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065 招招相逼(大结局上)
元旦之后,许诺便与景阳一起又去了下线城市。
“你看,‘相宜’的货品丰满了不少。”许诺指着‘相宜’的柜台对景阳说道。
“不仅如此,欧阳高价租下了商业街的三个门面,应该是这周未开始装修,能赶在新年开业。”景阳笑着说道。
“哦?”许诺转眸看向景阳:“刺激到了?”
“应该是看到我们圣诞自营店的销量新闻了,所以开始尝试这种开店模式。”景阳点头说道:“所以说,这个人不是那种好勇斗狠型的人,有勇有谋。”
“好事?”许诺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好事。”景阳轻挑眉梢,沉声说道:“他会认为是正常的商业竟争,所以在策略和投入上,只考虑是否有利于抢占市场份额和增加销售,而不会想到其它。”
“所以,不知不觉,对吧。”许诺轻轻的笑了。
“对。”景阳点了点头,看着她问道:“你不能再老是往这边跑了,上次说会有个人单独负责这边市场的呢?”
“还有一周到位,我做B市创意时的合作伙伴,以后会加入品尚的项目,先帮我盯着这边。”许诺点了点头。
“好,新年之前,再做一次活动,我看就差不多了。”景阳点了点头。
“恩,1月底再做一个化妆舞会。这个节奏在内行人看来,会认为我们没有化妆品经营经验,所以两次的促销活动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性,一次是低端的现价折扣、一次是一流化妆品的走秀推广。”许诺轻笑着说道。
“一边增加销量的同时,一边麻痹他的神经?”景阳不禁笑了:“既让他有紧迫感,又让他放心的投入。”
“许诺,不得不说,你腹黑起来,也只比子夕差那么一点点了。”
“是吗?”许诺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人流穿息的柜台,声音带着温柔的沉静、笃定的坚持:“他想做的事,我总得想办法帮他做成。”
“恩。”景阳轻应着,心里是淡淡的暖意——得妻如此,子夕该是幸福的。
这一劫之后,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幸福。
*
商场上好消息频频传来之时,市里的PE项目却出了大的状况——第一期筹建工程渐进尾声,但投资者‘蓝鼎’公司却被人举报:做假帐骗贷的丑闻。
一时间,各大银行紧急会议,全面停止贷款,并派专人去催贷——若所有银行同时停止借贷,那么秦蓝就无法以贷养贷,那么以公司自身的赚钱能力及资金储备现状,将无法按期还上银行的贷款。
以此恶性循环下去,公司必跨无疑。
*
“小秦,你的尾期工程款该打到市里的备用帐户了。”林副市长看着秦蓝说道。
“我的资金出了点儿问题,林伯伯能不能和‘兴和’银行打个招呼?只要这一批贷了来,或者这个月的贷款能延期一个月再还,我的资金链就活了。”秦蓝的表情并不紧张,他知道傍上了林副市长这棵大树,多大的问题也都能解决。
“你做假帐骗贷的事情,不是本地银行发现的,而这些银行的总部发现后,直接给本地分行下了追贷停贷的通告。S市各大行的行长能买我个副市长的面子,人家总行可不买。”林副市长的神情,比秦蓝着急得多。
毕竟这些银行给秦蓝放贷,也是林副市长打过招呼的,所以在他们收到上头的行政指令后,立即给林副市长打了电话,并第一时间将上头的通告转发给了林副市长。
所以林副市长比秦蓝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和不可逆转性。
而秦蓝直到听了林副市长这句话,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情大变的说道:“不可能!”
“难不成我还骗你?”林副市长将各大银行的通告拍在他的面前,一脸的愠色:“你自己好好看看!”
“为什么会这样?公司的财务报表本地银行也是审过的,根本没有完全虚报的数据;若说数字有问题,也只是某些数据取了合同价值,而非实际已产生的营业额。这种做法,在行业内都是通用的。这一点,银行自己也是默认的。”秦蓝低头看着各银行的通告,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你约这几家银行的信贷部长出来一起坐坐,行长现在是都躲着不肯见我了。你最好带上申贷报表和会计,一起去解释解释。”秦蓝说的理由,林副市长当然知道;只是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没人过问,你还贷信用良好,基本没事;但银证部门认真查起来的话,企业便要担上个骗贷的责任;而银行也要负上一个审核不严的责任。
若再往下查,这个审核不严的原因,恐怕就要把他这个副市长给牵连进去了。
目前从各大银行的反应来看,只说是总部要求追回贷款、停止继续放贷、永不再贷款给这家企业和与这个法人有关的所有项目。
至于原因,除了假报表骗贷这一项外,再无其它说法透露出来。
“分行的信贷,怎么会闹到总行去的,现在连原因都查不出来,你自己想办法再查查。银行信贷部的约见,就在本周五,其它时间也不合适。至于尾期工程的事情,你先从其它方面想办法拿钱过来,如果因为资金原因导致停工,后果将不堪设想。”林副市长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知道,我这就回去想办法,银行那边,还拜托林伯伯帮我约一下。”秦蓝抓着手中的几张通告,向林副市长打了招呼后,便匆匆离去。
*
下午两点,林副市长亲自去了黄宪的办公室。
“黄总,二期工程的头款,我希望你能提前投入。”林副市长依然气势十足的说道。
“林副市长你知道我的本行是做投资的,所以公司的钱全部放入了投资项目,二期工程的头款,我是单独列入一项基金计划,这个计划会在5月全面沽清。”
黄宪一脸和煦的笑意,将公司在5—10月的项目收回表递给林副市长——一方面表示项目资金已经在计划里,完全不用担心;另一方面表示,做投资的人,手上绝不会有现金。
“这个……黄总,事情是这样的,‘蓝鼎’公司的资金周转出了些问题,尾期工程的款项可能不能及时到位。所以我计划将尾期工程就交给黄总来做,‘蓝鼎’的合作,到此为止。”林副市长看着黄宪说道:
“这个工程前期的基建赚的是工程材料钱,到后期投入使用,才是真正的赚钱,所以我们都不希望这个项目因为资金问题停止于此。”
“我明白林副市长的意思,只是我帐上确实没有那么多可供周转的钱。这样,您给我两天时间,我将手上所有的项目捋一下,看最快的时间,能抽出多少钱来,然后再和您商量。”黄宪拿过计算器拔拉了两下后,看着林副市长说到。
“恩,这个项目省里非常重视,全国也只有我们市上了,所以前期招标就花去了近半年时间,所以后期的利润,相当可观。”林副市长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林副市长的看重,我一定尽力筹集资金,帮‘蓝鼎’把这个关顶过去。”黄宪一脸的笑意,诚意十足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具体盘算。
“恩,黄总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林副市长微笑着点着头,没有将焦虑的情绪流露出来。
“哪里哪里,跟着林市长混碗饭吃。”黄宪谦逊的笑着。
“黄总,伽蓝的回复已经……”许诺习拿着文件夹,习惯性的推门而入,看见林副市长也在不由得微微愣了愣:“您有客人呢,我稍后再过来。”
“一会儿我去你办公室。”黄宪点了点头。
“老黄啊,今天说的事你仔细张罗张罗,我就先走了。”林副市看了许诺一眼,起身站了起来。
“当然当然。”黄宪也跟着站了起来,一直将林副市长送到了楼下、送上车,他才重新回办公室。
第二节,许诺的判断
“小许,刚才是伽蓝的创意确认吗?”黄宪在许诺的办公桌前坐下。
“是的,外观设计和广告片创意已经确认,接下来我会继续完善广告创意的拍摄剧本,外观设计三三也会做定型测试。”
“所以这个单子需要您批一下,转给制作部,开始做拍摄的广告公司选定。”许诺将工作拍摄申请单递给黄宪。
“这段时间辛苦了,剧本创作完成后,你自己安排休息一下。”黄宪接过工作单,快速的签过后,推回到许诺的手边。
“我知道,谢谢黄总。”许诺接过签批的工作单,看着黄宪问道:“林副市长过来,是项目的事情?”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你和参与项目的几个人也认识,帮我分析一下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宪看着许诺点头说道。
“您说。”许诺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黄宪。
“项目的进展一直算是顺利,无论是资金还是安全都没有问题是;现在已经进展到基建的最后部分,如果顺利的话,大约3个月后就能投入使用。”
“而最后一期的资金要求是最大的,大约在3个亿。秦蓝公司的银行贷款也一直是良性,但突然间几大银行集体下了封杀令,以虚假财报骗贷为由,现在全面启动还款追踪行动。”
“所以林副市长找到我,希望‘云鼎’的资金提前介入项目,以保证项目的顺利进展。”黄宪将情况大至说了下后,一脸不解而凝重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这几家银行是林副市长亲自打招呼的,秦蓝的财报问题在国内不算什么,只有国外才会重视——不是因为数据影响还款能力,而是诚信度不具备合作资格。”
“所以,这个问题的发生源头不在本市,而在这几家银行的总部,此其一;其二,是什么人要搞秦蓝?目的是秦蓝还是林副市长?还是S市能源项目本身?”
“如果不能弄清楚这几点,就算我有钱,也不敢这时候拿出来,因为惹上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牛鬼蛇神。”
“我们做投资的,都会有报表和资金技巧,没事的时候都没事,有事的时候就是全盘崩溃。所以,我还真不敢就答应林副市长,让资金提前介入项目。”黄宪短肥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打着,细细的思索着。
身为投资行业最大的企业,关于秦蓝被银行封杀的消息,他比林副市长更先知道,而平时还能弄到一点儿内部消息的他,这次也是两眼茫然,只知道结果、不知道原因。
好在因为知道得早,所以将帐上的资金都做了处理,让林副市长没有看出破绽来。
“所以小许,你看这其中有什么问题?”黄宪看着许诺问道。
许诺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脑袋里快速的将黄宪说的情况,与这些最近发生的事情串连起来,隐隐有些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了想后,看着黄宪说道:“如果项目中断,会有什么后果?秦蓝会怎么样?”
“项目中断三个月,损失大约在2个亿;因为涉及能源开采,停工期间保护若有疏忽,可能会涉及安全故事。”
“至于秦蓝,除了他自己的银行还贷的资金压力,或会宣布破产外,还涉及到合同违约;违约责任除了损失赔款——赔不上的话,就交给法庭去办了。”黄宪看着许诺,认真的说道。
“对于林副市长呢,影响多大?”许诺继续问道。
“官场上的事情不好说,或许因为这件事丢了乌纱帽也有可能。”黄宪见许诺问得细,知道她心里或许有一些线索。
“我懂了。”许诺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整出这件事的人,一定是被秦蓝害过的人,我心里想到三个,一个是以前那个邬局长,女儿被秦蓝给害死了;如果是这种情况,你倒是真要拿出钱来把项目给顶上,这样才能保证后续有钱赚、也算是帮了林副市长一把。”
“第二个是林副市长本人,因为这次竞标,秦蓝用了非常手段逼着林副市长就犯的;至于他来找你垫资,或许只是做给上头看的一种姿态;如果真是他,那么他就是做好了项目停工的准备,你当然不用垫资了;你的理由,也正合他意。”
“至于第三个,很可能是我一个朋友,至于是谁、为什么,我暂时不方便和你说;如果是他,你也不必拿钱去顶着。”
许诺看着黄宪沉声说道:“黄总,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再了解一下,确认了真实的情况,再和你商量。”
“好,我等你消息,我也托银行的朋友再打听打听。”黄宪点了点头——许诺分析的第二点是他想到了的;而第一点他并未深想,至于最后一点,他则毫不知情。
看来,这次的真像,或许只有许诺能拿到。
*
在黄宪离开办公室后,许诺坐在办公椅里沉默着——会是莫里安吗?
秦蓝要他半年、他要秦蓝一生?
这不像是莫里安,莫里安是个温雅君子,就算痛恨秦蓝、就算也有手段,却不至于如顾了夕似的,会置人于绝境!
