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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妃 作者:野黛儿

    溜的从戚湛手里滑开,顺势将人扑倒在床榻上,张口咬在戚湛的下颌上,磨牙威胁:“不懂得感恩皇权皇宠,坏事做尽的家伙早些除了也好,省的你天天为这起子人生闷气,气坏了自个儿,连带着我还得给你消火,白白被你冤枉一通,皮肉遭殃。”

    戚湛挑眉:“你懂的感恩皇权皇宠?,懂的还敢骑在我身上,张口啃咬龙体?”

    戚羽毫无害臊之意,摸了把他肿胀的某处:“我这是叫侍寝”嘿嘿一笑:“早上没尽兴,这会儿补偿你。”

    两人正在嬉闹玩笑,外面内侍传话:“宁国公府秦子昭求见陛下。”

    “……”,扰人好事,合该被气晕。

    戚羽磨牙,颇为怨毒的看了一眼门口方向。

    戚湛无奈将他塞回被窝,顺便吃了把嫩豆腐,整理下衣服,变脸的功夫已是修炼到炉火纯青,极为霸气侧漏的走回御案后端坐。

    眼里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盯着来人。

    第五十二章

    却说上回乔子昭在众人甚为担忧的目光中被龚其燃抱上了马车,待京兆尹衙门远远被抛至车后,目所不能及时,乔子昭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睛,突然发难将两个唉声叹气的“紫茄子”提溜到面前跪下仰视自己。

    两个惹是生非的兔崽子打小在家人溺爱下长大,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虽说屁股挨板子是家常便饭,不过前脚刚打完,但凡留有半分力气,后脚便开溜出去,继续如故,反正两人自认为皮糙肉厚,不惧怕棍棒教育。

    两人再如何胆大妄为浑然不惧,也有能克制住他们两的人。

    上天入地,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连玉皇大帝都不放在眼里,还不是被一顶紧箍咒给圈的死死的,法力无边又如何,还不是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心。

    乔子昭便是这两个泼猴的紧箍咒,如如来佛祖一般的存在。

    两个人虽说贪玩,也不是二愣子,没心眼儿,在公堂之上不方便宣之于口,在乔子昭冷冷的目光高压威逼之下,不须他开口质问,两人便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将事情前前后后细微末节交代的一清二楚。

    乔子昭单手支着腮帮子歪在松软引枕上,听罢两人所叙,长眉微皱,修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面前牢牢嵌在马车内部的矮几,龚其燃眉心一皱,横了两个“紫茄子”一眼,两人露出讨好的笑,自家这小弟,莫非是怒目金刚投的胎,眼神怪吓人的。

    乔子昭视线淡淡扫过来,两人立即将脊梁挺的笔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前,小弟虽是面目可憎不好惹,但这一位却是修炼千年妖力无边,披着张闪瞎人眼人皮面具的老妖精,吃人不带吐骨头的,他们两人对他那叫一个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总之心情十分纠结。

    乔子昭一挑眉:“照你们所言,你们两人是被人冤枉了?”

    两人如小鸡啄米直点脑袋,绝无半点虚言,两人吃完早点,刚溜达到三笑堂附近,还不知发生何事,便被人给敲了闷棍,不知做了哪个缺德鬼的替罪羊,郁闷的想跳进黄河将这盆脏水给洗净。

    乔子昭视线在两人揪在手心的面纱,两人领会上意,乖乖奉上,乔子昭接过随意看了两眼,便搁置在一边,嘴角微微弯了下:“周家仆人在没看清你们两人是谁的情况下,便一窝蜂的扑上前来同你们两人歪缠?”

