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怪物 作者:闲晏
第9节
“应急组能搞定吗?要不我跟着去?”陆云罹的语气跃跃欲试。
顾局慢条斯理的端起大瓷杯隔空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嚼了两下不小心倒进去的枸杞,这才说道:“车子现在刚进行政中心西区,估计你到的时候,可能还没出西区。”
“……”
“还去吗?”
“闲着挺好,人要安于现状,方能知足常乐。再说,你看看应急组那群人,闲的一点儿应急观念都没有,这不可取。”
陆云罹蔫唧唧的回答了一句,连自己的大瓷杯都不拿就缩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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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了了将手机的镜头对准男人以后,男人的身体兴奋地颤抖了一下,手中刀刃也随之在人质的脖颈处割出了更长的一道口子。
“你们好,我叫袁宁。”
袁宁伸出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稍显凌乱的衣服,手中的刀子却分秒没有离开男人的脖颈。
“哎,他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听得到。”
因为害怕,顾了了的镜头一直在晃动,这导致她拍出来的东西模糊不清,但是袁宁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在得到顾了了肯定的回复以后,他的神情更加的兴奋了起来。
他推着怀里的人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贴近镜头,却又在几步开外停了下来,略显踌躇的站在原地,像是有些害羞,有些无措。
“我可以和他们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
顾了了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就是出来旅游一趟,偏偏碰到这么个人……
还让把镜头对准他……
这算是直播犯罪吧?怎么办,自己的直播间肯定要被封掉了。
“你不是主播吗?你肯定知道说什么的吧?”
男子疯狂的眼神让顾了了感到无比害怕,而真正压断她脑内最后一根稻草的,却是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的一行通告:
“84726号直播间因为涉及违反平台规定的内容,做出停播处理,后续处理内容请房主注意系统消息。”
王八羔子!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害我直播间被封,断我财路!不能忍!
“那现在播的是你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顾了了越说越难过,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将自己的手机镜头怼到了袁宁面前:“都……都这么大个人……人了,能说啥能干啥你不知道吗?挟……挟持人有什么厉害的?还直播……你看看有什么人看啊……”
“有什么人看?”
不知道顾了了的那句话戳中了袁宁心中的痛楚,他突然抬手打掉了顾了了的手机,动作之间,手中的刀子也无情的擦过了顾了了的脸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闭嘴!你闭嘴!”
“没人看?怎么会没人看?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一百多万人吗?!”
顾了了满脸泪水的呆愣在了原地,她伸手在自己脸上的伤口处抹了一下,看着鲜血流满自己的手掌,这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脸大哭了起来。
“我不需要你来说,我不需要……你们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
情绪彻底失控的袁宁猛地将自己怀里的人推了出去。
而那人因为脖颈处长期被利刃压破,整个人都有些脱力缺氧,被这么猛地一推,直接一头撞上了一侧的护栏,晕倒在了地上。
尽管袁宁的手里没有了人质,但他却疯狂的拿着刀到处乱砍起来,一时间,车内充斥着嘈杂的尖叫声和逐渐浓厚的血腥味。
开车的女司机脑袋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在下一个路口处看到持枪拉起禁止通行的警戒线的民警时,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她故作镇定的将车子停靠在了警戒线前,起身看向了那个浑身沾满了鲜血的魔鬼。
“住……住手吧,前面有……警察。”
女司机的声音将袁宁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歪着脑袋看着与自己仅有三步之隔的司机,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抓着刀的手微微用力,径直朝着司机冲了过去!
“住手!警察!”
