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白的新家比原先在盛世豪园的房子大许多，三房两厅，收拾得干干净净。</p>

    盛蓝蓝和张艳秋突然来访，让田老师非常意外，把她们让到屋里坐下沏茶，一时不知话该从哪说起。</p>

    张艳秋把盛蓝蓝交待买的果篮递给田老师。田老师推辞。</p>

    “来了就好，还破费买东西干嘛！真是的，这得不少钱吧，我上次看一个果篮比这个小，要一百六十多，赶上我以前小半个月的工资了。”</p>

    田老师笑得脸上全是细纹。</p>

    “都是蓝总亲自挑的稀罕水果，你赶紧收下，总不会还让蓝总带回去吧！”</p>

    张艳秋见田老师不好意思接，帮她把水果篮放到一旁的矮桌上。</p>

    “好我收下我收下。”</p>

    田老师急忙把果篮拎到厨房，又拿一块抹布把矮桌仔细擦一遍。张艳秋有点尴尬，田老师是嫌她把小桌子给弄脏了。</p>

    “田老师你快别忙了，我们坐一会就走，好好说说话，好久没见了，你过得好吗？”</p>

    盛蓝蓝说这话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田老师过得不好，应该说过得非常不好。</p>

    田老师穿着洗败色的旧衣服，穿着塑料拖鞋，短袜脚尖破了一个黄豆大的洞。</p>

    见盛蓝蓝看自己的脚，田老师交叉起脚，破洞袜子的脚藏在另一只脚后。</p>

    “挺好的，在家做做家务，不用赶时间上班。一白每月都按时给我生活费……”</p>

    田老师不知道要罗列哪些条件才能证明她的日子过得不差。实际上她有苦说不出，有泪没处流。只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学生看不起，可怜她……</p>

    这时屋里传来长久的咳嗽声，那种咳得要把肺都喷出来的声音，让听到的人都跟着难受。</p>

    “不好意思，我进去看看，我婆婆该吃药了。”</p>

    田老师跑进一间卧室，好半天才出来。那震耳的咳声也终于消停了。</p>

    “姜一白中午不回家吃饭吗？”</p>

    盛蓝蓝知道柏丽丝公司就在姜一白家不远，走路用不了十分钟。以姜一白的节省，肯定会回家吃午饭。</p>

    “不，不回家吃……”</p>

    田老师说话吞吞吐吐。</p>

    盛蓝蓝就奇怪了，回家吃个饭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田老师不至于这样说话吧。</p>

    这时门锁吧嗒一声，田老师目光一振，急切地奔到客厅门口拉门。</p>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进门，看了盛蓝蓝和张艳秋一眼，神情冷漠地把书包扔到矮桌上。</p>

    “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p>

    “马上就好。快喊蓝蓝阿姨好。”</p>

    小男孩眼皮不抬一下，走进卫生间“嘭”地关上门。</p>

    田老师朝盛蓝蓝歉意地笑笑，跑进厨房看煮的菜。</p>

    盛蓝蓝望了张艳秋一眼，张艳秋摇摇头。两个人都觉得田老师再不是以前的田老师。</p>

    田老师握着个饭勺子进客厅问盛蓝蓝要不要加茶。盛蓝蓝看出她是想送客，笑着说不用加茶。</p>

    “看来我来得不凑巧，本来还想和姜一白请教几个问题，看来只能下次再来了。能否方便给我留个电话，等他下班我打给他。”</p>

    “电话？啊……”</p>

    田老师犹豫一下，突然悲从中来，掩面跑回厨房。再进走客厅，她不再向盛蓝蓝隐瞒。</p>

    姜一白失业了，已经三个多月了。</p>

    “他每天早出晚归找工作，到现在也没有人请他，我公婆都有病，眼看着坐吃山空……”</p>

    田老师拧着发酸的鼻子，才不让情绪失控。当初姜一白从盛蓝蓝的公司辞职，她抱怨姜一白不该忘恩负义，到盛蓝蓝的竞争对手公司去工作。姜一白反倒把她训斥一顿。</p>

    打工都是为了钱，哪里给的工钱多就去哪里。</p>

    姜一白觉得他的选择没有错，田老师只能默认。</p>

    “公司突然换了新老板，交给姜一白第一个工作任务，他就没有完成，老板就炒了他，算是杀鸡骇猴吧。老板那么年轻，才二十二岁，肯定看姜一白年纪大不顺眼。公司好多超过三十的都被辞退了……”</p>

    “你是说柏丽丝的老板，荣云哲二十二岁？”</p>

    “是，和你一样大！哎……”</p>

    田老师伸手抹眼睛。</p>

    “做财务工作的不是越老越吃香吗？田老师你别难过了，姜财务工作经验丰富，肯定会找到更好的。”</p>

    “但愿如此！”</p>

    门锁吧嗒响，田老师赶紧拉衣襟擦眼睛，跑到门口接姜一白的包。</p>

    姜一白看见盛蓝蓝，惊得张嘴忘了招呼。田老师拉他一下，他才向盛蓝蓝问好。</p>

    “姜总回来了。”</p>

    盛蓝蓝起身微笑着招呼。</p>

    姜一白这时神情镇静了些，喊田老师赶紧给盛蓝蓝换热茶。</p>

    “没事，这天都热了，茶水不用烫的。”</p>

    “不行，茶就是要啜着一小口一小口喝才有味道。茶文化博大精深，讲究的就是泡水温度的拿捏……”</p>

    “咳。”</p>

    田老师示意姜一白说话扯远了。她这会意识到盛蓝蓝不是随便来看看那么简单，提到荣云哲时，盛蓝蓝很感兴趣的样子，就知道盛蓝蓝是来找姜一白打听事的。</p>

    “爸，什么时候吃饭？”</p>

    小男孩从卫生间冲出来，瞪了盛蓝蓝一眼。</p>

    “浑球，进屋等着。吃饭还能少了你的？”</p>

    姜一白心情不好，对儿子也没好脾气。</p>

    “蓝总不要见怪，我这儿子没教育好，太没礼貌了。”</p>

    姜一白又看向田老师，怪她不会教育孩子。真不明白她以前还是小学老师，竟然还能教出盛蓝蓝这样优秀的学生……</p>

    田老师被姜一白训斥，噤若寒蝉似的不吭一声。</p>

    盛蓝蓝看不下去了，急忙岔开话题。</p>

    姜一白被开除是因为荣云哲让他采购一批衬布辅料。</p>

    “他说要最好的，最新式的。我就去盛蓝布业进了十匹华缎衬布。”</p>

    姜一白唉声叹气。</p>

    “你是做财务老总的，怎么会叫你去采购呢？”</p>

    张艳秋问。</p>

    姜一白又是一声叹息。</p>

    “我到柏丽丝公司是做副总的，分管财务和采购。”</p>

    “那为什么要开除你？盛蓝布业的面料都是最好的，何况你采购的只是辅料衬布……”</p>

    张艳秋还没说完，盛蓝蓝恍然大悟。</p>

    “是不是李春鹏给你发的货，是织有盛蓝时装品牌logo的衬布？”</p>

    姜一白点头，欲哭无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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