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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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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业十五年 作者:玉山枕头

    第12节

    少年听罢,两丸乌黑的眼珠动了动。

    无论是宣帝或是旁人,都在等待一个完美的回复。

    李郁怀里传来一个声音:“对不起导演。”

    蜷川肩膀一松,离开李郁的怀抱,他走到场下,一动不动等着化妆师过来补妆,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化妆师还没来尚轶轩就先来了,他把厚厚一沓剧本卷成圆筒,二话不说往蜷川脑袋上敲。

    “啪”

    “尚导!”

    “蜷川!”

    尚导是在场工作人员叫的,唯一一声“蜷川”是李郁叫的。

    尚轶轩夺过场记板,指着马克笔写的数字说:“看见没?八条了啊!你还想再来几条?”

    “我…”,蜷川把剧本捡起来还给尚轶轩,绞尽脑汁想着补救的办法,“要不按照第一次那样演…可不可以?”

    尚轶轩冷笑:“可以个屁!”

    助理搬来一个躺椅让尚轶轩坐下,尚轶轩也没客气,坐着教训起演员来:“哎,我问你,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蜷川一时脑子搭错,竟然实话实说道:“我真的没学过表演…”

    “噢,不会演是吧?”

    尚轶轩这下找到发泄点,左看右看没有合适的位置,只能把剧本先放在自己腿上,扬声道:“你们谁有空的?先回酒店打电话!给我联系何瑞泽,让他来演小高洋!”

    他现在连一眼都懒得看蜷川,随手往门外一指:“你赶紧滚吧。”

    蜷川进退维谷,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放在哪儿都别扭,尚轶轩愤怒地瞪着眼,指向门外的手也没有放下,大有他不走就不收手的意思。

    尚轶轩的胳膊举酸以后,指尖开始颤抖,随着时间流逝,他抖得越来越明显,到最后,带动整条手臂大幅度地摇摆起来。

    有一瞬间,蜷川觉得他可能快要死了。

    李郁终于出现救场:“老尚。”

    他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好,还有一条袖子空着,拨开蜷川站到尚轶轩面前后,才把两条袖子全部套上。

    “老尚你听我说,他第一次演戏,又不是科班出身。”,李郁道,“你多给他时间,会好的。”

    “时间?”,尚轶轩抓住这个痛点不放,“我没给他时间?咱们早上五点开拍,现在都下午两点了,一大帮人陪着他团团转,你说我没给他时间?!”

    “第一次演戏…”,尚轶轩不屑地冷哼,“不说其他人,就说你自己吧,你第一次演我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吧?”

    李郁二十五岁那年,出演了尚轶轩导演的电影《梅熟日》,以“梅子成熟的那一天”作为贯穿全片的线索,描绘了春末夏初,被雨笼罩的上海,以及被这座城市笼罩的,普罗大众的悲欢离合。

    李郁饰演一个自诩为佛系青年的上班族,迫于压力“黑化”,最终转变为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梅熟日》的故事情节非常致郁,戏里的角色辛苦,戏外的演员也演得辛苦,因为片中场景全部使用实景拍摄,剧组在梅雨季节的上海待了整整两个月,李郁当时还不出名,连落脚的招待所都是自己找的,招待所条件差,蚊虫横行,被子永远是shi的,衣服也晾不干,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李郁在凌晨就要穿着shi戏服去快餐店,等空调风把衣服吹干,再赶到片场。

    两个月里,李郁一次也没迟到,加上《梅熟日》上映后接连捧回几座大奖,尚轶轩才开始注意这个非科班出身的年轻人,后来又合作了几次,慢慢变成私交甚笃的朋友。 李郁不后悔自己走的每一步,但是如果让他从头再来一次,他再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李郁毫不犹豫地站在蜷川这一边,对尚轶轩道:“尚导,你让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最多半小时,说完再来一条,如果还是不行,咱就换人。”

    李郁很少这样跟尚轶轩说话,尤其是在工作场合,如果他执意坚持一件事,那也必然有他的道理,尚轶轩看了看表,心想几个钟头都白白浪费了,也不差这三十分钟。

    他默念着破罐破摔四个字,语气不善地答应了:“行,那我就给你半小时。”

    说完,尚轶轩带着满屋子人撤出寝殿,连一台机器都没遗漏,全都清了出去,留给两人一方完全干净的古朴景色。 人一走光蜷川就稳不住了,急得原地瞎转:“你刚才那样说,万一我还是演不好怎么办?”

