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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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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回古代做糕点 作者:秦燃

    第12节

    直到几月前巧姑送来了信,说小郡王终于像是动了心的样子,对一小小厨工恁的上心。只不过令他动心的,居然是男子。王太妃这才稍稍安了心。无论男女,只要能迷住祺儿便好。

    自己虽没亲眼见过叶昕,但能令傲慢的祺儿和楚灵均同时看上,想必姿容不俗。若是她刻意引导一番,会不会出现师父与徒弟抢媳妇的趣事?王太妃垂下眼帘,轻轻拨弄着手里的一串玉珠。

    “阿母,阿母!”韶华公主未经通传,便堂而皇之的进了母亲的房间。

    唉。这女儿,可是被她宠坏了。“何事如此慌里慌张?没点规矩!”王太妃不痛不痒地斥责眼前如花似玉的年少女郎。

    韶华公主轻轻拽着王氏的袖子摇晃。“阿母!我还不想回宫。难得出宫一趟,我要去二哥的丹暄院小住几日。阿母答应我可好?”

    王太妃抬眸扫了一眼跟在韶华身边的年长侍婢。那婢女立刻凑到王氏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原来卯时楚灵均与孙齐山比剑的事,韶华也知道了。

    顺藤摸瓜,韶华不怎么费力便得知楚灵均的未婚妻是个男子的事。

    男宠就是男宠,怎么能娶进门当正妻?端得让人笑话!

    韶华一听这事,自然不甘心楚灵均娶个男子为妻。

    女儿这是想要亲自争取称心如意的驸马了?

    也好。闹腾去吧。

    多一个人闹腾,那小皇帝与玄元观的关系便会更微妙。皇帝能少一份助力,他们王氏的大计才更容易实现。

    王太妃宠爱地看着跪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女儿。“准了。”

    心情正好,门外侍女跑来通传,说郡王殿下的小黄门来传话,郡王想在玄元观小住几日。离他生母的祭日没差月余,虽然寿春与y陵相距不远,但来回折腾也是麻烦,便干脆住到祭日过了再返回郡王府。

    王氏会心一笑,心情彻底大好。这会儿子可有的热闹好瞧了。

    第53章 53擒获

    巳时两刻, 皇上、王太妃、韶华公主被官兵、随侍、婢子及玄元观的众道前簇后拥的给送走了。

    连着忙了大半个月,到过了午时, 玄元观上至观主、下至杂役小工都进入了一片安宁的午憩中。从午时之后, 接着隔日一整天,便是众人翘首以盼的休沐假期。

    叶昕的小点心房彻底停了工。反正他们也不用做主食, 叶昕干脆把韩容给赶回去沐浴, 让他有空带韩岳下山去玩散散心。而陆诚在午时用过午饭后就先一步走了。他已数日不在家中, 正担心想念家中的阿母及妹子呢,摊子的生意也得赶紧回去拾起来才行。

    将小点心房的剩余食料收入柜内, 又稍稍将灶器碗盘等收拾规整了一番,叶昕便回了自己房中午憩。

    不似往日赶时间做买卖,这次他下山可是为了散心游玩的。

    近来正值夏季,天黑得晚, 县里几条热闹的街巷轮番开夜市,很是热闹。叶昕早就想去见识见识这古代的夜市是什么样的了, 奈何之前一直抽不出空来。本次下山,楚灵均事前与他商量过,待申时动身,他们两人会在县里好好玩玩, 然后在客栈住上一晚, 等到明日申时再返回。

    叶昕对这次与楚灵均变作恋人关系后的首次正式约会很是期待, 也就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整理东西。

    同一时间, 玉衡阁内, 刚进门的青岩望着眼前整装待发正打算出门的师父, 愣了半晌。师父这身衣服……

    离申时没差多久,楚灵均正打算出门去找叶昕,未曾想追查偷袭叶昕的两名贼匪的首徒青岩竟在此时回来了。

    楚灵均见到青岩,先是一怔,将他前后打量一番确认他并未受伤,才道:“徒儿辛苦了。可是抓住了两名贼匪?”

    青岩整肃的国字脸比前几日瘦了一点,鬓角及脸侧都显得风尘仆仆,可见这几日的奔波追击颇为用心。“禀师父。贼匪中的一人已被擒获。另一人逃匿中,估计是藏入了九江郡王的别院,我等一时不敢硬闯。”

    楚灵均颔首道:“派人盯住便是。”青岩素来沉稳,没有急于一时鲁莽行事,楚灵均对他很放心。

    “师父,被擒之人交代,他们在寻的一人名唤‘肖正’……叶师傅他……”青岩眸内隐含深意,欲言又止。

    楚灵均闻言,瞳孔一暗。果然!一听此名,还有什么不明白?“肖正”反过来念便是“郑潇”。叶昕夺舍重生的原主身体就是郑潇!

