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第23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红楼小丫鬟第23部分阅读
谢过老太太、太太。”又叫二妞封了一两银子赏她们吃酒,才送出去。
杨海出来道:“送了什么?”
琳琅起身凑过来看虎哥儿,命翠儿收起来明日穿,道:“什么东西,横竖不过是衣裳首饰,比咱们家做的打的别致些。送得也巧,我才说明儿若穿大红的衣裳未免夺了梅花的色。橘红的虽然艳丽些,到底比大红的庄重。”
至次日一早,琳琅果然穿了贾母送的一身衣裳首饰,用过早饭,便有庄夫人打发人来请,到了仇都尉府中,拜见过仇母,庄夫人乃携着她往花厅里去,笑道:“今日并无别人,只请了几家世交亲眷,皆是武官,虽有一二较之你为高,却非轻薄人等,你尽可放心。”
琳琅笑回道:“原该我去拜见才是。”
庄夫人笑道:“她们还没到呢,等到了,我再说给你认识,大大方方地上前,你也别害臊,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
才落座,便有人通报道:“昭勇将军的太太到了。”
庄夫人忙迎出去,少时,果然与一位中年美妇一同进来,琳琅忙上前拜见。
昭勇将军夫人见了忙亲手搀起,笑道:“哎哟,这是哪家的夫人?往日竟没见过?生得竟这样好。”
庄夫人笑道:“你自然不认得她。她是我儿救命恩人杨千总的夫人,蒋安人,我才下了帖子请她来赏花。”又对琳琅笑道:“这位是三品昭勇将军云家安公的夫人岳淑人。”
琳琅复又拜见。
岳夫人拉着她的手,对庄夫人道:“你们竟提拔起后生家来?”
庄夫人笑道:“上回咱们吃酒,你不是说皇太后那一幅富春山居图竟是世间罕见的东西,比慧纹不遑多让,想见见是谁绣的吗?我告诉你,就是你眼前的蒋安人绣的,那才是真真儿费功夫呢。如今她还在为皇太后绣万佛图。”
岳夫人禁不住一脸讶然,道:“亏你还记得。”
说着对琳琅笑道:“我常说,绣那图的,必定极擅丹青,且不落俗套,果然不出所料,我看你的手便知道了,这是一双作画绣花的手。我年轻的时候,也常弄这些,如今上了年纪才不弄它。倒是我那外甥女爱弄这些。”又问年方几何,家常做什么。
庄夫人道:“我也请了她,一听说让能见到绣富春山居图的人,立刻便回了帖子。”
一语未了,便听人通报说道:“赵家大奶奶来了。”
庄夫人忙命快请。
岳夫人笑道:“她来得倒也快,离得可比我远呢!”
琳琅暗暗纳罕,莫非这位赵家大奶奶便是岳夫人的外甥女?
不一时,便见一群媳妇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人进来,此人不过二十来往的年纪,头上戴着赤金累丝穿宝髻,身上穿着杨妃绣折枝红梅的灰鼠长袄,杏黄缎子绣花银鼠皮裙,外面裹着一件大红羽纱斗篷。杏脸桃腮,俊眼修眉,举止幽娴,气度脱俗,令人过目难忘。
琳琅忙起来接见。
庄夫人笑道:“这位是五品龙禁卫赵明的夫人,林宜人。”
岳夫人听了却笑道:“她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倒大一岁,你只管叫她一声容儿姐姐罢。”
琳琅忙陪笑见礼。
林容乃是岳夫人的外甥女,与庄夫人也是极熟,性子十分爽利,忙拉着琳琅端详一番,笑对庄夫人和岳夫人道:“我说我已经很好了,再没想过,还有这样好的。好妹妹,那富春山居图难为你是怎么绣出来的?教教我,也绣一两幅,好孝敬长辈们。”
琳琅笑道:“腹内打稿后便下针,一时半会哪里绣得?”
