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将军,请吃糖 作者:青鸟的麦穗
第7节
陆绩轻轻斥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欣赏字画。
“不是你想的那样,对陆议,我敬他、悦他、爱他,我们相识的时候,边身份都不知道,完全是情谊渐生,怎么存在辱他一说,即便以后,我也不会把他当作床上之臣,他会出将入相,向东吴,向天下,展示他的才华。”
陆绩转过身,看着他。
“他若想成亲,也没关系,只要他自己喜欢。但我不希望,有人用家族、用责任、用道义强逼于他。在我认识他之前,你们相依为命,他过的什么日子,想必你比我清楚。”
第17章 护他周全
陆绩闭了眼睛,睫毛微动。
“我只想让他快乐点,少年的时候神采飞扬,青年的时候激扬文字,壮年的时候家国天下,老年的时候安享晚年。”
陆绩睁开眼睛,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但此种事情,一旦大白于天下,于主,是风雅之事;于臣,是佞幸屑小,议本是清雅公子,难道你想让他堕于泥污,惹人非议吗”。
“我即便舍了这条命,也要护他周全,若辜负于他,有如此杯。”顾岳也摸了个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侍卫又呼啦啦地闯了进来。
两人不动,隔空对望,良久,陆绩才出声道:“好,那这次,就当是一个小考验吧,若议定下这门亲事,你俩命该如此,你可认下。”
“我认!”顾岳笑得风清云淡。
陆绩扒拉开挤在门口的侍卫,走了,连头都没回。
顾岳倚在桌子上,无力地朝侍卫们挥了挥手,低声说:“都退下吧”
陆议,我该拿你怎么办?顾岳支着额头,半天没动。
陆议风尘仆仆,赶到了庐江姑母家,仪态清雅,谈吐贴心,几天之内便得到了姑夫和表弟妹的交口称赞。
在办完白事后,双手把陆绩的信呈给姑夫,看到姑夫的脸色由惊转喜,便笑着问道:“姑丈,小叔叔说了何事,引您如此?”
姑丈把信递给他,陆议看完,扑通跪倒在地,连声请罪。
姑丈扶起他,轻声问道:“贤侄有何为难之事,但说无妨。”
陆议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老人,不好意思道:“小侄心中已有意中人,未曾跟小叔叔禀告,引起如此误会,议,深感不安。”
“无防,无缘不可强求。贤侄不必放在心上。”姑丈很是通情达理,陆议暗暗舒了口气。
在回去的路上,陆议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天高云淡的小叔叔,何时变得如此入世了,还家长式地想给自己强订亲事
到吴郡后,他没回陆府,直接去了郡衙。
在书房里,顾岳向他讲明了一切,连同那些承诺。
两人相对而坐,对视无言。
顾岳突然转过头去,头微仰,看向窗外。
陆议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别过他的脸,轻轻擦掉脸颊汹涌而出的眼泪,抱住了他的头。
“明日我便入仕,做你的幕宾,我要大大方方地跟你在一起。”陆议吸了一下鼻子,闷声说道。
顾岳还是埋着头,没吭声。
“主公?”
顾岳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这位俊俏的小公子,高兴坏了?”陆议近墨者黑,也学着甘宁的语气,痞痞地捏了捏他的下巴。
“陆绩会同意吗”顾岳咧嘴,干巴巴地笑了笑。
“我来处理,你就说,你同意吗?”陆议定定地看着他。
“能每天都看到你,死了也行。”顾岳握住了他的手。
“主公这么傻,江东可怎么办?”陆议噗嗤一声笑了。
顾岳蹙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陆议回到府第的时候,陆绩正在花亭喝茶。看到侄子黑着个脸走过来,小男孩斜眼瞅着他:
“怎么,孙老二告我状了?”
