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15章 盛世求治,乱世求强
话说至此,李奇的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朝廷百姓对科考的看重已经形成了一种误导作用,让百姓以为其他学问都是旁门左道,只有治国圣典的儒学方为正道,造就儒学盛极一时,虽然李奇没有直接批评儒学,但是却间接的提出儒学过于霸道了。
这一番话引起了不少大臣的不满,一大臣就站出来道:“科考的目的乃是为国家寻求治国人才,当然得考治国之道,此何错之有?”
又有一大臣道:“若是照枢密使之言,那天下岂非尽是儒生,我看也不尽然吧,我大宋不管是工业商业都远胜历代,不知枢密使又作何解释?”
李奇轻轻一笑,道:“二位似乎都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可没有说科考毁尽其它行业,只是说除仕途以外的行业,都形成了一种被迫行业,但问题是国家需要的是百花齐放,而非一种人才,若是一个人就剩下头了,那还有什么用,如今精通四书五经的人士多不胜数,随便在街上都能找到一个,但是由于这种人才的溢满,导致很多人才都被拒之门外,朝廷应该想办法疏导各类人才,让他们各司其职。”
赵楷道:“那不知枢密使认为应该怎么去疏导?”
李奇笑道:“回皇上的话,若是单个的人,那么一对一教导就行了,但是天下人的话,就需要朝廷的政策去改变这一现象,至于如何疏导,万变不离其宗,是什么促使这一种现象形成的,就应该从何处下手。”
赵楷皱眉道:“你指的是科考?”
“正是。”
秦桧眼中闪过一抹慌张,急忙站出来道:“皇上此举万万不可呀,科考源自隋朝,兴自我朝,乃我朝立国之根本,满朝文武皆是出自于此,岂能随意更改,若有不当,恐天下大乱,还请皇上三思。”
胡义见秦桧都这么慌张,虽然还没有明白,但是也紧随其后,站了出来道:“皇上,科考乃是为国选才,是非常神圣的,受天下读书人的推崇,可没有哪个朝代用科考来选举工匠农夫的,若是如此,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科考的威严何在。”
秦桧一边的臣子纷纷站了出来反对。
而郑逸打了哈欠,稍稍往后挪动了两小步,将战场给他们腾出来了,这水已经够浑了,若是他再参一脚进去的话,那可就乱成一锅粥了,他在这朝堂上很少与人争斗,你们争你们的,我反正将这钱管好就行了。
他越是这样,赵楷就越信任他,赵楷就是希望这么一个人来提他管财政,要是这管财政的都参与到政治斗争中,那关系真是错综复杂了,毕竟财政的覆盖面太广了,朝政必将大乱。
李纲突然站出来道:“皇上,微臣有本上奏。”
李奇瞧了眼李纲,暗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那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秦桧见李纲突然站出来,心中暗叹一声,岂有此理,这厮每到关键时候就屡屡坏我大事,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应该提拔他上来,真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赵楷如今都头疼不已,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简单道:“说。”
李纲道:“枢密使常常提到一种关系,唤作‘供需关系’,这一种关系常常运用在商业中,客人需要什么,商人就供应什么,如果商人供应客人不需要的东西,那这买卖必定亏本。
然而,从科举的意义来看,也是一种供需关系,朝廷需要什么人才通过科举去获取,如果朝廷大开科举之门,需不需要都招收进来,就造成了冗官的现象,这跟商家的囤货现象很是相似,若是货物一直慢慢积累,但是却又卖不出去,那必定血本无归,这其中的痛苦我朝已经有过深刻的体会了。”
赵楷点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科举不仅仅是一场考试,还直接影响到了国家社稷,必须得根据国家得需要来招收人才。”
由此可见,李奇带来的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些东西,其实他的很多理论都可以运用到各个方面,其中也包括政治方面,李纲借用经济的供需关系来形容科举也是合情合理。
“皇上圣明。”
李纲拍了一句马屁,接着道:“有道是,盛事求治,乱世求强,由此可见时代在变,人也在变,国家的需求同样在变,那还有什么理由,这科考不变,若是科考选取的人才不是朝廷最需要的,而是无关痛痒的,那样才可能导致科考走向衰败。”
秦桧道:“李院长莫不是指那些从科考脱颖而出的进士都是无关痛痒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院长同样也是进士出身吧。”
毛舒突然站出来道:“李院长此话绝非此意,李院长只是说科考不能一层不变,这样对科考本身而言,亦非好事。”
“我正是此意。”李纲笑着点点头,道:“当初枢密使建议成立立法院时,曾也说过,律法当与时俱进,同样的,科考也应该与时俱进,其实治国之道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一味的墨守成规,换来的只是不断的退步,要强,首先得求变,如今我大宋能够在几年间恢复到熙宁年间的强盛,甚至于更强,靠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变法,然而,所有的制度都在改变,唯独这科考不变,这如何能行?”
