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离第9部分阅读
归离 作者:肉书屋
归离第9部分阅读
,左手聚起十成掌力,轰然击出!
怪鸟惨声厉鸣,直破九霄,巨大的身躯被这刚烈无俦的真气直接击飞,然而反震之力撞击回来,夜玄殇胸口如落重锤,身形剧震之下,鲜血终于夺口喷出。
眼角闪过几丝萤光,他正心叫不妙,数道虚缈的玄光绕身而来,刹那间绽作明美的飞焰,及时将他护在其中。子娆以墨蝶将幽骨虫逼退,另一只手早幻出“千丝”之术,凭空虚点,无数莹洁如玉的细丝恍若活物一般急速向空中的怪鸟射去。
千丝万缕,飞速缠绕,幽暗飘忽的雾气之中仿若有千万道透亮的光华穿插交错,疾转飞舞,将那怪鸟层层包围在其中。怪鸟虽受重伤,却仍凶烈无比,上下翻腾挣扎,不断要冲破丝网扑将下来,但每挣扎一下,身上便沾上更多的韧丝。
子娆脸色渐渐透出雪玉样的苍白,却不肯收了“焰蝶”之术,全力施展“千丝”。心法源源流转,清叱声中,真气自指尖破出,冰丝凌空齐飞,光华暴涨。
伴着怪鸟尖利的哀嘶,巨大的丝茧终于形成,越收越紧,越缩越小,丝上光华忽明忽暗,渐渐收敛,轰然坠地之时已化作一片冰冷的寒白。
子娆顾不得其他,抢至夜玄殇身旁,急急问道:“你怎样?伤得厉害吗?”
夜玄殇先前一直以剑撑地,勉强站立,这时身子一晃,便单膝跪了下去。他替子娆受那一击委实伤得颇重,随后与那怪鸟硬拼更是被重力震及肺腑,只是凭一股傲气尽力支撑在这儿,此时心神一松,眼前竟一阵天旋地转。
背后一双柔软的手伸来扶住,带着兰若幽香的柔丝素绢轻轻拭过,细心替他擦干唇角残留的血迹。子娆仔细确定他身上并没有再沾染鲜血,挥手将绢帕遥遥丢出,半空飘下时已化作一片烟火纷飞。她收了焰蝶,转头看来,眸底原有的冷冷媚色中尽是歉意和关切。
夜玄殇愣了一会儿,眼中浮出一丝淡笑,撑着她的手慢慢起身:“没料到竟是一对戾鹤,一时疏忽,差点儿便着了道。”
不远处,先前重伤的戾鹤早已在幽骨虫的围覆中化作白骨,而那只被丝蛊缠绕的却连幽骨虫也不敢靠近,纷纷向四周趋避。子娆扶他到一片干净的地方,“你先别说话,赶快调息一下才是。”
夜玄殇自知伤势不轻,魍魉谷中危险重重,着实不易带伤前行,遂不多言,就地盘膝而坐,闭目疗伤。他的内功心法得穆国天宗真传,至刚至阳,浑厚精纯,子娆从旁相护,眼见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原本紧锁的眉心复于平静,呼吸也渐趋悠长沉稳,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清清水,长悠悠,来无尽,去无休,曲曲折折入幽冥,山山岭岭难阻留……
沉沉夜,暗昏昏,天无光,地无痕,冥冥杳杳路难回,生生世世多少魂……
这歌声似远似近,仿佛自四面八方极尽空虚之处传来,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女子幽美的声音一遍一遍轻轻吟唱,子娆听了倒还作罢,夜玄殇却心头剧震,刚刚平复的气息骤然岔乱,身子一晃,毫无预兆地呛出一口鲜血。
子娆大惊之下急忙扶他离开染血之处,指尖疾点,炫出焰蝶周身相护。夜玄殇踉跄着伸手扶住一棵大树,那歌声牵魂绕魄般不断传来,虚虚实实,飘飘荡荡,听在耳中,胸口一阵更甚一阵的闷痛袭来,几欲再次呕血。
摄虚夺心术!子娆猛然想到此处。她的真气出自“九幽玄通”一脉,又深通巫族奇术,对这种异法自然相克,所以并不受影响,但此时夜玄殇重伤未愈,却绝受不起这般冲击。
夜玄殇扶着树干的手难以抑制地不断颤抖,突然间剑眉一剔,反手拍击大树,精神陡振,一声长啸纵声而起。与此同时,子娆清啸之声亦冲口发出。
两人啸声远远送出,一啸未已,一啸又起,前赴后继,连绵不绝。夜玄殇啸声雄浑激昂,子娆啸声明亮清彻,两人以真力催动啸声,双啸齐作,恍若飞龙清凤上破天宇,翻覆九霄,直震得四周林木簌簌作响,奇鸟怪兽乱飞疾走。那歌声与啸声一触,顿时一窒,便如幽幽火焰骤遇狂风,被割裂得断断续续,难以为继。
啸上加啸,振荡重叠,遥遥声传数里,歌声终于直坠深渊,西北方传来一声极低的闷哼,夜玄殇和子娆展动身形,同时掠出密林,直扑而去。
冲出林中,两人眼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湖泊。光线极暗,似入黑夜,湖面上冥冥静静笼罩着幽亮迷濛的薄雾,仿佛有漫天星光折射在其中,时隐时现,飘忽不止。湖畔一只小船,如金月弯弯,轻轻飘荡在水中,说不出的魅异清雅。
不见唱歌的女子,甚至没有任何气息浮动的迹象。两人目光落入那幽美的湖中,心底不知不觉竟泛起一阵松缓,仿佛先前一番恶斗,此行之目的,渐渐都变得模糊不清,神魂似要沉入这迷人的星光之中,什么都不愿再想,不愿再看……
念头方起,蓦然惊觉!