    李郁捉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就不演了,你回家好好休息,我来养你。”

    拍完《梅熟日》以后,李郁怎么都忘不掉上海的雨,忘不掉shi衣服上透骨的寒气,他绝对不能让蜷川再经历一次这些。

    说白了,在巨大的生理痛苦面前,什么自尊心都是多余的。

    “不行!”,蜷川抗议道。

    李郁早知如此,一声不吭先把蜷川带到龙床上,放下帷幔,抓着他的肩膀说:“如果你想演下去,就听我的话,接下来我问什么你都要老实回答我。”

    李郁认真起来气势逼人,蜷川被镇住了,只剩点头的份儿。

    拍摄电影的顺序和故事情节从来就是不一致的,角色在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状态,演员必须做到能够自由切换,好比李郁两天前还在和薛嫔“谈恋爱”,今天就要和少年高洋“卿卿我我”。

    在《椎冰客》中,宣帝对这两个人都有爱,但是孰轻孰重,如何拿捏,其中要靠演员自己体会,倘若李郁用相同的情绪对待展枫玥和蜷川,那无疑就把戏演砸了。

    今天的这场戏是影片后半段的高潮,宣帝和年少时的自己相遇以后坠入爱河,上演了一场脆皮鸭女孩喜闻乐见的男男水仙恋,宣帝行事无状,为了得到高洋欢心,命人在龙床上画出西北诸部落的疆域,少年初经人事,宣帝又粗暴,一番颠鸾倒凤后,鲜血洒在地图上,血洒落何处,他就对何处用兵,高洋无法控制这一切,唯有无奈地做了自己的傀儡。

    至于宣帝为何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少年高洋,尚轶轩在这里做了模糊的处理,没有具体交代。

    李郁梳理完故事情节,首先问道:“你今天做动作的时候,为什么拖泥带水的?”

    尚轶轩要求蜷川演戏时具备古人的仪态,蜷川学舞蹈出身,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之前也一直保持得很好。

    今天仿佛是个例外,蜷川坐在龙床上,肩膀和后背都是松的,看起来软塌塌的没ji,ng神。

    要知道这场戏是高洋自己与自己的博弈,蜷川仪态不好,在气势上就被先下一城,节奏也全乱了。

    他知道自己的错处,愁眉不展地道:“我明明把动作都排练好的了,但是一开机脑子就乱的不行。”

    “比如…”,蜷川掀开帐幔,“我告诉我自己,这样做的时候,表情要平静,一点波澜也不能有。”

    他将李郁拽到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然后我在说‘你放过我吧’的时候,就抬一点下巴,显得很骄傲。”

    李郁全程默默配合他的动作,将刚才的场景又演了一遍。

    最后,蜷川到了李郁怀里:“听你说完台词,我再轻轻叹口气,演出我很悲伤的感觉,但是…”

    李郁:“但是?”

    “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蜷川在李郁面前不用顾忌什么,直接把自己想的全都说了出来,“我做排练好的动作时就会想,如果我只是我,而不是高洋,我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他往龙床上一倒:“这些念头在脑袋里打架,不知道该听谁的。”

    李郁听罢,沉吟半晌,把蜷川温柔地扶了起来:“这样吧,先忘掉你排练好的一切,你不是专业演员,如果完全把戏当成假的,那么演出来的一定也是假的。”

    接下来,李郁扯松蜷川的腰带,挑开雪白戏服。

    蜷川捂住胸口:“喂!这是片场。”

    “我早上刚刚抱过你,现在还累吗?”,李郁柔声问。

    “嗯,累。”,蜷川老实地点点头。

    李郁扶着他的后脑:“看看我。”

    平心而论,李郁在高颜值满地走的娱乐圈里算不上什么神颜,但他生得贵气,有锋利的轮廓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和李郁同类型的男星不多,长得还都没他帅,刚出道的时候,有很多霸道总裁的角色都主动找上门,因为着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蜷川曲起食指和中指,蹭过李郁下巴上那道浅浅的沟壑。

    李郁抓住他的手腕:“爱我吗?”

    爱吗?自然是爱的。亲情和爱情交织,你我不分地纠缠了十年,蜷川早就分不清哪个更多一点,他只知道,他离不开李郁,想象不出没有他的生活。“我爱你”三个字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蜷川已经很努力了,但说不出口就是说不出口。

    李郁的下唇轻轻划过他的耳廓,蜷川倒抽一口凉气,想要逃离时被李郁紧紧禁锢在臂弯里,无法动弹。

    李郁叼住他的耳垂,舔吻一番后道:“你只要说一句爱我,我什么都为你做。”

    蜷川为难不已:“可是…”

    李郁把手伸到蜷川腿间,熟练地找到他大腿内侧最敏感的一点,手指在上面似有若无地撩拨。

    李郁犯起浑来谁说话都不好使,蜷川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的余地,见自己已经一丝不挂,李郁偏偏还穿戴整齐,心中不甘,伸出手拉扯他身上的衣服。

    李郁见招拆招,顺便紧了紧腰带,他俯下身亲吻蜷川,话中带着促狭的笑意:“宝贝,想都别想。”

    李郁的手指已经探到后/庭,手掌大力揉弄着两团软r_ou_,他实在太熟悉蜷川的身体,知晓他什么时候情/动,什么时候躲闪,又或是在哪个瞬间彻底缴械投降,予取予求,百无禁忌。

    果然,蜷川想要翻身避开他的攻势,李郁顺势压在他的大腿上,逼迫他正对自己。

    李郁本来只想挑逗蜷川,没想到把自己赔了进去,生理反应不会骗人,他现在也忍得有点难受。

    “说爱我,不然我现在就办了你。”,李郁道,自己的东西也顺便蹭了蹭他,作为无声的威胁。

    隔着一道帷幔,外面就是剧组ji,ng心布置的寝殿,整个团队都候在门外,几十个影子在窗纸上摇晃,保不齐哪个就会突然推门而入。

    “好好好,我爱你,我爱你…”,蜷川被羞耻感逼得实在没办法,最终妥协了,委委屈屈地告白,“我爱你啊,你一直都知道的,为什么非要逼我说呢?”