可从黄宪介绍的情况来看,又只可能是他——邬家或许有心,但不懂银行业的顶端上层,对于诚信的看重;他们太习惯以不诚信换利益,所以绝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整秦蓝;
至于林副市长,倒是有可能,但手段上也过于专业了些,看起来有些不像;
最有可能的就是莫里安,他深韵外企的行事规则,知道用什么方式去打动这些高层,以经起他们的重视——在对待银行高层的手法上,是莫里安惯用的。
“喂,我是许诺。”许诺拿起电话,毫不犹豫的打给了莫里安。
“恩,两年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了,说吧,什么事。”电话里,莫里安的声音一片清朗。
“秦蓝的事,是不是你出的手?”许诺直接问道。
“是我。”莫里安也没有犹豫,只是淡淡说道:“谁告诉你的?”
“黄宪是这个项目的另一个合伙人,林副市长让他的资金提前介入。”许诺心里微微一沉,暗自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恩……”电话那边,莫里安微微沉默。
“项目的事我不懂,他说会影响林副市长的前程,你考虑吗?”许诺轻声问道。
“不觉得我太狠了吗?”莫里安低声问道。
“有对比的情况下,你怎么也不算狠。”许诺轻声笑了——莫里安还是那个莫里安,依然温润清雅,只是,有些事情,他也不能一退再退而已。
电话那边的莫里安,似乎暗自松了口气,淡然说道:“倒要多谢顾子夕的对比了。”
“林副市长你怎么想?”许诺接着问道。
“对于林副市长的底限,是没有牢狱之灾、不会牵出陈年旧事;至于对于项目的影响,我不考虑;对于黄宪来说,若项目有变,他在项目里的收益可能会有影响。”莫里安沉声说道。
“我知道了,他这边,我来处理。”许诺轻声说道。
“你这算是帮我?”莫里安不由得低笑。
“我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该学习学习这些事情了。”许诺淡淡说道。
“这事算你帮我,这种事情你没必要学。就算顾子夕不在身边,这样的事我想还用不着你来做。”莫里安轻哼一声,淡淡说道。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只是……我没有安全感。”许诺低低的叹了口气,少许沉默之后,扬声说道:“我去找黄宪聊聊,有情况给你信息。”
“好。”莫里安点头应了下来。
挂了莫里安的电话,许诺并没有立即去黄宪的办公室,反正黄宪也要两天后答复林副市长,她想清楚怎么说后,再去找他——黄宪是生意人,与顾子夕的合伙之初,考虑的也是利益。所以与他沟通不可能如同莫里安沟通那样直接干脆。
就像顾子夕很早已前教她的——对方要什么?你可以给他什么?想清楚这两个问题,谈判才有成功的把握。
“子夕,你是个好的老师,我也算是个好的学生。”许诺拿起桌上一家三口的照片,看着顾子夕的眼睛轻笑着说道。
“不过……你要是知道我用你教的方法去帮莫里安,还要让你的合伙人损失一些经济利益,会不会揍我?”许诺轻扬起眉梢,嘴角是调皮而飘忽的笑意。
第三节,许诺的行业地位
第二天,是12月28日,《时尚与创意》杂志的季刊出刊的时间。
这期的封面是莫里安,封面是张茶色衬衣的工作照——艺术风格的印花、袖子挽到臂弯的率性,配上时尚的黑边眼镜,将他的艺术感觉与温雅感觉完全完美呈现。
而内页的全开拉页,却与上期成了姐妹封——是一张白底上起粉色勾花的衬衣,让原本儒雅的他多了几份少年的明朗,修长的身躯挺拔而硬朗、从容的步伐里踏出几分出尘的味道,犹如烂然纷飞的樱花里走来的少年,却又比少年多了成熟和从容。
而上期许诺的内页全开拉页,也一样是粉色主打;两期延续来看,当真是极具话题性。
“这个Averill,是有意还是无意?”许诺看着画面上的清雅如少年的莫里安,自然的想起了严若兮那张明亮的笑脸,嘴角不自觉的噙起一丝暖暖的笑意。
见惯了他与允儿在一起时,两人同样的职业、同样的精英、同样的精致气质,足以让身边的人自惭形秽;
从没想过若兮这样跳脱的女生站在他的身边会是什么样子,却是另一种明媚而可爱的感觉、让莫里安在沉稳里多了些生机。
这样,真好。
*
“Averill,Eric怎么越拍越年轻了?”许诺拿起电话给Averill打了过去。
“因为他女朋友坐在旁边,所以他的状态特别好喽。”电话那边,Averill的语速一如既然往的快速而清扬。
“那你下次再拍他,不岂不是要约到严小姐一起?”许诺开玩笑的说道。
“这个建议好,我会慎重考虑的。”Averill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进而声调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起来:“Shine,圣诞的地面推广案子,很有意思。”
“不会吧,几个自营店、两天的推广方案而已,你都知道了?”许诺的眸光不禁微微闪动,嘴角噙起浅浅的笑意。
“当然,我有两个团队,一个是合作伙伴的维护,你们所有的信息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另一个是发掘新人,他们会关注全球搜索排行榜前一百的推广的创意。”Averill骄傲的说道。
“太历害了。”许诺由衷的赞叹道——国际一流的杂志社,专业与眼界也是一流。
“Hi,Shine,最近安排了专访没有?”Averill直接问道。
“那个推广是代表GD。N公司做的,所以专访是公司公关部在安排。”许诺在完全明白Averill的意思前,回答很谨慎。
“公关部?”Averill声音一转,扬声说道:“最后是你决定还是公关部决定?这期专访我要做!”
“Averill,这是地面推广呢。”许诺的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带着软软的娇嗔。
“促销也是创意的一种,我对这个感兴趣,你这边没有问题的话,给我三个时间段,我安排专访组做视频专访。专访照片,当然还是我飞过来拍。”Averill快速而利落的说道。
“那我就先应下来,时间上就安排在你拍照那天吧。”许诺这才爽快的应了下来。
“OK,爽快,我安排好时间通知你,拍摄细节准备以及合同,我会在两个工作日传给你。”Averill快速说到,工作效率当真是一流。
“OK,我稍后就通知公司公关部。”许诺微笑着点了点头,放下电话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职业一旦走到这个高度,许多机会就不用自己去争取了——这个圈子既是残酷的、也是现实的,只要你有实力,一切的大门都会向你敞开。
“Averill刚给我电话了,确定由她们公司来做这次的专访。”许诺给莫里安发了信息过去后,便起身去了黄宪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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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黄宪沉眸看着她。
“秦蓝的事,是我朋友做的,目的是整跨秦蓝,和市里、林副市长、项目本身都没有关系。”许诺看着黄宪,简洁而直接说道。
“恩,那你的意思?”黄宪轻挑眉梢,看向许诺。
“我自然希望我朋友的计划成功,但也不希望因此而牵连其它的人——比如说林副市长的前途、‘云鼎’的收益。”许诺沉眸看着黄宪,认真的而诚恳的说道:
“所以,我想请您分析一下,如果让项目停工一个半月,让秦蓝公司的资金链完全断掉,这时候您的资金再介入进去,一来秦蓝没有扳回的机会、二来林副市长对您这边的依赖和信任也会增加、三来也不影响后续合同的继续执行,对于‘云鼎’的收益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
“黄总,具体的合同细节我不清楚,您看我这样分析对吗?”
黄宪敛眸沉吟着,在脑袋里盘算了片刻后,对许诺说道:“小许,这件事的影响面太广,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不仅是项目收益的问题,还有市里关系如何相处的问题。”
“好,你考虑好了告诉我。”许诺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听说,市长曾经亲自过问这个项目,因为这个项目还和林副市长闹过不愉快?”黄宪突然问道。
“是秦蓝干的事。”许诺点了点头。
“现在这种情况,市长和林副市长肯定都要支持秦蓝,秦蓝被查,他们也会受牵连;如果我太早拿出钱来,他们会用非常手段把这笔款转成秦蓝的,然后就解决了秦蓝的资信问题。”
“而于项目来说,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于‘云鼎’来说,不过是支付他们认可的利率而已——小许,钱在我们手里,我们才有主动权;钱到了他们账上,我们就是孙子了。”黄宪沉声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许诺沉眸看着他。
“我再观察观察,或者分批拿钱出来——给钱他,但又不能完全解决问题。”黄宪看着许诺说道:“小许,卡住他们的命脉,才是利益最大化的玩儿法。”
“这方面您是专家,您说的当然有道理。”许诺点了点头:“如果方便,事情的进展您随时知会我一声。秦蓝这个人,也差点儿害得我坐牢,对于这个人的下场,我也很感兴趣。”
“听子夕说过。”黄宪点了点头。
“是啊,这个人……很可恶。”许诺皱了皱鼻子,很可爱的样子,黄宪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却仍盘算着——在现实、利益、朋友这三者之间的平衡。
第四节,林副市长的态度
在秦蓝焦头烂额的跑银行的时候,纪检委又爆出他参与邬家的受贿案,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了。
“林叔叔,邬家的案子是市委派人来审理的,早已经结案了。我是倩倩的丈夫,我需要行贿自己的岳丈吗!”秦蓝激动的大声叫嚷,一时间已是风度全无。
林副市长只是敛下眸子,轻啜了一口茶后,淡淡说道:“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现在你的资金不出问题,不会让项目停滞,一切问题都不成其为问题。”
“我已经拜访了几家国有银行,并提供了资产报表与质压报告,最快两周可以过资质审核;外资银行、总部在北上广的银行暂时不接触。”秦蓝重新坐下来,看着林副市长低声说道。
“银行方面,你递了资料的银行给份清单给我,我看能不能再招呼一下。无论如何,项目都要保证。‘云鼎’那边的黄总你也接触一下。”林副市长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这三家银行,贷款金额5000万,如果能顺利下来,就可以顶一段时间。只要顶过一个月,后面公司的资金转动了就好了。”秦蓝快速的将银行名称、分管信贷的副行长、信贷部部长的名字、电话,全给了林副市长。
“恩,我会安排和他们见面的,其它渠道,比如说民间信贷,你也张罗一下。你天天盯着工程也应该清楚,这一期顶不过去,不光是损失、还可能出安全事故。所以小秦,切记切记,这一关,我们必须挺过去。”林副市长看着秦蓝,沉沉的叹了口气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谢谢林叔叔这时候还相信我。我会想办法的。”秦蓝点了点头,一脸愁容的往外走去。
*
“允儿,不请同事进来坐坐吗?”
秦蓝站在楼梯口,看见林妈妈正往外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正送允儿回家,心里只觉一阵闷闷的难受。
千帆过尽,留在她身边的人,仍然还不是他。
“妈,不了,他还有事。”林允儿摇了摇头,回头对那个阳光大男孩说了句什么后,那男孩子同林妈妈挥手打了招呼便转身快步离去。
“你这孩子真是没礼貌,人家人都到门口了,也不请人家进来喝杯水。”林妈妈和男孩子打了招呼后,挽着林允儿的手往里走来。
“他不习惯咱们大院的气氛。”林允儿淡淡的笑了笑,抬头却看见秦蓝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林阿姨、允儿。”秦蓝慢慢的走下来,对正并肩走进来的母女两人打招着呼。
“和老林谈完了?”林妈妈面无表情的打着招呼,不似欢迎也没有讨厌。
“是。”秦蓝低声应着,看了一眼神色寡淡的林允儿后,低头沉默着往外走去。
*
林允儿转头看了一眼秦蓝的背影,拉着林母的手不由得一紧,沉声说道:“哥今天回来吗?”