    两人继续点头,委实太过霉运加身,无缘无故被人揍了一顿,还十分丢脸的被押送回衙门。

    两人正感慨自己命运坎坷,冷不丁的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凑近两人眼前,如兰的呼吸可闻,饶是见惯了这张美人脸,两人的心还是不争气的乱跳,脸色红到滴血,不过碍于两人如今面目全非,红与不红,外人完全看不出来,不然又得挨顿暴揍。

    两根骨节分明如玉雕的手指狠狠戳上两人青红的眼角,火辣辣的疼痛让两人倒抽冷气,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任人欺凌,乔子昭冷笑:“这处伤口明显比其他部位伤势严重,显然不是今日殴打造成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子昭可不是只长脸蛋,没长脑子的草包。人家不仅生的漂亮,而且还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只不过世人常被他那耀眼璀璨的外表给蒙蔽,除去至亲的家人,那些外人常常被他的皮相给欺瞒过去。

    两个“紫茄子”抗不住逼问,老老实实的将前几天在三笑堂发生的事情上报,不敢有半点欺瞒。

    乔子昭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指,心下一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恨声道:“蠢材,打不过你们不会往高滨杰身后躲?”蠢笨如斯,当真是无药可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两人一眼,明显那边是安全地带,大好的去处不躲,傻不拉唧的玩命逃亡。

    两人露出恍然之色,诚然那妖精再如何恼怒,出手与高滨杰较量的时候,招招留有余地,显然是早有私情在前,不然为何搞差别待遇,对两人喊打喊杀的,下手那叫一个歹毒无情。

    乔子昭懒得看两人蠢笨相,叫了家中长随进来:“遣几个机灵的人盯着张伯仁和三笑堂的人,一有动静便前来回禀,万不容耽误片刻。”

    家人领命退了出去,乔子昭沉声道:“其燃,派人看好这两个蠢驴,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任两人如何撒泼打滚,涕泪横流,生了副金刚面的龚其燃面无表情的执行乔子昭的吩咐。

    铁石心肠的乔子昭更是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完全无视两人泪流满面哀嚎不已。

    突然间一阵狂风过去,乌云如墨遮住了大半边天,犹如昼夜颠倒,骤雨狂风仿佛奔腾咆哮的千军万马,以势不可挡之势凶猛至极的从天而降,风雨大作,天边不时滚过震耳炸雷,夹着火龙乱窜的金色闪电。

    闲的发慌的路人纷纷寻地避雨遮风,再也没心思去想分庭抗礼几家的纠葛。

    回到宁国府,冷面冷心的龚其燃一丝不苟的将两个哥哥关进房间,同时扔进去的还有一堆几天也吃不完的干粮。

    想偷跑,连窗户都没有。

    有本事把牢底坐穿打洞出来吧。

    哭天抹泪的难兄难弟抱着包裹互望一眼,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屋子仅有的一扇窗,已被纵横交错的木板钉的密密实实,半点缝隙也没,即使孙猴子有七十二神通,怕是也飞不出去。

    大门口的两尊门神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武力值绝对比他们两个高出几个档次,想通关杀出重围,俨然是痴人说梦。

    两人怒不可遏:“龚其巍你这个小兔崽子,眼里还有没尊长了,我们是你哥哥,不是你家犯人,犯的着这样虐待我们二人吗?你个狗腿子,小舅的话你当圣旨来听,莫非大哥的话是响屁不成?”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突然乔子昭那悦耳如泉水般叮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人家起码放了个响屁,你们两个连个闷屁都算不上,整一个哑屁。”

    “你少同他们两个不长脑子的笨蛋屁来屁去的”乔子昭负手睨了一眼大门:“他们不领你的情也就算了,走,这些上等疗伤药拿回去给看门狗祛疤痕,也不要给这两个忘恩负义的蠢驴用。”

    龚其燃捧着一匣子膏药跟着乔子昭折返回屋。

    屋内的两人反应过来,后悔不跌,奋力扑大门上开始挠门:“我们知错了,好弟弟你回来呀。”

    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他们两个笨蛋。

    老管家疾走在狂风暴雨中,一身衣裳被淋了半湿,到了门前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上前回话:“回二老爷的话,张伯仁突然带了去三笑堂拿人,谁知刚到没一息功夫,两边人刚碰着面,因离的远,并不知具体说了什么,三笑堂那边不知怎么的突然起了大火,也不知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还是从里面燃烧的,火势很迅猛,连泼天大雨都浇不灭,火光映红了映红了半条街。张伯仁眼下顾不得拿人,正领着人救火呢,那边正一团乱。”

