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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笑女儿狂 女户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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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是再对不住他回了,都是我的错。”

    朱震忙跪下道:“是儿子无能,内不能明整理,又不能好生教导沛哥。他离了家,倒成人了。哪用甚证据?看着就知道是我的儿子。找证据,不过是为了与人剖说罢了。”

    朱雷原以洪谦是朱沛,后因朱震没个证据又起疑,此时不由问道:“真个是沛哥?”

    太夫人道:“父子连心哩,哪能认错了?他耳边红痣我晓得,头顶两个旋儿,聪明。说甚沈家孩子耳上也有痣,手上还有疤,那孩子小时候儿我也见过哩,痣不记得了,单张脸儿,便与沛哥生得不同,如何能混了?却又拿他来说事?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儿,是人都晓得他两个不样,也只好糊弄人,得句‘纵有表记也不定是’罢了。若不是时,他占着理儿,打将起来都是轻的,哪有这般闲适,好有镇定与那张御史对骂的?他那娘子倒是个好的,知道护着丈夫,却句句咬着段氏不贤良,若不是时,何须这般在意这个?骂也不该这般骂法儿,该骂咱家鬼迷心窍,浪荡子丢了不寻,见着个进士便要巴上去哩,她这是与丈夫打抱不平,出气哩。”

    朱震不由悔恨交加。朱雷道:“那……”

    太夫人道:“休说无凭无据,纵有证据,也不可叫他认了。他要认了,这生便毁了,他娘子、双儿女,也便毁了。早先对不起他回,这回便要保他回了,或可赎了罪孽了。是咱家没这福份,要这进士子孙罢了。真是自作孽。”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朱雷将段氏恨个半死,又因是弟媳,不好动她,便思要拿她兄弟段祐并几个侄子开刀,要将他们身上官职夺尽。只恨眼下自家不好妄动,立意过时风声不紧了,便要动手。

    这头母子三人下定了决心,将此事掩了不提。太夫人便要朱雷命人放话,道洪谦不是朱沛,生得委实是像,故而洪御史闲时,请往家中坐,以慰太夫人思念孙子之情。又叫朱雷之妻韩氏往义安侯处去说,纵有证据也请埋进肚里,认了,洪谦声明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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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朱雷夫妇依令而行,那头朱震作无事状依旧上朝应卯。霁南侯家风声也放了出去,义安侯家风声也放了出去。义安侯家原听了段氏之新传言,想,可不正是如此?几乎不肯见韩氏,韩氏费好大周折,方见着义安侯家太夫人,如此这般说,义安侯太夫人也放声大哭,两处倒好和解只痛骂段氏:“黑了心肠,总要有报应的。”

    总是自家孩子好,若有不好,也要寻个别人害他不好的理由来。

    义安侯太夫人哭了回,却问:“那瑜哥究竟是不是我外孙的儿子?他小小年纪受这委屈,可不好再在子嗣上受气。我看那洪御史没个认的样儿,半不是了。”

    韩氏道:“瑜哥未入族谱,便是二哥留与沛哥处置的。幸而未入,倒好安置了,与他些田宅,远远打发了便是。奴婢生子,老夫人也是晓得的,纵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弟妹那房,若您老合意,阿家的意思,自我们家过继个孙儿去承嗣。弟妹嫁妆,还与亲家。”

    义安侯太夫人连忙摆手儿道:“使不得使不得。”嫁妆讨,两家情份便无。虽则骨肉之亲也有翻脸无情的,义安侯太夫人还心疼早逝的女儿哩。

    韩氏道:“却是有个缘故。洪御史还有个儿子,随了岳家姓儿,也是袭他的血脉来。这哥儿今年六岁,附梁相家学读书,是个安静端正的好孩子。府上好有姐儿与他年岁相仿否?连嫁妆道许了罢。”