    楚灵均沉吟片刻,叮嘱青岩。“此事暂且保密。你先派两位师弟及采青巷附近的驿馆盯住丹暄院。另外,寻找郭师叔的事切记不可松懈。”

    之前楚灵均已向陛下禀明一切,陛下待回宫后便会先着手逐一清理王氏的各方势力及产业。只等郭师叔一出现,证人再加上那份《毒方杂论》的证物,当年的血案证据确凿,陛下便可向整个王氏一党正式发难,将其一举肃清。

    青岩低头拱手道:“师父放心,徒儿自当尽心尽力。”

    楚灵均点头,想了想,转身去卧房取过七星龙渊剑负于身后。

    一切皆已备妥,只等寻着郭师叔祖了。

    韶华公主一行下了南琼山后,并未与皇帝一同返回洛阳,而是分开前往刘祺在寿春的别院丹暄院。

    一切有巧姑跟着c,ao持,随行的婢女们省去许多不便。抵达丹暄院之后,韶华公主很快便被引至海棠阁安置。海棠阁位于丹暄别院偏南一隅的深处,布置的富丽典雅。四周植满各种鲜花,仲夏之际花开艳丽,经熏风一绕,香气扑鼻。

    一般的粗使杂役极少会经过此处,正适合女眷居住。

    韶华一行从南琼山出发,路上耗去了一个多时辰。从山顶往下六百多级丹梯只能徒步行走,到达山道半途的驿亭内才能乘坐马车。可仲夏暑气正盛,马车之内更是闷热。

    韶华公主一路颠簸,到了丹暄院已是浑身香汗淋漓,刚歇了脚便吩咐贴身侍婢青莲去净房为自己备水沐浴,想要尽早洗去一身粘腻。

    青莲捧着新摘的海棠花瓣来到浴桶旁,仔细往水中散着花瓣。熟料水中倏然倒映出房梁之上有个人影。

    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尖亮的惊呼声险些掀翻屋顶。

    侍卫闻声提刀冲进来,恰巧瞧见房梁之上跃下一人,举起寒光闪闪的短匕正要对青莲动手。但显然那人有伤在身,青莲绕着浴桶来回躲,那人步伐蹒跚,一时半刻居然没让他给逮住。

    侍卫皆是宫中高手,三人同时出手,那受伤的贼子很快便束手就擒。

    青莲吓得面无人色,抚着胸口猛喘气,哆嗦半晌,咚咚狂跳的心脏才渐渐慢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报公主。请她暂且别过来。”侍卫头领声若洪钟,轻斥青莲让她赶紧去照看公主。

    韶华公主听了青莲及侍卫头领的禀报,得知贼子已被擒获,不耐烦地蹙起柳叶眉。“二哥这里恁的是非多。”沉默片刻,问那侍卫头领道:“问出来了吗?那贼子怎敢擅闯我二哥的丹暄院?此人姓甚名谁?!真是狗胆包天!”

    侍卫头领恭敬地低着头,抱拳道:“回禀殿下,此人名唤方昆。被迫逃进此处,是为了避难疗伤。”

    韶华公主美眸转了转,微微咬住红艳的唇瓣,若有所思。“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哺食过后带来见我。”

    亡命之徒吗?兴许可以一用。

    相反于丹暄院内那一出有惊无险,叶昕的房前,一人长身玉立,挺拔的身姿如孤松青柏。他身负七星龙渊剑,因紧张及期待而缓缓吐了口气后,抬手轻轻敲门。

    “来了。稍等。”

    子林说,在他家乡,有情之人外出游玩被称为“约会”。子林还说,他想要采买一些物事……

    两人认识数月,头一次能轻松的相聚。听到门中传来那人的应声,楚灵均伸手摸了摸怀中鼓鼓的钱袋,面上一派从容淡定,眼中却泄出一缕纵容的温柔。

    第54章 54约会

    申时日头正毒, 然而cha天的繁茂枝桠却将阳光弄乱了,投散在山林小道上, 光影斑驳。

    这段山路尚算宽敞, 叶昕与楚灵均并肩而行,眼睛止不住的往身边人的身上瞟。

    不能怪叶昕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实在是楚灵均穿得太好看了。

    楚灵均今日没穿道袍, 而是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直裾深衣, 头戴白玉冠、腰系青玉带,两条墨蓝色的冠缨系于下颌处, 比往日少了几分冷峻仙气,却多出几分儒雅。走在这山林之间,不似位道士,倒像是避世而居的贵族郎君。

    叶昕听韩容和自己说过, 只有士族子弟或是官家郎君才能戴“冠”,庶人只能用“巾”。幸亏楚灵均有官职在身, 叶昕觉得他戴冠更显俊雅贵气。

    没想到平日不喜言笑的清冷道长,在衣着上还挺讲究。叶昕悄悄咧了下嘴角。也对,既然是出来和自己逛街游玩的,身着道袍总是不太妥当, 容易遭人侧目, 还是穿平常衣服更合适。

    旁边不住打量自己的眸光太明显, 楚灵均绷着脸, 耳朵有点发红。“为何总看我?”

    叶昕心里既紧张又高兴, 被楚灵均发现他偷看他,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上实诚道:“你好看。”

    楚灵均紧绷的神色一松,低声道:“你才是。”说着,轻轻牵了叶昕的手。“专心看路,仔细脚下碎石。”

    叶昕撑开手掌,与他十指相握,手心贴手心,十指交缠,属于彼此的热度倏地交融在一起。两人登时侧头互望一眼,心中皆是一颤。虽然都没再开口说话,可那份无隙的亲密却萦绕在彼此心头。

    楚灵均今日带着叶昕从后山走。山中有驿亭,到了那里他们可以乘坐马车下山,既省时又省力。免得还没到县里,就把叶昕给累着了。

    两人来到玉春街时,往来行人居然不少。此时还未日落,但阳光已不似申时那般强烈,南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吹过街头巷尾,令人身心畅然。

    楚灵均吩咐车夫把马车直接停在回香楼门口,扶着叶昕下了车。掌柜刘福一眼便认出了楚太傅,亲自出迎,将两人带到二楼的雅座。

    不似自己外出来去匆匆,楚灵均不再点他惯常吃的汤饼,反而听了刘福的推荐,点了几样回香楼的招牌菜,想给叶昕吃得好点。

    叶昕是第二次来回香楼。身边的人不再是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张远,而是自己喜欢的人,叶昕倍感愉悦,东瞧西看,话也多了起来。

    叶昕指了指面前刚端上来的一盘冒着丝丝热气的煮河虾。“楚大哥,你知道在我家乡,我们怎么做虾吗?”