林容嗳了一声,她原也早闻得庄夫人说过琳琅之来历身份,故笑道:“那妹妹是怎么绣得的?那图,比名家大师画的画儿还好。如今我见了妹妹,倒像是相见恨晚似的。”
第70章 070章:遇旧识夫人论三春
一般官宦人家家眷见面,不过说些谁的首饰精巧,谁的绣工别致,谁的衣裳好,谁的模样儿标致,谁家的花园子齐全,或炫耀白家儿女项事,或议论各家联络消息,虽说白傲于出身世家,却也并非一味鄙弃寒门,毕竟朝堂泰半文武官员都是草莽寒门出身。岳夫人之夫云安便是其一。 这云安乃是山野猎户,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别无亲眷,但他少年从军,不到二十便工下赫赫战功,深得上宠,当即封为玉品龙禁卫,饶是这样,还有人嫌他根基浅薄,也是天缘凑巧,方娶了如今的岳夫人,此后数次出征,杀敌无数,品级节节高升,直至三品昭勇将军。故此,岳夫人并未对琳琅有半分嫌弃,这也是庄夫人的周全之处了。琳琅心里自然感激非常,她随着王夫人行走应酬凡见过的者队己在心里,不用庄夫人介绍,也认得岳夫人,几乎将朝堂上四王八公诸府和文武百官但,只是不认得年轻的林容罢了。
林容是极爽利的人,见了琳琅人品模样,欢喜得不行。琳琅见她得自己如此,不免也对她十分敬重。说了一会子刺绣针法,在林容再三催促下,琳琅只得解下身上佩献的荷包递过去。林容接在手里,只见那荷包小巧玲珑,绣着一株应景的腊梅,此枝铁干,攒三聚玉地点缀着或开或含的黄花,星星点点,娇柔嫩致,竟连那花蕊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妙的是枝头上落了一对大尾巴喜鹊,还没指肚大,却绣得活灵活现,竟是精致到了二十分。
一旁岳夫人见了赞不绝口,道:“好鲜亮活计一东西越小,越费功夫,这样小的荷包,偏绣那么繁复的东西,难为你怎么绣得出来。林容细细把玩良久,攥在手里,含笑道:“好妹妹,给了我罢。”琳琅笑道:“姐姐不嫌它,便是它的福分了。林容道:“这样精致东西还嫌,我是什么人什么眼光了?又问起那幅已在官员家眷中颇有名气的富春山居图,琳琅回说绣了七年,一时也难得。林容满目惊奇,岳夫人叹息道:“七年呢,真真是难以想象。”
又说了一会子丹青布局,有三品昭武将军陈光的夫人梁淑人和从五品员外郎周阔的夫人君宜人齐至。此二人身份品级皆在琳琅之上,况且琳琅年纪最轻,少不得上前一一拜见。诸人坦然而受,随后相继还礼。刚刚落座,丫头沏茶上来,梁夫人瞅着琳琅道:“我看着你,倒有几分面善,想是见过?”琳琅并不避讳出身,微笑道:“从前我跟着太太出门,诸位夫人太太多是见过的。君宜人听了,问道:“如此说来,蒋安人从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丫头的?”琳琅含笑道:“家贫无依,只好卖身为奴,幸得旧主怜悯,才得赎身出来。”
君宜人脸上的笑意不觉一淡,不似梁夫人面色如常。琳琅见了,也不在意。毕竟她又不是真金白银,人人爱她。庄夫人和岳夫人也还罢了,嘴角含笑,并不言语,唯有林容年轻气盛,看了君宜人一眼,毕竟她们出门应酬,从来不会将心思流干表面,不然会被人说是没教养。
梁夫人想了想,忽然一笑,道:“我记起来了。你不是荣国府政公夫人身边的琳琅姑娘吗?那年我小女儿英姑淘气,去荣国府赴宴赏花时刮破丁最吾欢的石榴裙,哭得什么似的,又不肯换衣裳,还是你拿针线三五下就复了原样,又绣了一枝白玉兰,喜得她眉开眼笑。
琳琅笑道:“夫人的记隆真好。”这件事她早就忘记了。
梁夫人抚掌笑道:“果然没认错你。过两日我还席,给你下帖子,你也去我家里坐坐。英姑至今还留着那条石榴裙呢。
琳琅笑着应了。
君宜人笑问道:“既然如此,想来安人端齐倒水是极熟练的?
众人闻言,相顾失色,断然没有想到她堂堂五品宜人竟如此没有礼数。
庄夫人原本怕别人看轻琳琅,才特地挑选了三五家下帖子,有夫家出身寒门如岳夫人,有和岳夫人有亲的林容,还有同样平民出身乃靠夫君平步青云的梁夫人,这君宜人是寒门翰林家的小姐,本道她更该知晓礼数才是,谁承想竟会如此。
琳琅笑道:“端茶倒水为长者,有何不可?还是说,君宜人在家不必端茶倒水?”