    义安侯太夫人大为感激:“我这便与他们说去。”不论血亲之事,单说结门进士亲戚,也是划算的。义安侯太夫人生的嫡长女儿肯嫁与个次子,便因朱震自家用功,考了个进士。

    于是两家太夫人同求到洪谦头上,要见他见,洪谦蓄满了力遇着了捣蛋的,登时傻眼。两位老人的轿儿到了他家巷口儿,见是不见?他只得捏着鼻子上前拜了。

    两位人拉着他只手儿,不停说:“像、真个像!”洪谦身后还跟着个金哥,放了学由父亲亲自接回家,见这两妇人哭起来比他外祖母眼泪还,不由怔住了。

    霁南侯太夫人拉着洪谦的手儿,因靠得近,在他耳边说:“头顶是两个旋儿罢?腰上有个痣罢?”义安侯太夫人于另旁道:“天热了脚底还痒不痒?”洪谦怔住了。

    两人却都说:“若我孙儿活着,恐也生得这般大了。”并不认他作亲孙。又道歉说失仪,个拿他头发说:“我孙儿头上个旋儿,他是两个,果然不是。”另个将他手摊开,说朱沛手心有胎记,洪谦没有。为洪谦洗了嫌疑,那头张御史枉做回龟公,又叫罢了官,灰溜溜回了家。

    这头洪谦也灰溜溜叫两位太夫人挟持归家,唤秀英、玉姐等来拜见。朱雷、韩氏、义安侯董格、义安侯夫人于氏等陪着,两下坐定,义安侯太夫人抱着玉姐便不松手,直叫:“我的大姐。”玉姐肖父,虽有些秀英的影子,大模子却脱自洪谦,洪谦生得类母,传二传,虽不极像,太夫人眼里却认定了她。

    于氏便劝婆母,各又有见面礼赠,又要结姻亲,又要认干亲。秀英不敢即应,手足无措便望向洪谦。玉姐倒落落大方,温言安慰义安侯太夫人,又拿自家帕子轻手轻脚与她试泪。这原是做得极熟的,盖因素姐眼泪极。

    霁南侯太夫人则将秀英来回看,与韩氏两个口里直说好。

    洪谦忽地长叹声,与这几位揖:“诸位错爱我了。不数日,我或要办件对不住的事情。非为私,乃为公,势成骑虎,还要着落在源头身上。”霁南侯太夫人道:“这是甚话哩?为公的事儿,哪好不叫你做去?”又要做媒,将董格嫡出的孙女儿说与金哥。

    洪谦再不敢辞,当下自秀英发上取了枚金钗,权作表记。朱雷拍着洪谦肩膀儿,也不言声。洪谦道:“前番风声太紧,晚辈反唇相讥,前辈降临,固是与我解围,也显得我先时枉做小人了。”

    朱雷虽不是进士出身,也听得出这说的是段氏之事。动段氏哪能不牵到朱家,至少也要与朱震有些干连。然则朱雷晓得朱沛秉性最犟,哪怕洪谦自认了是朱沛,这段氏也是他仇人,今他两家与洪谦解围,实是陷洪谦于两难之地。回过神的人不免要问句:你不是便不是,咬着人家后母做甚?反露马脚。

    朱雷讷讷,洪谦笑道:“晚辈自有计较,只恐对不起前辈爱护之意。”董格反觉洪谦该与段氏个教训,咬牙切齿道:“这些年拿我等做傻子哄来!若非为了妹子碗饭,我等倒忍她胡乱弄个人来……”于氏咳嗽声。

    朱雷遂将两家之意说了。洪谦眼睛便湿了,秀英已抹起泪来。然众人实想不着,洪谦要拿段氏做甚,又如何连累着朱家。其后事发,两家人方隐隐后怕,始觉着“好人有好报,亏得当初没存着坏心”。

    三家人家处得好,两位太夫人与老安人都是年老妇人,又处说话。林老安人何等警觉?将洪谦在江州如何如何好,说与这两位听,两位听了也自欢喜。林老安人心道,这亲结得倒不赖,我家自弱,金哥有这个媳妇,倒好立足——只不知性情如何?又想,那姐儿也小,总有调教余地。