    李郁这才满意,把手从他腿间抽了出来。

    蜷川脸颊潮红,眼里盈着泪花,不愿让他离开,细声细气地哀求:“你跟我做吧。”

    “这要是在酒店,我肯定就答应你了。”,李郁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以后,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把手从蜷川腿间抽出来,拍了拍他的大腿,“但是这里不行。”

    李郁撩完就跑,从床上起身以后就当真不再管蜷川,往门外走去。

    蜷川恼羞成怒:“李郁!”

    李郁听到自己的名字,脚步顿了一顿,他没转身,侧过脸后道:“时间差不多了。”

    李郁站在光里,阳光覆在他高挺的眉骨和鼻尖上,恍如天神一般,蜷川看了看在y影中的自己,似乎没什么和李郁十分相配的地方,暗暗自卑起来。

    只可惜他一般帅不过三秒:“几分钟够你男人干什么的。对吧?”

    第42章 缘起

    三十分钟后,尚轶轩带着团队浩浩荡荡地赶了回来,化妆师给李郁补妆时,李郁翻了翻袖子,问:“无线麦呢?别一会儿忘戴了。”

    化妆师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一直贴在衣服里吗?”

    李郁一摸胸口,卧槽,无线麦真的在衣服里,很乖,哪儿都没去。

    他刚才撩他家小祖宗的时候说了这么多羞耻的话,难道全被尚轶轩听见了?

    李郁吓得魂飞魄散,偷偷打量尚轶轩的脸色,要不说人家是著名导演,成功人士的喜怒从不形于色,只看他的面部表情,李郁也判断不出来他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却装傻。

    没人给他纠结的时间,所有人做好准备,互相打手势示意,场记拎着场记板上来,摄像灯光收音,各归各位,准备开拍。

    “《椎冰客》六十一场二镜九次。”

    一只苍白的手掀开龙床帷幔,宣帝听到响动,又回到床上,拥着那只手的主人,半天不肯放开。

    与红光满面的帝王相比,床上的少年仿佛是宣纸转世,托生成了人形,他奄奄一息地看着抱住自己的男人,木然道:“你就放过我吧。”

    “我会疼你的。”,宣帝答非所问,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深情中,“陈阿娇的金屋算得了什么?我要为你建造百尺玉楼,在你生辰那天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高洋一直倚在宣帝怀里喘息,听到这里,两丸乌黑的眼眸轻轻转动。

    他慢慢推开宣帝:“为了我,是不是你什么都会做?”

    宣帝一怔,继而重重点头:“是。”

    “契丹可汗不服王化,早就该杀。”,高洋的手拂过地图上的斑斑血迹,虚弱地冷笑,“留他到今日,实在过于仁慈了。”

    宣帝执起高洋的手:“你要我做什么?”

    高洋看了看宣帝,瞳孔仿佛是世上最险恶的深渊,而他眼底的情意,就如在深渊尽头燃起的烛火。

    宣帝平静下来,不复之前无状疯癫的模样,他用一国之君才会有的淡然神情回应,任凭高洋眼中的爱恨搏杀。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宣帝在等高洋低头,而高洋想试探宣帝的心。

    最终,高洋从牙缝里低低地挤出四个字来:“踏平契丹!”

    十六岁的高洋在长兄高澄的掣肘下活得如履薄冰,三十岁的宣帝无疑满足了他对权力的所有渴望。

    宣帝终于笑了,他翻身将高洋压在龙床上,一手抵着少年单薄的胸膛:“好,那我就踏平契丹。”

    高洋撩开一缕垂在眼尾的黑发,冷清的脸上终于绽开笑意,宣帝低首吻他,月白帷幔扬起,男人与少年两厢缠绵。

    “卡!”

    尚轶轩端详最后的情/色画面,拍板道:“这条过了。”

    他面无表情地夸了蜷川:“很好,小高洋这次很有感情。”

    《椎冰客》已经拍了两个月了,尚轶轩几乎没怎么夸奖过演员,要是能得到他的表扬,其中含金量可想而知,蜷川高兴傻了,兴冲冲地问:“那我能继续待在剧组吗?”

    “嗯。”,尚轶轩斜了他一眼,“留着吧。”

    蜷川松了一大口气,和李郁偷偷击了个掌:“耶!”

