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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黯雪时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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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黯雪时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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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艰难度过。易非想再拨电话。看拨出记录,够多了。

    整个客厅是她吩咐人布置的。进来时,却有一瞬觉得自己像个闯空门的。

    除了烟灰缸嶙峋地耸立着燃尽的烟蒂,余下的一切,像家具店的样板间,毫无人气。易非想樊云住在这里是怎么样的,会觉得自己之于这个太过巨大的房子,只是过客么?易非做出的安排,她会是什么感触呢,她感觉到她的关心么,还是会生厌?她习惯用逃避应付问题,为她营造新的避难所,究竟在留还是赶她走?

    车库与走廊相连的门缓缓推开。樊云悄无声息地进来,握着把手,停了一刻。

    易非望着樊云,樊云也望了一眼易非。热的目光触到冰冷的目光,互相都感到不适。

    “我好好的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等到的一刻,欢欣先于思维涌起,又转瞬溜走。

    樊云掠过客厅,径直向楼梯。易非放下烟,踩着拖鞋,跟上去。

    餐厅的一束顶灯,正照在水晶壶上,散出破碎的光。樊云握着壶把,像没有觉察到易非,自顾自倒水。易非靠近过去,樊云衣领袖口扣得很齐整,但酒精的气味弥漫开。

    “喝酒了?”

    樊云缓缓啜饮。

    “还开车?”

    樊云放下杯子,仍不看易非。

    “一点点。”

    樊云垂头站着,握着水杯,倒好像水杯支撑着她。

    易非缓缓拨开樊云飘落的碎发。脸上的纱布拆去,露出结痂的伤痕。缝合的针脚历历可见。扭曲的蜈蚣一样的疤痕爬在她白净的脸上,可怖,而未免太过残忍。

    一时僵在那里。易非觉得自己手臂在颤动,但仔细看,也并没有。

    樊云如浑然不觉。

    明明她还是她,却好像换成了假人,面目全非。

    “小云……别躲着我。”

    “没有。”

    樊云仍然吝啬言语。

    易非放下手,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走了。

    樊云忽然开口,“倒是很奇怪,为什么你喜欢用我身边的人监视,也不亲自问我?”

    “问你,你会说吗?”

    “……”

    “你做了什么?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爸头七那天。该说的都说完了吧?我们还有什么要靠说的吗?”

    易非抿紧唇。那天的结果,不欢而散。易非感觉到樊云心里那扇门缓缓关闭了。

    陌生的感觉。好像两个道听途说互有耳闻的人初次相识。心里想着的都是眼前这个人,但眼前的和心里的,分明是两个人。以至于要怀疑自己,到底站在真实还是虚幻里,那些让人胸口沉闷呼吸停滞的情绪是否只是凭空而起?

    “以后的事情不会有你想得那么糟。我们现在在一起,如果你想,我们每天都可以见到。……”

    樊云苦笑,和易非退开一个距离,拉出椅子坐下来。

    “你知道晏君这个活是另一个朋友介绍的。今早她打电话。还给我留了晏君父母的微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易非沉默许久。事情发生起,一开始是顾及樊云糟糕的状况,而后易非想了很多,越觉得没有办法开口。她确实不得已,但在樊云的不得已面前,她自己的变得不可言说。

    “对不起,我保证这种事以后再不会发生。”

    “易非,我现在常常感觉到,满身都是血。”樊云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这一片,溅满血。没办法再穿白的,我怕低头去看,随时,白色里,血忽然就翻出来。”

    易非张了张口,好像有什么堵住喉咙。她怎么会不理解樊云,但樊云这样说出来,她又发现自己的感受只能是凭空想象。易非抱住樊云,樊云的身体冰冷僵硬。

    “都过去了,不要为难你自己。”

    “那晚你在哪里?”樊云脱口而出。

    “我是同齐磊谈,要推掉婚约,我希望能和平了事。”

    “谈一整宿?”

    易非松开手,樊云的目光仍旧凉着。易非想,难道不冷静的反而是自己?

    “你所谓保证,哪样?一句话,就要我一条命。跟你的未婚夫谈,谈到床上。还是告诉我以后两件事不会再同时发生?”

    樊云嘲讽的字字句句,像刀子划在玻璃上,尖利刺耳。

    易非终于明白,樊云是准备好摊牌的。

    江于流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越是想,越想不通。手里却半点不含糊。垃圾归整起来,打印纸笼着,在腿上垛齐整,把桌子抹了,地也拖了。

    这么做着,看看表,还不到十二点。想唐予歆喝酒真够猛的,比喝水还快,分分钟就把自己灌晕,提前结束战斗。

    房间已经焕然一新了。江于流觉得自己再没理由赖着不走。

    也就是百无聊赖地一瞥,白纸上手写的名字忽然从一团理不清的乱线中撞入脑海。王宇。是经侦那个队长。江于流才猛然记起前面收拾的几张,有大量经济和社会新闻的网页和报纸复印件。江于流抓起纸堆,匆匆翻看。唐予歆在私下调查易家。所以才会在看到自己时说出谁派她来跟踪的话?

    但翻到了相传晏君实习时参与的那件案子,一行字被圈出来,是晏君所在的部门。很快明白过来,和江于流的目标是一致的,她在调查晏君。

    手写那一张,背面是四年前正天企业入驻本市最高建筑的新闻。除了王宇,程峰,和其他一些相关的部门人名,歪歪扭扭记着日期。3月20日,是晏君失踪的那天。但唐予歆不会知道,晏君就在当夜十一点三刻死去,而今天就是晏君的头七。

    江于流感觉胸口一凉。

    恍惚听到房间里传来喊声。

    江于流轻手轻脚推开门。一缕光泻进房间。

    唐予歆紧拽着被子,身体蜷曲着,像费了很大的力气。踢蹬着,皮肤下肌肉陡然抽动。

    似乎有一抹风在密闭的房间里飘动。

    昏暗里,听得到唐予歆抽泣的声音。

    “为什么来?……骗子!为什么要来找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为什么?

    两个理应毫无关联的人。

    如果负罪是一种行为,是可以待价而沽的商品。如果所有事物都理应等价交换。

    如果怨恨自己,上交自己的自由,或者无日无夜历时悠久的痛苦,把这些交到天平另一端。或者怨恨别人,负重似乎轻一点,可以把自己同那个人的情谊奉上,可以讨还公道血洗仇恨。

    但怨恨是无法控制的。代价无声无息地流走。自我催眠的欺骗,也只能生效一时半刻。

    是神拿去的,没有余地。

    也从来没有办法衡量,什么才是等价。

    “小云,那是爸爸吩咐的,你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但从今往后不会这样了。不会再发生我们不能控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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