陆议坐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才开口道:“谢谢小叔叔。”
“谢我做什么,江东多少女子爱慕于你,你又何苦至此。”陆绩端起茶壶,替他斟满。
陆议轻轻地靠在游栏上,望着湖水,梦呓似说道:
“小叔叔,你只知道我自十岁起便像个大人似地,不苟言笑,天天为生计奔波,为族人谋利,活得很是压抑。
其实,十岁前,我也没有过童年。自记事起,父亲便在外任职,母亲缠绵病榻,我即要入学,还要照顾母亲姐妹,家中的生计更是全部由我打理。
其实,在冒着大雨奔跑在街上的时候,我也想有人给我披上个蓑衣;在彷徨无助的时候,能有人在耳边说‘伯言,别怕’。
他来了。
也许是在他把一枝槐花放在我怀里,豪爽地以玉付药资的时候;也许是在我们被困阵中y冷绝望的时候,他坚定地说着别怕,伯言;也许是在他抱着金银扔在我怀中,黑着脸说‘别做那些买卖了,要掉脑袋的知不知道’
也许是在无数次的调侃时,在小舟上看云卷去疏时,在大槐树下对剑时。
丢了心。”
陆绩垂下眼睛,端起茶杯,一滴泪掉在茶水里。
“议,我虽比你小五岁,可也听过不少话本子,自古主上臣子的,哪次不是臣子身败名裂,不说远了,就本朝,韩嫣、邓通、董贤、哪个的下场好了?”
“我相信他,莫名其妙地无条件信任他,他的眼睛,不会骗人。”陆议收回目光,看向陆绩。
陆绩端起茶杯,停在半空中,陆议也举起,两只杯子在空中轻轻一撞。
“祝你好运,议”
陆议入仕了,做了少主公孙权的幕僚。
但顾岳却畏手畏脚起来,在大殿议事时,几乎不敢看过来,吩咐事时也比其他属下显得客气疏离。
如此过了半月后,陆议单独留了下来,走到愣愣看着他的主公面前,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四块晶莹剔透的糕点。
陆议拿起一块,塞到他嘴里,顾岳含住糕点,也含住了他的手指。
令人心悸的电流,流淌着疯狂的迷恋。
“为什么要躲着我?”
“害怕。”
“怕什么?我的主公?”
“怕你名扬天下前,流言毁了你”
陆议看着他,黑黑的眼珠里波光潋滟,他俯下身,封住了他的唇。
但以后的日子里,顾岳还是像做贼似地,没人的时候拉个手都要东张西望。
陆议捂着肚子大笑:“主公,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顾岳摸了摸挺拔的鼻子,闷声道:“我怂,行了吧?”
“怂,什么意思?”陆议莫名其妙。
“就是小心、胆不大、谦逊的意思。”顾岳想了半天才挖出了几个词。
当槐树坡的槐花又压满枝头的时候,孙权亲率大军,要远征杀父仇人黄祖。
陆议要随军出征,被孙权劝阻了,留守郡府。
对一次无功有过的征伐,顾岳在大军出征的时候,心中便很是沮丧。他看了眼身边那个威严正气的中年将军一眼,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也许命数真地不可更改?明明坚决地推掉了他的随军出征,但这位叫凌c,ao的将军,却还是固执地跟了上来,流着泪,要亲自杀掉黄祖为先主公报仇。
这次,黄祖不但得到了刘表更大的支持,更是收了一员猛将为他冲锋陷阵。
看着越来越急燥的凌c,ao,顾岳深感不妙,他严令众将不可冒进。
五天后,他还是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当胸一箭的凌c,ao被兵士抬了进来,临咽气前还大呼着先主公大仇未报,苍天不公。
顾岳知道,是那个小流氓甘宁s,he杀了他,那个如今在黄祖帐下郁郁不得志的混蛋。
他没有见到甘宁,在与众将商量后,下令班师回到吴郡。
他没有回郡府,护送着凌c,ao的尸首,直接到了凌府。
一个十四五岁的黑衣少年飞奔而出,扑在凌c,ao身上,嚎啕大哭。
顾岳站在一边,默默地垂泪。
这不是演戏,这是真地生离死别。
当再次见到这个叫凌统的少年时,是一个月之后了。他要继承父业,孙权要亲自给他授职。
还是一身黑衣,薄薄的嘴唇,剑眉,丹凤眼,身材挺拔修长,长年跟随父亲从军的缘故,这少年身上有种很刚正的杀伐之气。
15岁,官拜别部司马,率部三千人。
殿里响起一片赞赏声,汇成一句话,就是
江东少年多才俊。
文有张昭、诸葛瑾、鲁肃、严畯、步骘、陆逊、徐盛、顾雍、顾邵,武有周瑜、程普、黄盖、吕蒙、太史兹、周泰、凌统。