    乔子昭放下茶盏,嗤笑:“张伯仁为了往上爬,两头讨好,倒是什么阴毒伎俩都想的出来,他自以为只要捉住了三笑堂的人做冤大头,这惊天案子便可了结了,他这差事也算交了,两边不得罪,还卖了人情,迫不及待的想去邀功,没料到对方也是狠人一个,先下手为强,将这谭浑水搅的更乱,搞的迷雾重重。”

    乔子昭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浮尘,露出冷笑:“这世上竟有同我们家两个傻蛋不分伯仲的蠢货,当真是愚不可及。备车进宫。”后面一句话是吩咐管家的。

    老管家乔伯笑道:“两位小公子虽爱玩爱闹了点,心思倒是正的,不像有些人喜欢玩些自作为聪明的伎俩,糊里糊涂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伯,你可别趁我进宫,偷偷放两个蠢蛋出去。”乔子昭笑道,乔伯在乔家伺候几十年,这情分自不比别人,主仆感情深厚,彼此之间亲昵的很。

    “瞧二老爷说的,老奴再不济,眼光还是有的,这个时候京里不太平,哪敢在这个当口将两人放出去,等过了这关口,再出去玩也不迟,只委屈了两位小公子”乔伯笑回。

    “嗯”乔子昭拿了把油纸伞往外走:“派人看紧点,这两蠢货惯会撒泼弄痴的,其燃面硬心软,禁不起两人苦求,劳烦乔伯盯紧点。”

    乔伯将人送上马车,自是下去吩咐人牢牢看守两人不提。

    乔子昭进了宫门,递上宁国公府的腰牌,很是顺利的进了乾清宫。

    戚湛玩味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风将小舅舅给吹进宫了。”

    乔子昭莫名觉得有一丝冷意在身上佛过,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西北风”。

    戚湛无奈一笑:“还不给小舅舅搬张椅子过来。”

    乔子昭规矩的行了礼,谢恩坐下,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端坐在御案后的乾化帝,缓缓的啜了口茶水,环顾四周:“你家那个小妖孽呢,凭你们两人那难舍难分的黏糊劲儿,怎么舍得他一个人独守空房?”

    戚湛挥手让宫人退下,翻脸冷眼冷脸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乔子昭惊愕的张大嘴巴,这样粗俗骇然的话,竟然出自自家向来清贵高雅的外甥嘴里,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瞧,愣了片刻,神思回笼,惋叹道:“合该让外面那起子人好好瞧瞧他们眼里心里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帝王这副流氓无奈模样。怎么好好的一个金尊玉贵人儿,自从有了那妖孽,便变成泼皮了。”

    戚湛佛袖起身:“没事赶快滚回家去。”

    乔子昭徐徐一笑:“你家妖孽盘丝洞被人放把火给烧了。”

    戚湛停住脚步,脸色一沉:“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乔子昭慢条斯理的指了指天:“天机不可泄露。”

    “少给朕卖关子,再胡乱扯淡,朕宣淮南王进京面圣。”戚湛淡淡瞥了他一眼。

    “……”无耻之徒,威胁舅舅。

    “都烧红半边天了,是个活人都能看见了”乔子昭双手一摊:“你家妖孽的人,正冒雨准备挝登闻鼓,击鼓鸣冤上达天听。”

    戚湛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冷意,正欲开口问个究竟,斜地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纤长的手指抓在他手腕处:“快过去瞧瞧,我家儿子来喊冤了。”

    “……”,两人皆噎住,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人。

    戚湛满腔怒火全冲着皇舅去了:“乔子昭,你再看一眼,朕把你一双眼珠子给扣出来当弹珠子玩。”

    “……”。

    第五十三章

    乔子昭惊愕的看着气急败坏的戚湛步行急乱抱着浑身光溜溜美艳人寰的少年飞快的消失在屏风后,久久不能回神,打小跟在自个儿后面一同玩泥巴长大的外甥,刚才那一刻的明显愤怒,毋庸置疑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乔子昭深深震惊这一事实,良久不能回神,说不计较那是不可能的,说生气那倒也不至于,郁闷却是不假,素来同自己亲厚的外甥竟然为了个认识不多久的妖孽冲自己发邪火,是可忍,孰不可忍,委实憋屈极了。

