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零零章 周卫海归
</p>
送走了柴云曦和若梦和尚,蓝怡的生活,似又恢复了平静。她每日去看山坡的番薯,期盼着它快点长大,每日抬头看着无一丝云彩的干燥天空,期盼着传信苍鹰归来,告诉她,周卫极安好。</p>
不同的是,她的神情中,又多了一股子坚韧。纵使怀孕已六月,她仍然坚持着参加青山商记每个月的例会,每次都会拿出些新的东西,让人激动,对商记的未来,越发的有信心,干劲儿也越来越足。</p>
用小七的话说,便是周二嫂,眼光更毒辣了,手段也越发干净利索,一针见血。</p>
蓝怡笑了,因为她要面对的,可能是非常强大的敌手,她要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成为沉入大海的一滴小石子,那么她就要有自己的力量,小石子多了,也能凑成一陨石雨,激起惊涛骇浪。</p>
她要强大,强大到任何人想动她,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p>
开完例会从商记出来,蓝怡坐在慢慢行进的马车中闭目养神,把今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很好,没有遗漏,蓝怡满意地勾起嘴角。</p>
“夫人,周卫海!”赶车的水秀忽然出声提醒道。</p>
蓝怡睁开眼,向外望去,在来往的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周卫海。因为,他真的很显眼。</p>
满脸的胡子,深陷的眼窝,蓬乱的头发,褴褛的衣衫,硕大的包裹,看起来比灾民还要灾民。</p>
自水秀被刀疤猴带入山已有十日,周卫海,终于从山中出来了。蓝怡看着他坚毅的眼神,抿紧双唇,本想让马车暂且避一避,让他先过去,但是依然来不及了。</p>
水秀拉住马,看着周卫海一步步靠近。</p>
周卫海看到了蓝怡,神情有些尴尬。他这个样子,最不想见的,就是二嫂。为了绕开村里人,他特意从李家村的山口出山的,想着先去药铺把采的药材卖了,再买身干净体面的衣裳,梳洗一番再风光回村的。</p>
蓝怡似是没有看到他的尴尬,神情自然,温和笑着问道,“五弟,你回来了?”</p>
周卫海闻言松了一口气,咧嘴笑了,“嗯,回来了。二嫂,我先去把药材卖了,回村马上给二嫂送钱过去。”</p>
蓝怡也没推辞,点头道,“好。”</p>
周卫海挺直腰杆,笑得更加自信,声音洪亮回道,“二嫂先回吧,我去了。”</p>
看着他离去,蓝怡吩咐水秀道,“马车先停在边上,你去趟济善堂先去打声招呼,让他们给个合适的价钱,不可压价。”</p>
水秀明白蓝怡的意思,周卫海这样去了,便是县城里最公道的济善堂也会因为他的打扮而看轻几分,药材的价钱也自然会被压下一些。</p>
“也不知道他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都是些什么?”于燕不免也有些好奇,“进山月余,怎么也该采了点好东西的。”</p>
周卫海到了济善堂,堂内的小药童因提前得了吩咐,也未因他这一身打扮白眼相待,迎了过去问道,“看病还是卖药材?”</p>
周卫海紧张地提了提身后的包裹,掏出几文钱塞在小药童手里,诺诺道,“卖药材,麻烦小哥请个懂行的郎中出来,给估个好价。”</p>
小药童爽快应了,请了一个花白胡须的老郎中出来,老郎中让周卫海把药材放在柜台上。</p>
周卫海吃力地扭身,把包裹放在柜台上,展开,忐忑地等着。老郎中挑挑捡捡,先拿起一对鹿茸,仔细观察成色,用称称过,“二级梅花鹿鹿茸一对,五两八,五十八两。”</p>
周卫海不满地看着老郎中,“这好好的,怎么会是二级鹿茸?”</p>
老郎中抬眼皮,“这是陈年鹿茸,茸毛已见脱落,算是二级,已是不错了。”</p>
周卫海无言以对,心悬了起来,默默记下数字。</p>
老郎中又拿起一块骨头,放在鼻子便闻了闻,摇头又放下,有从包袱里刨出五株当归,眼睛一亮,轻轻地擦拭了了一番,称了,“四年生土当归五株,八两三,二十两。”</p>
周卫海不敢再说话,又默默记下。</p>
“羚羊角一对,两斤四两三,十五两。”</p>
“黄莲六根,二斤三两,七两。”</p>
“……”</p>
老郎中挑拣完,把剩了大半的包裹推到周卫海面前,抬眼看着小药童。</p>
“得嘞……”小药童噼里啪啦地推了算盘珠子,“共一百四十三两。”</p>
周卫海不敢置信地看着,“才这点么?”</p>
“已是不少了,你若不信,拿去别家药铺是估一估便知。”老郎中眼皮不太地道。</p>
周卫海咬咬牙,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裹,“这个,您老给个好价钱……”</p>
老郎中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卫海打开包裹,眼睛忽地睁开,小心翼翼地拿起包裹里的菌面只又铜钱大小的紫红灵芝,反过来仔细端详,惊喜道,“活琼珍一株,八十两!”</p>
周卫海失望道,“这可是灵芝,才得八十两么?”</p>
老郎中眼中闪过精明之色,“这灵芝不足五年,且菌柄少了一半,这价钱已是公道的。不过,若小哥能将采灵芝的地方告诉老夫,老夫倒可以多付二十两银子。”</p>
周卫海缓缓摇头,他倒想说,可这灵芝是他在崖底捡来的,寻了几日也没找到生灵芝的老树。</p>
周卫海小心地揣着大包银子,出了济善堂,寻了家成衣铺子买了身衣裳并鞋子,又净了脸梳头,换衣裳饱饱吃了碗馄饨,才大步走向南城门,等着父亲的牛车。</p>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周四发的牛车到了。</p>
周四发看到儿子,对视片刻,木然的脸上多了丝笑容。</p>
周卫海坐牛车回村,一路回着村里人的话,拎了两包点心,大踏步地去了二哥家,见着跟宇儿和文轩一起玩抄绳的敏儿,愣了愣。</p>
“五舅。”敏儿欢快地跟着宇儿和文轩喊人。</p>
“。敏儿跟你娘一起过来的?”周卫海向屋内看去,想到二姐周月娥便有些发憷。</p>
“不是,敏儿姐姐在村里的义学读书,晚上就住在家里。”文轩笑嘻嘻地抢着回话。</p>
周卫海点头,把手里的一包点心递给三个孩子,才进屋给蓝怡还银子。蓝怡接了钱,当着周卫海的面撕了借条。</p>
周卫海弯腰道谢,“多谢二嫂。”</p>
蓝怡目光落在他垂着不动地右胳膊上,笑道,“自家人,不说这些客套话,五弟回来便好。”</p>
不到半日的功夫,村里便传开了,周家老五体面地从山里出来了,看着是赚了大银子,不过,却折了一条胳膊,成了废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