江东的人才达到了鼎盛。
张昭跟少主公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这位老先生委婉地劝戒少年人,心胸要开阔点,对有芥蒂的大江东士族,要大胆起用,比如孙议。
于是,少主公从善如流,任命陆议为海昌知县,试点推行屯田令。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彻夜长谈,顾岳和陆议坐在书房里,淡黄的灯光下,如梦似幻。
看到陆议拿出了一本册子,顾岳知道,那是他这两年来对农桑水利的研究成果,接过来,看也没看,便放在桌上,抬头直视着他。
“伯言,就照上面的大胆去做,我无半点异议。”
陆议端正架子,满脸肃穆,朝顾岳拱手行礼:“议,感谢主公信任,唯愿肝脑涂地,以命相报。”
“我去!”,顾岳一把拽起他,拉过来,亲了亲他的嘴角。
陆议伸出胳膊抱住了他,仰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顾岳心虚地看了看窗外的侍卫,身体僵着没动。
“明天我就走了,仲谋!”
“要常来信!”
“还有呢?”
“注意身体”
“还有呢”
看着那双水汽蒸腾的双眸,那张薄薄的玉色的唇,顾岳喉咙里压抑地闷哼一声,把人压倒在书案上,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18章 喜欢你,就要欺负你
一书本落地,顾岳狼狈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盯着闯进来的侍卫。
妈的,都长了一双狐狸耳朵吗,连掉本书都听得见。
陆议从案桌的角落走出来,轻轻揉着他的眼角,调侃道
“毛头小子!”
看着陆议披上了大氅,顾岳从一个香樟木箱子里拿出一把刀,递了过来。刀柄上镶着一颗绿宝石,与顾岳常用的那把剑上镶的一样。
“我用碧水剑,你用碧水刀,情侣配置,怎么样,喜欢吗?”顾岳献宝似地问。
陆议把刀别在腰带上,拍了拍,笑着说:“放心吧,刀在人在!”
“错了,重说!”顾岳不悦地盯着他。
陆议愣了愣,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伯言,刀不在,人也要在,要保重自己,好吗?”顾岳看着他,替他紧了紧大氅。
“回去吧,跟陆绩说一声,把家里事安排一下。”
陆绩果然还等在花亭,看到陆议进来,便打趣道:“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孙家老二,还真得说到做到啊,嗯,不错。”
陆议坐下,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明天我就去海昌了,以后,家里的事,小叔叔多担待。”
“没事,有李叔在呢,放心。”陆绩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还有暄儿,小叔叔多费心。”陆议眼里很是挣扎。
“那你就更要放心了,瞧瞧,这两年我给带的,皮实多了,昨天还和丫头们扑蝴蝶了呢,喜得人家蝴蝶都很给面子地往她网兜里钻。”
陆议终于释然地笑了笑。
到达海昌的时候,刚安顿好行礼,主公的信便到了,陆议嘴角微翘,展开了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字:
“伯言,想你!”
陆议轻轻地摸索着信上的四个字,嘴角越咧越大,抬起头,看着窗外,白云轻荡,清风旖旎,花香迷离。
嗯,海昌,是个好地方。
但吴郡书房里的顾岳却不这样认为,陆议在海昌的这三年,旱灾肆虐,山贼横行。
果然,半个月后,陆议的信到了,言语间忧虑重重,对自己擅自开仓放粮给百姓之事,向主公请罪。
顾岳当场便回了信,言简意赅:“海昌政事、兵士、皆由议全权作主,不必禀报。”想了想,又在信纸的角落,写下了两个字。
接到信时,陆议正走在皴裂的农田里,当看到右下角‘想你’两个字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被晒得红里透着黑的脸颊,自言自语道:“如此,还想吗?”