    楚灵均为叶昕倒了一盏清茶,摇了摇头,凤眸中闪着柔光。“不知。子林说说看。”

    叶昕用热的布帕擦净双手,从盘中夹起一只虾,取过楚灵均面前的碗。

    他仔细的将虾壳拨开,挑去虾肠,又将虾头中的虾黄用小银勺掏出,淋在虾仁上,将碗端回到楚灵均面前。

    “我们那边,常在酒楼中吃得是清炒虾仁、龙井虾仁还有油爆虾。我最爱吃龙井虾仁。啊,龙井是一种炒青茶。给虾仁裹上蛋清放到锅里炒时,洒一点龙井茶,那虾仁就会沾上龙井茶的清香味,炒出来特别好吃。”

    楚灵均听得专注。他以往不太讲究吃,观中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在路上奔波时,也是随意点一碗汤饼裹腹。走遍山河大川,他见过太多的人间疾苦与生命流逝。

    有些闹灾病的村庄,别说吃了,连寻着干净的水源都难。

    那几年,他身上时常带着麸饼,粗糙难以下咽,却不容易腐坏,最适宜做旅途中的口粮。

    在宫中教授皇子们剑术的那六年,是他吃得最好的几年。但他也没将心思放在吃食上,在他看来吃饱就已足够好。

    心头始终压着一座大山,九百多条性命仿佛一个魔咒,使他失了五感,无暇顾及生活中琐碎的点滴,只能不停地奔走寻找。

    望着眼前滔滔不绝的美貌男子,楚灵均忽然发现也许今后和他一起生活,会是另一番不同的体验,更安心、更温暖,充满生动的色彩。

    这是帮他解除魔咒的人,也是自己很想共渡一生的人。

    与叶昕单独来酒楼里吃饭,见他一双巧手翻来覆去,连一只简单的虾仁都能剥地这么细致。楚灵均内心极为惊讶。他头一次见到吃煮虾也能吃得这般讲究的。于是他学着叶昕方才做得,也剥了一只虾放到身边人的碗里。

    叶昕兴致勃勃的讲完,一低头,发现自己碗中的虾,遂对着楚灵均微微一笑,用箸夹起送入口中,吃得兴起,一双桃花眼闪闪动人。没加太多调味料,只品出了葱姜盐的味道。但胜在虾r_ou_新鲜弹嫩,单是这清甜的鲜味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唔!好吃!虾r_ou_很韧很滑,楚大哥快尝尝。”

    不一会儿,麦饭、炖芸苔、炙鱼、烩猪r_ou_都被一一端了上来。叶昕与楚灵均边吃边聊,心情愉悦,将这顿饭吃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结束。

    两人用清茶漱了口,从回香楼出来时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了。

    临出雅座前,楚灵均从衣襟中摸出一方绢帕,沉默的往叶昕面前递了递,威仪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叶昕顿时脸红了,心里明白自家道长不乐意别人看他的脸。于是笑着接过,将绢帕的两个角分别挂在左右耳后。楚灵均这才让他出了大门。

    晚间没白日那么热,暑气散去,流风微凉,皎月光华倾泻,空中繁星点点。

    外出散步的民众随处可见,摆摊的货郎们亦是三五步就能见到一个。有不少路边的店铺都还没收起门板,显然是不想错过这夏季夜晚的好商机。月华星光将沿街景致照得朦胧可见。那些聪明的货郎便将摊子摆在店铺与店铺之间,蹭着店里漏出的灯光来卖货。

    叶昕与楚灵均没带什么行李,用完哺食便径直跟着人流闲逛了。

    叶昕这次下山带了一块金锭,去钱庄兑了一些散钱出来方便花用。路过一个卖绣品的摊头时,他被其上一个宝蓝色的织锦钱袋给吸引了。

    那钱袋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鹤。宝蓝的锦缎底色将白鹤上的丝线衬得更显眼明亮,叶昕第一眼就看中了它。“大娘,你这钱袋如何卖?”

    老大娘看着叶昕露在布帕外面的秀气的眉和清亮如水的桃花眼,愣了愣,才笑道:“小郎君好眼光。这钱袋是我刚拿的货,用得是上好的料子,针线密实着呢。你瞧。”说着,还拿起递到叶昕眼前。“你若诚心想要,我便卖你六十个钱。”

    叶昕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楚灵均,楚灵均略微低下头,叶昕便凑到他耳旁问:“好看吗?你喜欢吗?”

    楚灵均点点头。“好看。喜欢。你要买吗?”说罢,便要摸腰间的钱袋付钱。

    叶昕忙按住他的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要买。你别掏钱。我来。我不会做女红,只好买来送你。我也买一个,咱俩用一样的,这叫‘情侣款’。”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擦过楚灵均俊逸的面颊。

    楚灵均摸钱袋的手当即停了,自然地垂在身侧。他面色淡然,耳朵却红了,扫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的身边人,眸中满是情意。

    他离自己那么近,想起之前那晚两人相拥相吻,叶昕的心砰砰跳。和他对望一眼,转头笑嘻嘻地掏钱。“大娘,那我要两个。”

    老大娘只管挣钱,见两个俊美男子在摊子前眉目传情,她识趣地抬头两眼望天,装看不见。不该她多看多管的便绝不多参合,很是会做生意。

    然而一听叶昕的话,她登时皱了脸。“小郎君,对不住。我这摊子上的钱袋都是一样一个,不重样的。”

    叶昕挑了下眉毛,有些为难。“大娘,能帮忙再做一个吗?这个我特别喜欢。你再帮忙弄一个,过几天我再来取也行的。我也不和你压价,你看行吗?”