    却不想,这两处亲戚的好处头回显出来非是应在金哥,乃是应在玉姐。又数日,宫中皇太后传话与申氏,要她进宫来,且叫携了六姐、七姐并玉姐道去。皇太后论起来还是申氏堂伯母,要看看堂侄儿家未来媳妇儿,实是情理之中。

    皇太后心中憋着气,便有此着,有皇后撺掇。之所以不令秀英入宫,盖因秀英因是外命妇,却是士人之妻,玉姐亦是士人之女,平白叫了来出个丑儿,保不齐弹章能埋了禁宫。若是皇太后看个侄孙媳妇,纵挑剔些,谁个又能说什么?皇太后打得手好算盘(其实我想说,作得手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又写爆字数了tt

    还欠个御姐爹的中二少年二缺回忆录,后文会有插叙。

    ☆、71御姐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唐人骆宾王首《帝京篇》,道尽禁宫奥妙。纵本朝立朝时尚俭,次后继位几帝皆不好奢侈太过,禁宫较前朝并无扩建,且要狭窄些儿,装饰也不那么般阔丽,然则毕竟是皇居。玉姐也算不得没见过世面,吴王府且去过几回,又苏先生赐宅颇宽敞,也是见过的,然见此情况,也不由心胸开阔了起来。

    玉姐是申氏领进来的,秀英未奉召,不得前来。路上申氏将玉姐与六姐、七姐都叫到自己车里,再三叮嘱,说些何处行礼如何答话等事,复将玉姐看而又看,玉姐今日上着件鹅黄衫儿、下着石榴裙儿,头青丝挽就,别两三根簪子,十指纤纤握方罗帕。

    申氏自家越看越满意,道:“娘娘威严天成,你无须过于惧怕了,她总是有些分寸的。她不喜欢太拘板的人,你要是心下不平,也不要死板着脸儿,笑笑儿,自家心里也好松快些儿。”

    玉姐果低头笑,六姐捂胸道:“这笑可不得了,我魂儿也要没了。”申氏嗔着戳她额头,又说:“但有话,你不好回,便不搭腔儿,我便说你年轻腼腆罢了。”玉姐笑道:“婶子休为难,我省得事儿。”又问六姐可看过苏夫人了。

    苏先生十数年未归,且当初离京乃是罢黜,苏夫人于京中虽有苏先生故旧朋友照料,担心却是丝不少。苏家子孙皆成器,想来苏夫人也是操心不少。初时能撑着,如今苏先生回来了,她时开心,数年积下来的劳累便发了出来,病卧床。因金哥与苏家孙子是同学,便晓得此事,回来便告诉他姐姐,玉姐转手卖个好儿与申氏、六姐。

    六姐道:“见着了,大夫说是上了年纪,须温养。”玉姐道:“上回那个郎中也是这般说,看来便是这般了。”

    申氏听得车外没了嘈杂人语,便做个手势,叫这两个不要说话——禁宫近了。

    申氏等有门籍,玉姐眼下却还未有,入宫便比寻人入宫要慢些儿。路穿过了前朝,直往后宫里去。皇太后并不居于正中殿内,而是居于西路慈寿殿里。到得慈寿殿,里头却早已经莺声燕语,来了好些个女眷了。

    申氏忙携着媳女上前见礼,皇太后声音倒平和,也听不出喜怒来:“都是家人,哪里来这么虚礼来?赐座儿。”申氏有得坐,背后三个却只好立着了,皇太后将眼打量,六姐、七姐她是见过的——盖因吴王妃总说申氏贤良,自回京后,皇太后也召见过她们母女数回——眼生那个便是洪谦的女儿了。

    皇太后眼看去,这姐儿十四、五岁年纪,瓜子脸儿,凤眼修眉,身形袅娜,亭亭玉立。便是在这满是美人儿的宫里,也是极出色的,若非是洪谦的女儿,皇太后还真个就要喜欢她了。可谁叫她爹是个祸头子呢?

