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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香街 作者:控而已
,他说:我今天回去收拾行李,暂时要搬出来住。
为什么?嫂子呢?
我们都不在家里住了。
哦。廷华想问又不太敢问。
廷方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回家收拾了东西,东西不多,就几件这个时节的衣物,他也不知道该上哪儿住去,只是想着既然都回来了,应当顺路去陈则那儿看看,也不知逢生最近怎么样。
医院既然放了他的假,他却也不愿意去湛江找惠敏,他对惠敏非常了解,这件事绝对是没有余地了。
今天下午他发了微信给惠敏,问:我明天去湛江找你?
惠敏迟了几个小时回答:不用,过几天我回去和你办手续。
吴廷方不做傻事,不做无用的事。他们的分手与感情无关,也自然不是靠感情可以挽回。说到底,感情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惠敏也说了,我们过去不相识,我们未来也不会有交集,离婚以后,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不得不履行的义务,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有时候他想,如果惠敏从来没有遇到过陈则的那四个字,会不会走得那么决绝?
结果都是一样的。陈则从不改命,陈则说命是不可能改的。惠敏的心里早就有了想法,该过不下去的时候自然就过不下去,与陈则有什么干系呢?
白木香店对面河涌边的龙眼树花已经大部分落了,枝头上已经结出细小的果子。绿叶在太阳下闪闪发亮,是难得的好晴天。廷方穿着一件长袖衬衫,下车离开空调时竟感觉很热。他挽起袖子,看见陈则正抱着逢生在店门口转悠,包着逢生的还是冬天的那套装束,逢生在咿咿呀呀地哭闹着,陈则边转边抚慰她,可是效果欠佳。廷方头又开始痛了。
他走到陈则跟前,抱过逢生,小姑娘的脸蛋红得不得了,廷方用手背探了探,都发烫。接近30度,穿的却是冬天的袄子,包着冬天的包被,那位看护人眼镜底下的眼圈黑得像墨汁了,廷方猜测如果逢生是这个穿法,大人小孩这几天晚上根本没有办法睡觉。
廷方解开包被,活神仙问:她不怕冷吗?
30度了,再包下去她会焖熟了。你没有夏天的衣服了吗?
有。
那就拿过来。
陈则爬楼梯时似乎又绊了一跤,廷方在店门口看着,觉得活神仙的形象毁于一旦。
可是他慢吞吞拿下来的是他自己夏天的短袖t恤,吴廷方定定地看着陈则,完全不知道沟通上哪里出了问题。
陈则也愣愣地看着吴廷方。
吴廷方看看陈则穿的皱巴巴的格子衬衫,他确信活神仙已经很久顾不上洗衣服了。
他不放心。
这是吴廷方最后得出的结论,他怕陈则把逢生带得一大一小都没命了。
你有没有逢生夏天穿的衣服?
有是有,不过大了。
那就去买。
去哪儿买?我没有车。
吴廷方把逢生的冬天袄子脱了,就剩一套空气层的睡衣裤,逢生终于不哭了,身上的热气也渐渐消散。他把孩子放回陈则怀里,见陈则又想拿包被去包住逢生,他说:别包。你上车,我带你去买。
吴廷方开车时从观后镜看了看后座,陈则抱着逢生往座椅上一靠,起初还撑着,不到一分钟就歪着头睡过去了,他只好慢慢慢慢地开车,时速都不超过20码,去到隔壁村子,离这里最近的婴童店买衣服。车子停下了,陈则还没有醒,逢生却因为车子停了而开始吵闹。
廷方打开车后门,悄悄从他手中抱出逢生。不熄火,开着空调让陈则在车上睡觉。
逢生被抱着还不太老实,大眼睛东张西望,哼哼唧唧的,直到廷方把她面朝前抱着,她才高兴起来,四肢舞动着,也不哭也不叫,光顾着看了。
这才多大一点孩子呀?要求太多了,情绪也敏感,根本不像个早产儿。
早产儿一般都要按月龄扣,但逢生这个样子,头却已经比较稳了,脖子靠着廷方的胸口也能竖着了。不必担心她会不会脑瘫了。
廷方去到前台,让服务员按逢生的大小挑三五套夏天穿的衣服出来。逢生是早产儿,他是估量不准的,所以才要把逢生带过来一起买。
服务员挑了几套6个月孩子穿的衣服,廷方问:需要买那么大吗?
3月码穿不过夏天就要小了,6月码现在长点,到时候正合适。
廷方又挑了些摇铃之类的玩具给逢生,她看着还挺高兴的。
小孩子高兴,就是不哭。手脚愿意动,不是乱踢――廷方和安安住久了,对孩子的情绪很是了解。
买了东西回到车上,陈则还在睡,而且还睡倒在了车窗上,毫无半点仙气,似乎还流了口水。吴廷方觉得眼前的情景惨不忍睹,连日来的坏心情竟然被同情心给冲淡了。
不过说到底,逢生这件事他要负起责任。阿波是他的亲戚,逢生是他的病人的小孩。
反正无处可去,活神仙虽然不知为什么不愿意请保姆,但他猜陈则应该不会在乎家里多了一个人的。
廷方回到店里买了条背巾,把逢生面朝前,背在胸前坐上驾驶座,他只希望这一路没有高清摄像头,把他的违章记录拍下来。
逢生对此非常乐意。
回到牙香街,廷方下车,背着逢生在车子附近散步,车子依然没有熄火,开着空调给陈则睡觉。直到一个小时后,陈则终于醒来了。而逢生也终于睡着了。
陈则从车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又撞到了车门框,他捂着头跌回后座,廷方于心不忍,伸手给他。
熟睡的逢生被背在廷方胸前,像袋鼠妈妈怀里的宝宝。陈则莫名其妙地握住廷方的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不是高深莫测的大师吗?为什么总是看上去那么不在状态?