一语未了,林容已先笑出声来。君宜人登时涨红了脸。
岳夫人瞪了林容一眼,道:“容儿,你忒失礼了些,亏得你打小儿学规矩长大的。
林容团团作揖,笑道:“是,是,是,我给各位赔礼了。我原不该笑的,谁让我在家不但要给父母端茶倒水,还要给公公婆婆端茶倒水才能进门呢!”一话逗得众人哄然一笑,岳夫人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君宜人转爵间便队复如常,坦然而坐,竟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君宜人这份气度,琳琅也不禁赞叹两声。她虽然身份在众人中最低,也并不在意别人提起她是丫头出身,可并不代表有人能侮辱她,性子太软,越受欺辱。只好刚柔并济,不软不硬。
果然,经过此事,岳夫人和梁夫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连随行的丫头都慎重了许多。
一时庄夫人请众人移步花园,赏花游顽,先茶后酒,倒也乐业。
谁承想,空中竟飘下一点雪花来,如玉蝶飞舞,柳絮翻飞,密密麻麻,迷迷蒙蒙,映衬着山坡上的十几株红梅犹如胭脂一般,红白分明,分外精神。
庄夫人笑道:“好一阵凑趣的雪。”
丫头们忙都送上各人的斗篷和手炉来。
君宜人裹着十红猩猩私的斗霍,不着痕迹地远着琳琅,琳琅浑然无觉。才低头系好斗篷的锦带,琳琅便听林容在身畔低声宽慰道:“妹妹不必自轻自贱,我们都是一样的朝廷命妇,品级有高低之分,人可没有贵贱。她瞧不起你,岂不是瞧不起她自己的父母了,她父亲君翰林也是寒门出身呢,曾经穷到她母亲给人浆洗供他读书。”
琳琅笑道:“姐姐见我何时在意这些了?”
林容闻言一笑,道:“妹妹胸襟如此,必是个有后福的。
才说罢,便听梁夫人笑叹道:“这样的雪景,倘若画下来倒好。
林容笑道:“咱们这里还有书画大家昵。”说着推琳琅上前。
梁夫人一怔,随即笑道:“果然?倒不妨画出来让我们瞧瞧,也是一件风雅事儿。
庄夫人打发人去取笔墨,并在廊下设案,笑道:“今儿个我也借着你们的光,看看她画得如何。倘若好,明儿也给我画一幅,拌在屋里黔不是沾染了些书香气息?
琳琅笑道:“夫人这是取笑我昵一不过是因绣花学了几笔认得几个字,谁还当是正事儿。”
庄夫人却道:“话不是这个理儿。大户人家的小姐,有几个不识字?针?女工自是本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若不识字明理,如何管束下人?如何分派事务?又如何管家算账?连账册子都看不懂,岂不是叫人蒙混过去了?若目光短浅也不好呢况且,琴棋书画都是修身养性的东西,不学没什么,学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唾弃的事儿。”
林容赞同道:“这算得上是警世良言了,我从小也爱吟诗作画。’又问琳琅道:“听说那荣国府的几位姑娘个个生得标致,琴棋书画竟是样样精通,极少有人能比得上,可是真的?”
琳琅道:“什么真不真,假不假,总得见了才知道。岳夫人听了,对琳琅不免又多了三分赞许,笑道:“听说当今贤德妃便是他们府里的大姑娘,我们进宫朝贺时也见过,琴弹得极好,又能文会诗,贤孝才德,一笔字连皇太后都赞不绝口,由此可见一斑了。只是他们家的姑娘不大出来走动,咱们竟是多没见过的。
又指着琳琅笑道:“看看琳琅就知道了,丫头尚且如此,何况姑娘们昵?
除了君宜人,众人纷纷道:“难不成,天底下的灵秀之气都在他们家不成?
梁夫人却道:“他们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个个有一无二。听说还有更好的,亲戚家的女眷更胜一筹呢,只是没见过。还有就是有一件,她们从不出门应酬,未免名声不显,人脉不广,都这么大了,他们家的姑娘还没人上门求亲。
听到这里,琳琅暗暗谨记在心,早些出门应酬交际,这才是大户人家的行事。
一般大户人家相看人家,除了请媒下聘,还有就是在平素应酬上看姑娘品行举止本事手段。除了王子腾家,三春极少出门,外人不知她们是好是坏,自然无人提亲。便是原著里,迎春由始至终都没有人提亲,最后被贾赦以五千两银子卖给了孙绍组。
岳夫人点头道:“正是这话我女儿从七八岁我就带着她出门应酬交际学些眉眼高低了。他们家的二姑娘总有十三岁了,竟是除了几家亲戚,再没有住别家走动过,我们也很少见得到。也不知他们家是怎么想的,姑娘们竟没一个手帕交,以后怎么帮衬夫家拓展人脉?”
庄夫人已看着丫头咨子摆好书案和笔墨颜料,回头笑道:“嗳,他们家是老太君不大出门,姑娘们也就没人带着出门了,纵好,外人也不知如何,谁去相看呢?”