夜玄殇眸心骤缩,多少年养成的习惯如一刃细弦猛地绷紧——随时随地保持清醒与警惕,永远不要在未知的环境面前放松。他能在无数次刺杀中频频脱险,心志之坚、思虑之密自然非比常人,只一恍惚便收摄心神,顿时意识到对方以奇门之术布下了陷阱。
“玄冥九转,八方入照!”子娆手结妙莲法印,一声低喝,真力到处,碧玺串珠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呈现出一种异亮的剔透,黑暗中清烁炫美,宁静夺目,七彩明辉深深蕴于晶石中心,仿佛育有灵魂样的幽光一丝丝漾动流转,目光一旦与之相触,便像触到一片清虚,心头顿觉洁净空明。
她急急转头看了夜玄殇一眼,见他没有灵石护持却不为幻象所迷,不由有些惊讶,问道:“你的伤怎样?”
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夜玄殇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仍旧看向湖面的眼中锋芒深邃,清湛无比,闻言微一侧首,淡声道:“并无大碍。”
子娆道:“这湖中有人借玲珑石设了大奇门九宫阵,四处都是幻象异景,若被迷摄心神,轻则经脉受创,重则走火入魔,你内伤未愈,莫要逞强与之硬抗。”
夜玄殇神情中闪过一丝高傲,语气却平淡:“原以为魍魉谷是怪鸟异兽的天下,谁知却是人在弄鬼,能布下这样的阵势,天下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子娆静立湖畔,凝神思索:“大奇门九宫阵是玄门中极高明的阵法,阵依九宫之术设局,每宫中又暗藏先天八卦,共做八九七十二之数,自坎一宫休门天蓬星始,阵盘不断变化,不同的时辰入阵,所遇的景象便也不同。这湖上所设阵盘十分严谨,且在中宫坤位又加了一道神盘,设下直符、腾蛇、太阴、六合、勾陈、朱雀、九地、九天八神,可见布阵之人非但精通奇门遁甲,更是大六壬中的高手。”
夜玄殇双臂交叉抱于胸前,靠在近旁一块巨石上,“如此说来,破阵倒要费些周折。”
子娆淡淡斜睨湖心:“这阵法虽设得不错,却也没什么了不起,若是哥哥在的话,一眼便能看出七十二局生死之门所在,破去阵盘易如反掌。”
夜玄殇微一合目,“那你呢?”
子娆笑道:“虽没他那么快,我当然也推算得出,不过光是七十二局八门九星,便有一千二百二十四种变化,再加上当中神盘,正是一千八百种,我才懒得费神。”她媚眼细挑,浅笑之下闪出几分狡黠:“告诉你个秘密好了,大奇门九宫阵是很厉害,可惜却有个致命的破绽,每十八局轮转,必有一刻时干克于日干,一旦阵法运转到此,天、中、神三盘自成太白入荧之势,便会有瞬间停顿,利客妨主。”
夜玄殇一直垂眸听着,此时目光一抬,点头道:“好,那时辰到了你叫我。”说罢就这么双目微阖,倚在石上静静养神。
这几日相处下来,子娆与他自有几分默契,知他方才强提内息对抗摄虚夺心术,虽以啸声震伤敌人,但经脉再受震动,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轻松,便也不打扰他,默默在心中推算阵法。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癸卯时一到,天、地、神盘交错更替,大奇门九宫阵果然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两人随即展开身法,以极快的速度往湖心掠去。
子娆不断出声点出落脚之处,自正西方震位,斜七直九,似曲似折,看似绕湖而行,一直走到第三百零四步,便见湖心光芒一亮,一道莹莹光华当空闪过。眼前景色忽然一变,湖泊仍是湖泊,但那片幽冥诡异的雾气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意想不到的美景。
近山掩黛,隔水横烟,一望无际的湖面之上濛濛烟波浩淼,湖心有岛,几点深墨落清波,对岸却是桃花,整片如霞似火的桃林正值绚丽,浓浓艳色飘入云水之中,令那湖光山色也透出胭脂般的柔美,一叶扁舟,轻轻漾漾,在那无边桃色之中欲棹还停。
确实是船,但不是幽冥湖畔诡异的小舟,船上有人,一个身着银红明纱绛绡衣,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在船头,垂眸静坐。似是若有所觉,她忽地睁开眼睛,乍见到两人,着实吃了一大惊,霍然起身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魑泽禁地!”声音娇软清脆,悦耳动听,正是方才施展摄虚夺心术,险些令夜玄殇走火入魔之人。
子娆早已看出这少女刚刚硬抗他俩人的啸声吃了暗亏,若非她见机快,及时罢手,单是夜玄殇的天宗心法就足够令她消受了,轻轻一笑:“林中听到那么美的歌声,叫人忍不住想看看唱歌的人是不是也一样美。姑娘若是以湘妃石及时镇辅大奇门九宫阵,我们进来难免便要费些周折,可惜姑娘却疏忽了。”
那少女心头一凛,知道一时大意被对方趁了先机,冷哼道:“原来就是你们伤了我的鹤儿,竟然还敢来送死!”