    乔子昭腹诽,不过就是看了几眼白花花的屁股,和那半露半藏的小弟弟么,值得发这么大火吗,值得么?又不是女人,有屁的贞操可言,看一眼又怎么着了,又不会少块肉。

    摸着下颌,回忆了下刚才惊鸿一瞥,少年那肌若凝脂的皮肤简直比天下间最精贵的美玉还要剔透晶莹,身材修长柔韧,宽肩窄臀,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完美挑不出任何缺憾的流畅背部,乔子昭不得不承认,少年不仅脸蛋生的巧夺天工,让人痴迷沉沦,身材肌肤亦是一流,足以让人疯狂为之深陷。

    乔子昭忍不住长吁短叹,这样的相貌配上如此身段,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转而又郁卒,不就多瞟了几眼,值得甩脸色么一副同老子拼命的样子,暗咒一声,老子又不是偷窥了你老婆女人,搞的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正胡思乱想间,穿戴齐整的两人走了过来,戚湛冷哼一声,显然余怒未消,很是不痛快。戚羽却笑盈盈的伸手在乔子昭脸上摸了把:“哟,小舅舅皮肤水嫩光滑,滑不溜丢的,比我们家这位屁股还嫩上几分”摇了摇脑袋,咂嘴:“啧啧,也不知吃了多少银子下去,才养出这身奶白皮肤。”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方,有把屁股同脸放在一起相比较的道理么,戚湛无奈的笑了笑。

    乔子昭在一阵微凉的寒意下醒神过来,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了,打开在他脸上捣蛋的手:“你往哪摸呢,没大没小,哪个是你小舅舅,别乱套近乎。”

    戚湛捉住少年的使坏的手,歉意的看了一眼乔子昭,乔子昭扭脖子哼唧,道歉我也不接受。戚湛不疾不徐道:“舅舅,小羽是朕的南妃,是已世镇南王的嫡次子,叫你一声舅舅,倒也不为过。”

    这下乔子昭被真的惊吓到了,瞪大美眸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戚羽,戚羽骄傲的昂起头:“如假包换。”

    “这是怎么一回事?”乔子昭骇然:“传闻不是说镇南王嫡子长相惨不忍睹,令人不敢恭维,整日带着副狰狞面具,为人既庸俗不堪,又惯是野性难寻,实不堪承继世子之位。” 天啦,面具下竟然是这样逆天惊世容颜,这样子相貌都叫丑陋不堪,只怕世界没人敢自称是美人了。

    这话可不是乔子昭故意说出来羞辱戚羽的,是有依据可循的,当年镇南王亲口所言,且因为这翻话,先帝才以嫡次子戚羽貌似无盐,品性低劣为由,废元嫡改册封镇南王嫡幼子为世子。

    至于镇南王临死之前为何执意要将如此庸俗的儿子嫁回皇家,让人无法理解这位王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戚羽意味深长的看了乔子昭一眼,玩味一笑,不置一词,戚羽将少年冰冷的手指放在手心,语气不悦道:“舅舅,流言终究是流言,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端看有心人是如何理解了。”

    外甥是皇帝,皇帝是外甥,终究是万人之上的天子,随意可以,却不能仰仗身份太过放肆,超出那条警戒线,乔子昭歉然一笑:“我不过随口一提罢了,也不是真的有意让南妃难堪的。”

    “我们还是快点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个情形了。”乔子昭岔开话题。

    戚湛打小跟在乔子昭屁股后面长大,虽是甥舅之亲,两人之间的情感却胜是亲兄弟,戚湛也不想伤了舅舅面子,顺手推舟的颔首,抬手将少年脑后的兜帽往他头上一罩,遮住了少年大半张面容,两人事先商量好,出去可以,这兜帽是一定得戴的。

    戚羽自然没有异议,欣然应允。

    内宦举着明黄色的绸布伞过来替三人撑起,不管外面疾雨暴风,一头扎进滂沱雨幕中。

    浓墨的乌云铺天盖地,不时有响雷从头轰隆隆顶滚过,狂风呼啸裹着豆大的雨滴猛烈倒灌下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提着宫灯照路的宫人屏气小心翼翼用身体遮挡乱晃摇曳的灯笼,雨大风狂,自己淋湿有什么打紧,一不小心灭了火,磕着碰着滑着这几位,那才是掉脑袋的大罪。