说罢,朝琳琅道:“笔墨书案都童过来了,你小露一手叫我们瞧瞧。”
琳琅推辞不得,只得答应。
林容笑道:“我给你磨墨。”
琳琅摇头道:“却不用姐姐操劳昵一我只需两色即可。
林容问是哪两色。
琳琅解下斗篷叫翠儿接过去,复又叫二妞取出随带的胭脂,对众人笑道:“这是旧年在西山大营时,采集山里梅花,拧出汁子来,配着花露蒸叠出来,闻着便有一股梅花香。
林容奇道:“你用这个画,不用颜料?”
琳琅不答,磨好墨,铺了雪浪纸,右手执笔蘸足了墨汁,细细地勾勒着树枝,枝干粗细不一,浓淡各异,皴裂的树皮赫然出现,极是苍劲孤傲,除了景,纸上的白,便成了漂浮在四周的薄雪,若隐若现,飘忽坠地。
画罢,琳琅放下画笔,以小指点着胭脂,落在枝干上,疏落有致,深深浅浅,立时便有红梅初绽,殷红点点,如火如茶。
众人凝目看着,见她淡淡几笔,轻轻两抹,一幅雪中红梅便映入眼帘。
庄夫人看罢,便先赞道:“好画。”
众人俱是啧啧称叹。
琳琅含笑福了福身子,道:“献丑了。”
林容笑道:“这哪里是丑?分明是献美。怪道你用胭脂,果然有一股子梅花香。”
梁夫人和岳夫人皆笑道:“看你形容举止,言谈风度,还有这一笔好画,可见荣国府的姑娘都是不差的,可借了。”
第71章 071章:接书信贾母提联姻
荣国府的丫头尚且如此,何况姑娘们,怕是教养更好了,只可惜养在深闺人未识。
诸位夫人皆作如此想。
看过白雪红梅图后,连君宜人都情不白禁地对琳琅暗暗改观,但作为读书人家的姑奶奶
亲又是极情贵的翰林世人又说非翰林不入内阁她仍十分鄙其出身。
琳琅不以为意早在她赴宴赏花的时候就能想象得到如此景况了。
那幅图,林容爱不释手,必要私藏,只是身为晚辈,不好先要,便百般央求琳琅又画了几幅。虽都是以白雪红梅为题,却布局各异,全然不同,极尽妍态。
琳琅固然不愿张扬,却也并不会故意藏拙,守愚太过反扮受什么长处工干众人中。
君宜人忽又道:“听说荣国府有个同宗的族人,叫贾雨村的,乃靠蒋安人旧主的哥哥九省统制王子腾王大人累上保本,进京陛见,后补京缺,他家的那位夫人不但和蒋安人是一样的出身,而且还是扶正的,可是真的?”
众人闻言,面色一滞,都看向琳琅。
琳琅含笑道:“我也不大在城里,也不知道什么述职补缺,难为君宜人消息灵通得很。
君宜人道:“听说安人那位旧主家的政公住在正房里,倒将长兄赦公给挤到偏院去了,可是
真的?这位政公和我们家大爷还是同样的品级官职呢倒有缘。
琳琅知她讽刺荣国府长幼不分,又讽刺贾政为官多年,至今胡子花白了也只升为从五品员外郎,还不及她夫君周阔有前程,毕竟周阔今年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只是她这样的人,终究在应酬场合上不得喜欢的,谁会这样大喇喇地说出来?那些命妇心里纵然不满,也不会如此失态,遂笑道:“周大人果然是前程似锦,叫我们家羡慕得很。
众人听她如此言语,岳夫人和梁夫人都相顾莞尔,暗暗点头。
庄夫人忙岔开道:“我看这雪越发密集了,倒冷得很,咱们且去屋里烤烤火,驱驱寒,若想
看梅花,叫人折了供上来。
众人忙笑着说好,一时都去房里围着熏笼吃齐说话。
岳夫人因问道:“怎么不见你家阳姑娘?
梁夫人听她提起,也笑道,正是,英姑见天儿地念叨着你家阳姐儿,皆因如今我拘着她在家学针线,才没带她来。
庄夫人笑道,阳姐儿现今在老太君跟前侍奉着呢
说罢,唤来丫鬓,道:“你去请三姑娘来,也叫上大姑娘,二姑娘。
琳琅知仇都尉家有三位姑娘,最幼者名为仇阳,乃是仇襄的同胞妹子,年方八岁。大姑娘仇
宝珠二姑娘仇翠珠均是仇都尉之妾所出。
不一时,帘栊打起,一群丫头簇拥着三位姑娘联袂而至,三人皆是一样的钗环裙袄,只有仇阳颈中多挂着一串南珠,那珍珠者都是一般的莲子大小,圆润光滑,十分罕见,衬得她粉面桃腮,分外娇俏。
三人都是出门见惯了客人,上前拜见。
众人中独琳琅是第一次见她们,遂叫翠儿捧上表礼,每人荷包一对,金玉戒指各一个,笑道:“东西简薄,姑娘们别嫌弃,拿去赏人顽罢!”