子娆摇头浅笑:“我们入谷是为寻药,至于送死,却不太感兴趣。”
“寻药是吗?”那少女柳眉一扬,一双俏眸上上下下将他们打量:“果然又是为烛九阴来的,好啊,我的鹤儿被你们杀了,阵法又被你们破了,多少年来你们还是唯一活着进了魑泽林的人,”她一边说着,一边轻声撮啸,桃林中便有雪羽白翎的鸟儿应声展翅,在她身边盘旋翻飞,洁白的羽色衬着缤纷绚烂的桃红,画面优美至极。她伸手逗弄着鸟儿,神情悠闲散漫,“你们这么大的本事,看来我想拦也拦不住,要寻烛九阴,随你们便吧。”
子娆略一沉思,语气放缓:“我们失手伤了姑娘的鹤儿,当真对不住,但家兄身患重疾,须这烛九阴之胆才好求医救治,姑娘若肯指点一二,我们感激不尽。”
“哦?”那少女脸上笑意娇美可人,明眸顾眄,一字一句地重复道:“真的要我指点一二?这可是你说的,你既然求了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要找烛九阴容易得很,可是,就怕你们找到了后悔!”说着挥手弹指,身旁白鸟翩飞而起,掠向湖面,她一转身,便自小舟上举步走下,就这么轻盈盈凌波踏水,往两人身处的小岛而来。
第十九章 烛龙九阴
微风中一湖波光澹澹,红衣灵动飘飞,如画般清美脱俗。夜玄殇一直不曾说话,此时突然目光一动,看向不远处深不见底的湖面。
“不好!”刚刚想到什么,那少女口中发出奇异的低啸,原本平静的湖面骤然生出巨大无比的漩涡,湖心巨浪四面狂涌,在那少女脆如银铃的清笑声中,一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蛇,携着丈余高的水柱陡然现身!
惊涛翻滚,浪落风急,日光似乎猛地一暗,还未及看清一切,那巨蛇已腾空而起,在漫天暴雨般的飞浪之间冲向两人立足的小岛!
子娆和夜玄殇见机何等之快,异变发生时早已双双飞退,自一天浪雨中凌空穿出。那巨蛇落势极猛,轰然击向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一片数人之高的山岩被它扫中,顿时四分五裂,崩溅激散。整座小岛才不过一亩见方,陡遭如此重击,几乎半边都被夷为平地。
巨蛇一击之后,顺势夭矫游走,阳光下周身如被银甲,半隐湖中不其尾,大如车盘的巨头昂然高起,上有殷红怪角若龙,双目精赤如电,那少女红衣夺目,俏生生立在蛇头之上,得意地拍手叫道:“哈哈!你们不是要找烛九阴吗?现在我替你们唤来了,怎么样,满不满意,要不要再来一次?”
子娆和夜玄殇几个起落踏上离桃林不远的湖岛边缘,虽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被铺天盖地的湖水当头淋下,却也够了狼狈。先前那少女凌波而行,原来并非轻功有多高明,而是悄悄唤了水中巨蛇出来,攻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一人一蛇彼此配合,比那戾鹤更难应付,夜玄殇眉心略紧,突然低声对子娆道:“缠住她。”
子娆一愣,见他侧身闪开,抬手点向自己胸口几处要|岤,登时明白他要以封|岤之法强行压住伤势。明知他这样做极损真元,却已顾不得阻止,上前一步扬声笑道:“妙歌夺心魂,灵法驯奇物,如此精湛的驯物夺心之术,想必是出自莒山樵枯道长门下,那湖上的大奇门九宫阵,十有八九便是仲晏子所传了,却不知姑娘是他们哪位的高徒?”
