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节
[重生]天生平凡 作者:流水鱼
第28节
随后,两人送走崔棋后,先去吃了点东西,然后进了卧室。
就崔棋的话能不能信,易煜现下的状况,和易煜到底准备做什么商量了一会儿后,实在累得受不了,互相拥抱着睡了过去。
这之后,易辉抓紧时间联系,终于花了三天时间才走完正常程序,获得一次探视易煜的机会,夫夫俩立即联络上了崔棋一起去见易煜。
结果双方一碰面,易煜差点暴走的态度就让孙韶和易辉差点招架不住。
好不同意,在孙韶和易辉的安抚下,警务人员灼灼的目光下,易煜平静下来,冷淡地让崔棋滚蛋。
崔棋抿着唇硬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
孙韶和易辉看不过去,只能不停地打圆场,易煜一点不为所动,最后还是崔棋开口:“时间浪费一半了!”
孙韶和易辉立即有些紧张,当即威逼利诱让易煜别再闹,结果易煜一个狂霸的眼神就秒杀了两人,崔棋看了看孙韶和易辉,轻声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先跟他说。”
孙韶和易辉无奈地对视一眼,走到门外。
门关得一刹那,他们终于听到易煜开口:“你赶紧给我滚回去,我什么想说的都没有。”
最后直到探视时间快要过了的时候,崔棋才眼眶发红地走出来将两人叫进去,同时在孙韶和易辉耳畔低语:“你们咬紧牙说我是你们为他聘请的辩护律师,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别听他的,现在能帮他的,愿意帮他的,只有我了。”
两人凝重地点头,在心理做好了准备,结果进去后,易煜虽然满身怒火,却根本没再提这茬,因为所剩时间不多,易煜和他俩也没有磨磨唧唧,唧唧歪歪。
在孙韶和易辉张口之前,易煜就率先道:“我问你们说,别废话。”
两人张了张嘴,最后默默点头。
“你们俩谁已经被拉进来走过一遭了?”
易辉道:“我。”
易煜看了看他,眼神软了一下,“哥对不起你。”
易辉蹙眉,“你想看我死吗?”
易煜怔住。
孙韶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大哥,你别再说这种话了,你再说,易辉他……”
易煜鼻头酸了一下,静默,然后叹了口气,点头。
“好。我现在说,你们听,首先,这事儿我心里有谱,不管结局是什么,该我的,就是我的,当年走上这条道,我就没想过有什么好,只是……”
说着,易煜的眼神有些飘忽,最后他自嘲地笑笑,“总归还是舍不得这条烂命,命虽然不好,但到了今天,有了家人,又有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要拼一把的。所以,你们别担心,事情都还在控制里。”
“其次,不管他们要查什么,你们都照实说,因为你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晾他们从你们身上也挖不出什么,然后贺六那边,你们只管说我没事就行。最后……能撇干净的时候,跟我撇得一干二净就行。”
“大哥!”两人齐齐低吼。
易煜笑着摇头看他们俩,“别激愤,我不是在说笑,这种时候可不是讲究兄弟情深的时候,你们就算打着血脉的旗子,又能做什么呢?”
两人沉默,确实,他们能做的太少了。
“你们和咱妈都好好的,我这一切才没白做。这一场肃清也算是够果断够干净,虽然我从来不信这种事情能扫干净,但是起码,因为看我不爽而去动你们的那一批老骨头都进来了,其他的,我自有分寸。”
两人不吭声,齐刷刷地以黑沉的目光看着他。
易煜被他俩盯着不住觉得好笑,这时,易煜身后站着的警务员提醒说时间到了,易煜便站起来,最后,他对易辉道:
“对了,我进来前,刚好听说有个什么国际厨师大赛在h市进行,我就帮你报了名,好像就是这个月,回头你去问飞鱼他们,他们知道这事儿,你记得去比赛啊。”
易辉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看着易煜。
显然易煜的这种种态度,已经让他的耐性告罄,他眼里含着刻入骨头里的痛,低声朝易煜吼道:“这种时候你让我去比赛?”