    天漆黑的像黑夜一样,唯有京师西南一角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似朝霞一般火红,浓烟黑尘滚滚。

    似海水倒灌的暴雨竟然浇不灭火势,可见现场是多么的大火是多么的来势汹汹,隐约似乎闻见了那刺鼻呛人的烟气。

    乔子昭抿唇瞥了眼被帝王半抱在怀里的少年,这样心狠手辣的少年,留在外甥身边当真妥当么?假以时日,会不会出现一个祸国殃民的奸邪小人出来。

    薄情冷心的外甥似乎将少年真的放在心头上,千娇万宠着,隐约有纵容少年张扬的姿态,这当真是真心疼爱吗?

    三人快步登上十几丈高的威严肃穆城墙,站在宽阔的城台上,居高临下睥睨京城四面八方,大雨如注,天色暗的跟打翻的墨汁似的,视线被雨水模糊,隐约只见宫门外围着乌压压一群人。

    乔子昭眯着眼,手一指正前方:“这会子,只怕在挨廷杖呢,我路过的时候隔着窗子瞧了一眼,人长的细皮肉嫩的,也不知能不能熬过五十廷杖。”

    一面说一面惋惜的觑了一眼看不清神色的戚羽。

    □□建国,将前朝形同虚设的“敢谏之鼓”重新搬了出来,敕令,诸事赴台、省诉之,理决不平者,许旨登闻鼓院。

    天子亲审下,不管你多么位尊权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照样咔擦一声,人头落地,雷霆手腕狠狠扼杀了朝堂之不正风气。

    百年传承下来,经过一代一代的帝王的大隆朝,早不复当初,登闻鼓早已如同前朝一般,不受重视,形同虚设,成为一种权利的象征。

    传承至今,更有明文规定,必关军国大务,奇冤异惨,否则不得击鼓,违者重罪,廷杖三十,到了先帝手里,直接下旨,“登闻鼓”者,先廷杖五十,美其名曰,以防止无端刁民恶意上访,其实不过是先帝不耐烦有事没事闻鼓必上朝的事,也不管帝王有没有要紧事在忙,闻鼓必登朝处理。

    三十廷杖下去几乎都没一个人能煎熬过去,更何况五十廷杖,简直耸人听闻,小命都没了,还上访个屁,难道尸体还会诈尸说话喊冤不成?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儿子爬也会爬到宫里来伸冤”戚羽伸手接住水花四溅的雨滴,攥紧拳头,淡笑道。

    “……”,乔子昭很想爆粗口,儿子儿子叫的那叫一个顺溜,你才几岁,生的出来么。

    “口没遮拦,这坏习惯得改改。”戚湛将他手抓回,将他湿凉的手指拢进袖口。

    “当真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拿这个事同你开玩笑”戚羽不满道:“我八岁就收养在身边了,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带大的。”

    “……”。

    八岁弱龄,将另外一个同他只相差几个月大小的孩子拉扯成人,乔子昭都不敢去想象,那是何等一副画面,凄惨还是美好,很难说的清楚。

    试问让他以八岁之龄,一人将一个半大娃娃拉扯大,而且喂养的肤白貌美,全须全尾,他铁定办不到。

    这其中艰辛心酸只怕只有同样经历的人才能体会明白。

    一时间几人倒没了话语,不知如何接口下去。

    这时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一眼望去,满是望不到头的茫茫水幕,耳边的风声似鬼哭狼嚎般,可怖阴森,三月的天气倒似冷冽的冬日般寒冷,几人的衣袂被吹的猎猎作响。

    戚湛眨了眨酸楚的眼睛,将少年揽入怀里,裹进披风中,柔声道:“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我认下便是,何苦生气来着。”

    “……”儿子能乱认么,你还有没有身为皇帝的自觉?你当是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往宫里带,即便是猫狗,要想进宫,还得先将它祖宗十八代查清楚,是否有病史,是否伤过人,是否有不良习性,是否有隐患,诸如种种繁琐检查,三天三夜都难说完,不一而足,更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乔子昭沉默无言抗议。