当然想,此后的每一封信,在右下角的,永远是这两个字。
陆议挽着袖子,光着小腿,领着大大小小的主事,踏遍了海昌每片农田,每道沟渠,每个湖泊。
海昌县衙的油灯在通宵亮了半个月后,一幅细密ji,ng确的水利构架图出现在陆议的书桌上。
21岁的年轻后生,用平和亲切的态度,有理有据的说辞,动员了海昌县数十万的百姓投入到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屯田治水工程。
两年后,当陆议站在纵横交错的屯田里,看到田间沟渠通直,水井遍布,小麦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他回到县衙时,却被眼前的一幕轰得目瞪口呆。
县衙被抢了!
这山贼,太猖狂。
第二天一大早,海昌的百姓便在县衙大门前看到一张巨大的征兵告示。
已经与这位亲民又办实事的县令打成一片的海昌小伙子们,踊跃参军,十天内,便招到了两千人。
校场上小伙子们在c,ao练,校场边上,年轻的书生坐在地上,与几个药农在聊天,轻声细语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
山贼不是普通的匪,他们有将领,有百姓,有营寨,有连绵的青山作屏障。
看到书生县令眉头轻皱,一老者忙安慰道:“大人也不必担心,贼毕竟是贼,一窝老鼠罢了。”
陆议转过头,看着老者。
“老人家,对待窝里的老鼠,有什么办法?”
老者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把它逼出洞来不就行了,垛脚、大喊、放水、放火,都可以。
小伙子c,ao练完的时候,收到了陆议交待的新任务,回家让家里的女人多绣旗子,多造鼓角,县令要买。
当秋风飒飒吹起,头戴斗笠身穿猎户短装的陆议已经领着几个机灵的小伙子把山山岭岭摸了个遍。
冷月高悬,山谷间人影耸动,几千面旗子子时前cha了个漫山遍野。
丑时,山越大寨里,正搂着艳美舞姬沉沉睡去的头领一骨碌坐了起来,瞪着眼睛大声问:“山洪爆发了?地震了?
几个弟兄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喊着朝廷大军到了,快跑。头领提着裤子,飞快地跑到寨前的瞭望塔上。
山谷中旌旗密布,鼓角争鸣,杀声震天。
这架势,江东主公孙权来了?
杀伐之声越来越近,隐约还有杀死头领,赏银万两的高呼。头领拔腿便跑,后面跟着一群惶惶然的小头目。
天近拂晓的时候,陆议才带兵攻进山寨。
床上颤栗的舞姬,被围起来的匪众,惊惶的百姓。
除了舞姬,陆议带走了这里的一切。他挑出强壮的山越青壮,编入各伍,一块校场训练,一个锅里吃饭,兵将不分年龄,不分族群,一律平等。
至于老弱的兵士,他果断地裁撤到百姓当中,分到各屯田当中,派人教他们耕种。
他还是给主公写信,把这里的一切,建田、安民、征贼、将兵都事无巨细地写了进去,像个要得到认可的孩子。
主公的回信不但认可了他,还r_ou_麻地把他夸得不像个人。
直接封了神。
信中还戏谑般地提到一件事,主公要亲征,砍黄祖的头,顺便收服那个喊你俊俏小公子的小混混甘宁。
陆议一阵担心 ,一封千叮咛万嘱咐的信还没到达吴郡,顾岳便率军出发了。
江东的战力显著增强,刘表的战力原地踏步,战况虽然激烈,结果却让人心花怒放。
江东公敌,孙权的杀父仇人黄祖,被当场活捉。其帐下猛将甘宁,率众来降。
小混混虽然包裹在一身很正经的铠甲里,但左右晃动的肩膀却提醒着世人,这个身体的灵魂,还是个混混。
看到前方众将簇拥着一个年轻人,料想是江东主公孙权了,甘宁肃了肃脸,一本正经地跪下,口呼主公,降臣有罪。
头顶上传来一声甚是愉悦的轻笑,甘宁诧异地抬起头,看到年轻人的脸时,不禁一愣。
这人抱着胳膊,戏谑地看着他,就像当初在渡口,这人抱着一把长剑,看戏似地看着他。
从小混到大的甘兴霸第一次有种被人篡在手心里的感觉,他想到自己少年时做得那些混帐事,在此人眼里,像看耍猴吧?