就在他距离司机半米不到,眼见刀子就要划到司机身体上时之时。方才趁他注意力被司机分散从后门上车的警察快他一步,将他制服在了地上。
给袁宁带上手铐,让人将他押进了警车,刘瑜拿起对讲机指挥道:“疏散人群,封锁五路交通,先把重伤的人往下去搬,通知医院来处理伤患。”
看着原本整洁漂亮的165公交车内变得血迹斑斑,还有那些被砍伤在地上痛苦□□的人和哭泣的家属,刘瑜弯腰碰了碰蹲坐在自己脚边的女生:“你没事儿吧?要是没事儿的话先站起来一下,我们要处理一下车内的伤患。”
顾了了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嗡声一片,她似乎听到有人给她说要让一让,她也就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屁股,扶着身侧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看东西有点重影。”
在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又摔倒在地上以后,顾了了带着些许歉意的冲身边的男人笑了笑,只是笑容才勾到一半,她便忍不住的大哭了出来。
好痛……自己的脸上好痛……
看着眼前半脸是血哭的好像天都要塌了的女孩子,刘瑜沉重的摇了摇头,扶着她的手臂带着她来到了车下,交给了刚刚来到现场的医生。
第17章 无医(五)
——公交车上又有疯子砍人啦!还是在行政中心区。
有这样类似字眼的新闻最近霸占了北城地区论坛的前几页,尽管各方面进行协商沟通删除了一些过于夸张的内容,但是市民编故事的能力还是不得不让众人感慨一句:
‘高手在民间。’
这哪里是普通的小市民,这一个个都是文豪啊!
瞧瞧这曲折离奇的剧情,品品这华丽的辞藻,得亏是这次公交车事件没有造成具体的人员死亡,不然这剧本还真写不出来。
说起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世人皆是不同的,但八卦的心,是相同的。”
由于某些历史遗留原因以及这个案件的性质问题,这个案子最终也没能如众人所愿的转到特别调查组来,因而现在的调查组众人只能照旧的一边拔着腿毛一边看着网上的帖子。
“这群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什么话都能编的出来。”傅思齐一边写着月末报告一边看着帖子,手里甚至还玩着消消乐,一心三用的功夫可谓是用的无比娴熟:“还有这个叫顾了了的主播,好像是双鱼直播挺出名的一个户外主播,瞧,当天的录播视频现在还有链接能看到。”
“那主播我不太喜欢。”白秋拿着一包薯片坐在傅思齐的身侧一边和他一起看八卦一边说:“说不来,有点不合眼缘。”
“嫉妒人家好看?”傅思齐一如既往的情商为负。
白秋翻了个白眼:“狗屁,老娘市局一枝花。”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傅思齐笑嘻嘻的拿走了白秋的薯片,挑衅般的看着他。
白秋沉默的想了想自己上次色胆包天说的‘我觉得陆队那脸,啧啧啧,警局一枝花啊,简直就是现实版哪吒!谁敢嫁他’,又重新划着椅子去自己桌子上拿了一盒饼干:“我是第三只花,但好歹也是花。”
傅思齐惊讶道:“第二只花是谁?封医生吗?”
“别别别,她那撑死叫金刚芭比。我是说那位……”白秋冲着角落努了努嘴:“你不觉得谢晏长得挺好看的吗?”
傅思齐:“我一个直男为什么要去评价另一个男人长得好不好看?”
白秋:“……”
傅思齐:“不过说真的,谢晏的确好看。皮肤也挺好,眼睛好看就是有点……不爱说话?”