三人忙含笑拜谢。
仇阳接过,没看金玉戒指,只看着琳琅亲手做的荷包,见那荷包精致玲珑,十分可爱,不禁满口称赞一番,立刻便解下身上的荷包,戴上这个。
众人都笑起来,道:“她也是个爱精致的。”
仇阳笑道:“我早听老太太说了,杨家大奶奶的东西可是一件难求呢!连皇太后老圣人都赞赏,何况我呢?现今杨家大奶奶上回孝敬老太太的那幅观音像,老太太特地请了高僧开光后,便供奉在佛堂里了,端的慈眉善目。
琳琅谦逊道:“哪有那么好,不过是寻常之物,都是上头不嫌弃,赞誉太过。庄夫人笑对仇阳道:”你哥哥常称杨千总为兄,你也叫她一声嫂嫂罢。
仇阳听了,遂以嫂呼之,仇宝珠和仇翠珠都相继改口。
琳琅忙称不敢,心中品度三人,其品貌举止,较之三春更显落落大方,进退有致,仇阳毕竟
是嫡女,更显得娇憨蜿转,活泼灵动。
岳夫人招手叫仇阳近前,笑道:“明知我来了,你还不出来,单等着我们叫你?
仇阳笑吟吟地道:“太太没叫我,我哪敢出来昵?
岳夫人忍俊不禁,朝庄夫人道:“听听,倒成了咱们的不是了。
庄夫人笑道:“这丫头最是淘气不过,不若她两个姐姐稳重,往日没叫她,她也一样出来
今儿个不过怕冷,在老太太跟前顽笑。活该给她两下子,看她还淘气不淘·
岳夫人道:“你打她做什么?小孩子家不淘气,装老成做什么?
庄夫人一笑。
岳夫人又拉宝常珠翠珠两姊妹极夸一回,梁夫人和林容君宜人也都赞了一回。
见过后,众人抹了一回骨牌,各有输赢,岳夫人出了一张牌,乃笑道:“如今满城里后宫殡妃娘家都在堆山凿他,种树栽花,忙得不得了,怕是年下都顾不得了,家家户户银子都花得跟淌
海水似的,也不知道省亲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热闹呢
梁夫人放下牌,笑道:“什么热闹?不过是有钱没处花罢了。
岳夫人道:“满城里好几家都是如此,荣国府,吴天佑家,周贵人娘家,哎哟哟,贾家都忙得热火朝天。我常说,咱们都没福,去见识见识太祖南下时的排场,谁承想,如今倒出了殡妃省亲的喜事,也不知是个什么场面。只是我听说,主子娘娘不回家,这是什么缘故?”
琳琅一怔,问道:“怎么主子娘娘并不回家省亲?
岳夫人笑道
“可不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听说,主子娘娘体恤父母年迈,娘家没有驻哗关防之所又不肯虚耗人力,作践绩罗,只说月月得见已经是天大的思宠了,是以只有殡妃椒房回家省亲,主子娘娘不算在内。
琳琅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可以确定当今的意思了,借省亲之故,花国戚之财,想必皇后是看破了,才推了省亲
犹未赞叹,便听君宜人道:“可惜了,给这样的体面都不要。
庄夫人笑道:“便是没有这份体面,主子娘娘还是主子。
梁夫人点头称是。一时抹完牌,众人洗了手,更衣毕,出来吃了茶,又去踏雪访梅一番,各处游顽片刻,方去拜别仇母,各自告辞。
琳琅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虎哥儿正哭闹不休,琳琅不及更衣梳洗,忙过来抱在坏怀内,问道:“怎么了这是?吃过了不曾?还是尿了?又或者冷着了?”
杨海抹了一把脸,道:“才吃过半碗热滚滚的羊奶,换了尿布,许是想你了。”
果然,到琳琅坏里没片刻,便不哭了,
琳琅心疼不已,道:“真真不该出门,他还这么小,哪里离得人?
杨海揽着她坐到炕上,问道:“仇都尉的夫人今儿请客,你们总得还席罢?
琳琅道:“正是明儿三品昭武将军陈光家的梁夫人还席,后儿是三品昭勇将军云安家的岳
夫人做东,再接着便是玉品龙禁卫赵家大奶奶和玉品员外郎周家的大奶奶,最后才是我呢总要还席的,只是我在哪里做东昵?”