那少女正对被破了阵法耿耿于怀,杏眸圆瞪,喝道:“本姑娘的师承来历,关你什么事?”
子娆也不恼,不急不徐地道:“姑娘既不想说,我便猜一猜也无妨,仲晏子有两个徒弟,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楚国少原君,一个是喜着雪衣战袍的九夷族公主,姑娘显然都不是,那你的师父一定是樵枯道长了,我说得可对?”
那少女被她猜中师门,有些不悦,但随即俏眸一转:“哼,是又怎样?让你们知道也无妨。你们借机取巧破了师伯的阵法,算不得厉害,真有本事,和我的白龙儿斗上一斗!”
子娆笑吟吟环视湖光美景,桃花影里,神态慵然闲洒:“姑娘此言差矣,但凡奇门术数,上法天象,下应八方,天地交泰生死轮转,是以任何阵法都有破绽可寻。你说我取巧入阵,看来是心中不服,当我凭真本事破不了这大奇门九宫阵吗?”说着纤指一点湖心:“此湖中阵盘,酉卯相冲,金虚木辱,应在西方勾陈,东方六合,按大奇门九宫阵之演变规律,辰时二刻,开门引动,辅、禽二星双吉。”指尖往西方微侧:“辰时三刻,阵心逆转,死地化为生门。”袖袂一扬,指尖点向正西:“巳时一至,天盘乙奇,中盘休门,神盘六辛艮八宫,虎遁之势既成,自此出入阵中,易如反掌,姑娘以为如何?”
那少女听得愣愕,心想按师伯所教的法子推算,这番说法竟分毫不差。子娆借此拖延时间,不过片刻,便见夜玄殇原本苍白的脸色已与常人无异,甚至看起来更加神采夺人,听到她与那少女的对话,他似乎想到些什么,眼中闪过明显的异样,随即在她耳边道:“诱他们上岸来。”
子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念头一转,妩媚笑说:“小姑娘,看来你的修为还差得远,不如我指点一下你吧。其实你只要上转天盘入丙奇,下佐地盘为六庚,九宫阵法天网四张,要困住我们易如反掌,又何必闹得这般翻山倒海?不过我看你学会了阵法也没什么用,那两只怪鸟的下场你也知道了,既然唤这烛九阴出来,不如索性乖乖取了蛇胆奉上,免得大家麻烦。”
果不出所料,那少女一张俏脸霎时气得又红又白,娇喝道:“鹤儿的事我正想找你们算账,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大怒之下口中急声撮啸,那烛九阴巨口陡张,猛地向后一缩,带着湖中汹涌的巨浪,直向岸上冲来!
子娆和夜玄殇早有准备,仍是飞退,却在半空中投向不同的方向。子娆飘然落向鲜艳的桃林,夜玄殇则疾速往岛中心一座小山投去。
绛衣少女连声发令,烛九阴体形虽大,行动却极为灵活,巨尾狂扫,偌大的桃林被摧枯拉朽般整片击毁。子娆体内真气催到极致,于刻不容缓间避开重击,自一片残花飞红中倏忽逸出。纵然及时,蛇身上坚硬的鳞甲仍刮得肌肤生疼,险些被猛烈的罡风直卷回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夜玄殇一落到山岩上,顿时暗呼不妙。他原打算将烛九阴引至此处,借助山势丛林限制这庞然大物的行动,谁知临近之后才发现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山。整座湖岛虽看起来处处林木葱茏,却也不过数亩见方,岛在湖心,四面临水,东西南北一掠即出,眼前湖泊广阔几如大海,这样的小岛零星散布,数不胜数,真正山岭耸峙的岛屿最近的也在两、三里外。
骤入险境,夜玄殇剑眉一紧,精神却陡然攀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身后腥风及体,脑中电光一般闪过自幼苦修的武道,继而一片纯粹空明。
返身,冲天而起,归离剑入手,真气沛然流转,一式剑招化身长电自九天击落,迎着凶猛的对手当头疾去!
势如鹤,烈如惊雷!剑气狂涌如潮!
半空中千万剑影,似有一只巨大的白鹤傲然展翅,几遮天日。鹤蛇天敌,物形相克,清啸声中,那烛九阴发出一声怪如潮涌的嘶吼,口中血光飞溅!