    这钱袋好看归好看,但老大娘自己清楚她的确卖得贵。摆了好几日都没卖出去。无法,钱袋本来就不太好卖。

    无论是官家还是蓬门,女郎们的手艺一个比一个好,若是要送心上人,肯定是自己做得更显诚意。

    哪家哪户还缺个心灵手巧的媳妇或女儿了?

    钱袋这种贴身物件,普通些的样式多数都是家中的媳妇或女儿亲手做的。故而她收的钱袋都收样式特别、用料考究的,这样才能卖得出去。

    有钱赚当然好,主顾还不和她压价钱。老大娘喜得眉开眼笑,立马应承下来。“可以,那我和那绣工说一声,再做一个。你过个五六日再来取。若是摊子上找不见我,便去街头的桃花绣坊找我。”

    叶昕干脆的付了六十钱,取过那只钱袋,喜滋滋地往楚灵均手里一塞。“送你。”

    楚灵均轻轻勾了勾嘴角,又将那只钱袋塞回他手中。“等你的那只拿到了,再给我。先放你那里保管吧。”

    叶昕愉快地应了。

    这是叶昕唯一花钱的一次。过后,楚灵均再也没让叶昕掏钱。叶昕想给,楚灵均便会板起脸,叶昕才舍不得惹他不痛快。再说他的道长也不缺那几个钱,叶昕索性放开手脚随他意了。今后都是一家人,你的我的还不都是两个人的,不需那么矫情。

    于是两人一个买买买,一个花花花,都高兴了。

    两人将玉春街旁相邻的两条街也逛了一遍,借着昏暗的夜色和宽大的袖子遮掩,叶昕悄悄牵住了楚灵均的手。

    楚灵均身形一顿,侧眸扫了一眼身边人,见他偷笑的像只偷吃了鱼的猫儿,也悄然翘起了嘴角。他为人正经,没叶昕那么开朗,在人多的地方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但他完全不会拂叶昕的意思。叶昕想牵,他便让他牵。

    叶昕心满意足地牵着道长的手,安心逛街。他终究是离不开老本行,来到一家胡商开的铺子里就迈不动腿了,杂七杂八地买了一堆调味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两人在街边买了一点豆糕当宵夜,楚灵均便带着叶昕去了寿春驿投宿。

    寿春驿是官驿,里面的房间和床铺都很干净,布置的也雅致,只有官员和士兵才能住。最主要的一点,是它比外面的私人宿屋要安全,闲杂人等无法进入。

    楚灵均要了三楼的两间相邻的上房,先送叶昕进了他那间,将房间整个看了一遍,确定无甚不妥之处,才将采买的物品放到屋角。“时辰不早,你早些安歇。明日晨起,我再来找你。”

    “好,楚大哥也早些休息。”叶昕笑着道。他推开窗户,看见夜色中整条街道阑珊的灯火。戌时已过了一半,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只偶尔有马车经过,哒哒的马蹄声在这静谧的夜晚听得格外清晰。

    楚灵均靠过来,无声的将叶昕揽进怀中轻轻靠着自己。只要两人独处,他就特别想将他搂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会永远留在他身边,不被任何人偷走。

    叶昕正打算关上窗户,回头想要亲亲他的道长。转身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驿馆门口站了个人,那身影极为眼熟。

    叶昕身子一僵,在他身后的楚灵均马上发现了不对劲。“怎么?”

    叶昕疑惑地转过头。“我,好像看见方昆了。”

    楚灵均眼神一凛,朝楼下望去,搂着他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在何处?”

    恰在此时,楼下那人似乎感觉到叶昕和楚灵均的目光,倏地抬头望了过来,整张脸都充满y沉的戾气。叶昕头皮一炸,立刻指着楼下那人。“就是他!黑衣服的那个高个子!”

    楚灵均还未解剑,看清那人后,毫不犹豫便从窗户一跃而下。叶昕只感觉到耳旁吹过一道劲风,眨眼间屋中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

    回过神来,叶昕才发现楚灵均已经追着那人,叮嘱他的声音犹在耳畔,人却已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三楼啊……就这么眼睛都不眨地飞出去了……叶昕呆了半晌,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倾慕。

    楚灵均离开没多久,叶昕的房门被人敲响了。“叩叩叩。”

    “哪位?”叶昕还坐在窗边没动,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即使楚灵均武功高强,他仍然挂念得紧。

    “客官,我来送净水。”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男声。

    叶昕转头看了一眼房中空空的木盆,明白这是驿馆的小佣来给客人添水,遂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闩。“谢……”

    道谢还没说完,眼前忽的一黑。一只布袋子兜头罩下来,紧接着,脑袋上便挨了一棍子,不偏不倚正好敲在他的旧伤处。

    妈的,调虎离山!又有人来劫他了!叶昕昏过去那刻忽然意识到这点,愤愤在心中骂了句脏话。

    这种事居然会出现在安全的官驿里,当真出人意料。也是服气!

    第55章 55流芳劫(一)

    二更的更鼓刚刚敲响, 寿春的官寺大门外,将方昆送入其内的青岩快步奔了出来。“师父, 人已被关押了。”

    夜色中, 立于风中的人不怒自威。“你派四位师兄弟分别去东、南、西、北的四座城门处,将今日出城的马车记册带到寿春驿来。速去!”

