才反应过来。“您好。”程业鑫忙礼貌地说,“阿姨您好,请问您是杨渡杨阿姨吗?”
那个声音充满犹疑地问:“我是,你是谁?”
“我是杨律的同班同学,叫做程业鑫。”再说起杨律的名字,程业鑫莫名地心慌了,他扶着额头,谨慎地问,“请问杨律现在怎么样了?他的身体好些了没?”
不知为何,杨渡听完他所说的话,沉默了。
程业鑫良久不见她答话,更慌了,忙问:“阿姨,刚才您听了吗?”
“杨律不在我这里。”杨渡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十分冷漠。
程业鑫听罢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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