    尚轶轩看在眼里,没有当场发难,而是叫来李郁:“你跟我出来一次。”

    完了,无线麦的事情估计露馅了。李郁心里一沉,强自镇定地拍了拍蜷川的手背,让他放心,孤身跟着尚轶轩到了东侧配殿。

    尚轶轩和诺兰一样,也是个实拍狂魔,参考历史文献后设计了规模宏大的北齐宫殿,在沧口花了几个月才搭起来,在故事里,没有任何一个情节发生在东配殿,但他还是一板一眼地给修出来了,屋内陈设也没含糊,把自家花瓶从吴城运到狮台,摆在里面充场面,就为了摄像机扫过全景时,让画面看起来更加完整漂亮。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其实倒过来也是一样,自古名将如美人,可是r_ou_骨凡胎,又有谁不会长出白发,尚轶轩鬓边的银丝在夕阳中摇曳,清清楚楚地昭示他已经是个老人了。

    他驼着背,哑声道:“你刚才干什么了?”

    李郁:“我就是随便启发一下。”

    “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糊涂了,你刚才启发的根本不是小高洋对大高洋的感情,是他对你李郁的感情。”,尚轶轩嗤笑道,“不过我也是眼拙,今天才看出来。”

    李郁讪讪地陪着笑:“他还小,以后的路还长,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哟呵,你也知道他还小啊?从小养大的,你说你平白无故招惹他干什么”,尚轶轩一个劲儿奚落他,“幸亏你我是老相识,要是换成别人,你在片场那样,隔天网上就该炸了,你和他的招牌都保不住。”

    他随手拿起一个架子上的道具花瓶:“砸在地上粉碎。”

    尚轶轩话音方落,手上一松,还好李郁反应快,稳稳接住了花瓶。

    尚轶轩意兴阑珊地收回手:“想扫都扫不起来。”

    “明天ab合组拍跳舞的那场戏,我本来想留到拍完那场戏再跟你谈的,但是实在憋不住话。”,尚轶轩把手背在身后,指点李郁道,“趁早和他断了吧,不管你信不信,你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他迟早会害了你。”

    李郁捧着花瓶,没来得及放回古董架上,听到这话,心神狠狠一颤,手上脱力,那个本该碎去的花瓶还是没逃过既定命运。

    “小心!”

    钢筋碎片崩裂四jian,陆湛未做他想,在一片人群的尖叫中抱住了身旁的女孩,为她挡下第一波猛烈的冲击。

    “啊!”

    一片钢筋扎到背上,陆湛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等他拉着女孩逃到安全区域后,伤口开始发作,流出温热鲜血,牵动整个背部隐隐作痛。

    英雄救美也不是这么好救的,陆湛扭着脖子查看伤势,那个他救下的女孩拍拍他的肩膀,递上一包纸巾。

    “伤口太大了,这个不顶用。”,陆湛随口道,“我回家再包扎吧,谢谢”

    陆湛抬眼,对上了女孩的目光,那一瞬间,他想说的话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心绪翻滚,犹如沸水一般在脑海里咕嘟咕嘟地响。

    “你要谢谢谁?”,女孩抿嘴一笑。

    陆湛呆呆地举起手:“当然是你”

    “谢我干什么,明明是你救了我。”,女孩一下子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你好,我叫苏婉佳。”

    陆湛也不是什么二十年来没摸过女孩手的母胎单身,但苏婉佳和他发生肢体接触的一刹那,陆湛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幸福地唱起了歌。

    等等,苏婉佳?

    陆湛卖力地回想:“你是不是那个”

    苏婉佳回头看围在事故现场的人群,竖起食指按在嘴唇上:“嘘。”

    她弯起眼睛笑了:“对,我就是six sed的苏婉佳。”

    陆湛看着她的脸,结结巴巴地问:“那你刚才直接报名字不怕我说出去吗?”

    “陆湛,对不对?我刚才一眼就认出来了。”,苏婉佳的声音清脆悦耳,“都是圈内人,没关系的。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儿?不跑日程吗?”

    总算有一个答得上的问题了,陆湛忙道:“我出来打工。”

    陆湛是因为高考失利,又被星探看上,才半路出家做的艺人,幸亏上高中时成绩不错,基础还在,出去接了好几个私人家教的活,赚点体己钱养家糊口。

    苏婉佳想起saudade之前闹出来的丑闻,恍然大悟:“哦对,你们已经”

    她有意安抚陆湛的情绪,亲热挽起他的手臂:“算了,别想了,走,姐姐请你喝杯咖啡。”

    陆湛被拽出去好几米,仍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我”

    “别说可是。”,苏婉佳挽着他的胳膊,侧脸被余晖镀上一层金光,“生活没有可是。”

    两年前,陆湛和玉面打了一场官司,撕得昏天黑地,对方松口了,不仅赔了钱,还留给他一份当年卫清欢上访谈节目的记录。

    舞台上,主持人中规中矩地问她问题:“如果不当演员,会选择做什么?”