    青岩见楚灵均面沉如水, 分毫不敢耽搁, 一跃跨上高头大马转身奔走。

    楚灵均正要离开, 身后又传来马蹄声。

    柳不尘奔至楚灵均近前,飞速下马, 对他抱拳道:“师父,查清楚了。韶华公主离开玄元观后,并未回洛阳,而是留在了九江郡王的丹暄院小住。”

    之前玄元观负责追查方昆的弟子们只是时刻盯住丹暄院的几处门口, 并未打听其内有谁居住。但今日师父特意嘱咐,柳不尘便快马加鞭地赶回去探查了。

    楚灵均眸中闪过一丝y戾, 转瞬即逝。柳不尘心头一跳,险些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师父一直沉稳守礼,以前他从没见过师父露出这种眼神。不过叶师傅失踪了,师父对他情深一片, 想想也知师父此时是什么心情。

    楚灵均攥着的拳头紧了又松,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思片刻, 心头有了主意, 对柳不尘道:“你速回玄元观, 告诉祺儿, 他的皇妹韶华将叶昕绑走了。其余无需多说。”

    柳不尘闻言,霍然抬头,双眸圆睁,惊异不已。为何是韶华公主绑了叶师傅?师父又是如何知晓的?

    怔愣片刻,柳不尘收敛心神。师父做事从来都有他的一套章法,眼下情况紧急,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柳不尘拱手道:“知道了,徒儿这便去。”说完,火速骑马朝着玄元观方向急驰而去。

    望着徒弟绝尘而去的背影,楚灵均双眉深锁。

    他的轻功了得,方才没多久便将方昆擒获。

    方昆被他带往寿春官寺的途中,他遇上了自己的徒弟青岩。

    将方昆交于青岩,派他前往官寺交人,自己则赶回寿春驿,毕竟叶昕还一个人留在那里,他始终有些不太放心。

    楚灵均当时离开的匆忙,回到驿馆后,立时去见叶昕。结果一进房,哪儿还有叶昕的身影。

    这便突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本以为寿春驿已极为安全,谁曾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人胆敢打叶昕的主意。

    紧张担忧了片刻,楚灵均立即沉下心来,逐一回忆今晚经过的各处与刚才见到方昆时的细节。青岩之前就说过,方昆躲在九江郡王府里头养伤。

    今晚他能如此碰巧地出现在寿春驿门口,引诱自己去追他,显然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计谋。

    刘祺此时正在玄元观小住,故而不可能是刘祺下得命令。

    那么,还有谁能让方昆安然离开九江郡王府,有财力并且有权势逼得方昆甘心为其效力呢?

    不需多想,此人一定就在丹暄院之中。

    楚灵均立刻赶往寿春驿想去询问数日守在那边的青岩,在途中又遇见要去九江郡王府轮班盯梢的柳不尘。得来的消息便是,韶华公主近日一直居住在丹暄院。

    楚灵均闻言,几乎立刻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之所在。韶华公主心仪于他,叶昕成了她的绊脚石。叶昕此刻很危险!

    那些掳人的贼匪既然能进寿春驿,背后肯定有着不小的势力。放眼寿春县中,还有谁能和官府和玄元观较量的?除了九江郡王的势力,别无其他。谁又能趁着刘祺不在时,自由支配他别院里的官兵?答案毫无疑问,只有韶华公主一人!

    楚灵均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但他仍然强迫自己迅速分析出对救叶昕有利的点点滴滴。

    刘祺虽然为人孤傲,性格乖张,但最近他在端午夏祭时,依然表现出了对叶昕的袒护。

    楚灵均不太确定刘祺真实的意图,但他能清楚知道的是,刘祺并不讨厌叶昕,似乎还很在意他。

    若刘祺知道韶华的小动作,很可能会逼着她交人。这对于搭救叶昕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助力。故而他立马吩咐柳不尘去将叶昕被绑之事告知刘祺。

    寿春驿内的眼线错综复杂,官场的、士族的、玄元观的都在其内。即使韶华派人混进了寿春驿,将人绑走之后,也不可能久留。故而他们必然会将叶昕迅速转移到他处。

    楚灵均在得知叶昕被绑的第一时间,就调来了安cha在寿春驿的眼线询问。一问之下,果然有异常。说是近一个时辰内,在驿馆门口,曾有一辆没有徽记的马车短暂地在角门处停留过。

    城内各大士族的马车都有独特的家族徽记,租用没有徽记的马车,多半是为了将人安全地运走而不被追查到。

    亥时城门早已关闭,除非有官家的通行铜牌,否则是无法出城的。若那马车能够出城,就一定会在马车通行记册中留下一笔。

    楚灵均不确定那辆可疑的马车会否立刻出城,但有任何一点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所以派了青岩去收各大城门的通行记册。韶华公主他动不得,但守城的官兵可都是很卖他这个太傅的面子的,一定会乖乖交出记册供他查阅。

    楚灵均料得不错。

    亥时二刻,一辆马车踏着黧黑夜色来到寿春县的县城门口。守门的士兵举起长矛将其拦下,车夫登时递出一块通行铜牌。

    士兵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铜牌上刻的印记后,瞳孔一缩,立马打开城门放行。

    马车毫无阻碍地“哒哒”驶过,车上被缚住手脚躺卧的一人正在昏睡。

    出了城,疾奔数里,便能安全了。马车内的一名看守仆役见被绑之人睡得深沉,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歪着脖子靠着车内壁打起了小盹儿。

    许是因为睡姿不好的关系,那仆役睡着后没多久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此时,原本昏睡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叶昕其实早就醒了,只因那看守一直目不转睛的紧盯他,他才没敢睁眼。

    罩在头上的布袋不知何时已被除去,叶昕尝试动了两下手脚,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根本没办法挣开。

    也不知这马车要将自己载往何处。叶昕叹了口气,很是烦躁。

    四周静谧一片,但虫鸣声却是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车内没有点灯,只有从掀开的挂帘外倾泻进来的月光,将车内情景照得昏暗不明。