夜玄殇几乎是自蛇口之中横穿出来,就势落到山下。尚未及喘息,怒极而狂的烛九阴带着一股飓风回身扑来!归离剑横扫而出,不料斩中蛇身,竟发出金铁交击的响声。那烛九阴乃是千年灵物,鳞甲坚逾精钢,刀枪难入,夜玄殇大惊之下借剑身反弹之力急速后退,饶是如此,仍被那股巨力震得周身气血翻涌,胸前几处要|岤同时剧痛,硬被压下的内伤几有发作之势。
他落足之处正在子娆身旁,两人还来不及说话,双手一挽再次狼狈闪避,躲过烛九阴又一次攻击。
“竟敢伤我的白龙儿!”那绛衣少女自驯养烛九阴以来,何时吃过这等大亏?当下将灵术催到极致,指挥烛九阴大发神威。前面两道玄影飘闪不定,后面红衣御风紧追不舍,三人一蛇绕山追战,小岛上岩摧地裂,树倒石崩,着实害苦了原本安居在此的飞鸟走兽。烛九阴力大无穷,所过之处无不夷为平地,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势,逼得子娆和夜玄殇只能躲避,毫无还手之力。
正当难分难解时,岛上忽然响起一声奇异的低啸,啸声未落,一道极小的白影轻电般自烛九阴眼前闪过,半空中急转一周,倏地便向蛇身七寸之处落去。
烛九阴陡然受惊,急速向后退走,绛衣少女猝不及防,险些被闪下蛇头,急忙连声呵斥。白影稍纵即逝,烛九阴退开一段距离,身躯盘成小山样的一团,巨首高昂,双目凛凛,盯住不远处一块岩石。
“咦?”绛衣少女遥遥一看,只见岩石上蹲着只小兽,雪色金瞳,貂身狐尾,样子威风神气,但只不过巴掌大点儿,和烛九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可就是这小兽,似乎令烛九阴颇为忌惮,晃动盘旋,仅余半边的红信频频伸吐,却不敢贸然进攻。
“雪战!”听得子娆一声召唤,雪战斜睨了烛九阴一眼,返身窜至她的怀中,又一跳,蹲上肩头。
那少女诧异万分,俏眸闪闪不断打量雪战,又是好奇,又是不满,转而低低发声催促,烛九阴目露凶光,开始绕着子娆和夜玄殇缓缓游走。雪战蹲在子娆肩上,喉中低啸隐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面前巨大的对手。
双方对峙片刻,烛九阴血口陡张,猛地扑向子娆。雪战亦从子娆肩头窜出,直扑烛九阴赤色如血的眼睛而去。
“你缠住那少女,烛九阴交给我!”夜玄殇当机立断,趁烛九阴被雪战吸引,展动身形,飞身抢上蛇头。
“大胆!”绛衣少女转身一声娇叱,玉掌如刃斜劈,欲逼他无法立足。夜玄殇猛提内息,身形陡然一高,便如玄鸟般凌空扑下,撮掌击出。如此以硬碰硬,虽留了三分掌力,绛衣少女却哪是他的对手?一声惊呼,两人双双自蛇头坠落。
半空中一道灵巧的彩带自绛衣少女袖中飞出,近旁树上微微借力,人未落地,一点金光便向夜玄殇射去。却闻一声清笑,旁边有人将她拦下,子娆闪至身前:“小姑娘,你的对手是我!”
“两人欺负我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绛衣少女气呼呼喝道,手中彩带疾绕,一柄小巧的金剑光芒闪烁,“叮当”轻响之声不绝如雨,刹那间已与子娆过了数十招。
这时夜玄殇早已和那烛九阴斗在一起,四周狂风呼啸,漫天飞沙走石,激尘滚滚,除了时隐时现的巨蛇身躯,雪战和夜玄殇完全不见踪影。子娆武功本在这绛衣少女之上,但因不欲伤她,始终留有余地,只将人困住作罢,大半心神倒在那边人蛇之斗上。绛衣少女奈何不了她,突然招式一变,彩带收回袖中,使出一套精妙掌法,一双玉手如千鸟穿林,上下纷飞,落掌之时寸劲激发,隐隐竟有群鸟齐鸣之声,清音错落高低,美妙至极。
鸟鸣声起,先前林中被惊散的白翎鸟不知从何处纷纷齐至,展翅扑向将两人,一时令人眼花缭乱。绛衣少女“咯咯”一笑,趁机俯身前窜,便从子娆袖底穿出,趁她被白鸟阻住,口中迅速发出一声异啸。
“不好!”子娆脸色猛地一变,身后传来如雷巨响,烛九阴化身白虹腾空跃起,直投湖心而去!