毛舒道:“启禀皇上,如今立法院刚刚成立不久,急需人才,可是在科考中鲜有律法知识,长此下去,对于立法院的发展极为不利,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在科考中加入法学的知识,以求达到真正的以法治国。”
话说到此,谁都明白了,这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政治斗争,而是儒法之争,李纲,毛舒随都是儒生出身,但是他们两个一个是立法院院长,一个是司法院院长,如果他们想要保证自己的权益,那么肯定要转投法家,如果还是独尊儒术,那么立法院,司法院的地位可能真的会变成无关痛痒,一旦法家起来了,人人都推崇以法治国,那么二院的地位肯定也是水涨船高。
这是一笔很容易的算的账,他们二人没道理看不明白。
赵楷轻轻点了下头,如今立法院的出现,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尝到了甜头,既然如此,不可能不去完善立法院,那么在科考中加入法学的知识,就是势在必行了,要知道他还打算普及律法,撰写国家基本法,就更加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了。
他这一点头,秦桧汗都出来了,心里懊悔不已,他还真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工匠的请辞会引发出这么大的问题来,事到如今,他算是反应过来了,知道这一切十有八九是李奇暗中操纵的,这其实都不用想,因为这完完全全的就是李奇式进言。
当然,他也知道,李纲,毛舒不见得是跟李奇串通好的,多半还是李纲,毛舒见缝插针,想搭上这趟顺风车,因为这对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
然而,现在才醒悟的秦桧已经为时已晚。
白浅诺突然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商务局与立法院也有着同样的问题,商务局成立至今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朝廷很少调派人来商务局,商务局的官员八成都是从商人中挑选出来的,这些商人虽然精通行商之道,但是缺乏对大局的认识,国家的利益毕竟和私人的利益是截然不同的,而且,最近商务局所涉及的事务是越来越多,而上一次又调派了不少官员去交趾,大理,导致商务局人手捉襟见肘,此番年关,商务局有不少官员积劳成疾,如今纷纷在家休养。”
秦桧质问道:“既然少人,你为何不向吏部说明,增派人手。”
白浅诺道:“我曾去吏部申请过,而吏部也调派了官员前来,但问题是,吏部调来的人只知道四书五经,有些人连最基本的账单都看不懂,这帐目一字之差,可能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这份罪责少宰你来当么?”
这白浅诺与秦桧可是老对手了,那真是针尖对麦芒,说起话来,谁也不虚谁。
秦桧由于已经被李奇打乱了阵脚,以至于被白浅诺说的哑口无言。
李奇看的暗笑,小秦呀,你这算的了什么,我在家可是天天受到这位美女的压制,现在走在街上连多看眼美女都得出一身冷汗。
白浅诺也没有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如今多数从科举选上来的人才,对于经济方面都不是很懂,只知道简简单单的计算几个数目,而且他们对民间买卖更是一窍不通,商务局主要的职责就是针对民间的买卖,我又怎敢乱用,只能让他们从最低做起,慢慢培养,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故此前几日商务局又开始对外招人了,甚至还跑去太师学院招人,微臣有负圣恩。”
胡义哼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有何凭证,谁都知道你们李家跟蔡太师的关系匪浅,这里面有没有猫腻恐怕也就你自个知道了。”
李奇呵呵道:“胡尚书你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这都欺负到李家头上来了,李奇这个家主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胡义一看到李奇就发虚,慌张道:“你可别诬赖我。”
“怎么会呢。”李奇笑吟吟道:“胡尚书贵为户部尚书,对经济方面应该非常了解,这样吧,我随便出个经济方面的问题,胡尚书若能答上来,那就证明经济使此言有误,若是答不上的话——”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桧就道:“枢密使此番比较,却是不妥,户部和商务局一直都是各司其职,所处理的政务全然不同,若一概而论,有失公允,我想论经济方面,哪怕是三司使也不是枢密使和经济使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