    既然敢掀开窗上的挂帘,说明绑自己的人一定不怕有人发现这马车的异常了。叶昕盯着窗外黝黑的夜空,凝神听了一会儿虫鸣,猜测他们可能行驶到了县郊偏僻无人之处。

    借着那点漏进来的月光,叶昕忍住阵阵头晕,努力地环顾车内各处,查看有没有可以借用的工具来让他将缚着自己的绳索弄断。可惜,除了两个大活人,车内空空如也。

    恰在此时,马车小小颠簸了一下。忽的,一个小物件从叶昕松散的衣服前襟里滑了出来。在这幽暗的马车内,那物件上的一小块白色瞬间吸引了叶昕的注意。

    叶昕瞬间瞪大眼睛,凝神细看。这是……方才他给楚灵均买的那个钱袋。钱袋底色是宝蓝色,混淆在暗沉的车厢内几乎看不清。然而钱袋上用白色丝线绣的那只欲飞的白鹤,却在这朦胧月色中显得栩栩如生,十分醒目。

    叶昕灵机一动,放轻呼吸,弓起身体,用嘴刁住那个钱袋。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动,终于在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后,费力地坐了起来,蹭到窗户旁。谨慎地看了眼还在沉睡的看守,叶昕微微一扭头,松开嘴,那钱袋便掉到马车下了。

    不管有没有用吧,总得留点蛛丝马迹。万一楚大哥能发现这个钱袋,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了。

    马车似乎行到一段满是碎石的小道上,颠簸的厉害。叶昕趁此滑倒下去,继续侧躺着,闭上眼睛装睡。

    车内打盹的看守被颠簸的马车给震醒了,他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瞄了眼一动不动的叶昕,再次放心地闭眼小睡。夜深人静,他困的厉害。反正离目的地还远,叶昕又被绑着手脚,翻不出什么花样。

    车子实在颠簸的厉害,从来没坐过马车的叶昕极其不适应。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许是因此,刺激的旧伤处传来一阵强过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他最终熬不过那疼,再次昏了过去。

    就这么颠行了半个时辰,马车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车夫提心吊胆地赶了一路车,生怕有人会追来。当前方的光亮越发明显,车夫一直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来。这下可好,总算是快到了!

    一里开外,两盏明黄色的灯笼高悬。灯笼的亮光将一块气派的木匾照得清晰可见,其上的刻字风雅流畅,光是看那字体,便能轻易品出其中蕴含的旖旎韵味,引人遐想。

    马车渐行渐缓。车夫看见前方愈加清晰的灯光,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一勒缰绳。两匹健马缓行几步,踏了踏蹄子,最终停在一座高大的院落门口。

    这座有着八扇雕花木门,修得气派雅致的院子,便是寿春县内最大的妓馆——流芳苑。

    第56章 56流芳劫(二)

    马车刚一停稳, 在门口迎客的小佣愣了一下,继而笑脸迎过去。

    马车没有徽记不要紧, 流芳苑可不是一般的小妓馆, 门口迎客的小佣也不简单,认人看脸的本事一流。扫了一眼那赶车的车夫, 立刻便认出他是九江郡王别院里的。以前小佣休沐去玉春街上闲逛时, 曾经见过他两次, 当时便记住了。

    “贵客临门!”小佣的亮嗓子一响,流芳苑门口立刻走出一搔首弄姿的半老徐娘, 打扮地花枝招展,扭着腰肢走过来,嘴里也叨念着“贵客,贵客”。

    车帘子一掀, 从内跳出一个身穿灰色短褐、样貌普通的男子。鸨母一愣,用问询的眼光望了一眼小佣, 好似在问“此人怎么会是贵客”?

    小佣凑近鸨母耳边,和她轻声嘀咕了一句。鸨母听了,登时脸上笑开了花,对着那仆役极其热情周到地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哟!大兄弟, 今日来流芳苑, 有何贵干?”

    那仆役机警地环视周围一圈, 见没什么可疑之人, 挤眉弄眼的对鸨母说道:“我来卖个人。进去谈?”

    鸨母一看那仆役的样子, 便知事有蹊跷, 当下抿起红唇,点点头,转身领路。“行。你先让车夫将马车赶到后院的角门那边去。”

    这种事,她见得太多了。那些官家士族的夫人主母们,若想处置个看不惯或容不下的姬妾或侍婢,多半都会趁家主不在时,用此法子将人卖到她这里来。人一旦进了这里,哪怕再受宠,也很难被家主赎回去。一来丢不起这个人,二来也会嫌弃那些女子被太多人用过。

    妾室就算再怎么受家主宠爱,说白了也是私产。当家主母若是恼了,随意打骂发卖都是再正常不过。家主即便事后有气,他也不能把正妻怎么样,顶多气上几日罢了。

    宠妾灭妻的事根本不会有,这种丧德灭礼之事别说士族之间容不下,到了官场若是被人参上一本,丢官都是常有的事。

    鸨母知道这事往往涉及大族龌龊私密,故而处理起来一直极为隐秘稳妥。

    仆役听了,点头一笑。丢给车夫一个眼神暗示他将车赶到角门,跟着鸨母和小佣一起去了。

    将马车停稳,车夫去车厢内扛起叶昕,跟在前头领路的鸨母和仆役身后。

    小佣有幸在他们进入角门之前瞄见叶昕的脸,顿时惊为天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正门的差事,急忙忙返回去迎客。皇族和官家皆不忌男色,连带着百姓瞧见长得美貌的男子,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角门处的两名狎司见此阵仗,立即跟上。其中有一名年纪稍长些、留着络腮胡的,扫了一眼叶昕,震惊的神情一闪而过。