易煜走向警务员,同时轻笑出声,“我们俩兄弟,总要有一个要负责去光宗耀祖啊,不然咱爹妈在天上该多伤心。我要是这次上去了,怎么面对他们?”
“易煜!”
“大哥!”
孙韶和易辉齐声怒喝。
易煜头也不回地笑着走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转眼一个月时间又过去,在这一个月里,对孙韶和易辉来说,过得太平静,而又太不平静,说平静,是因为他们曾经预估的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他们曾经猜测,上面的人挖不出易煜的东西,会将视线和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甚至连孙母也多少要配合地走一趟去接受调查什么的事情。
与此同时,易煜也做得很决绝,易辉和孙韶在那次探视结束后又多次申请探视,但都被易煜以各种理由单方面拒绝了,总而言之,易煜现在是想将他们全部摘出去。
所以,这一个月,单从表象生活上来说,两人过得确实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在这种腥风血雨里,他们的生活平静得好似任何一个普通民众一般。
但他们心知肚明着,因为易煜,这种表象的平静,只会让他们心像悬在刀刃上一样,随时可能被狠狠划出一道大口子。
几番打探,夫夫俩将他们能得到手的数据一分析,觉得孙韶和易辉之所以能过得这么平静,肯定不是上面对易煜妥协,而是他们找到了新的方向,不需要再盘查易辉他们这边。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易辉他们这边从头到尾都确实是干干净净的,他们实在挖不出什么。
虽然年节时,易煜说要再注入多少资金到野腾马里的事,后来也因为孙韶提醒他西南一事而无疾而终了。所以,野腾马上的账务和资金被翻过来倒过去查了三遍,他们也没抓到什么他们想要的蛛丝马迹。
平静生活下的沸水心情,让夫夫俩异常焦灼,但是,易煜的各种措施又做得实在到位,他们根本探听不到易煜案情的最新走向。
到了这一步,他们也只能庆幸,起码,他们还有崔棋可以打探消息。
是的,崔棋。
也不知道崔棋那日与易煜到底说了什么,让本来很排斥将崔棋拖下水的易煜选择了妥协,孙韶和易辉几次侧面打听,才从崔棋嘴里套出点东西。
似乎是崔棋拿什么事情威胁了易煜,让易煜不得不对他妥协。孙韶打心底觉得崔棋居然有种威胁易煜,实在太离奇。但更离奇的是,易煜居然接受威胁。
想不透其中关节,崔棋又不愿再细说多说,孙韶便也甩甩脑袋将这些抛之脑后,专心想从崔棋口中套一点消息。
只可惜,崔棋愿意说的,基本上都是易煜交代他说的,各种关键的东西或者案情进展,崔棋的嘴巴闭得比蚌还严。
在这期间,易煜让崔棋传递的消息十分简单,总的来说,可以归为三类,一,不要担心他,不管什么结局,他们只要接受就好;二,不要掺和不要打听,更不要想着为他做什么;三,让易辉去比赛。
对于易煜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纠结这种事情,易辉表示有一种心力憔悴的无奈,而孙韶却从易煜这三番两次的叮嘱中听出了些东西,便不由地单独拎出来这个问题问易辉:
“我曾经听旭阳八卦过,说你早前在这类厨师比赛里也经常获奖,一度非常受到认可和追捧,但是自一次比赛失利后,你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类比赛了。是不是?”
易辉抱着他,将脑袋搭在孙韶的肩窝里,懒洋洋的点头。
孙韶暗自想了想,接着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易辉有些不解地看他。
孙韶握着易辉的手腕,“是不是恰好是与大哥重逢的时候?”
易辉被他问得一怔,低头想了一会儿,莫名有几分恍惚,“好像是。”
孙韶脑中灵光一闪,“那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不再参加这类比赛了?”
