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餐厅后，夜色苍茫，赵玄挥退自愿来带路的丫鬟，问明自己小院还留着，径直向记忆中的院落走去。

    可走没多久，身后忽然传来赵灵儿的叫声，回过头，就见赵灵儿一路小跑过来，未到身前，气喘吁吁道：“三哥你怎么也不等会儿我！”原来赵玄前脚离开，后脚秦嫣也告辞回房，甚至赵夫人也要去找赵守城，赵灵儿干脆也不吃了，追着赵玄而来。

    赵玄不明所以，边走边问道：“你也吃饱了？”

    赵灵儿也不解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吃饱了。”跟着赵玄的步伐，紧接着问道：“三哥，你真能治好爹爹和大哥的伤么？”

    赵玄抬头看天，夜色凄迷，星空暗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总归要试一试的。”

    “啊？”赵灵儿一惊：“你白天不是说……不是说……”

    “好了，骗你的，你还真信啊。”赵玄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般，继续道：“对了，你去给我准备十坛美酒，要最好的。记住，一定要最好的，这可关系到父亲和大哥的伤势能不能治愈。”

    赵灵儿一愣：“酒跟爹爹和大哥的伤势有什么关系？”

    赵玄摆摆手道：“这你就先不要多问了，总之，现在去准备十坛最好的酒给我送来就是了。”

    “哦，知道了。”赵灵儿答应一声，可脚下却依然亦步亦趋的跟着赵玄。

    “怎么不去？”赵玄问道。

    赵灵儿嘟嘟嘴道：“家里普通的酒都在酒窖，可真正的好酒都被爹爹藏起来了。连娘亲都不知在哪。但是爹爹现在却在疗伤，不能打扰……”

    赵玄恍然一笑，道：“无妨，去吧，父亲现在肯定醒着呢。”

    “真的？”

    “真的！”

    他就不相信。今天出了这么大事，赵守城还能安心运功！

    ……

    目送赵灵儿离开，赵玄继续前行，一路回到小院。

    却见院中空无一人，连盏灯都没有，显然自他离开之后。这个小院就没住过人。

    只是当他走进房间，房间中却并无尘土，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

    赵玄心底下叹了口气，对于他来说，这些细节与其注意了还不如不注意。

    不注意。就不用去管；注意了，反而平添拘束。

    就是拘束！

    打回到京城，在赵家现身后，这一天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拘束。不论是之前“提反诗”，还是后来与赵灵儿等“家人”相处，他始终都感到有一种束缚在他身上。

    这束缚的感觉……恰恰来源于“家人”！

    因为他们，使他有所顾忌。

    站在漆黑的房间中。感受着身上那始终若隐若现的束缚感，赵玄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个故事。

    故事是说旧社会在霸县有一个人姓王，在家排行第六。固有王老六这个外号。

    一日，王老六夜归，走在小路上，不时听到后面传来两人说话声音，回头看却不见人。

    后又走了一段路，依旧听到有两人说话的声音。回头看，依旧是无人。

    王老六就决定躲在路旁的树后。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不一会，王老六隐隐约约看到两个影子。王老六才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人！

    不过王老六也没有害怕的跑开，这时，听到其中一个鬼魂说：“你今晚要去哪里？”另一个鬼回答到：“我是要讨债的，去王老六家里。”王老六一听，心想到：那不是我家？鬼又说道：“我是去还债的，去村头的村长家。”忽忽悠悠，这两个鬼就消失在黑夜中……

    王老六等这两鬼离去许久才赶路回家。

    回到家中，便有下人告诉他，他的妻子刚才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王老六听后，又想到刚才所遇之事，故这么认为：这个儿子是来讨债的。

    等一个月后，王老六的儿子满月，遂为儿子摆满月酒。说道摆满月酒，就免不了要破费，摆了满月酒后的一天，王老六的儿子就开始生病，好活不活的病了好多天，花费了不少的钱财。

    王老六这时候想起这个是讨债鬼，那就是还有钱未还清吧？于是找仙婆询问，仙婆帮王老六算了算，除去摆酒钱和生病的钱，王老六还欠这个讨债鬼2毛钱，后来，仙婆到王老六家里，拿了值两毛钱的酒散在地上，道：“债已经还了，你快快去吧。”不一会，房中就传出小少爷已经过世的消息……