    鸨母直接将人带进角门处的一间杂物房,令身后的两个狎司守在门口,与那主事的仆役开始谈价钱。

    流芳苑既然是寿春最大的妓馆,手上的资源自然不差。既有美貌多才的女妓,也有温柔小意的如玉小倌。只要姿色好,鸨母来者不拒。

    叶昕这等容貌身姿,不用多谈,鸨母当即给了好价钱。还没过一盏茶的时间,那仆役和车夫便捧着沉甸甸的钱袋欢欢喜喜地出了角门。

    被迫卖进来的雏妓小倌都要经过几日的调|教才肯心甘情愿的接客,而抵死不从的,鸨母则会将他们直接扔进位于流芳苑北面的摧花阁。

    那里有格调艳丽的卧房,也有y暗潮shi、挂满各式刑具的刑房,专供有特殊癖好的贵客折磨享用这些不听话的美人。

    对于此类客人来说,越是拼命挣扎抵抗的,就越符合他们的喜好。花费的金银也不比流芳苑一等的美妓低,其中当然还包括瞧大夫的药钱和一些被玩残了的美人的善后费。

    总之,只要客人有钱,在流芳苑里定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千叮万嘱守门的两个狎司将叶昕看好,得了极品的鸨母兴冲冲地去苑内的教房请教司。

    留着络腮胡的那个瘦高个儿狎司见鸨母走远了,耐不住似地搓了搓手,拽着衣衫下摆似是在遮掩身体某处的变化,涨红着脸对另一人说:“嗨!你瞧见方才那小子的脸了吗?”

    另一位矮却壮实的狎司道:“没。咋的?”

    “真美啊!看得老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末了当真狠狠咽了下口水。

    “想摸摸?”矮壮狎司一脸“我懂”表情的嘲笑他。瘦高狎司刚来流芳苑十余日,但没少给他好处,动不动就是一壶酒、一个ji腿的往他怀里塞。矮壮狎司与他处得极好。都是男人,虽然今日这瘦高狎司难得露出急色之态,他也没多加怀疑。

    瘦高狎司用力粗喘两声,压低声音道:“还是陈兄弟懂我。平日我不好女色,一般男色我也看不上。但这个确是极品,我馋的不行。你帮我看着点儿,我进去摸一会儿亲几下就出来。”

    “好说,你动静小点就行。别让他出声。”矮壮狎司看他色急得脸通红,大方地挥挥手赶他进去。

    瘦高狎司喘着粗气急不可耐地进了房间cha上门,转过身来,原本猥琐的眼神不见了,不稳的呼吸瞬时平复,脸不红心不跳地靠近叶昕,专注地凝视叶昕惨白的脸。稍后伸出一手,为他把脉。

    脸色如此之差,显然是身体不适的征兆。一探之下,果不其然,叶昕体内有很严重的淤堵,但具体位置他还没诊出来。

    瘦高狎司面露担忧,轻轻拍打叶昕的脸。“潇儿,潇儿,快醒醒。”

    “嗯……”叶昕被一直不停拍着自己脸的手弄醒了,意识不清之下,本能地唤道:“楚大哥?”

    瘦高狎司的眼眸一亮,手顿停,见缓缓睁开眼睛的叶昕迷茫地望着自己,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表情。瘦高狎司很困惑。莫非是自己在脸上稍微动了些手脚,又留了络腮胡,故而潇儿一时半会儿的认不出自己?

    然而眼下并不适合叙旧,瘦高狎司迅速将叶昕缚住手脚的绳子解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从内倒出几颗黑乎乎的小丸在手中,递到叶昕眼前。“快,吃了它。你体内淤堵的厉害,是不是之前受过伤,未曾医好?”

    男子所处的地方不是普通的民宅,而是妓馆,惯常会遇上一些误食 y  药之事。故而身上一直放着醒神丹,虽然并不针对叶昕的症状,但是有一定的活血醒神效果。叶昕吃了它,能暂缓他的不适。

    叶昕的脑子糊了一阵子,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丸。有什么不对劲……

    呆了片刻,叶昕眼睛圆睁,忽然发现手脚已经能自由活动了。他回想起刚才好像是这络腮胡给自己解得绳子。

    见络腮胡男子面露关切,似乎是认识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又听他语含迫切的与自己说话,叶昕迟疑了两秒,选择相信他,遂一抬手将药丸送进嘴里,仰脖强行吞了下去。

    寿春驿内,楚灵均与几位徒弟将东、南、西、北城门的通行记册逐一翻过一遍,立时发现,在一个时辰之内,只有一辆没有徽记的马车由北城门出城。

    楚灵均“啪”地合上记册,气得眼眶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即使他是修道之人,但好歹也在官场呆了六年,又曾于少年时到各处游历。就算自己不懂女人心,但于人性之恶也多少了解一些。

    寿春县的北面,是达官贵人之间颇为出名的流芳苑。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贵女们若是嫉妒哪家平民女子,最常使的龌龊y毒手段,无非就是直接将人打发出府或贱卖。

    无需多想,叶昕多半是被绑后送去了那里。

    韶华公主以为叶昕没了清白,他就会不要叶昕吗?那可真是小看他楚灵均的为人了!

    只要叶昕有最后一口气在,他也会将他救回来!

    就算最坏的结局是只能找到尸体,他也断不会再娶旁人。他会守着他的坟墓,到自己百年之后,与他合葬一处。不能同生,也要死后同x,ue!

    楚灵均断然起身,提剑疾步奔向马厩。“青岩、不尘,随我来!”

