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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市蜃楼 作者:不是荔枝

    突然打了个哆嗦,惊醒了。

    床柜上的电子表显示此时已经近凌晨两点,可陶宋家还亮着灯,浴室传来哗啦啦的声响。陶宋在洗澡。

    他笔挺卧着,大脑混沌一片,可这次却不像上回那样毫无记忆,他不需细想,就能回忆起陶宋从被子里钻出来,嘴唇水红湿润的委屈样,那是自己侵犯他的证据。

    脑袋隐隐发疼,他呻吟一声皱紧眉,却驱赶不走心头层层的浓雾。

    如果说第一回 他还能相信陶宋全然忘记,当做什麽也没发生过,这次就太直接了,逼的他不得不面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陶宋擦着头发出来,看见盛赞蜷着身,红着眼睛发呆。他走去,姿势有些奇怪,因着腿间破了皮,并不太拢:“醒了?头痛吗?”

    盛赞仿佛受了惊吓,下意识躲开他的手。

    “……”陶宋慢慢放下潮湿的毛巾,迟迟不再出声,盛赞等了片刻,抱着被子抬起头,下一刻便怔住了。

    陶宋和他对视一眼,飞快移开视线,揪着毛巾站起来,要回浴室。

    盛赞心慌,连忙抓住他的手:“……哭了?你,你是不是哭了?”他焦急,快要结巴。

    却不想陶宋丢开他的手,回过头,脸上神态正常,可要是细看,还能发现他眼眶略红。

    陶宋问:“你怕我?”

    盛赞惊愕。

    “你怕我,盛赞?你觉得做我对你做这种事情让你不能接受?”

    盛赞后知后觉,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他努力使前一回的薄冰不再出现,可是来不及了,陶宋紧接着问:“那你觉得这是我的错?”

    “不是!”他像被扼住喉咙,“不是!”

    陶宋如同前一次那样低头审视他,那麽委屈地咬着牙齿,睫毛都在发抖。

    他快被扼死了,抱着陶宋的手贴在脸上:“对不起……对不起。”他下意识道歉,为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易碎的欲望而深深后悔,可要他说出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他说不出来,好似他虽然诚恳忏悔,但心里仍旧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错。

    再者,这样亲密的接触,是兄弟之前该有的吗?

    第一次,盛赞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然而没能等他推敲细究,陶宋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淌的脖颈里都是水珠,滑断成线,偏往底下去了。

    “你不要排斥我,”陶宋说,“我们就这样下去,好不好?”

    他捧起盛赞的脸,试探着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陶宋说话时明亮却潮湿的眼睛让盛赞想起中学时期。那时他已经远离校园生活,终日在琴房和剧院之间来回,而陶宋呢,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或许也不普通,有一回他偷偷转移剧院回家的路线,走过陶宋学校边长长的石墙,石墙后传来广播通报的声音,浑厚有力。它在祝贺物理竞赛得奖的学生,第一个就是陶宋,金奖。

    那时有一个班在操场上体育课,盛赞能够清楚地听见,一群女生在陶宋名字被报出的下一秒爆发尖叫。

    那是他所陌生的,独属于陶宋的朝气和追捧。

    陶宋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舒展了枝叶,吸引游客如织。盛赞想,这让他惶恐万分。

    根本无法从当初的那阵惶恐中获得实感,盛赞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紧紧捏着陶宋纤细的右手食指,嗫嚅道:“……可以吗?”

    一直留在我身边,一直和我最亲密,可以吗?

    做那样的事,可以吗?

    陶宋吸吸鼻子,将脸埋进他的手心,好半天才说:“只要是你,都可以。”

    时间很晚了,大概只有月色精力充沛,盛赞躺在床上,手边是静静安眠的陶宋。

    他睡不着,总忍不住去想陶宋大腿内侧的磨伤。他之前想看,被陶宋拒绝。

    陶宋揩揩嘴角,想擦掉滴落水珠的痕迹,然后跟他说没关系,不是很疼。

    不是的,盛赞想,是很疼的。他还记得自己被困在被子里,陶宋跨坐在他腿上,笨拙又认真地想把他那处放进腿根,刚夹紧还没使劲,他就像急红了眼的人,握着陶宋的腰就抽送起来,一下一下,全凭本能和那回稀里糊涂的经验,控制不好力道,野蛮得陶宋呃呃挣扎,喊他轻点慢点,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嘴里挤出两声哭音。等他终于释放出来,陶宋也筋疲力竭,半硬着,倒在他颈间,一边喘息,一边摩挲他的右脸。

    所以,是可以的吧。

    窗帘没有拉紧,盛赞透过微弱的月光,看向睡得疲惫香甜的陶宋。

    有一瞬间,他理解了陶宋说的那句话。

    他们是比同根兄弟还更亲密的同生关系。只要是和对方,就什麽都可以。

    夜深了,盛赞闭上眼睛,心中格外平静。

    周二那天,陶宋收到了盛赞迟来的生日礼物。

    一把琴弓。

    小高送来的,盛赞被盛母拖住步子走不了,就由他再跑次腿,把刚拿到手的木盒递来。

    这把琴弓不太新了,看得出用了有些年头,小高在一边看着,纳闷:“怎麽送琴弓呢。”

    陶宋摸着刻着“z”的不平处,他认得,这是盛赞用的第一把定制琴弓,之后断了维修过,也没有再使用,奈何他很喜欢,把它当作某种见证,就一直珍藏着,不许人动。

    谁知道今天就送给了陶宋。

    陶宋不太敢触手抚摸,早早收起,放去房间柜子。

    他敢说,昨晚盛赞要送的礼物绝对不是这把琴弓。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乱了手脚,为表忠心一般,他匆匆寻了这把琴弓就送来,以示自己的认真,和对那个决议的同意。

    陶宋稍感愉悦地想,仓促又怎样呢,至少他还是得到了这份生日礼物。

    周三上午,盛赞直飞柏林,陶宋请了半天假,给他送机。

    那是两人自周一生日后第一次正面遇见,陶宋走来时,盛赞条件反射直起了背。盛母立在一边,神情仍旧看不出心思。

    时间紧张,陶宋只是给盛赞理了理衣领,仰着头看他,眷恋地又说了一遍彼此习惯的告别语:“平安,顺利。”

    盛赞轻轻点头,对他笑了。

    盛赞走前和盛母说了几句话,过后返过来,当着盛母的面,揉了两下陶宋的耳垂,两人对视三秒,他才离开。

    而等陶宋见着盛赞步步消失,转过身时,盛母面无表情的脸让他惊讶:“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盛母咬紧了牙,盛赞和陶宋之间莫名的氛围叫她心慌,可她强忍下了,摇头挺背,走在前方。

    陶宋不住地回头看,像期待着盛赞能下一秒蹦出来,不去什麽劳什子柏林,办什麽狗屁独奏会,他还是跟在自己身后的盛赞。

    可是没有。

    陶宋抬手碰了碰耳垂,虐待似的一阵狠揉,总觉得还是温热的,有盛赞的体温。

    盛母上了司机的车径直回家,陶宋还要回一中,刚发动引擎,手机响了。

    来电备注“齐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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