出来吧。廷方手上使了劲儿。
陈则的手不如想象中那么斯文,全是老茧。
我可以出去,刚才只是有点晕。陈则松开廷方的手。
几天没睡了?
陈则出了车门,想了想,说:不知道。天气变热了她就开始不高兴了。
廷方忍着没叹气,说:你觉得25度30度穿棉袄能不能受得了?
我看别人家的小孩也穿得不少,我以为小孩都怕冷。陈则用手在眼前挡了挡太阳。
小孩怕热,没那么怕冷。廷方这么说了,忽然觉得不妥当,他感觉陈则如果听信了的话一定要走极端。
那以后就不必穿棉袄了吧。陈则果然一副得到世间一切秘密恍然大悟的表情。
算了。廷方自知失言,想想既然决定住下帮忙,还是自己多操点心。
廷方和陈则走回店铺,才发现陈则只是随便掩了门,都没有锁门,店里似乎还有人进去过,门都留了一条缝。
你不怕被人偷东西吗?
没什么值钱的。陈则说,也没人敢偷。
那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来?
陈则指着茶几上的一张红纸:有人送八字过来选日子。昨天说好的。
我把逢生放床上,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陈则抬头看廷方,廷方说:你先等等。
廷方把背巾解开,把逢生放在一楼的婴儿床上,所幸这孩子睡得稳,这么放也不醒,不过廷方估计她也累坏了,这几天也没睡个囫囵觉。
安顿好逢生,陈则已经在茶几边坐下,开始泡茶,他看起来又是那么悠闲的样子,廷方在接过他手中的茶时想:这个人着急起来不知什么样子?
那天的那个样子吗?
夜晚太黑,廷方觉得那不过是自己错觉。
我想向你租房子住一段时间。廷方把杯子放下,说。
陈则继续往廷方的杯子里倒茶,廷方看着杯子边缘,倒得过满了,有些溢出来了。
陈则放下茶壶,只是说了声:哦。
可以吗?廷方想再喝一口茶水,但是杯子又烫,水又满。陈则却拿过木镊子,把他那杯茶倒了。
廷方惊讶地看着陈则。
可以。陈则又往廷方的杯子里倒茶。在快满出来的时候,廷方把杯子拿开了。
他奇怪地看着活神仙,光线太暗了,活神仙摘下眼镜,放在一边,端起杯子喝茶。
活神仙长得真好看。
你二楼有两个房间吧?租我一个。
嗯,好。陈则站起来,转身去架子上拿沉香片。廷方也站起来。
我出去搬东西进来。
不过陈则并没有告诉他,二楼的另外一个房间没有床,廷方站在二楼所谓另一个房间门口往里看,只看到堆放的大量沉香块,最大的像巨龄的树根。另外就是一个靠墙的书架,廷方感觉上面都是看了用以修道成仙的书。
二人沉默地看着那个房间,廷方正想开口,陈则说:也未必需要两个房间。
廷方打算看看算命佬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表情,可是看见的仍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你这里怎么清得出来?廷方思量着住是肯定要住下来,他真的不放心逢生。但是这句话却也不好意思对陈则说,陈则一定认为自己已经是个称职的监护人。
你那张床也很大,多睡一个人也没事吧?晚上还可以帮他看看逢生,免得又出什么问题。
对。
廷方觉得对着陈则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和他说什么常识常理,他根本没有常识。他对吴廷方的话丝毫没有反感,完全不觉得哪里有异常。
他这样很容易被人骗。吴廷方心底生起了新的担忧。
当然,吴医生似乎忘记了活神仙的身份,所有人都认为算命佬陈先生未卜先知、看透一切世情,在他眼中根本没有秘密,扫你一眼就可以听见你昨夜和太太说了什么体己话。方圆十里从来没有人试图骗过陈则,小偷都不敢光顾他的店铺,以为他比摄像头还灵敏。至于十里之外,陈则说二十年来他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吴廷方的医院。
吴廷方非常好奇陈则沉香的生意,他是不是需要进货、买卖之类的?而陈则的答案是他沉香的生意太差了,现在用的货还是二十多年前舅舅留下来的,根本就看不到可以卖完的一天。
幸好他卖的是没有保质期的东西。
也许是觉得陈则的生活竟然比他还无趣,请了半个月年假的吴廷方在当天晚上住下之后,问陈则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里?
想不想去蝼蜉山?很近,我们可以去住几天。
陈则明显愣了一下。
吴廷方说:我小时候去过一次,很好玩,空气特别好。
陈则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吃饭。
晚饭是吴廷方做的,最近几天逢生日夜在吵闹,陈则基本上没有好好做过一顿饭吃,每天都得让菜市场的小饭馆老板娘送外卖过来。
你去过吗?
嗯。
大师一脸不想多说的表情,吴廷方心里猜测起来。他想不会吧?
那里有很多道士,小时候我去那里玩的时候。吴廷方仔细看着陈则的表情。
后者又没有回答。
估计没有人会在大师沉默的时候继续说话,过去的廷方也是这样,但形象崩塌之后的大师这个表情也许并非是人们猜测的意思。
碰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小道士,他说他想做我老婆。吴廷方说了之后,看着陈则的脸。
陈则无动于衷,只是抬头问:然后呢?
吴廷方说:然后我问了我爸,我爸说男人不能做人老婆。我想去告诉他,但是再也没有去过蝼蜉山。
哦。太可惜了。陈则说。
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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