    卫清欢录这档节目时正好和苏婉佳同龄,这样看来两人着实相似,只是卫清欢更加淡泊。

    过完二十五岁生日后,卫清欢就很少以浓妆示人,她的解释是随着年龄增长,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不会再因为这副皮囊过度焦虑,也请各家综艺高抬贵手,不要再把她的美貌当成梗天天说个没完。

    在节目里,卫清欢只上了一层粉底,象征性画了一对柳叶眉,颇有虢国夫人持靓行凶的遗风,她听完主持人的问题,想也不想就答:“不可能,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当影后的。”

    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喝彩的喝倒彩的都有,主持人尴尬得下不来台,连后面该说什么都忘了,面露难色道:“可是”

    “没有可是。”

    卫清欢莞尔一笑,让人瞬间就原谅了她此前小小的失礼:“生活没有可是。”

    第43章 雨中黄叶树

    展枫玥的爱恨深刻,但是时效短,来去都像一阵风,调整了几天后,她突然就不喜欢李郁了,自然而然又跟他称兄道弟起来,李郁现在惧内得不行,生怕她再扑上来啃自己一口,坚决不肯和展枫玥坐一辆车,于是这个和美人同行的机会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蜷川身上。

    蜷川前一天刚被尚轶轩教训过,导演的余威仍历历在目,他也不敢松懈,在车上捧着剧本看个没完。

    这场戏演的是少年高洋第一次出现,处死薛嫔后,宣帝终日郁郁,不顾僧人反对,将她的尸体公然停放在大雄宝殿中,命令佛寺的住持和尚诵经渡化爱妾的魂魄,还抽出薛嫔的大腿骨,做成一把琵琶,自弹自唱,以解内心忧愁。

    人骨琵琶奏响时,这位孤独的帝王仿佛又看到了薛嫔,她装扮成宣帝最喜欢的样子,和着宫中的雅乐跳妖娆的胡旋舞,她不停旋转,纤细的指尖勾出一朵兰花,死人是没有感觉的,薛嫔不知疲惫地舞蹈,直到白昼变成黑夜,直到人骨琵琶的琴弦根根绷断,直到她自己也化为另一个人。

    展枫玥负责舞蹈前半段,蜷川负责后半段,他跟着展枫玥填鸭式地学了一周民族舞,学得生无可恋腰酸背痛。

    蜷川复习完剧本,往车窗外瞅了一眼,身后排着一列长长的车队,马力全开,声势浩大地奔向目的地,碾过他因为紧张瑟瑟发抖的小心脏。

    薛嫔献舞是大场面,尚轶轩特地空出这一天时间,让ab两组合在一起工作,确保人员调度不会出问题。

    蜷川默默盘算,再过一会儿,他不仅要当着几百个人的声情并茂,一字不错地说台词,还要穿女装跳那支刚学了一周,还不知道会不会出错的舞蹈。

    并且片酬是一比九,他一,公司九。

    蜷川往下瞟着飞速滚动的车轮:“玥姐,我现在跳车逃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展枫玥煞有其事地回答。“你看,前面就到了,法门寺。”

    沧口法门寺依山傍海而建,蜷川顺着海岸线看去,大大小小的禅房绵延千里,尽头的钟鼓楼上,一名僧侣孤独伫立,极目远眺,静默得如同画中古人。

    “我的天”,蜷川觉得眼睛都有点不够用了。

    展枫玥往脸上扣了一副大大的墨镜,顶着海风说:“走吧,跳不好可别说是我教的。”

    出于对当地信仰的尊重,剧组只被允许在没有供奉佛像的空置偏殿拍摄,一到现场所有人就忙起来了,李郁被一群助理和造型师簇拥着,从人堆里伸出胳膊:“那什么道具老师,琵琶呢?”

    道具老师拿出“人骨琵琶”,传到饰演乐师的群演手上,传了好几个人,他才如梦方醒地大喊:“不对!琵琶一开始不是在宣帝手上的!我记错了,赶紧拿回来!”

    群演又一个一个匆匆将琵琶往回传,满殿飘着玄色的衣袖。

    大殿两侧有几十名乐师,或吹笛,或击缶,或调筝,或怀抱琵琶,还有八架行乐云锣,分散于宫殿各处,坐在云锣后的乐师清一色是未及笄的少女,最小的不过十三岁,手脚上佩戴金铃,这是薛嫔的杰作,她向宣帝进言,锣声用清脆的铃声相和,方才更添情趣,遂令少女戴上金铃,这样,她们在敲锣时便有了铃声。

    薛嫔是歌女出身,在音乐上颇有心得,这些乐师都是她ji,ng挑细选而来,薛嫔得宠时,宣帝恨不得把北齐江山拱手送上,找一个会鼓瑟的人何其容易,但是在十几个乐师中,并没有一人鼓瑟。