    前些日,洪谦本突上,弄得皇太后狼狈不堪,实是自苏正上回遭逐出京之后,十余年来皇太后头回遭人指名儿“劝谏”,其中羞恼之情便非旁人所能体会了。这也便罢了,横竖洪谦与苏正之间的勾当,满京城都知晓了,苏正回来了不发难,她反觉着不对了,谁叫她要用着苏正、借他的名声呢?否则单凭这皇后、齐王与太子之死洗不脱的干系,且有得牙磨。

    然用着也不能白挨了打,真都叫逐了,来个清静她也认了,动不得苏正,还不兴动动苏正的走狗?恰巧了有洪谦貌似朱沛的风声儿传来,皇太后与皇后近些年也是有意无意的拿青眼看这段氏,虽不明着褒赞太,也要暗有期许之意。非为朱震,因段氏是个填房,头前的儿子不好,她生的儿子又上进云云。实有些儿不能说的心思。

    谁想着洪谦能这么无赖?那张御史算得上是皇太后系的人儿,借他的口弹劾人来,做得也不是回两回了,往常骂战,不说全身而退,总还留几分情面。谁曾想洪谦居然扒了斯文的皮,朝堂上满口胡柴起来!

    满朝文官像死了样,个个耳聋眼瞎,不聋不瞎的竟成了哑巴。往常连帽儿戴歪都要叫御史揪来整顿,洪谦满口胡柴竟无人理会!

    可气的乃是洪谦如此横行,居然投了诸人的缘法,弹章纷上,或跟着参张御史,或要为张御史先前所参之人平反。有等人,加倍指责起外戚不法来。连元后王氏的娘家,也有些儿异动,又有太子妃、王氏的侄女儿,寻死觅活要时要守陵、时要出家,生的女儿也搂得紧紧的,副人要害她的样子。

    皇太后,真个是诸事不顺。次后段氏叫秀英扒了皮,无论做过没做过,名声已毁了个干净,恰如当初朱沛般,辩无可辩。皇太后明白人儿,不是朱沛,你死咬段氏做甚?哪想霁南侯家与义家侯家两家至亲,都说洪谦不是,却反与他结亲。皇太后口气着实咽不下去。

    陈氏脉常暗捧这段氏,以朱家事影射东宫,如今段氏出事,东宫又薨,陈氏脉亦是有口难辩。宣段氏入宫又有些儿显眼,皇太后底气不壮,实不到“笑骂由人”的境界。只好拿洪谦家人来个下马威,好叫他晓些儿事,少与自家作对。皇太后真个不怕苏先生这等正人君子,却真个怕洪谦这等无赖,咬人时比疯狗还狠,全不在意咬的是手还是臀。

    思及此,皇太后胸中怒意便扬,面上不动声色,招手道:“这便是九哥没过门儿的娘子了,过来我瞧瞧。”申氏扭头儿对玉姐道:“娘娘叫你,去吧。”语气中带出几分慈爱来。

    玉姐轻移脚步,皇太后留意,压裙禁步丝儿也不响,偏又不显畏缩不敢动。换个身份,皇太后不定要夸赞成甚样儿,此时也只是淡笑而已。问玉姐姓名,又问大年纪,玉姐答了,口官话极是清楚。头答,头想,这皇太后确是有威严。她心里头明白,自家与这皇太后,已是死敌了。苏先生必要问明太子死因且不提,洪谦本奏上,也将皇太后得罪了,且又是苏先生的学生,想摘也摘不干净的。

    皇太后便指底下群妇人,有老有少:“这是齐王妃、这是鲁王妃、那是三娘……”玉姐嘴角噙丝儿羞涩笑意,略微着头儿看过去。这些人里有尚有陈家几个姐儿,她在钟府见着的几个也在内,此外还有几位年老妇人,或是宗室,或是外戚。内中又有个与玉姐身份相仿的女孩儿,却是吴王幼弟燕王嫡孙未过门的媳妇,还未放定然两家都相中的,只因放定的吉日在太子丧期里,切只好重新来过,新的吉日还未到。