易辉蹭了蹭下巴,随意地道:“刚开始参加比赛的时候,才二十来岁,那时候参加比赛就是抱着名利心去的。后来,我突发奇想,如果我能不停地夺得大奖,出现在公众面前,会不会有一天,大哥看到了我,就会回来找我。那时候……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来接我,是不是出了事情。”
“再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在最后一场比赛前后,已经与大哥相遇了,好胜心自然就没有那么重了,所以最后三道食物里,我选了最普通的家常菜和家常点心参赛,然后就被那些国际美食评论家和专家批得惨不忍睹,心里自然郁闷到极致。”回忆到这一节内容时,易辉脸上仍然还有几分不自在。
“事后仔细想想,忽然就觉得这种比赛一类的事情,没意思透了。那些人的理念全然与我的背道而驰,一伙人凑在一起,哪里还是做菜,不过是拼技艺,将厨艺完全等同于可以精确测量的技术,还有什么意思。所以,自那以后,我就懒得再去这些比赛场合了。”
孙韶了悟地点头,托着下巴看易辉,“那你这次比赛还真得再去参加一次。”
易辉挑眉,满眼写满不乐意。
“因为大哥误会了。”孙韶说着自己的推测,“你是与他重逢后才再也不参加比赛了的,他肯定觉得这事情也许与他有什么关系。我想了想,大哥对你可能心里还是有梗,他也许还是觉得亏欠你。”
“你想,他曾经抛下你十多年,好不同意,你长大成人了,而且还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厨师,可能比他预期的好了不知道几百倍,但是,当他找到你,与你重逢后,你却再也不参加这些比赛了。”孙韶顿了顿,然后接着道。
“也许,在大哥心里,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又耽误了你一次之类的,你是因为他才再也没有前进一步,或者还有些其他什么难揣摩的想法,反正,大哥那人你也知道……”
“但是,这只是我自己……”易辉蹙眉准备解释。
孙韶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但是大哥不知道。”
易辉纠结地望天。
“而且,他现在还不见我们,你想解释都不行,所以,你得去参加比赛。在比赛里去告诉他你的想法,让他的心结能散开,让他能够安心……这大概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闻言,易辉陷入久久的沉默。孙韶也不再催促,只让易辉自己去想。
第二天,孙韶一早睁眼的时候,便没看到身旁的人,走到厨房一看,才发现易辉正对着一堆蔬菜练切来切去,案板上各种刀光剑影,看得孙韶有些傻眼——他虽然知道他家男人其实刀工异常了得,但可从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今天的这种水准。
易辉将能切的蔬菜全部切完后,才唰地一下收刀,呼气,然后看向孙韶,“早饭吃蔬菜粥,行不?”
孙韶抽抽嘴角,看着堆了有小山那么高的蔬菜尸体们——你是准备熬了蔬菜粥出去布施吗?
但易辉一早这种类似练习似的行为,孙韶还是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果不其然,比赛当天,易辉一声不吭地跑了去,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凭借各种奇怪和奇葩的菜式,以高分一路通行进了决赛。
而就在易辉的决赛的前一天,崔棋忽然神色憔悴地跑来给他们俩递了消息,易煜的案子明天就是终审了。
至此,夫夫俩才知道,在易辉参加比赛的期间,易煜的案件已经悄悄开始审理了,而且因为各种原因,是不对外公开的审理,再加上易煜那边的有意隐瞒,和易辉比赛期间的忙碌,这件事,两人一直别蒙在鼓里。
“形势到底怎么样?”孙韶和易辉齐声焦急提询问。
崔棋揉着眉头看他俩,“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
“能不能别卖关子?”两人急的心肝肺都在疼。
“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神通广大买通了一个检察官,通过那人传递的消息来看,我们之前担心的事情都没有被翻出来。”崔棋道。
孙韶和易辉互视一眼,知道他说得大概易煜背负的第一笔血债,两人心情复杂地点头表示理解。
崔棋忽而话锋一转,说得愤恨而又咬牙切齿:“但是,那些已经落马的大佬们却不可能放过他,他们一个个轻的判了二十五年,重的基本都是死刑,连缓刑都没有,更有一堆判了无期的,所以……”
都是同一片泥潭里的人,各个都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可能甘心看易煜一个人脱身,而他们却陷入永远无法翻身的地步呢?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在这期间到底犯了多少事儿,手里沾了多少不该沾的东西,但是各种间接证据,也差不多能定性他组织领导黑社会的罪名了,轻则七年,重就……”
后面崔棋的声音几乎轻得几乎听不见,“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
孙韶暗暗抽了口冷气,十几甚至二十多年?