啧,现在的直男观察男人怎么观察的比我们这些女人还仔细。
白秋摇了摇头,塞着自己的巧克力小饼干,不打算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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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医院的特征,那可能就是千篇一律的白和永远存在的消毒水味儿。
虽说现在的各大医院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会在走廊里放些微香无害的装饰物来掩盖这种味道。但毕竟是经年沉淀,没那么容易抹去的。
陆云罹低头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摁着电梯一路来到了住院部的八楼,结果一出电梯门就被两个黑衣人拦了下来。
“哥们儿辛苦了,在这儿守着呢?我是陆云罹,负责这案子的人。”
陆云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警官证,把自己的大名和证件照光明正大的露了出来。
结果两大哥动都没动,依旧伸手拦着他。
陆云罹脸上的表情延迟了一瞬,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骂了一句‘c,ao,怎么忘了这茬子。’
转身想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雉离。”
陆云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从内心底部发出了一声哀叹——当真是不想见到这么称呼自己的人。
眼前穿的西装革履,面相威严的国字脸男人正是陆云罹的舅舅祁申,也就是陆母的弟弟。现任市委书记——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小时候陆母管不住陆云罹的时候,就把陆云罹往舅舅家一送,隔几天回家的时候绝对乖的和只鹌鹑一样。
不过后来舅舅升职以后,为了防止被有心之人抓住无心之事加以威胁,陆云罹与这位舅舅的联系就彻底少了起来,甚至整个陆家都没找这位舅舅办过事儿。
总的来说,祁申也算得上难得的一位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清官。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陆云罹才更怕见到他。
也得亏陆云罹的脸皮比城墙厚,要不光每年大年初一和母亲回家探亲挨的那一顿子念叨,就够他一整年吃不消的。
说来陆云罹正式考进公安系统时,这舅舅只送他了四字真言。
“廉洁办公。”
印在锦旗上送到陆云罹家里的,现在还在墙上挂着呢,就是边缘的流苏被拆拆和折折撕了个差不多。
而这个很少被人叫起的字,目前也就舅舅一个人会偶尔叫起,这直接导致陆云罹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魔音穿耳,头痛得不行。
“舅舅。”
陆云罹转过身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嗓子,顺便弯腰行了一礼。
“现在不应该是上班时间吗?你怎么在这里?”
“我……”陆云罹向顾局发s,he了一阵求助电波,结果一丝回应也没收到,反而惹来了舅舅怒目圆瞪,只能自个儿给自个儿圆场说道:“同事受了点伤,我带他过来看一下医生。”
“同事?”祁申的眉头微皱,显然不相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侄子的话:“哪个同事?”
眼瞅着陆云罹就要挨骂,顾局果断的开口打算帮他打个掩护,维持一下这随时会碎成渣的上下级关系。
没想到就在这时,陆云罹背后的电梯却‘叮——’的一声打开了,出来的赫然就是走路有点儿瘸的谢知安。
谢知安的出现让空气凝固了几秒,他看了一圈现场站着的人,微微点了点头:“顾局,祁书记。”
“你是?”
祁申并没有见过谢知安,面对这个看起来颇为知书达理气质温和的男生,他的语气只是带了些疑惑。
“我是谢晏。”
“……”祁申垂眼看着谢知安伸过来的手,过了片刻,这才伸手稍微碰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公式化许多:“久仰大名,雉离你照顾好病人,干工作认真一点,不要老是偷j,i,an耍滑想着蒙混过关。”
“老顾。”面对顾局这个老朋友,祁申的语气也很是冷冰冰的:“这件事情好好处理,毕竟是公众事件,尽可能把影响降到最小。”
“行,你先去忙吧,这事儿我有分寸。”
一行人毕恭毕敬的送走了祁申,顾局转过头审视了一会儿陆云罹,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怎么回事?”
“抱歉,我走路没注意摔了一跤,陆队陪我来得。”
谢知安带着歉意的抢在陆云罹的前面回答道。
“嗯,刚才坐电梯摁错键了。”
陆云罹点了点头,简洁明了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表示赞同后,可有可无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行,回去好好养伤,尤其是你陆云罹,一会去挂个眼科,别天天摁错电梯。”
“好嘞。”
见顾局摆明了送客的态度,陆云罹难得的识相了一会,伸手拽着谢知安的胳膊便离开了。
等上了车子,谢知安才开口问道:“为什么祁申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吗?行政区发生的事儿,来看看呗。”
可能是被陆云罹漫不经心的语气气久了,谢知安这次也懒得发火了,他理都不理的继续说道:“公交车伤人事件并不少见,就算是在行政区发生的也没必要惊动市委书记过来,而且……连你都被拦住了,很奇怪不是吗?”