潮水扑上小岛,一天飞尘尽落,眼前哪里还有夜玄殇的踪影?整个湖泊化作一渊滚水沸腾,波涛汹涌,惊浪狂翻,烛九阴巨大的身躯忽隐忽现,浮沉翻滚,远处几座小岛受它波及,一片片岩石崩塌,巨震不已。
子娆霍然回身,眸中寒光冷冽,袖底玉指急扣法印,数道真气破空飞旋,“莲华”心法随之展出。
这巫族异术以己之心神,摄人七情六欲,绛衣少女正自得意洋洋,忽被至纯至柔的玄阴真气包围,眼前似见朵朵洁净无瑕的白莲陡然盛开在一片狼藉的世间,清美中带来寂灭涅槃般的虚无之感。
玄阴真气有若实质,时凝时放,莲华齐绽,她“啊”地一声跌倒在地,身子不断颤抖。子娆眸光静如深渊,冷声命道:“唤你的白龙儿上岸来。”
幽冷的目光透入,绛衣少女心中泛起一片混乱,惊怖,忧伤,绝望,恐惧,思念……种种莫名的感觉纷至沓来,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绪,仿佛被丢入了众生万物的痴念欲海,挣扎抗拒,永世难休。她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却紧咬着嘴唇,倔强着不肯说话。
湖中浊浪滔天,水下传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一股股血浪从中冒出,越冒越急,将碧波染得赤红一片。子娆一颗心随那吼声直沉下去,微微合目,眸心忽有一点魅亮的异光自极深暗处幽然绽现,绛衣少女和她四目相交,目光不由一凝,心神仿佛坠入无边虚渺的空间,只听到有个柔和声音在心底轻声道:“去唤你的白龙儿上岸来。”
“唤白龙儿上岸来。”她毫无意识地重复一句,就那样站起来,什么都不想,只按这声音的吩咐去做。
冲天的水柱,带着血色涌上半空,烛九阴重新现身,一只左眼鲜血淋漓,已被利物重伤,右眼赤红狰狞,仿佛有地狱之火燃烧在里面,狂躁之态大异先前,扫视岛上,陡然一昂巨头,便向子娆和绛衣少女立足之处冲来。
子娆收了“莲华”异术,心神一阵虚弱,眼见飓风之中庞大的暗影如山般压下,勉力提气,伸手揽住已然陷入昏迷的绛衣少女急急掠出。
“轰”地一声巨响,原先站立的地方被烛九阴击出一个深坑,碎石齐飞。烛九阴受伤之后狂暴难安,又失去了那少女的控制,一味猛攻不休。子娆方才催动丹元之气强行控制那少女心神,体内气息纷乱不继,不知还能躲得过它几次发狂般的攻击。烛九阴一击不中,血口张合,再次昂起身来,准备发动攻击!
便在此时,一柄长剑突然自巨蛇的腹部穿出,戳透蛇身,狠狠钉入了地面岩石的缝隙!烛九阴吃痛之下,整个身子如箭般向前窜去,那长剑死死插入岩石,锋利的剑锋自烛九阴没有鳞甲的腹部迅速划过,巨大的蛇身被生生剖开,腹中内脏随血四流。
烛九阴受此重创,痛不可当,在小岛之上剧烈翻滚,首尾横扫,激起四周断木碎石不断坠落,大有天崩地裂之势。子娆抱着那绛衣少女急忙躲避,混乱中闪来一个黑影,一把护住她两人,纵身投向湖中。
随着一股大力潜入水下,而后拉着那少女奋力冲出水面,子娆感到身后有人将她一把托起,向不远处另外一座小岛游去。身后重击之声连续传来,连湖底都能感到震动,攀住岛侧岩石上岸,两个人同时扑倒在岸边,将手中托着的少女用力向上一推,谁也说不出话来,伏在岩石上不住喘息。子娆只缓了一下便撑起身子,将身旁那人用力拖起来,待看清果然是夜玄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不顾他身上泥污血腥一片,一把抱住他:“太好了!你还活着!”
夜玄殇和烛九阴从岛上打到水底,恶斗中故意被它吸入巨口,再以那种要命的方式破出蛇腹,这时浑身上下酸痛乏力,连动根指头的力量都欠奉,被子娆一撞,攀着岩石的手一松,两人齐齐跌回水中。
一旋浪花翻起,子娆拖着他重新冒出水面,这才发现他脸色极其苍白,匆忙问道:“喂!你没事吧?”
夜玄殇缓了口气,勉强笑道:“好像还没死。”
湖中波光起伏不定,幽暗的水色随着一旁岩石的倒影不住荡漾,几缕乌发如丝,时聚时散,勾勒出女子妖娆的容颜。湖水将子娆一双眼睛洗得清亮,亦透出几分心有余悸:“你和烛九阴打到湖里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夜玄殇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面前清如星湖的目光就这么撞进眼中,耀得人心跳微微一顿,他怔了片刻,脸上突然现出一抹奇异的神情。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死也会有人放在心上,这世上想要杀他的人远远多于想他活下去的人,就连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也那样厌恶着这条生命,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她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儿在乎吗?剧斗之中,先前的内伤早已无法压制,此时内息岔乱,经脉中闷痛连连,使得头脑昏昏沉沉,应该是……想太多了吧,闭一闭目,心底泛起异样的苦涩。
见他不说话,子娆奇怪地晃了他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声音转柔:“怎么了?是不是伤得厉害?”