一个人一生才多少个二十年,多了也不超过五个,一般人甚至只有四个不到,而易煜已经走过来快两个二十年了,再判个二十年,出来后……
孙韶不敢再往下想,二十年牢狱生活,耗尽得何止是时间。
气氛顿时很僵硬,良久,崔棋装了个轻快点的表情看着两人道:“那是最差的情况,我只是说出来给你们一个考量。对了,我听说你进入了决赛了?”
易辉心不在焉地点头,脑子里还在转着易煜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看着十分沉重。
“什么时候决赛?”
“明天上午。”孙韶替他答道。
“那差不多你比赛结束,我们这边也会出结果了,你好好表现,他这段时间倒因为这件事,心情一直不错,如果你明天捧个冠军回来,说不定,他这边也能沾沾喜气。”崔棋笑得勉强。
第九十章
十月中旬的一天,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因为一场国际性的厨师比赛而变得不那么普通。原本一场在业界名气十足,但对大众来说,依旧低调的比赛,因为h市市政府的介入,而变得不那么低调。
这是一场难得国际性比赛,参赛者只有极少数是以个人名义组队参加的,大部分参赛方,都是由国际知名的一些酒店和餐饮行业在自己旗下,经由各种方式选拔出来的精英厨师组成的代表队。
显然,h市政府对此也具有十分深刻的认知,好不容易有一场国际性比赛的决赛将在h市举办,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以将此产生的效益最大化,达到多方共赢呢?
凡是没有此等想法的政府绝对不是个好政府!
于是,在市政府的介入和运作下,一场国际性的业内比赛,就此变成了一次盛大的美食节和招商展示会。
比赛的最终场地被恒裕观景酒店给拿下——鑫茂大厦的顶楼,酒店下方不远处就是h市今年才建成投入使用的,号称h市最大广场——天府广场,刚好适合用来开展国际美食节和文化展览会。
比赛当天,在这非年非节的日子里,因为这场盛事,h市中的角角落落都可以看见相关的宣传和广告。
古语常言的民以食为天,确实是值得传诵千古的真谛,就因为这样一场比赛,这样一场盛大的国际性美食节,再加上上位者的营造和主流的走向,十月里,非年非节的一天,就这么被营造成了欢腾热闹的一天。
孙韶和易辉一早坐在去往比赛场地的车上,透过车窗看着h市里这份“普天同庆”的热闹劲儿,心里不禁有一阵又一阵的萧索滋味翻涌而过。
因为在这同一天,一场不公开的案件审理也即将进行,一个在这世界以自己的方式飘扬了三十多年的人,将在今天被判定接下来的一生。
甚至,在审理结束后,这个人被裁定的一生也不会被大众知晓,即便知晓,换来的可能也只是一句“罪有应得”或者“活该”。
但,只有他们知道,这人将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愿也不舍斩断的亲缘。
孙韶和易辉坐得车是主办方提供的大巴,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前面做了三个易辉的队友,基本都是他这些年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这次跟着易辉参加这中国际性的比赛,对这三人来说都是头一遭,而这头一遭,因为搭了易辉的顺风车,一路这么顺利地走过来,直到今天进决赛,显然让他们个个都振奋地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地在那里互相吹着侃着,各自高兴地交流着自己在前面的几场比赛里各种重要性和发挥的巨大作用。
好半晌,他们察觉出易辉和孙韶这里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偷着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后,高扬的声调陡然降低:
“看看咱师父,果然见过世面就是见过世面,这种比赛,师父都不看在眼里的!”