“不知道,没给我电话。”林母摇了摇头。
“我上去找爸。”林允儿眸色微沉,松开林母的手,快步往楼上走去。
林允儿走进书房的时候,林副市长正在打电话——
“老秦,我是老林啊。”
“是的是的,这个项目做好了,就是S市的功臣;要是失败了,就是罪人喽。”
“是吗?我不清楚,不过我收到他之前贷款几家公司的通知,说是涉及虚假报表骗贷,当初报表是过了的,现在说这个……恐怕那个报表的手法是很高明的。”
“恩,你们严格把关,项目重要,诚信更重要麻。”
“恩、恩,我现在也是着急。”
“还是老战友贴心啊,恩恩,行行,我先谢过了,改天还有老黄、老甘几个,一起喝一杯。”
“刚才我说的这情况,你和他们两个也说一下,审核要严格些,可不能再出事了。”
“成,我女儿回来了,有眉目了我打给你。”
*
林副市长挂了电话,向林允儿点了点头,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爸,我看到秦蓝刚从这儿离开。”林允儿看着父亲直接问道。
“恩,他在想办法挽救。”林副市长点了点头。
“您准备等他筹集到资金,继续与他合作吗?”林允儿皱着眉头说道:“爸,这次出手的人应该是个高手——卡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的资金出问题:这时机、手段、方向,都是恰到好处。”
“以这样的手法来看,第一步断了他的资金链、第二步就是逼他慌中出错、第三步就是集中爆发、然后——就是下死手。”林允儿说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一脸担心的看着父亲:“所以爸,秦蓝这一次一定挺不过去,您必须放弃他。”
“允儿,你分析得这么透彻,是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了?”林父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儿。
林允儿的心微微一慌,在父亲几近逼视的目光下,沉了沉心神,沉着说道:“不知道,但这种手法,是职场上的人常用的,连秦蓝自己也曾用这样的招数逼走过很多对手。”
“而这个人,居然能让外资、合资银行的老大出面下封杀令。若不是对这些人的习惯极为了解,也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爸,不管是谁做的,您现在最好是和他撇清关系。”林允儿看着父亲,认真而严肃的说道:“如果哥知道,也一定会是这个意见。”
“恩,你听见爸刚才给银行的秦叔叔打电话了?”林副市长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儿一眼后,淡淡说道:“秦蓝肯定要放弃,但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会坏事。”
“您刚才是让秦叔叔不要给他贷款吧?他如果把手上的三个项目全部卖出去,也是拿得回来钱的。为什么不干脆说明白,让他离开这个项目,直接让‘云鼎’顶上,或者从当初淘汰的竟标单位里再选一家?”林允儿疑惑的看着林父。
“秦蓝,是那么容易放手的人吗?”林父冷笑一声:“他当时找到省里,让上头人出面来压我;你哥把他弄进去,他又利用老邬为威胁我。要的,不过是这个项目——现在,他不可能放手。”
“再说,现在项目确实不能停,哪个企业会把1个亿放在帐上等着你来拿呢?所以,他能找点儿钱是一点儿钱,但市里是不可能再为他担风险了。”林副市长脸上一片沉冷。
“这样……我就放心了。”林允儿看着脸色阴沉的父亲,心里微微一窒,打了招呼便离开了书房。
她知道,从来没有一个正直而真实的人,能在官场沉浮数十年而不跨;但在过去,她却更愿意相信,父亲就是在家里的那般模样——严厉、正直、有涵养。
或许,人在幸福的时候,眼里便只看得到美好的事情;而人在不幸的时候,总是更多的感受到那些并不美好的事情。
就算在烧掉父亲的污点证据时,她也没有现在这般心灰意冷;而回想起刚才书房里,父亲那张阴沉凉薄的脸,只觉得心里心情一片灰暗。
她曾经瞧不起邬倩倩之流的嚣张跋扈、曾经瞧不起许诺之流的现实俗气,她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一个骄傲的公主,有着与她们不尽相同的涵养与优雅——现在才明白,她的所有,都是父亲的地位换来的;
她曾经骄傲,自己的工作、婚恋,从不屑用市长千金这个身份,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她可以不用、别人却不能不看!
其实,她的生活,远没有许诺那样干净……
林允儿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无边的晚霞,心情却一片复杂。
秦蓝,这一生追求权势、地位、金钱,终于走到了无法回头的一步;
父亲,在秦蓝穷途末路时,终究还是出手了;
Eric,一向谦谦君子,这次出手竟如此的快准狠——毫不给秦蓝还手与喘息的余地。
身边这些爱着她的人、她也曾爱着的人,都怎么啦?
“允儿……”允宁喊着她的名字走进来。
“哥,他们为什么要争?”林允儿转眸看向允宁,一脸难过的说道:“我担心,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
“他们都没有机会全身而退,更不能不战而退。”林允宁张开双臂,拥着日渐消瘦的妹妹——自与莫里安分手后,她就没有快乐过。
他这个当哥哥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哥,这次是Eric出的手吧?”林允儿将下巴搁在哥哥的肩膀上,低低的问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允宁沉沉叹了口气,淡得不见情绪的语气,出卖了他心里的恼意。
“哥,你别怪他……”林允儿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谁也不怪。”林允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别瞎操心。”
“都是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允儿低低的说着,紧拥着允宁,感觉到一些安心,但低落的情绪,却久久无法恢复……
*
时间飞快的往前走着,半个月后,秦蓝的贷款还没有被批复下来,银行给出的理由是:因为有同行的信用污点,所以这次的报表审核会特别严格,大约还需要一周的时间。
秦蓝想着,只要没有断然拒绝,就还有希望。
但他能等,项目已经不能等了,所以作为项目的主要投资人,他一边将自己公司原来的两个项目低价抵了出去,筹回了500万;加上前两期在工程上赚的2000万,一起投到项目里。
然后私下找来工程队长,要求将购买材料的等级、现场的施工标准,都降了一个级别。
“这样做,影响有多大?”秦蓝问着工程队长。
“说实话,影响还真不大,钢条细个0。2cm,对承重和承压基本没有影响;电线换个品牌,又能节约近三分之一的钱;其它的我稍后做个技术参数表给您看,保证让您放心。”工程队长拍着胸脯说道。
“这个工程关系到制造安全的大事,千万马虎不得;我所说的降低标准,也只这段时间,等资金到位后,全面恢复。”秦蓝严肃的说道。
“那就更没有问题,我们之前采购的材料还没有用完,我们好的和略次的参差着用,完全不影响工程效果。”工程队长经验十足的说道。
“程队长,那就拜托你了——安全问题,切记切记;工程质量,务必保证;如果确实不能降低,你也要实话告诉我,我再想办法。”秦蓝一脸诚恳的说道。
“秦总你放心,这么大的政府工程,我可是提着脑袋在做呀!”工程队长诚意十足的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秦蓝点了点头,塞了一个红包给工程队长后,才离开了工地。
*
戴着防尘面罩,走在机器隆隆的工地上,秦蓝只觉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恐惧——在这个工程上赚的钱,现在又全部投了进去。
这也就罢了,降低材料标准和建筑标准,却是他最担心的——这个工程很特殊,若外层防护不到位,导致能源泄露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是贪恋权钱、他是不择手段,但到底没有沦丧掉良知底限,对于这一招险棋,他还是害怕的!
“林副市长,银行那边您能再催一下吗?”
“刚刚打电话催过了,说是给我个面子,尽量这周审下来。你这边还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我这边筹了2500万,最多也只能支持一周;最后收关的工程,全部是最先进的材料装备,这点钱实在是杯水车薪。”
“2500万?”
“是的,两个项目已经抵出去了。”
“‘云鼎’那边你联系看看,我亲自跑过一趟,不好再追在后面问了。”
“好,我这就打。”
挂了林副市长的电话,秦蓝立即给黄宪打了过去——
“黄总,还差8000万,您就先投过来,算我借的。您在项目中损失的利润,我全部补回;另外再多给10点息,您看怎么样?”
“小秦,我知道你很急,林副市长已经找过我了,我正在着手从几个项目里撤资——你是做投资的,你也知道,要临时撤资,需要对方董事会开会批复,然后也还要公司帐上正好有这笔钱。”
“我知道,拜托了。兄弟我这是被逼到绝路了,现在不能谈利润,只要能把这一关顶过去,亏了我也认了。”
“不会不会,只要钱到位了,怎么也亏不了,你放心,我再打几个电话盯一下。”
“好,我等你好消息。”
*
能打的电话都打了,每个人都答应得好好的,却始终没有一分钱到位;抬头看着高高的脚手架,秦蓝都觉得快要绝望了。
*
“我准备2天后给他1000万。”黄宪对许诺说道。
“恩?”许诺抬头看着他。
“他筹了2500万,购买一期材料都不够,我担心他会用偷换材料标准的方法捱下去,所以给他1000万,可以撑过这一周;”黄宪紧皱着眉头说道。
“恩,我知道了。”许诺点了点头。
“他的项目抵掉了两个,手上余下的项目,估计是做了银行抵资,差银行的钱还不了,现在估计也不是他的了——所以,他所有的身家,这一战,全军覆没。”黄宪沉声说道。
“好,您帮我确认他的资产状况,我朋友还有后着,与项目无关。您和林副市长,只管把他逼出项目好了。”许诺点头说道。
“OK。”黄宪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即刻便给投资总部的财务打去电话,提前执行工程合同,两天后,将第一笔款1000万,打至工程帐户,并办理手续。
“林副市长,已筹集到1000万,两天后会到工程帐户,我方财务人员会过来办理入帐手续。”
给林副市长发去信息后,黄宪用力的转过宽大的转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到最后,这个工程仍然是他一个人的!
秦蓝,前面赚的,这下也要给吐出来了!
*
两天后,1000万工程款到帐,一共3500万,立即支付了之前由林副市长出面,赊下的工程材料款。
而林副市长不知道的是——支付出去的3500万,其中只有2500万还了材料钱,另1000万放在对方帐上,拟做下一期材料款备用金。
原本需要3500万的材料,工程队长花2500万采购了回来!
*
GD。N公司,顾子夕办公室。
“Hi,Shine,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孕妇。”Averill拖着大行李箱快步走过来,一脸夸张的说道——说实话,她可能确实被许诺大肚如箩的样子给吓到了。
“真的吗?我可是会认真的。”许诺笑着起身,打了内线电话让谢宝仪煮咖啡进来。
“当然是真的。”Averill将行李箱放在沙发边,大步走到许诺面前,伸出右手与她用力一握,看着她眸光莹亮的说道:“Shine,你的状态比我想象的好得多,你是个了不起的Lady。”
许诺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OK,我们开始工作。”工作狂的Averill,也是个懂得人性的女人,她懂得——人的悲伤是一种力量,不需要安慰,只需要激发。
她懂得——对于热爱工作的女人来说,工作是悲伤最好的慰藉。
*
“这是四套促销包。”
“这是四种礼品标记以及礼品实物。”
“这是平安夜当夜的店铺实拍图片。”
“这位——是我的我创意搭档洛简。”
许诺带Averill到公司样品间,将洛简一起介绍给了她。
“OK,我会拍到样品间的产品、礼品包装的讨论手稿。洛简先生可能不在我们的拍摄犯围内,当然,Shine的专访提及完全没有问题。”Averill官方而直率的说道。
“OK,没问题。”许诺点了点头,走到旁边的文件柜,对Averill说道:“你先拍创意文件陈列柜,然后我再拿手稿给你看。”
“Thanks。”Averill举起相机,每个角度都拍了一张。
许诺这才打开柜子将写着圣诞礼品装的文件夹拿了出来,将文件夹的十几张手稿抽出来,零乱的摆放在样品间超大的大理石整理台上。
Averill踢掉高跟鞋,站在凳子上,自上而下取镜,手稿拍了斜角全景。然后跳下凳子,看着许诺说道:“这次的专访我不会放在一般的页面上,而是要做一个四折拉页,以你的大幅照片为背景,上面起文字和产品、图稿图片。对于大小、角度、留白、色度,要求都非常高,所以我会多拍几套。”
“我配合。”许诺点了点头。
“OK,感谢。”Averill做了个OK的手势,微笑着说道:“洛先生,麻烦帮我把这张椅子移到这个角度。”
“OK,谢谢。Shine,斜斜的坐下,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头稍侧一下,眼睛微闭,嘴角微笑,放松和慵懒的感觉。对,就是这样,辛苦保持一下。”
Averill放下手中的相机,快速跑到许诺的身后,将她身上这条丝质墨绿色礼服裙的超大裙摆全部伸展开来,并从工具箱中取出小磁石,将裙摆的几个角固定在地上,整个人和斜拉的裙摆形成一个飘逸的飞扬姿态,给人一种高贵、慵懒、自然、享受的视觉效果。
“坚持一下下,马上好。”Averill拿起相机,快速的拍起来——一个角度都没有放过,直到她自己对着镜头重看了一次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许诺可以变化姿式了。
后面又换了白色西服拍了两组工作照,Averill一直到每组照片的每个角度、表情都到位了,才放许诺休息。
“非常完美。”Averill打开相机给许诺看片子。
“礼服裙这张,拍得太好了。”许诺赞叹着——墨绿的颜色,质感神秘;轻丝的面料,隐透着光亮,在斜打的阳光下,显得仙气十足;衬着她白晰的肌肤和慵懒的姿态,宛如画中走来。
“如果不是用在专业杂志上,我把背景全修成人工花林,这就是张绿野仙踪的图画了。”Averill得意的笑着。
“光看照片,还真看不出是在我们样品室拍的。”许诺直感叹她的拍摄水平与构想。
“那么,你的视频采访是在这里,还是你的办公室?”Averill边收起工具箱边问道。
“就这里吧,办公室会有同事进出。”许诺点了点头,打开电脑,开始接受德国那边的视频采访;
而Averill则在角落里打开相机和电脑,开始修片——真是一分钟时间也不浪费。
*
“我们第一次对地面推广做专访。”
“感谢你们的认可。”
“您创意的思路是?”