夜玄殇空着的手在水中一握,复又缓缓松开,有些刻意地避开了她的眼睛,但在那柔美的声音中,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唇边浮起了一丝浅笑。“没事,还撑得住。”他低声应了一句,勉力扶着岩石上岸。
对面岛上,烛九阴虽然重伤,却一时未死,正发狂一样不断翻滚,似要摧毁周围一切。蛇头上有个小小的白点,任巨蛇如何翻滚,始终无法摆脱它的钳制。过了片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烛九阴庞大的身躯自半空中急遽摔落,再次扬起,力有未逮地又摔下,连续几次,震得湖岛皆颤,终于不再动弹。
“死了吗?”子娆见烛九阴身躯几次卷动,由频繁的抽颤而至僵硬,不由站起身来。夜玄殇靠在岸边岩石之上,神情似乎有些委顿:“过去看看再说。”不料刚刚举步,眼前猛地一黑,踉跄了一下险些踏空,勉强一提真气,经脉间空空荡荡难受至极,竟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子娆急忙伸手扶他,他却硬将长剑一撑,自己站稳,剑眉紧锁。
“你身上有伤,不如在这里等我吧。”子娆见他气色灰败,显然强封|岤道压制伤势遗祸甚深,此时后果显现出来,不啻于再次重伤,担心地道:“那烛九阴看起来是活不成了,我取了蛇胆便回来,很快的。”
夜玄殇方要说话,一口血气直冲唇边,紧抿了唇忍过去,身上却阵阵泛起寒颤。极深的疲惫透心而来,他清楚这是内伤即将发作的前兆,再不设法疗伤,后果不堪设想,只得强自调匀气息,嘱咐子娆:“千万小心。”
子娆点头答应,再次潜入湖中,一道细长的水纹通向对面小岛。
第二十章 天之娇女
夜玄殇遥看子娆上岸,一切皆无异样,这才放心地就地坐下,抵抗着一阵甚于一阵的晕眩,缓缓引导丹元真气游走于几度遭受重创的经脉。疼痛太甚反而变得麻木,倒不再像初时那么难以忍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最近能记起的一次也是三年之前,独自结果了来自东宫的数十名死士,也是那一次,彻底清楚了究竟是谁这么想置自己于死地。尽数歼敌的后果是险些再也不能拿剑,伤势刚刚恢复不久,楚、穆两国便因边城小事竟至失和,几乎挥军开战,那时候楚都上郢质子府中的日子,至今仍想都不愿再想。念头至此,真气突然毫无预兆地四窜冲撞,丹田中蓦觉绞痛,险些便要彻底失去意识,他心中顿时凛然,随即强行压制心神,专心调息运气,摒弃杂念,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空明境界。
过了不多时候,他被一声低弱的呻吟惊动,一直昏迷在近处的绛衣少女慢慢恢复了意识,正以手抚额坐起身来。夜玄殇剑眉微收,下一刻归离剑已抵向她的咽喉,待她茫然睁开眼睛时沉声吩咐:“不要乱动。”
绛衣少女愣了半晌,等看清他是谁,竟也不顾利刃加身,抬手指着他奇道:“啊……你居然还活着!”
夜玄殇淡淡道:“我好像一直不太容易死,抱歉,让姑娘失望了。”
“白龙儿呢?”绛衣少女似乎此时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四处看去,发现已经不在原来的岛上,再往别处找去,隐约见到烛九阴伏在对面小岛上,忙以灵术遥遥召唤,烛九阴却一动不动。她呆了片刻,扭头看夜玄殇,满脸的不能置信:“你们……你们杀了我的白龙儿?”说着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夜玄殇剑身一振,仍将她逼在数步之外,胸间却真气逆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绛衣少女眼中已经水光盈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见就要掉下泪来,再看看远处的烛九阴,一转身,委屈万分地冲着他嚷了过去:“你杀了白龙儿!赔我的白龙儿来!”
她这般喊了几声,夜玄殇眉峰越蹙越紧,听她不依不饶,突然冷喝了一声:“含夕公主!”
“干什么?”绛衣少女脱口应道,忽而一顿,又道:“好啊,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如此,我定要王兄治你的罪!”
夜玄殇暗中长叹,果然所料不错,这少女真是楚国那位含夕公主。以前只听说楚王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却从未有机会见到过,不想今天竟在这里遇上。出了这魍魉谷,他不仅仅是夜玄殇,还是穆国入楚为质的三公子,其实早在猜测对方身份时便已想到,此时正值楚穆交恶之际,着实不易多生事端,否则处境会比以前更加艰难。但明知棘手,却还是做了,只因在他心中,世间从无不可为之事。眼中深光一锐,剑尖微抬,便冷声道:“烛九阴是我杀了,你若再哭闹,我连你也一样杀。”
含夕原本正气恼地瞪着他,突然和他目光相触,身子不由为之一僵,仿佛有一桶雪水当头罩了下来,寒意直浸心头,一时竟吓得愣了。
夜玄殇左手不露痕迹地撑在身旁,继续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公主这次是偷跑出来的吧?此事若闹回楚都,我被治罪之时,公主难免也要受些责罚,公主是否要仔细考虑一下再说?”