    这姐儿姓方,是太常少卿之女,温良端方,举止得宜。皇太后唤她来,也是要与洪谦女儿做个对照,好生夸方氏,以显洪氏之不好。纵听说苏正是教的洪谦女儿,皇太后却宁可信这是个障眼法儿,苏某是与洪谦勾搭做处来。以洪谦之无赖、洪妻之泼辣,能教导出甚样好女儿来?然毕竟青春少女,腼腆思是会有的,两下比,也与她父亲添个堵,好敲打二。

    哪知玉姐真个丝错儿也不教她挑,从行动到言谈,厘也不越界。如此规矩,倒与她那双父亲竟不似骨肉之亲了。难不成真个是……苏正教出来的?苏正又是个老年男子,这却又不像了。再看玉姐,真个绵软腼腆,头并不扬,连那丝笑,都像是带着羞怯。

    确是个可人儿,可惜了有那样个父亲那样个先生。想到她的来处,皇太后便又觉得她这般丝不错,乃是心机深沉了。收起感叹之心,道:“以后就是家人了,可要好好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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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是淑妃亲女,早已下降,虽则本朝公主素来和软,也少不得过来先将玉姐拉过去:“快到这里来。”玉姐依旧是软糯羞涩看眼皇太后,双秋水般眼睛仿佛能叫你觉着眼波从身上划过,便似水流生漩,将人带着往前步似的。皇太后点头,她又看眼申氏,申氏也点头,却将六姐、七姐推往前去:“你们年轻人处,好生与三娘学些儿淑女样儿。”又说七姐有些儿憨顽。

    那头皇后侄女儿依旧喜着杏黄衫子的陈氏,十五、六岁年纪,排行第二的便问玉姐:“听说苏先生在府上时曾做九娘先生?苏先生当世书法大家,可否则写几个字儿,叫我们见识下儿?”她堂妹,那个喜穿红衫的陈氏,与她年纪相仿,巧的是家中亦是行二,便看她眼,笑道:“你欺负人家头回来,这般腼腆,如何好意思?不如你们各写幅,免得倒像是考较新妇了。”

    原来这些人里头,皆是读过些书的,又数方氏书法最好,几人便存了这个心。

    皇太后道:“你们说什么呢?”齐王妃便回道:“她们倒好处写字来。”皇太后便要看,又命铺纸磨墨。

    玉姐双手握着帕子,依旧丝笑,声音又清又轻,却又叫众人能清着:“怎好献丑?”六姐听了简直想笑,玉姐平素虽也有理,却不是这般模样的。且玉姐的甚本事,六姐还能不知?她刻意仿的苏先生的字儿,横竖六姐是看不出,郦玉堂也看不出,家中唯九哥能辨认。

    众女番推让,却让方氏先写,排玉姐第二。方氏虽非师从名家,却也临过名家之帖,写出来也似模似样。玉姐见她书写之时下笔极稳,沉腕用力,想是苦练过的,再看她的写,倒也写得不坏,闺阁之中,实是上品。不孝说句,那模子恐比洪谦写的还要好些儿。然玉姐见了苏先生的字儿,倒不显惊讶,次便轮着她。

    玉姐看这阵势,便知这不是个鸿门宴也是个下马威。若皇太后明着考较,也是光明正大,偏要这般,似又是藏着奸。不是玉姐托大,换个人来,在方氏面前便要败下阵来。便是她自己,若品评之人有心偏袒,从来文无第,非要说她不如方氏,她又能如何?可见今日事不能善了,若是示弱了,不说丢了父亲、先生的脸面,往后纵嫁与九哥,也要在亲戚里抬不起头来了。