    流芳苑偏西一隅,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会从风中飘来几声悠扬婉转的乐曲或女子歌声。叶昕扶着一棵杨树站稳,摇了摇还有些发昏的脑袋。

    那络腮胡狎司给的药当真有点效果,他虽然仍感眩晕,但已不似方才那般疼了。

    叶昕弓着腰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按照刚才那人说的方位逃跑。那人告诉他,在最西边的墙垣处,有一个新挖的狗洞,遮蔽在茂盛的草丛里。

    不远处,倏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堪堪划破这迷醉又安宁的静夜。“快来人呀!那小子打晕狎司逃跑了!”

    啧!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叶昕暗骂一句,眯起眼睛仔细分辨周围环境。这里太偏,没有点灯,随处可见的树木和花丛挡去了大半月华星光。

    叶昕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往树丛深处钻去。意外的,那边居然有一座小房。叶昕扒着半开的窗户往里瞧,房间很小,一眼望到底。虽然点着灯,但此时里面并无一人。

    这里实在太小了,根本没办法躲藏。一会儿那些狎司和仆役若是找过来,他躲在里面,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怎么办呢?太闹心了!

    叶昕无意识地望着房内高高堆起的一叠女子衣衫,犯愁地皱起眉头。

    嗯?衣服?

    叶昕灵机一动,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男装。

    须臾,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颜色或朴素或鲜艳的女装上。

    第57章 57流芳劫(三)

    刚刚花了大价钱的鸨母气得不轻, 极品大美人在眼皮子底下溜没了影, 叫她如何咽下这口气。

    奈何此处虽僻静, 但离摧花阁颇近, 若是寻人的动静弄得太大,吵到正在阁内享用美人的贵人们, 那可得不偿失。

    狠狠搓了搓后槽牙,鸨母气得下巴直抖也没敢高声嚷嚷,只得压低嗓门对身后的一干狎司吼道:“都给老娘勤快点!谁要先能抓住那小子, 老娘有重赏!”

    “陈婶儿, 您光嚷嚷也没用啊。那小子长啥样?”叶昕刚被送来, 除了方才那两名看守过他的狎司, 其余人还未见过他。

    鸨母肝火正旺着呢, 谁问吼谁,提气叉腰,对着那个没眼力见儿的就是一顿痛骂,喷得他满脸口水。“你长没长脑子?我都说了是个美貌男子!穿着一身藤黄色的深衣!小脸蛋儿、白面皮、桃花眼,看一下就能闪瞎你狗眼!”

    鸨母气急败坏,恨不得扑上来咬人。狎司们一听,哪还敢多问。总之就按照穿藤黄深衣的美男子来找准没错。

    七八名狎司缩了缩脖子,举起灯笼, 迅速分头找人。

    其中一年纪稍小点的狎司眼力好,专门往那黑漆漆的树丛里钻着找人。树丛深处有一点亮光, 小狎司没头没脑地奔着那亮光就去了。

    刚从树丛里钻出个头, 就见一名着墨绿色苎麻襦裙的瘦高女子低着头, 弯着腰从洗衣房里走出来。房门关上后,房内漏出的灯光瞬时被遮去,那名女子头埋得很低,面容在昏暗的夜色下十分模糊。

    即使如此,小狎司也没多想。

    洗衣房的差事可是粗活,洗衣女工们一忙起来就是好几个时辰。

    每回干完活儿,没一个能直得起腰来,都得这么弓着腰缓上小半时辰才能站直身子。

    流芳苑不比普通的小妓馆,怎么说在寿春也排第一,所有的粗使婢女都被掌柜的要求穿襦裙。

    这种墨绿色的襦裙料子不好,但胜在款式还能入眼,穿出去不会给流芳苑丢人。

    洗衣女、洒扫女工、女厨杂工等都穿这种襦裙,小狎司见惯了。

    他在洗衣房门口转了一圈,瞧见屋中空无一人,很快便去往别处寻找。

    直到那狎司走远,那名“女子”才缓缓抬起头挺直脊背,娉婷立于月光之下,细颈纤姿,露出一张涂满草木灰的脏脸,像是一颗藏于泥沙中的珍珠。

    然而这种程度的乔装还是太过刻意,若在灯光明亮处,很容易露出马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想要逃出妓馆的叶昕。暂且四下无人,他机警地望了望周际,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他……好像迷路了。

    叶昕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得赶紧想想办法自救。

    此处植满相似的树木,黑漆漆的,没什么灯光。无法辨认周围景致,但是他可以观察月亮和星星来判断自己大致的方位。

    刚才救他的那名狎司说狗洞在最西侧,那他往西走应该不会错。

    叶昕仰头,寻找北斗星的斗柄方位。他记得以前上地理课的时候,曾听老师提过,北斗星在夏天的时候,斗柄是朝南的。只要能确定其中一个方位,其他对应的方位就能确定下来。

    叶昕望着仿佛黑绒布一般的夜空,心里虽紧张,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今夜空中无云,星光璀璨。想找出北斗星,并不困难。

    找到了!叶昕眼睛一亮。

    恰在此时,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倏地响起几声轻轻的脚步声。叶昕的心猛地一跳。刚才太专注了,居然没注意周围会有人来。

    他收回望向空中的视线,正巧看见一个女子迎面走来。

    那女子抱着一堆衣服,步子一高一低,显然是个跛脚。两人只相差几尺距离,借着月光和星光,叶昕看清那女子容貌姣好,几乎快要赶上自己的。但从她左脸颧骨处一直延伸到嘴角旁,有一道长而狰狞的疤痕,生生将她的花容月貌给毁了。

    叶昕脑子当场就懵了,心跳的厉害,生怕那女子忽然不顾一切的喊出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开口说话,安抚住她,请她别喊。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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