含夕犹带泪痕的大眼睛骨溜溜一转,撇了撇嘴,没说话。夜玄殇知道这一番威吓起了作用,口气略缓:“我们伤了公主的灵物,公主不高兴也是理所当然,但这蛇胆确是医病急需,公主肯帮这样的忙,援手之德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我定然设法补偿公主。”
他如此说,倒像是含夕主动赠了蛇胆救人,而非他们闯谷夺药,含夕虽精灵,毕竟年少,哪经得住这番软硬兼施的手段,不由就觉得灵蛇被杀也不是太丢面子,反而还成了一桩善事,但又有些不甘心,气道:“白龙儿是千年灵物,你拿什么补偿我?”她正发脾气,岛外遥遥传来一阵异兽低啸。含夕眼睛一亮,跳起来叫道:“金猊!是师父来了,哼,看你们怎么办!”
啸声片刻趋近,很快便到了近前,夜玄殇目光扫过四周,见先前那艘小船不知何时被湖波推到了近岸,船身虽有破损,但还勉强可用,遂将剑尖微偏,沉声道:“麻烦公主上船,随我过岛去,但还请公主莫要乱来,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了公主。”
含夕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起身跳到船上。夜玄殇长剑始终不离她的要害,暗暗运功自视,发现内伤远比想象的严重,眉宇间无声一紧。离小岛越来越近,便见岛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人,一名老者布衣青袍,形象孤傲,正负手打量子娆,旁边却是一个老道,身着灰色道袍,足登黄麻履,破烂落拓倒有三分像街头叫花子,唯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揩得干干净净、油光闪亮,脚下蹲着一只状如狮子的金毛异兽。
那异兽乃是一只金猊,自来颇通灵性,遥见含夕被人挟持,顿时跃起身来,发出极为不满的低哮。孰料声音未落,子娆肩头的雪战金瞳一竖,起身便是一声怒吼,其声直似虎啸龙吟,震得众人都是一惊。那金猊也算兽中珍奇,竟浑身一个哆嗦,“呜”地缩回了主人身后,匍匐在地,头也不敢再抬。雪战高踞子娆肩头斜眸睥睨一番,方才懒洋洋地蹲下,姿态中尽是不屑。
樵枯道长除了饮酒,生平一大嗜好便是驯养异兽,眯了眼打量雪战:“唔,云生兽,难得难得。”一转头:“老酸儒,你又不好这些奇珍怪兽,如何也盯着人家小女娃不放?”
那青袍老者正是仲晏子,从子娆身上收回目光,斜了这口没遮拦的老道一眼:“有心管我闲事,不如看看你那女徒儿怎样了。”
含夕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师父,樵枯道长才从雪战那里转移了注意力,往她身后看去,胡子一动:“小子,你又是什么人?胆敢用剑指着老道的小女徒。”
夜玄殇闻言笑了笑,将剑身一振收回,从容倒负身后:“夜玄殇见过两位前辈,含夕公主乃是楚王掌上明珠,玄殇岂敢冒犯?”口中虽称前辈,却只是负手傲立,毫无见礼的意思。仲晏子和樵枯同时冷哼,显然对他狂妄的态度极为不满。
子娆心下诧异,她深知夜玄殇看似率性不羁,实际却心思缜密、进退有度,断无道理这般激怒对方,而以他一贯冷厉的作风,既点明那少女是楚国公主,如何竟这么轻易放她自由?满心疑问转眸相望,夜玄殇和她目光一触,脚步微微后退,突然抬手,便将她挽入了臂弯之中。
他一路虽和子娆谈笑无忌,却从未有过如此越礼的举动,子娆先是一怔,随即心中凛然,她清楚地感觉到夜玄殇身子虽如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站得笔直,但大半的重量,已就势移到了她身上。悄悄伸手过去,不动声色地扶在他腰上,触手之处一片温热潮湿,显然不是湖水,而是他身上某处伤口的鲜血正慢慢浸透衣衫。
贴着他的怀抱,子娆感觉他用指尖在身后写下几个字——设法先走。心头微震,抬头向他看去。夜玄殇目光一沉,眉间极快地掠过蹙痕,只因她以眼神清楚地做了回答——同进同退。
含夕得了自由,早已上前拉着樵枯道长的衣袖撒娇:“师父,有人欺负夕儿,你快替夕儿教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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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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