    唯一一把瑟在宣帝手中,名“洒和离”,洒和离是大瑟,有二十七根琴弦,长八尺一寸,这又是薛嫔讨好宣帝的主意,她献上这把瑟,并称,“唯有如陛下一般英明伟岸的天子,才能奏响洒和离”。

    略微一想就知道是胡说八道,奈何宣帝听了受用,更加宠爱薛嫔不说,每每薛嫔起舞,他都会拿出洒和离,亲自为爱妃伴奏。

    半空响起一声琵琶声,这是极为婉转曼妙的一挥弦,薛嫔上殿盈盈一拜,就着琵琶的余音起舞。

    宣帝圣心大悦,薛嫔嫣然一笑,举手击掌三次。

    行乐云锣声起,铃响不绝,薛嫔灵巧地转身,背对宣帝,双手在半空模仿花瓣开合,折腰而舞,挂在宫殿中的软烟罗随风飘动,宣帝酒醉,渐渐看不清美人的面貌,便大喊:“快上前来!”

    宣帝听见耳边似有人轻笑,这时,“薛嫔”再度回首,样貌幻化成另一个人——另一个他更熟悉的少年。

    那正是登基前的高洋,年纪尚不足十六岁,身姿轻盈,雌雄难辨,他穿着薛嫔的舞衣,上妆后颜色鲜妍,更胜薛嫔一筹。

    高洋就这么在宣帝面前翩翩起舞,却像嫌乐伎技艺粗陋,配不上他一般,用长袖扫落桌案上的玉石摆件,以玉碎声为伴奏,跳起一段胡旋舞,宣帝看得目不转睛,双手往洒和离上一按,按停了琴声,高声下令:“琵琶!”

    人骨琵琶被传到宣帝手上,箜篌起,笙竽伴奏,他在丝竹弦乐中忘情弹唱,背后的佛像拈花不语,高洋舞得尽兴,一步一步走向宣帝,宣帝想要拉他入怀,几次不成,脸上微有薄怒,高洋这时才肯罢休,长袖委地,赤足踩在舞衣的衣摆上,佯作不慎滑倒,跌到宣帝的臂弯里。

    宣帝从果盘中挑出一颗石榴,高洋用嘴接过,轻轻咬开,空中混合着石榴和檀香的香气,他的黑发散在案几上,像一匹上等的绸缎,连金银光华也不能与之相比。

    樱桃芍药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

    “卡!”

    乐声平息,李郁用宽大的衣袖遮去半边脸,偷偷亲了小祖宗一下。

    “今天很帅。”,蜷川扯扯他的袖子。

    李郁松开手臂:“那当然。”

    “道具!”

    “群演过来集中!”

    “器材都收起来了吗?话筒!快!”

    剧组又忙了起来,李郁在一片嘈杂的背景音里说:“我马上就得走了。”

    “上次得罪了陈录,这次请他吃个饭,稍微缓和缓和关系。”,李郁回想和陈录的那场冲突,握着蜷川的胳膊,手指在衣袖上不安地磨蹭。

    蜷川盖住他的手:“委屈你了,还要替我善后。”

    李郁清了清喉咙,笑道:“人是我打的,和你没关系,今晚你就别去了,我怕陈录见到你再生事。”

    “我本来就去不了,有夜戏要拍。”,蜷川蔫巴巴地叹气。

    李郁揉揉他,顾忌着那一头接完没多久的长发,刻意减轻了力道:“那好,你乖乖呆在这儿拍戏,我和陈录吃完饭就过来接你,夜里黑,人生地不熟的,别一个人瞎逛。”

    蜷川乖巧地点头:“好。”

    李郁起身,跟着慢慢褪去的人潮离开大殿,他走了几步,不舍地回头,向蜷川招招手:“晚上见。”

    “晚上见哟么么哒爱你一万年。”

    周婷出门前,按照惯例热情洋溢地道了别,骆漫漫午觉刚睡醒,浑身软绵绵的动都不想动,勉为其难调动起唇部肌r_ou_,拖着音抱怨:“你搞得这么正式干嘛, 个串完事儿了呗。”

    周婷一个回马枪杀到骆漫漫床边:“不行!”

    骆漫漫揉揉油光满面的大脸:“有啥不行的。”

    “他是我男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要互相认识一下,”,周婷伸讨好地推推她,“我请客,不来白不来嘛。”

    骆漫漫看在她请客的份上,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能忍了,算算日期,床底下那瓶粉底液应该还没过期,拿出来随便用一下好了。

    “把男朋友主动介绍给闺蜜,你心还真大哦。”,她打了个哈欠,颤颤巍巍地下床找粉底液

    周婷说话从来不过脑子:“没事儿,他不喜欢平胸。”

    骆漫漫摸出粉底液,把积灰都吹在周婷脸上,y森森地威胁:“我现在就揍你你信不?”