“一个是日用的大概念、一个是全民狂欢的娱乐视角。”
“可以说得更详细些吗?”
“我们的产品虽有不同,但传递的都是同一种信息,那就是呵护自己——和爱人的亲密、与家人的心事分享、日常用小礼品制造亲密感觉,用这些方式呵护自己呵护家人。而我们的促销本意与价格和实惠本无关系——我们没有折扣、没有买赠,价格和平时一模一样。所以我们的创意本意不是促销,而是制造欢乐,给亲人之间制造亲密的机会。”
“您觉得,创意的本意,最后达到了吗?”
“从消费者现场的反应和我们的市场跟踪数据来看,是达到了的——相信所有看新闻的人,都看到了我们店铺里的那种高涨的节日气氛;圣诞节后,我们的客户回访也证明了这次创意的成功。”
“相信许小姐和我们一样,除了赞美之外,舆论还有另一种声音,比如说低俗、利用X用品制造噱头,许小姐对此怎么看?”
“所有的创意是给我们消费者来体验的,所以我们只重视消费者的反馈,而所谓的舆论,他们没有消费、没有体验,没有资格说话;他们的意见只带表自己而不能带表消费者;是否低俗,标准也不是由他们来订,所以,他们的意见只是一个笑话。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的计生免费发放X用品这么多年,想来在舆论眼里,他们都是一群低俗工作的从业者了。”
“许小姐的回答很幽默。”
“开个玩笑,我想说的是:我们只在乎消费者的体验与反馈,我们并不强求所有人都能有同一交流层次。”
她的语气微顿、主调轻缓,一派的淡然而笃定。
Averill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依然的从容温婉,语气里却是骄傲的强势,神情间的笃定,却是这种骄傲最好的栓释。
这个小女子,这样的强势,是对自己的认可、也是对自己的保护。在言论过于自由、而专业度又达不到的舆论环境里——唯有强势,方能自保。
*
“和你合作真是非常的高效而愉快。”Averill拖着大行李箱,与许诺握手道别:“我会在这边呆三天,修完片子后,若有补拍需求再联络你,如没有,我会在出刊前将片子发过来。”
“OK,没问题。”许诺点了点头,看着Averill说道:“与《创意与时尚》合作地面推广专访的消息,我们会通过官方网站进行发布,杂志社这边有没有问题?”
“只要不涉及到我的片子、不涉及到我们采访的内容,一切OK。”Averill做了个OK的手势,大方的说道:“甚至,我可以贡献我的工作照,你知道,刚才我在拍你,我的助手在拍我。”
“VeryGood!”许诺开心的说道。
“你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应该多笑。”Averill朝她挥了挥手,淡淡的笑意里,眼角的皱纹写满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坚强与睿智。
“是。”许诺点了点头,脸上笑意盈然。
*
“我公司现任执行总裁许诺女士,接受德国顶级创意杂志——《创意与时尚》专访,此为该杂志第一次就地面推广创意予以专项采访;该杂志封面主编Averill女士对此次创意十分好奇,称:本年度最打动人心的推广创意。”
GD。N公司的官方网站,第二天便将此则新闻发布出来,配上许诺接受专访时的照片,还有一头金发的Averill,拿着相机专注的拍摄的照片。
这则新闻,算是对最近吵得热闹的Durex事件的最直接回应,除此之外,GD。N官方,未对媒体和舆论有任何的回应。
圣诞过后,元旦的促销采用了门店体验馆的模式,一直延续着GD。N在成立期初所说的——‘客户体验第一’的产品理念,无论是做产品还是做推广,都紧紧围绕着这一理念而展开。
在经过这一次的Durex的风波后,所有业内的同行,都开始猜测——GD。N的新年推广,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式推广。
*
“这个要做社调,还要听心理专家的意见。”许诺将策划报告递洛简。
“一个月时间有些紧,我们得分头行动——一边做市调,一边请心理专家做问卷,然后截取5种感情定位、10组话题。”洛简点头说道。
“5种感情定位的确认一周内能出来吗?与之匹配的包装设计至少要一周,原材料采购和打版生产要三个月,产品二次包装至少要提前两周,才能赶上卖场铺货。”许诺拿过日历勾勾划划,还是觉得时间太紧。
“后期的采购生产和二次包装,我和徐恒商量一下,尽量压缩;实在赶不及,最后边生产边铺货也行,前期的选项定位和心理专家的调研,时间少不了。”洛简看着许诺手里的日历,皱着眉头说道。
“至少保证新年前两周的铺货,实际上到真正新年,大家也不上街购物了。”许诺看着洛简说道。
“是的,我这就去安排,接下来的时间看来会泡在心理研究中心了。”洛简笑着站了起来,收了面前的稿纸和时间表后,匆匆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景阳联络的猎头顾问,也找到了顾东林的销售总监欧阳。
“我看过他们的资料,要求确实比较高,我现在的工作虽然压力大,但是也很自由,所以我暂时没有转换工作的考虑。”欧阳对淡然说道。
“GD。N公司的结构里,以前没有这个职位,这个职位是为了代理品牌分开后,成立营销中心而准备的。未来结构是以品牌事业部的形式营运,而营销中心则是所有品牌事业部的领导部门。”猎头顾问夏芊,年龄大约35岁左右,做猎头的经验非常丰富,知道如何去打动候选人。
看着欧阳平淡无波的表情,夏芊微笑着说道:“而GD。N做的是国际一线产品,所以以后的总部是会继续放在S市,还是会放到产品中心德国,都不得而知。更重要的是您刚才所说的自由和空间——”
“您知道,GD。N的老总现在监狱里,公司实际上是她太太在掌控;而她太太马上面临生产休养,公司就是群龙无首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赶在大过年这个节骨眼上招聘的原因。”
看着欧阳的眸色似乎微微转动,夏芊大约判断出他感兴趣的地方,接着说道:“GD。N公司成立不过2年,公司的管理流程并不完善,所以特别需要您这种有外资企经历的管理人员,帮他们建立一套完整的营销管理体系。我想,以您之前的职业经历,窝在这个小地方,真是暴敛天物。”
“建立系统倒是我擅长的,只是这边公司我也才上手半年,我答应了顾总至少将渠道展开、业绩稳定,才好谈离开的事。”欧阳仍是不为所动的淡然说道。
“以我们猎头的专业经验,我的建议是你先接触着,合不合适都可以谈谈;或许在未来几个月,您又有心想换个环境呢。”夏芊微笑着说着,将手中一份纸质的职位JD递给欧阳,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漫声说道:
“他们给这个职位的确定年薪是200万,以我对他们薪酬体系的了解,这只是底限,后面还有谈的空间。”
欧阳接过职位JD,快速的扫过后,抬眼看着夏芊,笑着说道:“这个职位的要求,要有外资企业的工作经历、又要有大渠道管理经验和自营店拓展经验,夏小姐你帮他们找这个人也很辛苦吧。”
“确实,在他们的职位发布之前,我就已经拿到了这个单子,联系了不下十个候选人,匹配度都连50%都达不到。”夏芊说着,不禁眉头紧皱,很是头疼的样子。
“我的匹配度似乎也不够。”欧阳轻挑眉梢,淡淡说道。
“外资企业销售团队的工作经验这点是够了,50家以上店铺管理经验,您这边现在大约有20家,在年节间再开一些,差不多就成;销售额过亿的团队管理经验,这一点也够了,您自己做销售的,花个两三个月做做数据,简历上我能帮你包装得更好。”夏芊经验十足的说道。
“这个我再考虑考虑吧,毕竟我也答应了顾总的,总不能现在撤手。”欧阳很是沉得住气。
“这个当然,员工忠诚度我也是要考虑的,我当然不希望我推荐的人员,半年就离职,这对我们猎头顾问的口碑也不好。所以您再考虑一下,如果有意向,可以年前做些准备,年后开始接触,要谈成,大约也是三五个月后的事了。”夏芊特意强调了时间,既堵住了欧阳所说的工作半年就跳槽的槽点,又暗示他有充分的时间,在现在这家公司,做到职位需要的业绩。
“谢谢你今天特意过来一趟,我考虑几天给你答复。”欧阳了然的点了点头,与夏芊又聊了一下行业内的一些消息后,便起身送她离开。
在夏芊离开后,欧阳这才拿起职位JD仔细的看起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心里慢慢算计着。
*
“景总,已经和他聊过了,我看有戏。”夏芊出了欧阳的办公室后,也立即给景阳打过去电话。
“恩,注意跟进。我会在下个月放一个销售经理在那边,你到时候放出风声,就说公司若找不以合适的候选人,会内部提拨。销售经理的资料我稍晚一些发给你。”电话里,景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还带着些不合时宜的暖意。
“好的,年前我就盯这笔单了。”夏芊爽快的应了下来,向景阳汇报了见面的细节后,便挂了电话。
走在这个小城的街上,夏芊不由得感叹——商业的竟争竞然以了如此地步吗?以高薪和机会为饵钓人不说,还要借机搞垮竟争对手。
如果这个企业最终被这样搞垮,自己算不算帮凶呢?
38岁的夏芊犹豫着、矛盾着,可景阳给的报酬太诱人——这一单的收入,比得上自己两年的工资了啊!