    玉姐从晓得洪谦参奏禁食鹿胎起,便知要有此劫,早心中有数儿,其计既定,其心便正,无所畏惧了。皓腕轻舒,落笔如有神助,写的是“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甚和其师之风。

    从来评判,纵无个标准,只要有个对比的,便高下立判。众人还未及品评,外头却来了通禀的宦官,道是霁南侯太夫人与义安侯太夫人连袂而来请见。两家都是开国勋贵,纵是皇太后,也不好说不见。纵知这两个是为何而来,她也只得将人宣了进来。

    韩氏、于氏各陪着婆母过来,将眼扫,见玉姐依旧副水灵模样儿立着,想是不曾吃亏,且放下心来。她们四个到,皇太后也不好将偏袒做得太过。且玉姐所书,确是强上方氏,霁南侯太夫人又说:“写得可真好,我可要向娘娘讨幅儿与家中丫头们看着,看看人家也是年轻姐儿,怎这般上进。”义安侯太夫人又要讨另幅。皇太后无奈只得判了玉姐为先,又赐双玉环做了彩头。

    玉姐还要谦逊:“先生忠介耿直,刚毅不可夺志,这个却是我小女子所不能及了,娘娘说我写得好,我实不敢当的。若说字里有风骨,便是家父,我也是不及的。”又拿眼睛看皇太后。那眼中竟显出嘲讽之意来!

    两位太夫人这般回护,本就激起皇太后心中不满来,要让玉姐显出个不足来方好。又觉她既本是样样都好,还要作羞涩样儿,果然是外装老实内藏奸狡!此时竟敢嘲讽!皇太后要与玉姐个教训,总要寻她个缺彩之处出来。黄衫的陈二姐儿又要比画,却也不如。

    经此事,便知玉姐文采上头确是符了苏长贞弟子的名头,至于武艺,女子却不讲究这个。至如针线等,江州是甚地方儿?刺绣也是天下闻名的。歌舞乐器不好直白来说,皇太后转眼,便笑道:“看着这些年轻姐儿,我心里也年轻了。”便问玉姐:“先时不曾见过你,会玩牌不会?”

    七姐娇憨代答道:“江州时娘教过哩,说是回来好陪祖母摸几把牌,陪老人家解解闷儿。”

    皇太后便命支起牌桌儿来,玉姐十分推让:“我止初学而已。”复又怯看申氏眼,且望向两位太夫人。她心中愈发笃定这是个下马威,虽不是明着撕破脸,也是要借着机会敲打着她父亲、先生。齐王妃便笑:“这里谁个是专好卖弄这个了?处玩罢了。”

    韩氏心中大恼,谁个不知这宫中妇人无事可做时,便好弄这些个,深宫寂寞,长年累月,旁人不说,淑妃便是个中好手。听儿媳妇说,这齐王妃与她婆婆乃是脉相承,玉姐才大?又是个腼腆模样。想玉姐这般年纪,哪能样样都通?是顾着头儿丢了另头的。

    鲁王妃道:“既如此,不如打个双陆。”

    玉姐有洪谦这样个五毒俱全的亲爹,小时候儿又常与洪谦往街市上走,有些儿游戏,却是玩得精熟的。连赢两个小陈氏,又与方氏斗象棋,亦赢。三娘觉新奇,要看谁个解九连环快,又输与玉姐。

    玉姐依旧腼腆笑来,且笑且看皇太后。皇太后倒叫她看得心里越发焦躁起来。皇太后总带着丝矜持,不好直叫人了来采她去打顿。两位太夫人并申氏也看出苗头儿来了,至于为甚,想洪谦与苏正,还有甚不明白的?

    最后便将那牌桌儿又支了起来,这回玉姐却是真个面露难色,将手轻摆。皇太后笑道:“不过随手玩玩罢了。”玉姐道:“玩了这半日了,不曾侍奉长辈,非礼也。”那玉姐力压了众人,面上却带着些羞涩,又似笑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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