    “信信信,我走,我现在就走。”,周婷自问打不过怪力少女,也不管脸上脏了,陪着笑一点点退出宿舍,“拜拜,我去上课啦。”

    “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骆漫漫送走周婷以后,瞟了一眼粉底液的牌子,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是在哪儿买的,再回忆回忆这周应该完成的任务,嗯,这么多事情,一件都没做呢。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先看几个土味视频冷静一下。

    点进微博的时候,骆漫漫习惯性去翻了翻热搜,热搜第四位居然是“len 古装”。

    骆漫漫看这三个字母眼熟,恍然想起是那个周婷喜欢过后来又被雪藏的组合成员,他被解冻了吗?怎么还拍古装戏了?

    热搜微博是一条路透,齐齐整整的九宫格动图,每张动图的时长都差不多,内容正是蜷川在法门寺跳舞的那段戏。

    人民群众多是不懂舞的,最能欣赏的几个动作无非是下腰、甩袖、旋转,动图里也几乎全部囊括了,蜷川没正经学过民族舞,临时学的多少会有瑕疵,镜头就重点捕捉他的手部动作和表情,总而言之,扬长避短,最后呈现的观感极好。

    骆漫漫瞅了一眼发布路透的博主,是一家还算良心的自媒体,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不过她没想到,一个凉透的组合居然还能蹦跶出水花来,冲着这份求生欲也要支持一下,她点了个快转,又打开评论区,想看看配套水军都是怎么说的。

    李郁深谙人性弱点,如果这时候往死里夸蜷川,无疑会把他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而且这九张动图几乎就是他这支舞的巅峰了,要是放开了大吹特吹,最终电影出来以后,也会让人觉得德不配位,平白败了一波观众缘,所以李郁压根没让水军提起蜷川,只是让他们适当提一提电影,加个tag什么的也就够了。

    评论区还是有几个saudade老粉,看到熟悉的面孔都激动起来。

    “s_ao大的居然没有凉?!(吃鲸”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见小老三!”

    “小老三在拍电影然而队长还在家抠脚(捂脸”

    “姐妹们,小老三都被放出来了双生cp还会远吗?!明显不会了呀!!!”

    “舞是挺好看的,老三女装为什么完全没有违和感?(黑人问号”

    &ag是不是改成性转莲更好点?”

    骆漫漫看到最后一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通知栏弹出一条评论,骆漫漫点开,用户“婷婷123”激情地评论了一串感叹号。

    骆漫漫被她的情绪带动,点开了私聊的对话框。

    入淮清洛渐漫漫:“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支持下啊?”

    入淮清洛渐漫漫:“我们的崽崽终于回来了。”

    她的崽崽拍了一整天戏,最后收工时,蜷川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20:58。

    三声鼓声从远处传来,蜷川探出头去看,那个站在高楼上的僧人敲完了鼓,转身扶住木槌,又要去撞钟。

    蜷川不解:“不是晨钟暮鼓吗?”

    工作人员走光以后,寺中的小沙弥负责把弄乱的摆设一一归置好,小沙弥年纪都不大,最多十一二岁,正是闲不住的年龄,看这个大哥哥性格似乎不错,饶有兴致地与他攀谈起来:“早晨先撞钟后敲鼓,晚上先敲鼓后撞钟,你不是出家人,当然不知道啦。”

    蜷川帮忙摆着蒲团:“你从小就一直在这里吗?”

    “嗯啊,住持收养我的。”,小沙弥点头,他没到青春期,嗓音还是明快清亮的。

    “呀,好巧。”,蜷川笑道,“我也是被收养的。”

    他在口袋里找出一包海苔,这是那天展枫玥送的,借花献佛拿给了小沙弥:“素的,应该能吃吧?”

    “能吃能吃。”,小沙弥拿着海苔笑开了花,“当然能吃。”

    蜷川把最后一只蒲团放下:“我该走了,还有人在等我。”

    小沙弥举着海苔挥挥:“再见,以后有空再过来玩!”

    蜷川走了没多久,小沙弥关窗时听到雨声,雨势好像还不小,他猛地跳起来,带上伞去追:“喂!下雨了!伞要不要啊!”

    蜷川刚出去时外面只是小雨,他走到树下想避一避,怎料小雨转成中雨,树叶上的水珠不堪重压纷纷抖落,打shi了他刚换的衣服。

    “怎么下大了”,蜷川不喜欢雨天,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脱下外套想要盖在头上遮挡。

    身后袭来一股意料之外的暖意,李郁弯腰抱住蜷川,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干燥的吻。

    李郁刚才喝了酒,不想让蜷川闻到酒气。

    蜷川没料到会这么快,又惊又喜:“才九点,饭局结束了?”

    “陈录没见我,到别的地方鬼混去了。”,李郁无谓地道,“算了,我已经主动求和了,他自己不抓住机会,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低头在蜷川颊边轻啄:“想我没有?”

    树叶上的水珠簌簌抖落,都打在李郁背上,他把自己当成人r_ou_雨伞,一动不动守护着蜷川。

    蜷川挣了挣,李郁不肯放手,每到这种被特别关照的时候,他多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急于说些什么冲淡莫名的罪恶感。

    蜷川毫无底气地质问:“你怎么这么高啊?”