荣国府里薛家母女偶尔请客做东还席,都是借荣国府的花园子,宴请贾府上下,可这里是她
的娘家,她夫家姓杨,已是嫁出去的姑奶奶,总不好在这里做东。
杨海叹了一口气,明白她的话,遂问道:“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琳琅想了想,道:“约莫三百多两银子。上回囤积砖瓦木石赚的钱还没动,十二两金子,和
一百多两散碎银子,这一年来奶奶和我们的傣禄银子一共一百五十两,这一年只花了几十两,还剩一百多两没动,再过几日等年下地租子也该送来了,还有几十两呢!
杨海道:“够买一处宅子的,横竖咱们住后也得住在城里,不若趁机买一所罢
琳琅一怔道:“便是买下,又要收抬,又要打扫,还得迁居,也来不及五日后的还席。
况且咱们一年到头都不住在城里,不过白放着,买它做什么?依我说,你去找玉涵,京城里花园甚多,赁一处做还席之所,早几日去收抬打扫安置了,岂不比买院子便宜?”
杨海不知道城中还有这样的法子,只笑道:“虽说如此,可是我们终究还是得住在城里,将
来你来往应酬,难不成都在娘家不成?总要有个待客更衣之所。如今且先依你说的,赁个园子还席,房子过一时叫玉菡帮我们看着买一处收抬了,下一回再用也好。
琳琅忖度半日,道:“家里的钱倒够买一处三进的院落,只是得看个好些的。
等换了衣裳,琳琅打发小丫头去叫蒋玉菡。
蒋玉菡过来听完后,笑道:“姐姐和姐夫要赁园子何必舍近求远?隔着两条街便有一个园子,原是圣人的别业,后来赏给了师兄,如今师兄去城外庄子上静养去了,那园子都是我着人打扫的,姐姐只管去那里设宴待客便是。
琳琅纳罕道:“秦相公什么时候去庄子上的?
蒋玉菡想了想,道:“总有好几个月了,不然虎哥儿满月,他也不会不打发人送满月礼。别人都道师兄落魄了,我倒觉得师兄如今清静得很,平日里我闲了,也常去看他呢
琳琅点头叹息了一会子,道:“既这么着,那园子给我留几日,叫人先去打扫安置了,五日后我做东,再请两班小戏,我要请仇都尉家的夫人呢!
蒋玉菡点头道:“我记着了,明儿就打发人去收抬。至于姐姐姐夫说买院子,哪里的房子都
不如这里的好,前后左右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王公贵族,平素巡逻也板严谨,我给姐姐和姐夫选个好的,离得近些,来住也方便。
杨海笑道,:“你先帮我们选一处,若果然好,便买下。”
至次日,梁夫人先还席,琳琅去了一趟,也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言,倒是见到了梁夫人幼女英姑,不免说些针线书画琐事。
接着是岳夫人还席,林容君宜人做东,最后方是琳琅在秦隽的园子里设宴。
庄夫人不觉赞道:“这园子极精巧极雅致,是圣人从前的别院,也不知后来给了谁,一二年间都没人住,难为你竟能在这里做东,便宜了我们逛逛圣人游幸过的地方。
琳琅笑道:“这园子的主人不在城里,都叫我兄弟看着昵,因此也便宜。”
直到此时,君宜人方知琳琅虽只是个丫头出身,背后却总有那么几家王公侯府的交清。
如此忙乱五六日,虽只认得这几家,琳琅却在朝廷命妇中渐渐有了一点名声,梁夫人和岳夫
人见人都板夸她为人处世不卑不亢,温柔娴静,品格情奇。一时也有好几家玉六品官宦人家相继都给琳琅下了帖子赏花,不免去走一趟,后又还席不提。
不自不觉,大半个月过去了。
蒋玉菡已选定了三处院子,离家都不远。正要带杨海和琳琅去看看,忽见鸳鸯打发婆子来道:“鸳鸯姑娘说了,后儿府里给甄家送礼去江南,连着老太太和宝二爷姑娘们送给林姑娘的
东西一并同船,素知奶奶和林姑娘交好,问奶奶可有东西捎过去?
琳琅忙道:“怎么没有?你且坐着吃茶等等。
叫蒋家的两个丫头陪着,自己回房,叫翠儿道:你把箱子里那张虎皮拿出来,并着两张大狼皮,两张鹿皮,一并包上,还有箱子里我给林姑娘预备的东西,一起装好,抬出去交给来人。”复又写了给黛玉的书信一封,夹在箱子里。
因琳琅只孝敬了贾母一张虎皮,故而出来对两个婆子笑道:“这些东西里,有给林姑娘的,
也有给林哥儿的,还有我们家送林姑老爷的,一并带过去罢。
两个婆子抬回去交给鸳鸯,和贾母等人送黛玉的东西放在一起。
贾母亲视一遍,笑道:”怪道玉儿和她那样好,她也事事都想着玉儿呢!”