夏芊沉沉吐了口气,看着远处的旧城楼上泛起的夕阳红,心里的不安慢慢平静下来——自己不做自然有人去做,以GD。N的实力,要挤跨相宜这样的小企业,只是时间的问题。
既然是不可避免的结果,这钱让别人赚,还不如让自己赚;商场的竞争已是如此激烈,自己这几两重的良心,当真值不了几个钱。
想清楚后,夏芊伸手拦了一辆车,去到当地有名的小吃店,犒劳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
接下来一段时间,夏芊并没有急着和欧阳联络,只是在GD。N公司外派了王伟长驻这边、同时还来了个咨询公司的创意专家风铃之后,夏芊和欧阳联系了一次,说自己半个月没有提供候选人名单给GD。N,所以他们可能考虑内部提拔了。
问欧阳要不要将资料先提交过去,也是个机会,以后就算不想去,再SayNo也是来得及的。
得到夏芊的消息,欧阳去市场上走了一圈,知道王伟已经开始密集的谈街铺的租凭合同、谈街铺的装修工程、谈几大卖场的新年促销。
“欧阳,GD。N公司当真是财大气粗,柜台装修居然全要照搬一级化妆品公司的模式,这得多贵的材料啊。”在欧阳请装修公司的老板吃饭时,装修公司的老板‘啧啧’直叹:“到底是大城市大公司,手笔就是不一样。”
“是吗?傻有钱吧。”欧阳淡淡说道。
“不是不是,有非常详细的装修图纸,五种不同面积的店面,五种设计图样,每一个细节都设计到位,以这种装修要求,给的价格还真不算高。”装修公司老板认真的说道。
“那你是接还是不接?”欧阳斜眼看着他问道。
“接,当然接,不接才傻帽。”装修公司老板举杯喝了一大口酒后,将头凑近欧阳小声说道:“听说化妆品是个独立部门,不受总部财务控制。所以开票的事儿,还可以操作操作,这哥们儿一家店下来,至少能赚10万,这还不算租店的中介费。”
“哦?”欧阳的眸光微转,似是在盘算着什么。
“这些高级白领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黑起手来,可不是一般的狠呀。”装修公司老板又喝了一大口酒,感叹着说道:“这样比起来,还是打工好、还是打工好。”
欧阳听了只是轻扯了下嘴角,陪着装修公司老板喝着酒,并不接话。
*
当天晚上,欧阳便给夏芊打去了电话:“小夏,一会儿给份简历给你,你帮我琢磨着修改修改;至于店铺数量和销售额,我以前是没做过这种规模的,但手上这个牌子,两三个月也是做得到的。”
挂了电话后,便将自己的简历发给了夏芊,并打开城市地图,将王伟谈过的几家商铺一一做了标注。
接下来,便进入了两家公司疯狂的抢铺时间——王伟谈得早,而欧阳给的价格高;王伟狠心涨价,欧阳胜在和这个城市的方方面面都熟悉,开店的七证八章一周就可以办下来,不存在无法开业而退租的风险。
所以一个月下来,最终的结果是:30家店铺,以欧阳抢到25家胜!而王伟只拿到5家而惨败。
这样的战绩,王伟当然不服气,找了当地的地痞将欧阳给揍了一顿;当然,第二天便被欧阳找人给揍了回来。
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王伟不禁偃旗息鼓,安静的做装修去了。
欧阳便安心的启动了装修和进货计划,并以现货抵押的方式进行贷款,筹备资金进行新年40家店铺的储货准备。
其间顾子安有过反对意见,他在去监狱见了父亲后,回来不仅同意了以货质押,还将写字楼也押了出去,让欧阳订着进货,自己亲自盯着店铺的装修。
*
“其实你这一顿挨得不太值得。”景阳笑着说道。
“既然是演戏,自然要演得像。”王伟摸着头上的绷带,郁闷的说道:“好在我还有些底子,否则真要被打废了。”
“算你工伤。”景阳哈哈大笑。
“算我工伤也不过报点儿费用罢了,这个节骨眼上难道我还能休假不成?”王伟叹了口气,拿着文件和洛简沟通新年促销的事情。
景阳轻轻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打开电脑,仔细计算着顾东林的资产状况,以及现在的投入收益,以找到最佳的切入点,让欧阳在最合适的时机将‘相宜’做空,然后挖到公司来,再给‘相宜’致命一击,顺便再让公司赚一笔。
争了一辈子的顾东林,在知道养老前都被败光后,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很好看吧。
景阳微微眯起眼睛,想得更多的,却是顾子夕——子夕,这样够不够?
*
不知不觉间,离新年只有两周时间了,GD。N的产品二次包装已全面进入全速生产阶段,业界和媒体也都猜测着这次的推广创意会是什么样的——无形中,也给GD。N的产品做了免费的广告:可以说,不管这次的创意是否成功,已经博得了足够的关注。
许诺将这次的创意发了采访稿式的说明给了Averill,作为上次专访的补充。原本为季刊的《创意与时尚》,在新年会增发一期——也相当于给GD。N的产品一个国际宣传了!
在景阳和许诺,紧绷着神经布下这么一个大局的同时,秦蓝的日子却相当的不好过。
‘云鼎’及时打过去的1000万算是解了原材料的危机,可在三周后的现在,空帐运转再也转不动了,林副市长对他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原本暗中进行的招标工作,也浮出了水面。
“小秦,不是我不信你、也不是我不给你机会。现在三家银行全部拒绝了给你贷款,而工程已经不能再等了。”林副市长看着一脸憔悴的秦蓝,冷声说道。
“我已经将所有的资产都投进去了,现在要踢我出局?怕是不太合适吧!”秦蓝压着怒火,森然说道——在他全力跑资金的时候,林副市长却找到了新的投资者,走投无路时的背叛与抛弃,让他胸中的怒火达到了顶点。
“不合适?”林副市长冷哼一声,将一沓文件丢在他的面前,冷冷说道:“你自己看看。”
“临时换合作商的风险有多大?我根本没时间去做他们的资质审核,你以为我想?可是这个风险,和继续与你合作的风险比起来,显然要小得多!”林副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小秦,银行的事我压着他们不追究、行贿的举报我压着不追究,可这次,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压不住!”
秦蓝看着手里起诉书,双手不禁微微发起抖来,半晌之后,才抬头看向林副市长:“林叔叔,他们陷害我的。倩倩当时的情况你也清楚,连她父母都不管她,是我一直在探望她、鼓励她。”
“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但这个案子立下来,你肯定也没办法继续操作项目了。我想你也没有精力来操作项目。”林副市长点了点头,一副难过的表情看着他:“法官知道你现在和市里合作,所以一接到立案报告,就让助理送了影印本给我,我告诉你知道,是希望你早准备。”
“无论你以前怎么样,你对允儿的感情我和她妈妈始终看在眼里,在这个项目上你付出的心力,我也始终看在眼里。”
“小秦,人命官司不比其它,坐实了不是刑也是无期,所以你要慎重以对。林叔叔现在也被工程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也没时间和精力照顾到你。法官那边我会提前打好招呼,让他们一定要严核证据。”林副市长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秦蓝捏着文件的手微微的发着抖,脸色灰败的看着林副市长,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是个聪明人,林副市长这番话说得光面堂皇,也不过是正大光明的将他从项目里甩出去而已。
或许,这一切也正是他安排的——迫于压力让自己进入项目,却用这样的阴招将自己逼离项目。
“我知道了,谢谢林叔叔一直以来的关照,若有机会,秦蓝定倾力报答。”秦蓝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将手里被捏得发皱的纸用力抹平后交还给了林副市长,然后慢慢转身、一语不发的离开。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那么努力才走到今天,却被他翻手之间毁于一旦。
似乎用心折腾这一场,在这些权贵人的眼里,仍只是一出笑话而已。
秦蓝行尸走肉般的走出了林家大院,站在这错落着一幢幢红砖别墅的花园里,只觉得浑身一片凉意。
“这下你开心了?你说过,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天终于来收拾我了。”看着林允儿踏着夕阳缓缓走进,秦蓝咧开嘴,难看的笑了。
“你说什么?”林允儿淡淡应道。
“恭喜你有个好父亲,事事都为你考虑得周到,为了换你自由,让倩倩坐牢;为了不让你哥哥参与项目,亲自将我从牢里接出来,然后把我推到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你父亲,真是了不起。”秦蓝轻扯嘴角,不甘心的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应该学会反省。这次的事情我爸也是受害者,市里已经开始启动问责程序,除了没有倾家荡产,他的情况比你好不了多少。”林允儿轻瞥了他一眼,侧身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不是你父亲?”秦蓝伸手拉住了她。
“不是!”林允儿沉然说道。
“那是谁?给银行高管发报表、向省检查机关举报我行贿、找到一个莫须有的证人指控我谋杀倩倩?是谁?”秦蓝嘶声问道。
“那你告诉我,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是事实?”林允儿冷笑着看着他。
“当然不是,我的所作所为,都在规则之内。”秦蓝低声吼着,沉眸看了她一眼后,松开拽着她的手,转身大步往大院外面走去。
看着他略显仓皇而急切的步子,允儿的神情不禁黯淡——曾经那个傲然帅气的职场精英,一步一步变成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而后成为一个罪犯。
18岁那年的阳光似乎还在昨天,而当年少年,却早已变化了模样。
拿起手机,想发个讯息让他认罪,争取轻判,想了想,还是作罢——从他想强暴刚坠完胎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秦蓝了。
这样的秦蓝,不可能回头。
林允儿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快步往家里走去——现在的父亲,更让她担心。
*
“爸,工程的事情进展怎么样?”林允儿将妈妈泡的茶递给父亲,担心的看着他。
“刚刚引进了一家新的投资公司,资金最迟一周内可以到位。我再去材料商那边走走,看能不能先拿一批材料回来。”林副市长沉静的说道。
“前面减速施工这一个月,不会有事吧?”林允儿一脸忧虑的问道。
“整体工期推迟一个半月,损失大约在6000万,这个损失倒不算什么;我就怕这一个月的工程质量会有问题,能源这种东西,速度、节奏,都有严格的要求。”林副市长伸手揉了揉额头,眉头也是紧锁不解。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林允儿小声说道,声音里却没有底气。
“爸爸先接个电话。”电话铃声响起,林副市长向允儿示意了一下,便接了起来——
“资金抽回来了?”
“多少?”
“1。5个亿?”林副市长一下子站了起来。
“好,好,你让财务现在就办,我通知办公人员现在去办公室,我也会过去。”
“老黄,这下真是亏得你了。”
“好好,一会儿办公室见。”
林副市长挂了电话,抬头看着林允儿,长长的吐了口气:“黄宪这个老狐狸,一直不肯出钱,现在应该是听到风声了,知道秦蓝不可能再参与项目,连同头期项目的钱也都归他赚了,所以终于肯拿钱出来了。”
“管他呢,只要能让工程转动起来就成。”林允儿也急急的站了起来,拉着林副市长边往外走边说道:“我送您去办公室。”
“你技术行不行啊?”
“没问题的,我送比通知小王过来要快。”
“这时候还是女儿贴心。”
“这话千万别让我哥听到了,他为您这事可也是操碎了心的。”
“呵呵呵……”
*
品尚公司。
“我现在去市长办公室。”黄宪提着公文包,对正出来倒水的许诺说道。
“正式提前合作?”许诺看着他问道。
“不是,只打钱,让工程转起来。不算进入合同履行程序。”黄宪解释说道。
“为什么?”许诺不禁不解。
“这一个半月,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工程维持慢速运转不停工,秦蓝到处筹资金,我也没有去工地,谁也不知道这一个半月的工程有没有什么问题。”黄宪思索着说道:“当然,以林副市长的谨慎应该不会让工程出问题,但我不敢赌。所以我只出钱,不合作;等到基建工程全部结束后,我们请专家进行工程验收入,正式进入合同合作。”
“如果有问题,现在把钱投进去,也是有风险的吧?”许诺皱眉问道。
“任何赚钱的机会都是机会与风险并存,只要没有法律风险,就值得去做。”黄宪沉眸说道。
“有道理。”许诺点了点头,抬起手里的水杯朝他举了一下后,轻饮一口,示意一切顺利。
“愿如你期望,我先过去了,有事我给你电话。”黄宪沉眸而笑,拎了公文包快速往外增去。
许诺端着水杯慢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给莫里安打了过去——
“秦蓝完全退出项目、黄宪资金现在全面补上。”
“恩,我已经通知律师,将证人保护起来。秦蓝这种人,丧心病狂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莫里安……”
“恩?”
“这个案子开庭之后,你就不要再管了。”
“为什么?”
“我怕你被牵连太深……”
“我不怕。”
“莫……”
“许诺,事情走上法律途径后,基本就是安全的了,你不用担心。”
“好吧,你固执行起,我原本也劝不了。”
“不是,是这件事后面只余法律程序了,我很安全。”
“好吧,我相信你。”
“这就对了。我干女儿怎么样?有没有又长大了?”
“废话,不长我可得担心了。”
“希望她完全像你……”
“……”
“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卓雅和伽蓝的并构已经在公司内部公布了,明天就会全球发布。你留意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好……”
*
握着有些发热的电话,许诺只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还是那个莫里安,却又不是那个莫里安了。
莫里安,似乎只有说到创意的事情,我们才能找回过去的感觉,而生活,已经将理想之外的我们,变得面目全非——
曾经的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失了职业的底限,而现在,却将非职业手段用在了报复上;曾经的我,最痛恨顾子夕的不择手段,而现在却变得和他一样。
莫里安,生活之于我们,这到底算是磨练还是恩赐?