但顾岳的笑好像是自己看花了眼,再看的时候,就看到这位年轻的主公热情地走过来,扶起了自己,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求才若渴地表达着得到自己的无限喜悦。
其实顾岳想说的是,你那几个相好的,现在已经凉透了是吧?
回到郡衙,顾岳拜见完母亲,便匆匆向外走,今晚要举行庆功宴。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英丽的少女突然从影壁后蹦出来,拦在了路中间。
“二哥,带我去,我发现了一个俊公子,上次忘了问人家姓名,不过他今晚肯定会来。”
“俊公子?有你家二哥俊?”顾岳数年如一日地给了小丫头一个摸头杀。
“二哥,你是主公,主公要威严,哪能说俊呢。哎,我扮成侍卫,跟在你身边,怎么样?”小丫头眼睛亮晶晶。
俊公子,这三个字成功引起了顾岳的兴趣,他还真想看看自己手下,何人能当得起这三个字。回头朝小丫头笑笑,又指了指一个侍卫,吩咐道:“把衣服给女公子”。
大殿内,酒过三巡,众人开始放飞自我,文臣赋诗,武将舞剑。
顾岳喝了一杯又一杯敬过来的酒,醉眼迷离中,看到一个黑衣小将长身玉立,挺立殿中,拔剑四顾,最后剑指甘宁。
身旁孙尚香惊喜地咦了一声,顾岳便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俊公子了,忙凝神看了过去。
年轻人已经开始舞剑,每一招收势,都剑指甘宁,清眉冷目,杀意尽现。
顾岳在好不容易看清黑衣小将是凌统时,暗叫不好。正想把甘宁叫过来,却见这个小混混摇摇晃晃站了出来,拔剑便刺向这个对自己发出挑衅的年轻人。
舞剑变对剑,大殿内风声凌厉,杀气腾腾。
身边一道身影飞掠至大殿中央,轻盈地挽了个剑花,左右各一点,便分开了正越逼越紧的两人。
看也没看甘宁,孙尚香直直盯着凌统,举起胳膊,朝他拱了拱手。
看到主公身边的侍卫下场,凌统冷着脸,收了剑,朝主公行了个礼,退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继续用目光凌迟杀父仇人。
这两人,得分开,越远越好。
小丫头孙尚香有了人生新目标,她开始想方设法地找凌统麻烦,像小学生一样,喜欢你,就要欺负你。
顾岳对此乐见其成,凌统少年英雄,比起刘备,少男少女实在是般配地天地为之变色。
第19章 赤壁
顾岳回到内堂的时候,风格很是居家,两个宽厚的肩膀,被自家儿子和大哥家儿子随便坐。
徐君也重新审视了下自己的人生,虽说有个不贴心的丈夫,却也有个暖心的儿子,孙登对自己的孺幕之情,让女性那天生的母爱瞬间泛滥成灾。
看到夫君又扛着儿子去骑马,倚在门框的徐君脸上挂着一丝温柔的笑。
带着儿子,骑着马,顾岳来到了槐树坡。
已是十月底,老槐树叶子尽落,苍劲的枝条斜斜伸向高远的天空。
顾岳立在槐树下,他已不是刚来这里时只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的后来人,十年来,他游历过山河,做过县令,上过战场,与这里的人喝过酒,论过政,参与过他们的悲欢离合。
从演戏,到入戏。
再过几天,曹c,ao的战书会到,历史上最具传奇的以少胜多的大战将会展开,他没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相反,他感到了大战来临时那种铺天盖地的激扬与颤栗。
在收到战表之前,他发书陆议,召回了他和他的军队,他会成为这次战事的参与者,之后,他会成就这个时代第三个以少胜多的传奇。
曹c,ao战表到达的当天,江东大殿一片沸腾。
看到被战表中80万这个数字震住了的众人,顾岳心里冷笑,这曹c,ao,可真是厚脸皮,作战人数也能吹,连千里之外的后勤保障人数也能加上。
殿下很热闹,殿上很冷静,年轻的主公面色清冷,一声不吭。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看着还在争论不休的众人,顾岳很贴心出声制止了要点灯继续争辩的大才们,抬手挥退了众人。
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在看到那个自称是临仙楼的小厮时,他蹦了起来,牵了马,便向陆府奔去。
花亭没人,书房没人,顾岳顿了顿,向厨房跑去。
远远地,他看到了那个身影,修长俊雅。
他站在门口,黑着脸,对几个小丫头喝道:“都出去!”