两日后果然装船送去,并贾母的书信送到林如海跟前。
不一日船只抵达苏州,另有人送到林家,林如海接着书信后并未打开,只看一双儿女翻看贾
家送来的东西,黛玉披着贾母给的斗霍,笑吟吟得犹如皎花软玉一般。
黛玉因笑道,“琳琅姐姐送的虎皮明儿个给爹爹搭在太师椅上,岂不是比椅披好?”
林朗把玩着字帖,道:“自然是好的。那鹿皮,好姐姐,给我做双靴子穿罢
黛玉点头道:“行,明儿个就给你做。
查探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给林如海看,见他才拆开信,看后沉默不语,便奇道:“爹爹
外祖母信中说了什么?值得爹爹如此神清?
林朗禁不住也看了过来。
林如海拿着书信招手叫黛玉近前,给她看,道:“你外祖母是向咱们家提亲昵
姐弟两个顿时吃了一晾,林朗忙问道:“外祖母这是为了谁向姐姐提亲?他们家,不过就只有宝玉哥哥年纪和姐姐相配,难不成是为了他?”
第72章 072章:惜爱女林海拒求亲
林如海犹未言语,黛玉已飞红了脸,握着脸没看信,道外祖母这是做什么?”回头又怨林朗多嘴,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叫人将东西搬走。
林如海摇了摇头,看着黛玉的背影莞尔一笑。
林朗却走过去就着林如海的手看信看完后,忖度半晌,回思宝玉素日品性,不觉眉头一皱问道:“果然是为了他。父亲怎么回信?”
林如海放下信,见他神色,便说道:丫我常听你母亲说,你二舅舅家有个衔玉而生的表哥,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老太太又极溺旁,无人敢管,这些你姐姐也都是知道的。你在荣国府居住二年有佘,你说,这宝玉如何?”
因黛玉林朗皆非多嘴之人,数年来虽常书信往来,却从不抱怨,也并未说起过宝玉三春等人的性情品格,便是回来后,也很少提及宝玉如何,是以林如海方有此问。
林朗转身给他倒了一盏茶,轻声道:“依我说,父亲竟是回绝的好。
林如海闻言,接过茶,并未入口,便问道:“何出此言?039;
林朗道:quot;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这二表兄虽然聪明灵秀,远胜于我,却不配姐姐。
林如海素知这个儿子聪颖非凡,且自幼启蒙,早知世事,他既有此语,必定非空|岤来风。他
沉吟再三,便笑道:“跟为父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你不说,我又如何知道?你外祖母言辞切切,
只说亲上加亲,更疼你姐姐,又说宝玉素来知冷知热。”
林朗冷笑一声,道:“他果然是知冷知热,曲意姜承,温柔小意,只是却不是对一个人,对谁都是如此。我倒不是说他不好,只是看不过他不通世故,既享受锦衣玉食,又嫌弃读书上进的人是禄?,爹爹可知,他说的是什么话?他说读书上进之人乃是国贼禄鬼之流,这句话可不是连父亲都骂进去了?他比姐姐还大一岁呢,怕是连四书都还没读完!”
身为科举出身的探花郎,林如海心中大为不悦,道:“竟是这样?
林朗又道:“况且外祖母家家风不正,长幼不分,私塾混乱,上上下下只知道安享富贵尊
荣,竟无一人可筹划继承祖宗基业,整日耀武扬威斗鸡走狗。父亲常说,二舅舅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轻薄膏梁仕宦之流,可是何必自居正室而长兄别住?二表兄如今依靠家族尚能丰衣足食,倘着有朝一日没有家族依靠,他又如何顶门立户?”
林如海皱眉道:“为父多年不曾进京,不知荣国府竟堕落如斯,一家上下无人,难道你外祖母竟是不管的?也不督促宝玉读书上进?”
林朗笑道:“外祖母溺旁还来不及,哪里肯违了他的心意?姐姐还懂得管家算账理事,应酬交际待客呢,他可什么都不懂,一听读书经济立即便退避三舍,这样的人物,怎么配得上姐姐?我瞧着二舅妈素日待姐姐也是淡淡的。
林如海听到这里,心里已有拒亲之意了。再一想,黛玉年纪尚小,贾母便有联姻之意,却是何故?想罢,便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去看看你姐姐。”
林朗知道父亲有主意,便告退出去,径自往黛玉房中走去。
待他离开后,林如海叫来大管家常青,吩咐道:“一会子你款待荣国府来人,仔细问问,荣国府出了何事,风言风语你也问问,许能有些蛛丝马迹。
常青乃问道:“老爷想知道什么蛛丝马迹?