    而村长家就有这么一件怪事，村长所养的一头母猪居然连生了12个猪仔，其中一个比较特别，没几天就长得非常的肥大！这猪后来卖了许多的钱。

    像这样的故事有很多，无论是《聊斋志异》还是《阅微草堂笔记》都有类似的记载，言的就是因果之事。

    而在佛家之中，也把因缘分为四种，分别是报恩的、报怨的、讨债的、还债的，前面那个故事中的两家儿子，分别就是讨债的及还债的。

    在债讨完或还完后，因果了结，两方因缘已尽，那就会彻底分开。

    有可能阴阳相隔，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换而来说，人生于世，所结交的任何人，都逃不过报恩、报怨、讨债、还债。就比如做生意，上辈子你欠他的，你就要赔在他手上；他上辈子欠你的，他就要给你利润。

    感情亦然。

    你上辈子欠他的，所以他今生来伤害你；他上辈子欠你的，所以你今生伤害他。

    如此因果循环，谁也脱离不了苦海。

    然而赵玄现在却羡慕起了这种循环。

    因为若他真的是赵守城的亲儿子，是这个世界因果循环中的一层，那他现在完全可以对赵家置之不理，因果报应，自会给他安排好一切。

    若赵家灭亡，他安然无恙，他就是个讨债的，赵家人死绝了他身上的因果也就绝了；若他是来报恩的，无论他怎么样，即便是躲，也躲不过为赵家卖命的命运，那样他也没必要回到京城，因为命运会把赵家人安排到他面前。

    早晚会把其中因果还上。

    可现在却不一样。

    他是个外来者，是个偷渡客，他冒名顶替了原本与赵守城有着因果的灵魂，同一时间欠下了赵守城夫妇的生身之恩，以及另一个赵玄的因果。

    另一个赵玄现如今已形神俱灭，因果也随着转接之术抵消，可赵守城乃至整个赵家这里的，若他不能偿还，恐怕下一世也避不过去。

    不论是他的下一世，还是赵守城等人的下一世。

    因果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若是下一世赵守城、赵夫人、赵胜、赵莱、赵灵儿、乃是秦嫣赵子卿，投胎到不同的家庭，而他因欲还因果再与那些家庭产生因果……无疑会越来越难以了解！

    所以……一切都须趁早啊……

    就在赵玄出神之际，房门被打开，赵灵儿从外面跳进来：“三哥，你还真没说错，爹爹真的醒着哎……对了，你怎么不点灯？”说着翻手拿出一个蜡烛点燃，冉冉烛火，照亮大半房间，赵玄回过神来，轻笑道：“酒拿来了么？”

    赵灵儿把头一昂：“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手上一枚戒指光芒闪过，地上蓦然出现二十坛酒齐刷刷摆放着。

    只听赵灵儿道：“我怕十坛不够，就让爹爹多拿了些。三哥，你要这些到底有什么用？跟我说说嘛……”

    赵玄蹲在一坛酒前，揭开封布，顿时酒香扑鼻，醇厚悠长，满意的点点头，道：“酒还不错。”可对赵灵儿的提问并不回答。

    赵灵儿不死心再问，可赵玄却已下了逐客令：“好了，天也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赖在三哥这里成何体统？快回去吧，想知道酒有什么用，等明天我再告诉你。”

    “哎呀，好三哥了，你就说嘛。今天明天不还一样？你就提前告诉我嘛！”

    “不行！”赵玄拒绝的十分干脆。

    只因他也不知道这酒能不能起到作用，再起到作用之前，能不说还是不说的好。

    可没想到赵灵儿眼珠一转，古灵精怪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你对爹爹和大哥的伤势没办法，需要求助你师父？而你师父是个酒鬼，你要贿赂贿赂他……一定是这样！”不等赵玄回答，就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赵玄摇头失笑：“是是是，你说是就是吧，现在可以走了吗？”他要真有个师父倒好了，问题是他师父没有，徒弟倒收了不少。

    赵灵儿鼻子微微皱了皱，听出了赵玄是在敷衍，可见在赵玄这里也问不出来什么，不情愿的哼了哼，嘟着嘴道：“不说就不说嘛，大不了我不……大不了我明天再问你！”好悬没把“大不了我不听了”说出来。

    赵玄微微一笑，说道：“快去吧，明天肯定告诉你。”目送赵灵儿离开后，就将二十坛酒收入玄珠，而后盘膝坐地，元神内照，看着玄珠上空的两颗星辰。

    两颗星辰一明一暗，不过却可以看出，它们的光芒都在以不同程度的速度增加着，其中明的稍快，暗的略慢。

    两颗星辰，正是代表着蜀山与仙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