而不管是什么,我们选择了,就必须得走下去……
*
新年一天天逼近,许诺将伽蓝的拍摄剧本与外观设计发到伽蓝总部后,便即收到了公司并购的官方文件,并将现在的管理结构一并抄送给了她,告诉她这个案子以后直接与莫里安沟通。
“莫里安,我们终于以这样的形式合作一把,希望这个创意会是惊艳的——也必须是惊艳的。”许诺认真的看完邮件后,正式将文件发给了莫里安——
“创意文案、拍摄剧本、产品外观包装设计及尺寸材质说明、参与拍摄广告公司的介绍一半发与你,静候指导意见。”
一分钟都没有等到,莫里安便回了邮件过来:“现在手头的事比较多,这个项目你按原进度继续,我会抽时间与你联络。”
“Thanks,Ok。”
看着莫里安的邮件,许诺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温暖而心安。
*
距新年只有一周的时间,许诺挺着大肚子,和洛简检查了所有店铺的上货情况,因为时间太赶,以至于每个店铺都只让了计划货量的70%。
好在四个品牌全部用了不同的包装,色彩的饱合度达到了,整个货架也就不会显得空荡。
法国《创意与时尚》的新年专刊准时出刊,GD。N的新年推广创意,由这本杂志首发批露,加上店铺里陈列出不同包装的产品,一时间店铺里的媒体记者似乎比顾客来得还早、还多。
而在这些记者亲自体验了产品由外形到实际、再到礼品的串联时,都从默然、到心动、到参与——GD。N的创意,是真正做到了他们所说的:只在乎消费者的体验!
五组产品,五种关系——桔色方形包装代表夫妻、黄色太阳菊包装代表兄弟姐妹、粉色心形包装代表情侣、白色V形包装代表朋友、绿色树叶形包装代表同事。
每一组包装里,会有一张电子心情卡片,上面写着与之相处的心理提示,以及关系遇到问题时的心理暗示;而其中的互动设计,则是让购买的人在心情卡片上回答一个问题——每种关系的题目都不同,购买者直接用手机扫描卡片二维码,进入公司APP系统,然后将要送的人、答案录进去。
当那个人也做了同样的操作,并且答案一致时,公司系统便将奖项编号直接回复到两人的手机中。
当然,对于每种不同关系的奖励也是不同的——这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APP的动画广告在全市各大楼面的液晶电子屏里同步播放起来后,那几款产品里的电子卡经典语录,迅速在受众里传播开来——让公司的户外广告,演变成口口相传的广告。
“在创意方面,我相信连莫里安也做不过你。”洛简感叹着说道。
“他是更宏观,他的视野我达不到。”许诺微微笑着,抬腕看了看时间后,对洛简说道:“王伟这段时间是在下面,还是在市内?”
“市内,他大小姐要盯生产配货,看这势头,之前预测货量可能不足。下面有那个风铃盯着,在造势方面,她比王伟更在行。”洛简微笑着说道。
“好的。”许诺点了点头,与洛简一起走进卖场,记录客流量和消费者反应。
*
‘相宜’的新店紧赶慢赶,装修总算如期完成,并将货品全面铺了进去。不知道是谁走露的风声,‘纯色’走秀式推广在小城里传了开来。
“这样的推广方式在小城市很少件。”顾子安忧虑的说道。
“但并没什么用,一场热闹罢了。”欧阳笃定的说道:“请30个化妆师给顾客试妆——只试半边脸。”
“小城市的顾客会觉得在耍他们吧?”顾子安担心的问道。
“我们自己找些托儿就行了。”欧阳淡然说道。
“欧阳,几十家店铺同时开业,公司所有的钱可都砸进去了,新年这一仗不管输赢,有效销售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公司后期会比较麻烦。”顾子安看着欧阳提醒着说道。
“我知道,我们大公司打销售就是这么打的——集中所有的资源,将对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之后,我们再有节奏的推进。”欧阳象老师一样,耐心的教导着年轻的顾子文。
“是,我爸让我向你多学习。欧阳,我爸现在不在外面,公司的事情多多拜托了。”顾子安点头说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既然拿了顾老的薪水,自然有责任把公司的业绩做起来。”欧阳的眸色微敛,笑哈哈的说道。
眸底却满是对顾子安的轻视——十几岁的公子哥儿,白瞎了这么好的商业平台,却是什么也不懂。
*
真正临新年的前几天,许诺被景阳强制送去了果园,因为所有的工作都在前面,盯着现场和收集数据的事情,也不必她挺着个肚子在店铺忙和。
“许诺!”顾梓诺满身挂着树叶从屋子里跑出来。
“喊什么呢?”景妈妈轻斥一声。
“妈妈——”顾梓诺跑到许诺的面前,举着满是泥的双手看着她——既不能拥抱、也不能握手,还真是有点小尴尬。
“在玩儿什么呢?”许诺也没介意他满身的树叶和满手的泥,困难的弯下腰,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和爷爷去摘果子了。汐汐每天喝的果汗是我榨的,还有果泥。”顾梓诺把手放在裤子上用力的擦了几下,这才伸手牵住许诺的,看着她小声说道:“果泥好难吃,可是她全吃了。”
“小宝宝的口味和大人不同。”许诺笑着说道。
“是的是的,她太小了,和我们不一样。”顾梓诺连连点头,神情间满是被当做同等大人的开心与骄傲。
“伯母好,伯父还在山上?”许诺走进去,和景妈妈轻声打招呼,只是,在看见个子小小的她,一脸慈详笑意的时候,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温暖的涩意。
“好孩子,难为你了。”景妈妈拉着她的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就像一个母亲,看着受了委屈的女儿一样,有慈爱、有心疼、更多的是鼓励。
*
许诺住进了景妈妈上准备的花房里——这一次,床上地上没有花瓣,但床头、窗前、桌上,却用各式的瓷瓶插满了各色的鲜花。
“妈妈,这些花儿都是我采的。”打着赤脚的顾梓诺,开心的在木质地板上走来走去。
“真漂亮。”许诺温柔的笑着。
“我每天都和爷爷一起采好多果子。好高的树,我都可以爬上去了。”
“要是爹地在就好了,站在山顶的时候,我要是坐在他的肩头,一定可以看得很远很远。”
“妈妈,你说监狱新年会放假吗?”
一个半月未见,顾梓诺的话变得多了起来,或许是大自然的滋养,让他放开所有的束缚,整个身心全部打开了。
只是,对他爹地的想念与担心,却是没有一日放下过。
等到顾梓诺睡了,许诺慢慢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山间的月色与林间的花香,毫不吝啬的浸满了她的整个视觉与嗅觉。
许诺慢慢的坐下、慢慢的闭上眼睛,用心的感受着这山野晚间的轻风、虫呢、花得、叶动…。
走过这不得不坚持、不得不努力、不得不等待的日子,她第一次离大自然如此的接近——第一次领悟到了坚持的意义:她的坚持、她的努力,是她生命的信仰!
即便努力的最后,许言仍然离开;即便坚持的最后,子夕仍然弃她而选择仇恨;即便用心生活到如今,对母亲来说她仍然只是多余的累赘——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和许言一起走过的日子,是生命中不可重来的时光;她对爱情的坚持,只是为了爱情本身而无其它;因为少年时候被抛弃,才让她变得如此的坚韧、让她遇见莫里安的友情、遇见顾子夕的爱情、遇到景妈妈的温情。
生活的得失,原本如此——这一花、一草、一虫、一鸟,生命更加短暂,但他们的绽放,却如此美丽……
这一夜她没有关窗,这一夜,她梦见一个头戴花环的小天使,挽着花蓝、越过花径,向她飞来……
*
新年的这天,景阳和朝夕都回来了。景妈妈记得许诺是北方人,所以在做了一大桌子菜的同时,还为许诺包了饺子。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年夜饭,却又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郑仪群、顾子夕;又都低低的话着家常,没有太多的喜悦与欢庆的感觉。
“景叔叔,监狱也过新年吗?”到底是小孩子,在一家人团聚的时候,特别容易想起不在身边的亲人。
“当然,他们也过。会有好吃的,还可以不做工。”景阳伸手揉了揉顾梓诺的头发,却担心的看着许诺和顾朝夕。
“还是……挺人性化的……”许诺小声说道。
“恩。”景阳点了点头,看着顾朝夕说道:“我提前过去打点过了,里面也有我安排进去的人,你不用太担心。”
“你怎么认识里面的人?你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安排人进去的?”顾朝夕疑惑的看着他。
“方律师有渠道。”景阳淡然说道,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起身抱起顾梓诺,大声说道:“景叔叔给你们放烟火去。”
“景叔叔,我们去山顶放吧,高高的,爹地可以看见。”顾梓诺双手抱着景阳的脖子,声软糯的说道。
“好。”景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看着顾朝夕说道:“你和景汐也一起吧。”
“汐汐去不去?”顾朝夕低头逗着怀里的小女儿,小姑娘却挥舞着手脚,朝着顾梓诺的方向抓着。
“这是要哥哥呢。”顾朝夕伸手抓住女儿的小胖手,抱着女儿站了起来:“走喽,我们的小汐汐的第一个中国年。”
“妈妈,你别去,我拍照片回来给你看。”顾梓诺趴在景阳的肩头,朝许诺挥了挥手。
“好,你要多走路,别总是让景叔叔抱着。”许诺点了点头,起身拿了件外套递给景阳:“晚上温差大,到时候帮他穿上。”
“放心吧,他跟着我的时间比跟着子夕的时间还多。”景阳笑了笑,一手抱着顾梓诺、一手牵着顾朝夕,快步往外走去。
许诺在帮景妈妈收拾了厨房后,便回到了房间——抬头看向窗外山顶的方向,那里一片烟花绚烂,美丽而热闹……
*
新年这天,监狱的伙食也颇为丰盛:为南方的狱友做了菜、为北方狱友包了饺子。
顾东林和顾子夕都坐在南方片,唯一的一次餐桌饭,顾子夕将别人未动过筷的菜一样夹了一点在自己碗里后,便不再动筷了。
顾东林却看着一桌子的菜,只觉无法下咽——菜色比起平时来自然是好的,只是十几个人一桌,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让一惯养尊处优的他,根本无法适应。
他看着狱友们如狼似虎的抢过一阵后,餐桌上的只剩下汤水的盘子看起来让人有股作呕的感觉。
他咽了下口水,低头就着白米饭艰难的吃起来。
“1148号,怎么光吃白米饭。”
“来,今天的粉蒸肉不错。”
有人说着,就将一碗被戳得泥似的粉蒸肉倒进了顾东林的碗里,接着有人将菜汤、有人将姜蒜等盘里剩下的作料全倒进了他的碗里。
他看着只觉得想吐——当然,也只是想而已,脸上却只能挂着勉强的笑脸,低头大口扒着饭。
只是那些人却并不停止,你一盘、我一盘的往他饭里倒,最后倒得他满头、满脸、满手都是菜汁。
“谢谢、谢谢,够了,够了……”顾东林将饭塞满了嘴,吐词不清的连声说道。
“哎哟,够了呀,那你慢慢吃。”一个人放下手中的盘子,放肆的笑了起来,其它人便也跟着放下了盘子,看着他一头菜汁的模样,不怀好意的笑着。
“兄弟,他这样子是不是很好笑?”一个人见顾子夕未动,便凑到他面前,眯着眼睛问道。
“恩。”顾子夕慢条斯理的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后,将碗筷放回到桌上,看着那人淡淡说道:“你们这样子,也很好笑。”
“你TM说什么!”那人的眼睛一瞪,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椅子上。
“警官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翘着腿、用筷子敲打着盘子的犯人们立刻放下手中的物品端正的坐好。
顾东林也快速的将碗里不知道是饭还是汤的东西匆匆吃下,然后撩起衣服将头脸擦了一下后,端正的坐好等着警官过来。
因为是新年,所以警官对现场的一片狼籍也没有多问。例行的训了话后,便让他们自由活动——所谓自由活动,也不过是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统一的大厅看电视、一个是回监舍睡觉。
顾子夕随着大部分人一起去了大厅,在看了差不多一小时的电视后,向值班警官报告后,便回到了监舍。
*
监舍里空无一人,另三人应该还在大厅里看电视吧——这里的人,听说一年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看电视,而且日复一日的训话、机械劳动,能将一个人的意志、自尊全部磨掉,到了最后,人就处于一种下意识的服从状态,而且,失去目标和方向。
日子,就是在这令人发疯的窒息中一日一日的走过。
所以这里的人大部分已经被磨掉了思想和希望,看电视这样一年一次的小小娱乐,能给他们带去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想起那一张张麻木的脸,顾子夕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冷颤——时间和单调,真正是可怕的。
倚在监舍的门口,黑漆天空里,星月都显得特别的明亮。
去年的新年,许诺一个人在三亚,后来他和顾梓诺去了,一家人之间虽然还有许多问题,却也相处得温馨和谐。
今年的新年,自己一个人在监狱里,不知道许诺和顾梓诺会在哪里?倔强的她,会和景阳去果园吗?朝夕对她的态度有没有稍好一些呢?