林如海道:“就是他们府上宝玉的婚事,你悄悄儿地打听着,定亲了没有。
常青道:“老爷是想为姑娘结亲?
林如海摇头道:“休要如此,姑娘冰清玉洁,咱们家也不差,哪里会上赶着男家?不过是他们老太太想结咱们家这门亲,我心里不知道这宝玉人品如何,也不知道老大大为何呼喇吧喇地提出联姻,因此才要你打听打听,只不许声张,免得坏了姑娘的名声。”
常青答应了一声,自去招待荣国府派来的下人。
吃了几杯酒,来人便说起荣国府的破天喜事,满是骄矜之色。
常青给来人倒了一碗酒,笑道:“府上出了位娘娘,我们老爷姑娘大爷心里也替府上欢喜!如
此说来,府上的几位爷们都是国舅了。
来人哈哈一笑,与他勾肩搭背道:“珠大爷和宝二爷那才是正经的国舅呢
常青给他挟了些菜,不经意地说道:“既然如此,想必宝二爷已经定亲了?他这样的人物,
又有个贵妃姐姐,想必想结亲的人家趋之着鹜呢!”
那人已经醉得很了,斜着醉眼道:“若要定,只有一个林姑娘!
常青闻言登时大怒,强忍着怒火道:“这是怎么说?我可没听我们老爷说起过。
那人笑道:“我们这位宝二爷,是老大大眼里的凤凰,谁不知道他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林姑
娘,自林姑娘走了,心心念念,再没别人能比得上!一只要老太太开口提,必定能成的!”
常青听得咬牙切齿,他们家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他们竟敢如此作践,对于宝玉而
言,他是男子,不过落个风流之名,可对于他们家姑娘,可是能逼死她的!
想罢,常青又道:“怎么不是舅老爷舅太太开口?岂不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人听了,打了个酒隔,摇头晃脑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谁不知道太太妹妹家有个宝
姑娘,生得天上地下有一无二,比林姑娘还好,更奇的是宝姑娘有一块金锁,要遇到有玉的才可配为婚姻。太太自然是疼宝姑娘的。”
常青是何等精明强干的人物,听到这里,心中便发觉了三分,遂又给他倒了几碗好酒,岔开话题,问起宝玉脾性。
那人抱怨道:“我们这个爷,比小姐还娇贵呢,外头看着好,里头不中用。说了你也未必
信,长这么大,正经学堂都没上过,书也没读过几本,前些时候为了一个小秦相公去上学,又在学堂里打架,小秦相公没了,他也就没心思再去了。老太太宝贝他,老爷先前还管,后来就不管了,成日家疯疯癫癫,说的话人不懂,干的事儿人也不知,穿要穿好的,吃要吃好的,那东西还不能是婆子外头做的,比得标致姑娘们做的,精细到了十二分。”
常青暗暗记在心里,把他灌醉后叫人扶着下去歇息,回来便一五一十禀告林如海。
林如海未及听完,已是怒不可遏。
女孩儿家的声名体面何等要紧,竟然由着下人胡言乱语,没影儿的事情就先传出话儿来,倘
着叫人知道了,黛玉一辈子都完了。
林如海拿着贾母的书信到黛下房中,林朗已不在了,黛下正在窗下伏案作画,见他进来,忙
上前屈膝行礼,道:“爹爹。”又命紫鹃彻茶,又叫雪雁移椅。
林如海看着黛玉,不禁叹道:“我儿如今也大了,越发懂事了。
黛玉见到他,不学想起贾母的捍亲之意,睑上一红,低头道:“我还小呢
林如海挥挥手,紫鹃和雪雁等人帝着屋里的丫头们相继退了下去。
黛玉越发明白了,低头不语。
林如海叹道:“你母亲早去,自然不能教导你人事规矩,虽有杨都督的大大疼你,可到底隔
了一层,如今我只好暂代母职。你外祖母来信,说他们家大姑娘如今封了贵妃,宝玉又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想结为姻亲,也是想多照应你的意思。
黛玉听完,冷笑一声,道:“不是有金玉良缘么?何必舍近求玩呢?
林如海见她明白,心里安慰好些,点头道:“正是,我也知道了。想必是金玉良缘传了出
来,你外祖母便想结了咱们这门亲。”
黛玉不觉掉下泪来,道:“我竟是任由人作践的不成?宝玉不过是哥哥罢了’便是我平素住
在那里,和姐妹们顽,也有宫里出来的张嬷嬷看着呢,”
林如海忙安慰道:“我儿放心,便是老太太亲提,我也不应。”
黛玉听了,方收起眼泪。
林如海拉着爱女的手,道:“我又怎忍让你搀和其
红楼小丫鬟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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