“啧,我说你。”陆云罹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整个人侧身前倾半靠在了方向盘上,笑问道:“我说你该不是故意摔得吧?怎么出个案子都这么感兴趣?”
“我没有。”
“嗯?”
“如果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公交车砍人事件,我自然不会感兴趣。但是方才我看到了祁申,那便足够我感兴趣了。倒是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闲不住的想要来八楼看?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很像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幕后c,ao控者吗?”
听了这话,陆云罹先是笑了一声,随即耸了耸肩,直起身发动了车子:“被挟持的那个人,是金龙购物中心的总经理。”
“金龙购物中心前几天不是刚有人跳楼吗?”
“对啊,怎么这么巧,楼顶刚有人跳楼,坐个公交就被挟持,这是不小心惹怒了神仙遭天谴呢。”陆云罹开窗从门卫那里接过了停车收据和押金:“还是说他有问题呢?”
“可是你好像管不了。”
“那可不。”陆云罹胡乱的应了一声,打开了车载电台:“咱听歌,烦心事儿想多了要秃头的。”
“我听祁申叫你雉离,哪两个字?”
谢知安不受影响的继续问道。
“野ji的那个雉,离开的离。”
“……”
估摸着没见过这么狠的形容自己名字的人,谢知安一下子没了声响,不大的车空间里只能听到某位摇滚歌手撕心裂肺的嘶吼着痛不欲生的爱情故事。
过了很久之后,在陆云罹等绿灯想要拧瓶盖喝口水的时候,谢知安突然喊了一声:“陆雉离。”
“嗯?”
陆云罹不太喜欢别人叫自己的字,毕竟这两个字和自己着实不搭边,这么叫着就和嘲讽自己一样,因而他的语气有些冷淡。
“没什么,挺好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陆云罹的这个字。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诗经·王风·兔爰》
雉在里面是用来表示君子的意思,而罹意味遭遇苦难。
第18章 无医(六)
公交车伤人事件的结果在三天后由市局相关公众账号发出了通告:
“伤人者袁宁有着极为严重的ji,ng神疾病,其行为往往不受本人控制,这次也是因为家人看管不严导致他独自出行,造成了严重的社会负面效应。现已将犯人袁宁移交至北城某ji,ng神病院中接受治疗,关于后续赔偿等事项请关注北城市法院判决报告。”
正逢周末双休的陆云罹牵着拆拆走在运动公园里的跑道上,慢悠悠的边走边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成功的成了拦路一霸。
在陆云罹第三次被人询问“请问可不可以让一下”的时候,他低头温柔的冲着那个扎着单马尾的小姑娘笑了起来,惹得姑娘快要红了脸后,这才道了声歉,牵着自家到处乱跑企图挣脱牵引绳的阿拉斯加,几个大步跨过不长的小木桥,来了湖心岛上。
这湖心岛面积不大,建设之初可能是抱着营造原生态湖心小岛,尽享自然一刻的心态建的。岛上绿植密布,树丛深处还有着几个选材颇为考究的健身器材,整体看起来视觉效果倒还不错。
只可惜这湖心小岛是整个运动公园最不被待见的地方——夏天蚊子嗡嗡,冬天湖风阵阵,北城又几乎没春秋两季,可谓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惹人嫌。
而不走寻常路的陆云罹,赫然成了这座湖心小岛的岛主。
“小伙子今天记起来遛狗啦。”负责这一片区域卫生的大爷笑着冲陆云罹挥了挥手,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小袋r_ou_干拆给了拆拆:“再不来这r_ou_干都要放坏了。”
陆云罹笑着蹲下身子揉了揉拆拆的脑袋,打开牵引绳中间的软扣子,将绳子拉长,一头绑在了专门的小短柱上:“这不今儿才得了空,再不把这祖宗拉出来溜溜,我怕他要被闷坏了。”
“你说的对着呢,狗崽子都是有灵性的,长时间不出来溜达溜达,那也容易得心理病。”
老爷子说者无意,陆云罹听着却有些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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