    李郁却当真了,还一本正经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青春期:“我从小个子就不矮,后来又抽条一样长了十几厘米,不知不觉就到188了,在班里永远坐最后一排,我原来也没想过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明白。”

    李郁握住蜷川的手,邀功似地向他道:“你看,我努力了这么多年,长得这么高,可能就是在等待能为你遮风挡雨的这一刻。”

    “你你又没问过我要不要!”,蜷川听得心脏砰砰直跳。

    李郁依旧认真地许诺:“要不要都是我的一片心意,我真的很想保护你。”

    蜷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和撩汉狂魔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他还是木讷得像个恋爱新手,想从这里逃离,又实在不舍得李郁的怀抱,李郁也似有预感,执拗地把他抱得更紧。

    “施主你的伞!”

    小沙弥提着伞匆匆赶到虐狗现场,他很有先见之明地在几米外刹车,树下两位施主的亲密动作,在他眼中变成一片看不清楚的剪影。

    蜷川终于找到了台阶下,迫不及待地接过了伞:“谢谢,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没事,我不冷。”,海苔多半是被他吃完了,小沙弥举起空空的手,使劲儿朝他挥挥,“这次就真的再见啦!”

    灰色僧衣慢慢飘远,一滴水角度刁钻地落下,没进蜷川的鬓角。

    他抬头一看,发现雨中的黄叶树已经抽出了碧绿的新芽。

    作者有话说

    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起这个标题是希望莲莲和李郁也可以白头到老~

    第44章 loop

    在狮台结束两个月的拍摄以后,蜷川随剧组回到吴城,准备稍事休息转战影视城。

    尚轶轩是个急性子,为缩短后期时间,不惜在前期大费周章造实景,休整期限也卡得死,有个七八天让主演喘口气就不错了。

    渡轮缓缓起航离岸,手机终于弹出久违的4g图标,尚轶轩还没来得及上网冲个浪什么的,熊涛先急赤白脸地拨了电话过来。

    他接起电话:“喂,是我。哎,您说吧,我有空什么?!什么玩意儿?现在出新歌?你拿我开涮呢?”

    熊涛跟个哈巴狗似的陪着笑,哪怕尚轶轩看不到:“导演我真没逗您,公司的意思,这好容易回暖了,总要抓住机会不是。”

    “嗬,好嘛,你这跟我要人,一要就是俩月?!”,尚轶轩啪啪啪拍着船上的金属栏杆,“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怎么说的?谈?没得谈!”

    尚轶轩年轻的时候脾气就大,并且随着年龄增长呈正比例上升,这两年他的身体机能下降得厉害,每次一动气就受不了,挂了熊涛的电话以后,扶着栏杆缓了半天才抬起头来。

    助理在一旁善解人意地建议:“其实两个月也不是不可以”

    “丫那c,ao行,我就是不爱搭理他,”,尚轶轩哼了一声,“先这么着,过两天再说。”

    李郁经过一路的脱敏治疗后,晕船的毛病好了大半,蜷川凑在他身边看他玩消消乐,耳边回荡着尚轶轩京味浓重的单口相声。

    “公司喊我回去诶。”,蜷川戳戳李郁的手臂。

    “那就回去,”,李郁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百忙之中侧过头,在蜷川脸上亲了一下,“还是当艺人更适合你。”

    “我也觉得。”,蜷川点点头。

    闯关又失败了,屏幕上跳出分享到朋友圈,赚取额外时长的选项,李郁顺手点了分享,还不忘设为仅自己可见。

    中年男人的朋友圈一般包括且不限于晒娃、晒风景、晒刚买的佛珠手串、转发故弄玄虚的养生小贴士等内容,李郁对后三项完全不感兴趣,儿子倒是有一个,不过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也不能保证一定就是他的。

    总而言之,种种原因导致李郁的朋友圈比同龄人还要乏善可陈,他从来不给好友分组,也不设定仅三天可见,反正无论是谁点进他的朋友圈,看到的都只有一片荒芜。

    蜷川对此颇有微词:“我以前还以为你屏蔽我了。”

    “都坦诚相见那么多次了。”,李郁见四下无人,索性躺在长条沙发上,脑袋搁着蜷川的膝盖,“还看什么朋友圈。”

    沙发背靠着一扇圆窗,阳光照进来,慷慨地洒在两人身上。

    话虽如此,蜷川还是不大乐意:“我知道,但是偶尔也想给你点个赞什么的。”

    “赞有什么用,又不能吃”,李郁说到一半,脸色一变,“对了,差点忘了!”

    他利索地坐起,指指那扇圆窗:“你快看看,对岸是什么。”

    “啊?”,蜷川不明所以,他跪在沙发上,直起上半身,向外远眺,“对岸?”

    “我听说船开过这里的时候,往东方看,能看见日本岛。”,李郁站在沙发边道。

    “对的确是日本。”,蜷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连点头,“可惜今天有大雾。”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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