小丫头们看了看这个人,差点吓出眼泪,忙小碎步地跑了出去。
嘭地一声,顾岳关上了门,几步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陆议,喃喃地说:“五年了,伯言,我们五年没见了!”
陆议回过头来,满脸泪水。
灶糖内的火噼里啪啦地烧着,一点火星调皮地蹦出来,引燃了案前站着的两捆干柴。
当树下小丫头们磕完了两盘瓜子,这把雄雄烈焰才渐渐平息,转成和风细雨的温柔。
“仲谋,我是不是变黑了,像不像个卖炭翁,你摸摸我的脸,扎不扎手?”陆议伸出脸,调皮地眨着眼睛。
“嗯,是黑了,刚才谁还顾得上看你的脸?”顾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又笑着说:“不过,这种小麦色,也挺好,更健康,更有味道。”
“仲谋,我哪里不好?”陆议把玩着他一缕头发。
“没有!哪里都好。”回答得很是干脆。
“害怕吗?曹c,ao的战表。”陆议抬起眼,很认真地看着他。
“怕什么,80万,中气十足呀,跟当年他那个屁一样。”顾岳毫不在乎地笑了笑。
这个男人,五年未见,王者之气要爆表!
“我与你同在!”陆议继续盯着他,没眨一下眼睛。
“早就知道了,说点别的?”顾岳替他理了理衣服,两人站了起来。
“我要送你一份大礼!”陆议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刚才那份还不够大吗?”目光在他身上不怀好意地又巡视了一圈。
“能不能正经点?”陆议笑着踢了一脚他的屁股,又接着说:“你还记得当初你让我开得那个船厂吗?”
顾岳静静地看着他。
“所有船只,都送给你,保卫江东。”
这媳妇,娶得值呀。
顾岳眼睛再次火光四s,he。
当厨房的门终于打开的时候,小丫头们惊讶地发现,两位公子一人端着一盘焦糊糊的东西,边吃边走出来。
好像吃得还挺香。
三天后,一辆ji,ng致马车停下,走下来两个年轻公子。
走进正殿,正欲对孙权见礼的公子,在看到那张微笑的脸后,手举在半空中,怔住了。
引荐人鲁肃大吃一惊,我家主公魅力值这么高,连孔明先生都失态?
“孔明兄孤身前来,嫂夫人未能同行,失约了。”顾岳走下来,握住诸葛亮的手,拉着他坐下。
“明公当年也是结伴而来,今日也未见陆姓少年呀”诸葛亮笑着回答。
鲁肃在一边呆了,这话说得,这陆姓少年竟然和嫂夫人并列了,太过诡异了。
一个侍女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ji,ng美的匣子,跪到诸葛亮面前,双手奉上。
“孔明兄大婚时未曾出席,引为憾事,曲曲小物事,博嫂夫人一笑。”顾岳微笑道。
诸葛亮打开匣子,一个硕大的南海夜明珠闪着莹莹的清光,一看就价值不菲。正要推辞,上面孙权又说话了。
“在我心里,嫂夫人比明珠要贵重千倍万倍,孔明兄觉得呢?”
诸葛亮无言以对,只好收好谢恩。
“孔明兄前来,定有事情与我相商,你我少年时便有缘相见,有什么事直说便是。”顾岳示意侍女倒酒 。
“曹c,ao挟80万之众气势汹汹,隔江而望,明公当战当降?”诸葛亮摇了摇扇子。
顾岳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沉声说道:“孔明兄也学得那曹c,ao,大话连篇吗?是真不知道阵列江边的有多少人,还是被追着打晕了,数不清了?”