    戚羽露出可惜的笑:“那可不成,传奇虽说是我带大的,不过户籍却挂在我娘名下的,继承我娘家香火,跟我娘一个姓,是我娘的儿子。”

    “我上面有位兄长,他行三,只不过没跟我们兄弟两人姓,记在娘的名下”戚羽轻声解释,语气不疾不徐,似乎很是平静。

    戚湛却感觉到少年平静下的躁动,他手紧紧的握成拳,轻轻的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忍耐,戚湛心头仿佛被狠狠一震,有什么破土而出,眉心蹙起,将少年楼的更紧,手放在少年脖颈处轻轻揉捏,戚羽顺势偎到他胸前,双手绕过披风环绕在腰间,从领口处滑进他的衣裳里,贪婪的抚摸着,凉凉的指尖下传来的温热让他疯狂着迷,如同这人带给他的感觉一般,温暖宠溺,明知帝王无情寡恩,却欲罢不能,不想将能给他灼伤人的体温拱手相让任何人,得之我幸,如若不然,毁了也在所不惜。

    城台上的宫人侍卫低垂着脑袋,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听见。

    乔子昭嘴角狠狠抽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急不可耐的摸上了,这得有多饥渴啊。

    随时随地的发/情的人惹不起。

    春/雨多情么?

    抬拳掩唇虚咳一声,不成体统,注意点形象。

    喂,还来,我这个大活人还在场呢。

    风声太猛,雨声太急,没人听的清乔字昭在嘀咕什么。

    第五十四章

    此时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往下砸,水天相接,惊雷滚滚,一道似金龙翻腾的厉闪从天劈下,漫天的火势在狂风的助燃下蹭的蹿出老高,把浑身被雨水烟尘泥土弄的跟泥猴子似的张伯仁惊得一蹦几尺高,腿肚子的直哆嗦:“快,快救火。”

    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张伯仁恨不得一道闪电直接将他劈成一把灰烬算了。管辖范围内不仅出了悬案,事及分庭抗礼的两家皇亲国戚,正愁眉不展,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谁知巧不巧的,三笑堂忽然间起了大火,这一带龙蛇混居,三教九流的什么人家都有,房屋多半是竹篱笆木头壁,十分易燃,遇上火,那就好比干柴碰见了烈火,势不可挡,照这个速度烧下去,也不知要烧死多少人家。

    这边的住户纷纷涌出来,拿盆拿缸自发的加入扑火行列。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雨也大,豆大的雨滴铺天落下,加快了抢救速度。

    整条胡同到处乱糟糟的,惊呼声,惊吓声,哭喊声,震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到处充斥着木头烧焦的味道,一眼望过去大火连成一片火海,当属三笑堂火势最猛,堪比一座火焰山。

    掌柜伙计没空再同衙役厮缠,扑火的扑火,救人的救人,忙乱非常。

    看到火情的皇城军急匆匆的调来水车扑火救人,同时维持秩序。

    心里唏嘘不已,今天一整天这边委实不太平,早上这里出现当街逞凶案,下午就发生了火灾。

    即便是有老天爷相助,照这个火势和风势情形,哪怕是抢救下来,也是烧的透透的,几乎成为灰烬。

    更倒霉的是,今儿的风向也诡异,时而北风,时而南风,胡乱狂吹,这一条街都受到无妄之灾,好在发现的及时,这边的住户性命并不曾受到波及,惊魂不定的老人妇人小孩早早的被家人安置在胡同对面的屋檐下,男人们正忙着抢救火灾。

    皇城军瞟了一眼满眼惊骇急的团团转的张伯仁,摇了摇头,又望了一眼一片狼藉的三笑堂,长叹一声,实在该改个名字才恰当,多灾堂或是惹祸堂。

    京城的百姓看到这蔓延开来的大火,不顾瓢泼大雨,呼啦啦从家里出来抬头看向三笑堂的方向。

    从高处看去,只见人头攒动,雨伞雨帽斗笠被飓风吹的东倒西歪。

    还没等这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忽然有大嗓门一嚎:“天啦,有人在闯天门。”