不送顾梓诺去法国了,她一个人又带大的、又带小的,还要工作,能行吗?
顾子夕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的星月,远远的,夜空中似乎有烟花划过——就如心里的思念,在这样的夜里,总是特别的清晰、特别的闪亮……
*
“什么事?”
“快控制住他!”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带走。”
……
一阵骚动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光才还亮着灯光的放映厅一下子黑了,所有的犯人们都在狱警的监视下回到各自的监舍。
“发生什么事了?”顾子夕问后回来的狱友。
“1148号(顾东林)用刀捅了1734号。”狱友小声说道。
“哦?因为吃饭的事情?”黑暗中,顾子夕的眸光微闪,却仍是淡然问道。
“不清楚,可能是的。”狱友摇了摇头。
“1734号伤势怎么样?1148号被控制起来了?”顾子夕问道。
“1734送去医院急救了,走时还能大声喊,想来死不了。或许因祸得福,至少一个月不用出工了。1148号抓去关禁闭了,按惯例,一直要关到1734号脱离危险,再审理定性。”狱友的声音淡然而凉薄,似乎拿刀子捅人在这里本就是家常便饭。
“恩,真是没事找事。”顾子夕淡淡说着,也不再问,在床板上躺下后,伸手摸了一块小熊饼干,放在嘴里慢慢的嚼起来——似乎这三盒饼干送过来后,他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就要拿两块出来,边吃边思索。
*
第三天景阳和方律师便来看他了。
“许诺是在果园过年吗?”顾子夕见面的第一句话没有聊顾东林的事,而是问了许诺的情况。
“是的,情绪很稳定,精神状态也不错,我看是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在的生活状态了。”景阳点了点头。
“那就好。”顾子夕轻扯嘴角勉强笑了笑。
“袭击1734与的凶器上有顾东林的指纹,而1734号的脾脏大出血,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方律师看着顾子夕说道。
“所以?”顾子夕淡然问道。
“所以会加判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我已经让所里的另一个同事,以法律援助的形式介入这个案子;也通知了1734号家属,让他们来监狱闹闹。争取重判。”方律师沉声说道。
“恩。外面情况怎么样?”顾子夕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景阳问道。
“欧阳一举拿下了25个店铺,并且全部赶在年前一周全部铺货开业,因为抢铺的原因,店铺的地段并不算太好,新年的销售应该挣得回房租和人工;新年之后就不好说了。”景阳轻挑眉梢笑笑说道。
“很好,这个时候他再有什么动作,顾子安也不能进来问顾东林了——欧阳要做什么,就更方便了。”顾子夕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隐隐的冷意。
“没错,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到4月,就让欧阳正式加入公司——最多三个月,顾东林的公司必将全面破产。”景阳沉声说道。
“好!”顾子夕淡淡的笑了。
“许诺和顾梓诺给你的新年饼干。”说着,景阳又拿了三盒饼干交给顾子夕:“许诺说,做别的也不好保存,饼干这东西存放时间长一点,受存放环境影响也小。”
“挺好。”顾子夕低头看着红色的饼干盒,嘴角噙起情不自禁的笑意:“她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劝劝她,尽量减少工作量。”
“她生的时候,申请假释吗?”景阳直直的看着他问道。
“好啊。”顾子夕握着饼干的手微微一抖,面色仍平静的应道。
“恩,你想好了,方律师也好提前做准备。”景阳点了点头。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监狱这边后期的安排、和市场上对顾东林公司的出手方式和节奏后,景阳和方律师才离开。
顾子夕抱着饼干回到监舍,这次一口气差不多吃了大半盒——倒是不知道是因为在考虑顾东林的事情,还是想着许诺生孩子的事情。
*
因为今年的新年近二月底,所以在促销上,新年的氛围还消散,三八妇人节又来了——而三八节,向来都是女性用品的主打场地。
所以这一场地面推广的仗直从圣诞一直打到了三八,到了三月中下旬,才有所缓解。
“杜总监,麻烦了。”王伟看着杜语薇无奈的说道。
“什么事?”杜语薇紧张的看着他。
“销售数据你看了没有?一个月的销售额超过了之前半年的销售额;全年整体销售额超出我们和品牌商签约的25%。会不会打乱了品牌在中国的发展节奏?”王伟的脸上一片认真,语气里隐隐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杜语薇脸色一沉,淡淡说道:“给我一个分析报表,我会对数据的来源和背景给品牌商一个报告。”
“明天将将分析报表给你,希望你能顺利过关。”王伟轻挑眉梢,低头之间,戏谑的笑意一片。
洛简伸腿踢了他两脚,轻咳了两声,看着杜语薇说道:“年后各品牌的推广会有个休息期,公司推广以线上品牌联合推广为主。下一个主题推广会在五月份,新品牌也会在4月底正式到货,所以这一次我们的主要精力在于新品发布。”
“除了几个大节我们会有特别的创意外,其它时间的单品推广,我们完全按照品牌商的速率要求推进。杜总监,你看呢?”
“恩。”杜语薇脸色微微不悦,却并没有说什么——业绩倍增式的增长,于她来说并不乐见,她更倾向于稳建的发展。
但这次的增长并没有在折扣和让利上做文章,是纯粹销售的增加;圣诞与新年的推广创意,对于产品与消费者的联接已经做得非常牢固,对于产品定位没有丝毫影响,所以她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品牌公司的发展讲究节奏,但天下销售人员都一样:要销售、要利润!
在其它部门都汇报完毕后,许诺边合上文件夹边说道:“随后一段时间,公司的业务整体交给景总处理;新品的全案推广洛简后期和张玲多沟通,我还有一周就开始休假了。这一周我的主要工作精力会放在伽蓝的上市发布会策划上,公司的事情我不再过问。”
“要生了……”洛简意外的问道——习惯了她挺着大肚子忙来忙去,竟忘了她该是什么时候生产了。
“预产期还有在周,我提前两周休假。”许诺笑了笑,站起来朝着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公司就拜托大家了。”
“你放心休息吧,你最重视的两个区域的情况,我都亲自盯着。”王伟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说道。
“恩,和景阳保持节奏一致就成。”许诺点了点头,抱着文件夹慢慢往外走去——平时只觉得她走路特别的稳,今天才特别注意她:肚子已经大得走路都吃力了。
她居然坚持到现在——坚持一个人兼了三个案子的创意,这女人,简直太不像女人了。
*
“宝贝,快要出来见到妈妈了哦!”回到办公室,许诺伸手轻轻拍着肚子,对女儿小声说道:“宝贝,你可一定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不可以让爸爸妈妈担心、伤心,知道吗。”
许诺拿起桌上一家三口的照片,微眯着眼睛看着照片里的顾子夕,脸上是暖暖的微笑。
“伽蓝的拍摄修正稿我已经收到,你还有多长时间休息?”电脑提示的邮件,是莫里安发过来的。
许诺打开邮箱,想了想,将后期工作计划发了过去:“我还有一周的工作时间就休息了,拍报的事,后期你直接对接万三三;产品发布会的策划,我会在家里做,估摸着能在孩子出生前做出来。你有什么好想法,要及时告诉我。”
“我记得预产期是四月底,是会提前还是会延后?”邮件回过去后,莫里安即刻打了电话过来。
“喂,我也不知道啊。”许诺笑着说道。
“我发现,我有些紧张了。”电话那边,莫里安不禁低声轻笑。
“哈哈哈,那以后若兮生,你不是得更紧张?”许诺不禁失笑。
“……她情况和你可不一样。”莫里安微微沉默后,坦然说道。
“按情况我会比她好,毕竟我是第二胎麻。”许诺的眸子轻敛,低声说道:“你身体怎么样了?那边的结构都调顺了吗?”
“我没事了。总部昨天在全球各分公司宣布了市场总部的管理结构,反晌比较大。”莫里安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没问题吧?顶得住吗?”许诺担心的问道。
“我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最近注意减少工作量,好好儿休息。有事让小北过去陪你。”莫里安细心叮嘱着。
“知道了知道了。”许诺笑着挂了电话,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阳光明媚,心情一片安适而轻松——只是,离女儿出生的时间越近,她却更想念顾子夕起来。
难道——是女儿在想他?
难道——是父女连心?