诸葛亮一愣,忙拱手行礼道:“明公,是亮轻浮了,请指教。”
“曹c,ao扬言的80万,有60万属后勤保障及纵深支援后军,离此地千里之摇,能战之兵不超20万,其中有11万为新降刘表所得,只有9万是亲自带出来的战斗兵源。
我江东10万大军,皆是身经百战,兵ji,ng将足,背靠江东天然粮仓,无半点后顾之忧,此战,即便孔明不来,只我江东之力,便让曹c,ao有来无回。”
“江东诸公可是也如此想?殿外争执不断的求和声,明公打算如何?”诸葛亮轻摇扇子。
“无妨,诺大个江东,盛得开不同声音,决议之前,人人皆可发声。”顾岳喝了口酒,眯着眼细细品着。
诸葛亮看着这个淡定的年轻人,准备了一肚子的稿子瞬间成了废话。
“今晚我设宴,为孔明兄接风洗尘。” 顾岳朝着诸葛亮笑了笑,走了下来。
诸葛亮忙拱手谢礼,跟鲁肃退了出去。
哼,陆姓少年,不让你见,这可是日后对付蜀国的杀手锏,舌战群儒?酒桌上论吧。
诸葛亮没让顾岳失望,觥筹交错间,论尽天下大势;谈笑戏谑中,尽显名士风流。
这是一场史诗级的辩论。
平日里板着脸的先生张昭也会开出风雅的玩笑,周正的顾雍也能豪饮三杯,总翘着尾巴的陆绩也不再尖刻,引经据典,大有魏晋名士之风。
这熊孩子,只对孙老二一个人熊呀。
次日,大都督周瑜回来了,经年的征伐,让俊俏的容颜沾染上一层刀剑冰霜,在满殿臣属不约而同的注目礼中,这位32岁的最高军事统帅,披着一身细碎的阳光,意气风发地踏入殿来。
周瑜是个细致的人,他详细地从兵力、战备、地理、后勤各个方面,一一地掰开、揉碎了,然后,灌输到众人耳中。
顾岳的目光从周瑜身上移到面前的案几上,想着一会是砍左角呢,还是砍右角呢。
无论砍哪个角,顾岳都感到r_ou_疼,因为,它是黄花梨木做的,名贵着呢。
在张昭的担忧表达完,周瑜的阐述表达完,顾岳站了起来。
他抽出一直随身的碧水剑,稳稳举起,锋利的剑光一闪,案几一角应声而落。
“即刻起,再言降曹者,如同此案!”
周瑜率先跪下,张昭吃惊地看过来,顾岳目光凌厉地盯了回去,一眨不眨,张昭眼神闪了闪,也走了出来,扑通跪下。
顾岳把江东调兵虎符递给周瑜,把钱米粮草交给了张昭。
顾岳知道,接下来,这位威震江东的周朗,将会名扬天下。
他会用连环计,让曹c,ao把战船相连,自缚手脚。
他会用双向间谍计,让蒋干为自己传递假情报。
他会用反间计,用曹c,ao的手,拔除真正的水军对手蔡瑁、张允。
他会用苦r_ou_计,配合黄盖,使计诈降。
最后,他会在这个严寒的冬天,烧起一把大火,让这条大江
热血沸腾!
东吴所有的名将尽皆参战,包括陆议。
北方所有将士的太阳,自认正统的大汉丞相曹c,ao,在经历了差点灼瞎双眼的大火后,又有惊无险地闯过了一个又一个埋伏圈。
二十万鲜活的壮士男儿,只余身边灰头土脸的二十余骑。
所有的战船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所有的器械粮草在疲于奔命中丢了一路。
刘皇叔的士兵乐呵呵地拾了一路粮草辎重。
华容道上,涕泪交加,义气纵横的落魄英雄曹c,ao,顺利地在关羽的忆恩情中通过隘口,回归北方。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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