    顿时炸开锅来,登闻鼓难敲,不逊色于上青天,故而曾有人笑言,登闻鼓响,天门大开。

    由此可见,这鼓有多难敲,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也不管消息可不可靠,一窝蜂的往宫门口跑。

    七老八十的老人,嘴唇直打哆嗦,吆喝家中子孙搀扶自己过去看热闹。

    活了一辈子什么稀罕事没见过,当真没见过有人胆敢玩命的闯天门。

    几辈子也不定有这个造化。

    皇帝登基在这些老人眼里也不是个稀罕事,造化好的人,一辈子活下来,能遇见三回皇帝老儿登临宝座。

    对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谁做皇帝还不是一样,只要有口饭吃,即便是头猪来做宝座,也是与他们不相干的。

    风狂雨大也阻止不了百姓空前高涨的热情。

    几乎是全城百姓都出动了。

    乌泱泱的人群将宫门口的大路围了隔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齐刷刷勾着头朝宫门口前方看去。

    后面的人踮起脚尖,勾头朝里看,生怕错过了这个稀奇事。

    五成兵马司、九门提督,皇城军副统领急的脑门冒冷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万一出个好歹,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同时派出人往宫里报信。

    官兵集体呼啦啦出动,全城戒严,加强防备,皇城军手按腰刀围城人墙,将探头探脑的百姓挡在警戒线外。

    皇城军副统领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这个看上去有几分体弱的少年,少年一身白衣,在暴雨冲刷下,浑身湿透紧紧的包裹在那瘦弱的身躯上,乌黑的湿发贴在脸颊上,隽秀无暇的脸上都是水珠儿,宛如一朵美艳的出水芙蓉,黑漆漆的眼珠儿在阴暗的天色下显得更为黑亮,浅淡的唇色却分外苍白,让人不禁心生怜惜,这么一个漂亮的人儿一会儿香消玉损着实可惜了。

    围观人只看到一个弱不禁风的背影,看不清面相,不由为这人捏了把冷汗,激动震撼的心突的沉了下去,那人的腰还不及成年男子手臂粗,一折便断,这样的人哪里的来豪胆闯天门。

    纷纷惊讶不已,嘴里心里皆在唏嘘,莫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好多跑来看热闹的兴奋过度的的人,忍不住爆了粗口,老子顶风冒雨的跑来看新鲜,莫不是被人给涮了吧,一片倒喝彩咒骂声响起。

    在皇城军严厉喝斥,人们堪堪闭了嘴。

    风雨交加下,天气不是一般的冷,有人冻的直打哆嗦,跺脚搓手,有的人忍不住打喷嚏,还以为有一场惊天热闹可以看,没成想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脚书生犯了傻气,傻了吧唧的来送命来的。

    有这样的想法可不是一两个人,几乎所有人都抱着当看个稀罕事儿的态度前来围观的,多了一个炫耀的资本,没人将少年的生死放在心上。

    敲闻登鼓的规矩,向来是在报上家门缘由后,有理没理先打上五十廷杖,撑的过去人才有资格击鼓,方可以上大天听,面圣诉冤。

    可别小瞧了这五十廷杖,此五十廷杖比军营里的一百军棍还厉害三分,能把一个大活人,打的肠烂肚穿,血肉筋骨尽碎。

    如此耸人听闻的凶残刑法,只消听在耳朵里,心神都要破裂了,何来胆量再闯天门呢。

    话又说回来,若敲闻登鼓,不是如此九死一生的骇人的话,又何来这个千难万难闯天门的说法。

    副统领冷肃道:“来者何人?何因?”

    此少年年纪虽轻,这份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倒是值得尊敬,只可惜,纵然有天大的冤情,也不该来打这个登闻鼓的主意,注定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雨水滑进眼里,少年揉了揉眼睛,眨了几下,唇边扬起淡淡的浅笑:“末将姚传奇,来自彩云之南,此来一告承恩侯家公子专横跋扈,恃强凌弱,无故殴打家仆。二告京兆尹,不分青红皂白,纵火行凶。”

    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说不出的动听,可听到人的耳朵中,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倒抽凉气,这口气可真够大的,一上来便将国舅老爷和京城父母官给告了上去,不论成不成功,不想扬名也难。

    瞧着弱柳扶风的,比文官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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