许诺双手捧着肚子,暖暖的笑了。
*
顾东林办公室,顾子安正忧心忡忡看着欧阳:“我调了GD。N在S市的销售数据,单店销量是我们的10倍。”
“S市的客流量和消费能力是我们能比的吗!”欧阳有些不耐的说道。
“就算在本地,GD。N的‘纯色’的单店销量也比我们高出30%,他们的店铺地址还没有我们的好。”顾子夕将报表推到欧阳的面前,紧皱着眉头说道。
“因为我们的店铺多,所以销售被分散了,这根本没有可比性。你听过哪个品牌,新开店半年内能收回投入的?开店的收益,在一类城市的赢利周期是5个月,二类城市是7个月,三类城市是9个月。”欧阳看着顾子安,给了他一组听起来无比专业的数据:“所以做专卖店,一定要有耐心,守得住才行,否则就死定了。”
“我有耐性,可我们没有资金支持这7个月的运转啊——这七个月,要进货、要付人工、要付水电、要付管理费、要分摊房租。等于是不开张,一个月尽支出5万,30家店,就是150万,7个月就是1000多万。”顾子安拿着计算器噼哩啪拉的敲打着,是越敲越心慌:
“还有我们拿货是没有帐期的。一家店铺一个月至少要铺10万的货,30家店就是300万,我们就算最好的情况,每个月货都卖光,资金只需要一个月的周转期,就是600万。”
“欧阳,为了这三十家店,能抵的都抵了,对了,还有每个月还银行贷款的钱。天啦,我都愁死了。”顾子安看着欧阳,几乎都说不下去了。
“子安,你怎么只算出不算进呢?如果每个月10万的货都卖光,毛利就在6—7万,支付了1万的成本和4万的房租分摊,也还略有赢利。当然货品全卖光是不太现实,但我们在资金足够的情况下也不止定10万的货。”欧阳眯着眼睛看着顾子安,一脸轻松的说道:
“子安,你不用担心,世界500强公司自有一套店铺盈利办法;钱可不是你这样坐在家里算出来的。”
“好了,我要去巡店了,你一起?”欧阳边收起电脑边起身,看着顾子安问道。
“我不去了,我要去律师事务所一趟。”顾子安抬腕看了看时间,紧皱着眉头,抓了车钥匙便往外走去。
看着他年轻却没有朝气的背影,欧阳的嘴角噙起一丝轻讽的笑容。
*
“汪律师,什么事这么急。”顾子安匆匆走进汪卓然的办公室,一脸忧虑的问道。
“你父亲在里面出事了。”汪卓然看着顾子安无奈的说道。
“什么事?”顾子安刚坐下,立即又激动的站了起来。
“拿刀捅人,现在受害人还在重症监护室;受害人的家人去大闹监狱,说要去京都上访,所以监狱方面无论是出于警介还是出于安抚,这件事都不会善了。”汪卓然快速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看着顾子安说道:
“我今天要去监狱那边调证据,并见当事人,问清楚后再看这个官司怎么打,才会对你父亲比较有利。”汪卓然看着顾子安说道:“能打下来自然没事,但这段时间亲属是不能探视了;打不下来,你父亲可能会加刑。”
“不可能的,我爸那么大年纪,又是儒商出身,不可能会拿刀捅人的。”顾子安惊惶过后,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看着汪卓然沉声说道:“汪律师,我堂哥也在同一个监狱,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知道,但一切都需要证据,就算我们明知道是顾子夕动的手,没有证据也枉然——第一,凶器上有你父亲的指纹;第二,在发生肢体冲突前,受害人与你父亲有言语冲突;第三,出事的时候正好是在操场的角落,没有监控器。”
“所以,事情对我们非常不利。我先去见你父亲,了解事情经过后,再制定辩护方案;你这边看能不能找顾子夕求求情。至于家属那边你就不要找了,既然是有心安排,去闹或上访,也都是计划中的事,找了没有。”
汪卓然说完后,抬腕看了看时间,便拎着电脑匆匆离开。
顾子安深深吸了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将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后,便连夜赶到了S市,去了母亲辛兰的花店。
*
“妈,你就去求求堂哥吧,爸被判了七年,有什么恩、什么怨,也都够还了。”
“……”
“他恨我爸,我难道不恨他妈?若不是他妈,我们好好儿一个家怎么会就散了?明明是他妈勾引我爸,怎么将错全怪在我爸身上。”
“这事本来就是你爸的错。”
“妈——”
“你爸是什么样的人、对子夕的父亲和子夕做了些什么,我这当妈的也不好和你说,总之——这件事,子夕做得没有错。”
“妈,难道你就看着爸被人整?你不知道,我上次去探视,他的样子有多惨——整个脸上的肉都松了,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是吗?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妈,我求你了,他再错也还是我爸,你就帮我这次吧。”
“我是你妈,可他不是我什么人。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你若来求我帮他,你走吧。”
“妈——”
“妈还要做生意,妈现在吃饭全靠这个花店。”
“妈——”
“你走吧,别耽误我生意了。”
辛兰起身走到外屋,一脸笑容的招呼着买花的顾客——温润谦恭的样子,哪里是顾子安心里那个优雅干练的母亲!
对于父亲,母亲一定是有恨的——不仅抛她另取,还和那个女人一起逼得她曾在S市无法立足。
他知道让母亲为他去求人太为难,可那人是他的父亲,再错,他也不能看着父亲出事不管啊!
顾子安烦燥的狂抓了两把头发,和辛兰打了招呼后,又失望的离去。
抬头看着儿子疲惫的步子,辛兰只觉一阵心疼——但,这是他的命;他有这样一个父亲,就要承受这些磨难。
或许,这些磨难会是他人生的一笔财富。
*
在顾子安为生意、为父亲焦头烂额的时候,秦蓝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知道莫里安哪里找来的证人,居然是那个被倩倩杀死女孩的姐姐——女孩告诉法官,妹妹给自己打电话说交了一个帅气又高大的男朋友,但男朋友已经结了,妻子在坐牢。
所以他和男朋友商量,让她进去将他妻子给处理了。
女孩说:她家里穷,姐妹从小都在外面混,所以妹妹的胆子特别大,但说到坐牢害人,还是有些害怕,当时打电话和自己商量。
自己劝她不要去,等男人自己解决了妻子再说;或者敲男人一笔钱就走了算了;可妹妹好象是真爱上那男人了,说男人承诺她,她会没事的;只是刺激他妻子,让他妻子发疯,她就可以出来了。
谁知道她竟然被他妻子杀死了,而他妻子也因此被判了死刑。
这当然只是那个女孩的一面之辞,但不巧的是,死者进监狱后,也和同狱室的狱友说过同样的话——所以,两个没有见过面、不认识、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做了同样的证词,秦蓝这个唆使杀人罪,也就等着宣判了。
*
“一周宣判,宣判后一周下执行文书。”律师看着秦蓝说道。
“上诉机会大不大?”秦蓝低声问道。
“上诉有两个好处,第一,我们多一些时间,说不定会出现对我们有利的证据;第二,就算不能改判,也可以拖着你进去的时间。”律师看着秦蓝说道。
“好,你帮我安排上诉,我再找人去找证据。”秦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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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这般地步,秦蓝慢慢猜到整他的人就是莫里安——从最后一次见林允儿时,她否认是林副市长的语气里,隐隐透出知道是谁;
能知道外资银行最看重的是什么,并发过去漏洞报表,这都不算什么;能利用漏洞报表说服银行老大集体封杀他的,只有在国外留过学、并和当地银行有过交往,才能做到这一步!
只这两点,除了莫里安就没有别人。
至于他怎么找到的那两个证人——只要他想作,拿钱买通,没有任何难度!
秦蓝狠狠吸了两口烟,有些后悔当时没让人把莫里安整得在里面出不来——一时手软,倒让他有机会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林律师,查一下这两个证人的银行户头,还有他们的亲人,最近是否有异常。我怀疑他们买通证人。”
“恩,你先查他们本人的帐户,我找人去查他们亲人的情况。”
秦蓝挂了律师的电话后,迅速掐灭了手中的烟,伸手拿起外套快速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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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在完全不去公司后,怀孕后期的一些症状便全部显现了出来——晚上睡不好觉,哪种姿式都难受;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要起来上厕所;
白天睡得也不多,但脑袋似乎没有上班的时候那么灵活,做创意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在和莫里安沟通了几次发布会思路后,莫里安便全面接手了伽蓝的发布会创意,勒令她不许再工作。
于是许诺的时间,就全部用来关注顾东林公司了——30个店铺的营业额,新年冲上去一阵后,3月份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冲了一个高峰,销量竟比新年还翻了一倍。
“做帐的原因,开单不出货,造成虚假销售现状。”景阳在电话里说道。
“原因?”许诺问道。
“第一,可以以此骗取品牌商的推广支持;第二,可以让顾子安安心的将公司交给他,不再盯着业绩和报表;第三,可以有拿得出手的销售业绩,对于再次求职是个加分项。”景阳笑着说道。
“明白了。”许诺的眸光微微闪动,嘴角噙起淡然的笑意:“现在顾子安也没有军师可以找了吧?”
“对,顾东林两个月内都不会有被探视的机会;而且,顾子安现在担心会顾东林会被加刑,也没时间管公司的事了。”景阳低低的笑声里,带着凉薄的冷意:“里外两件事情的最终爆发,大约会在同时。”
“恩。”许诺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样的报复手段,利用尽了人性的弱点,每一步都精密的计算过——他们要这样报复一个人,恐怕没有人能躲得过吧。
“宝贝,爸爸是不是很历害?”
“可是宝贝,我们只要那个温柔的爸爸,好不好?”
窗外的阳光,烂然明媚,许诺的心里,纵然有着隐隐难受,但更多的,却是对孩子即将到来的紧张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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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喂,你怎么回来了?是刚回来的吗?”许诺看着眼前的莫里安——四个月没件,除了瘦了些之外,几乎没有变化。
“昨天晚上到的。”莫里安看着将军一样的她,眸光不由得一阵沉暗。
“怎么回来了呢?身体还有没有事?警方怎么说?”许诺急急的问道——他回来,她有喜悦、更多的是开心。
“没事了,去警局做了申请,安排了一次体检,就放我回来了。”莫里安笑着说道:“一来麻,发布会的创意我得和你当面确定下来,你生完孩子我肯定不好找你;二来……”
莫里安沉眸看着她,低声说道:“生孩子,身边还是得有娘家人才好。”
“莫里安……”许诺的眼圈微微一热——‘娘家人’这三个字,让她的心里又温暖、又酸涩。
“好了,看到你还好我就放心了。”莫里安抬腕看了看时间后,对她说道:“我今天要去公司报个道,将中国大区的市场结构和工作方式给大家讲一下。给我干女儿买的礼物,我明天带过来。”
“若兮知道你回来吗?”许诺送他到门口,轻声问道。
“当然,她过两天也过来,结婚证和婚礼,都准备放在这边。”莫里安点了点头,沉眸看着她时,眸子里隐隐的酸涩一闪而过。
“这边好,你的朋友可都在这边呢。她的家人不知道会不会过来,我是做不了伴娘了,好歹也能算她朋友吧。”许诺点了点头,扯起嘴角微微的笑了。
“恩,会放在你出月子后,到时候你帮着她张罗一下,她真是什么也不懂的。”莫里安收起眸子里的沉暗,漫然笑了笑后,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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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Eric回来了!”正在午睡的许诺,接到顾小北的电话,眼底一片温柔的暖意——他回来了,却是最早来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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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许诺家里的书房。
“张妈,帮莫先生煮杯咖啡。”许诺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后,看着莫里安说道:“我的意思是将发布会放在晚上。”
“室内还是室外?”
“室外。”
“恩,那得预测好天气。”
“5月的天气少雨,就算小雨,也没问题。”
“恩,发布会的产品,做夜光的,挂在月亮旁边,远看似星星点缀。”
“唉,这个想法不错。”
“现场的音乐不要放碟片,请小提琴乐队——符和我们高端、稀有的定位。”
“好,我先记下。”
“现场的地形最好是这样。”莫里安边说边画着图……
“唉哟…。”许诺突然失声喊了出来。
“恩?”莫里安微微一愣,抬头看她——只见她捧着肚子,满脸痛苦的样子。
“不会是要生了吧?”莫里安扔下手中的笔,打横抱起她就往外跑——
“莫先生,咖啡……啊?太太发作了?”张妈正端着咖啡走进来,差点儿撞上抱着许诺冲出来的莫里安。
“张妈,你给司机和景阳打电话,将她的行李送到医院。”莫里安边说边往外跑去——就这样穿着拖鞋冲了出去。
“行李准备好了,我这就去拿。”张妈急忙将咖啡随手放在桌上,快步跑到卧室,将提前准备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居然毫不费力的将这个超大的行李箱,轻松的拖了出去,反手关上门后,便追上了刚进电梯的莫里安。
“莫里安,你放我下来,疼得没有规律,应该是假阵痛,离生可能还要段时间。”许诺双手紧紧拧在莫里安的胸前,低声说道。
“看来不算疼,还能算清楚这个。”莫里安沉眸看了她一眼,额上已经慢慢渗出了汗珠。
“有经验麻。”许诺勉强笑了笑。
“恩,我就抱着吧,只当提前实习,以后抱若兮有经验。”莫里安将目光从她脸上转开,看着张妈说道:“张妈,一会儿在车上给景阳打电话,通知他去医院。”
“唉唉,好好,谢谢莫先生。”张妈连连点头,本来还有些怨他,太太都要生了,还拉着她工作——还好他正好在,否则太太发作了,她一个老太婆可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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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少爷,太太发作了。”
“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莫先生正好在。”
“应该是假阵痛,我估摸着还要几小时吧。但太太是二胎,说不好。”
“恩恩,医生检查完我再给你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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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张妈的电话,景阳抓了车钥匙便往外跑去,连外套都没穿。
“发作了?”顾子夕一惊。
“提前发作,在去医院的路上,以张妈的经验,大约还有几小时。”景阳急急的说道。
“现在……”顾子夕看向景阳。
“保释的手续是办好了。”景阳沉声说道。
“顾东林的案子今天审。”顾子夕沉眸看着景阳。
“是啊,我差点儿忘了。”景阳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声音里却有着淡淡的失望:“那你……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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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3。5万,这几天关注天津的事去了,速度慢了些,不过大结局还是如期的会来,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