“就是就是,咱们也得学学这气度,都进决赛了,没得去丢脸。”
“是该学学。”
说着,三人学着易辉和孙韶端坐的态度,全部端正地挺直了背,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双唇紧闭,目光如炬,绝不废话,一脸严谨和肃然——没错,我们这叫低调的气度!
孙韶目睹了前面三个傻大个这番转变的全过程,不由失笑出声。
易辉也随之从一种恍惚里回神,侧目和孙韶笑着的眼睛相对,眼里透出问号。
孙韶边笑边摇头表示没什么,“比赛紧张吗?”
易辉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孙韶怔了一下,看易辉兴致不高的样子,想起自从易辉参加比赛后,自己几乎就没有再问过他对于这个比赛的想法,不由也来了些兴趣,眼巴巴地追问道:“怎么说不知道呢?”
易辉眼中终于有了点笑意,“因为我还不确定。”
“不确定?”
“嗯。”易辉懒懒地应着,“因为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该用什么答案向大哥交问卷,所以对这个比赛,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紧张不紧张的,好像就更无从说起了。”
孙韶了悟地点头。这一点,无论是从专业层面还是兄弟俩之间的默契来说,孙韶觉得自己都插不上嘴,于是他只是对着易辉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用心里玩起了易辉的手。
易辉的手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粗糙的手了,虽说男人的手本身就是粗糙的,但是易辉因为常年做菜掂勺,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要与冷水和油烟打交道,不但十指的指腹和关节处,连掌心里都有老茧,大概也是因为这茧子太厚,所以,只要易辉不自己去沾水,他的手心摸上去,永远都是干燥而粗糙的,甚至手背上的皮肤也是粗糙的一比干树皮。
但就是这样一双手,每每在与他交握时,总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感传递出来,让人打心底觉得安实。
时间在一车静默中流逝,当到达比赛地点后,他们发现,其他参赛者都已经七七八八来得差不多了,正聚在一起等着去换比赛制服,以及看比赛场地分布和最后的比赛规则改动情况。
孙韶乘着四下无人注意的时候,以快镜头,飞速地吧唧一声亲在易辉的嘴巴上,然后一双眼睛晶亮地看着他:“你去比赛,我在外面等你。然后,一起去见大哥。”
终审定案后,不论怎样,他们也要进去见易煜,告诉他,他们等着他回家。
易辉点头,又揽过孙韶狠狠一长气儿的舌吻之后才放开他,刚一放开,他们身旁几位走过的外国选手就加油似地吹了几声口哨,以蹩脚十足的中文称赞道:“祝福之吻很不错。”
孙韶和易辉对视了一眼,微微失笑,对几人点头道谢。
和易辉分手后,孙韶便飞快地下楼,走到天府广场上,广场上设有大型露天,全程现场直播。对于这场厨艺大赛,想第一时间知道易辉他们在后面的情况,就只有这一种途径。
因为整个恒裕观景酒店的餐桌上,坐的为了公平而精心挑选出来的两百位评委,这些评委不是知名的美食评论家或老饕,就是各种成名多年荣获过各种大奖的老牌厨师。
其余人等,是无法进入这种场合近观这场比赛的,毕竟,这是酒店,而不是大礼堂,没有什么观众和围观群众的席位,到场有座的,那都是能对美食发表专业化建议的大家或大师。
至于孙韶这样“肤浅”而对自家男人抱有绝对性盲目支持的人,显然是无论如何操作,也得不到这种席位特权的。
孙韶到达广场的时候,比赛还没有开始,但是比赛的主持人已经在大屏幕上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了,正在宣讲比赛流程和规则。
比赛流程并不复杂,十二组选手将在今天共同完成一次大型筵席,将在座的所有评委都当成顾客,各自施展本事,以手艺取胜。
比赛一共三轮,每轮每方两道菜,上菜前,掩去菜名和队名,只由上菜员报出配菜和食材名称,然后由评委投票打分。最终,分数最高者取胜。
说的白一点,所谓厨艺和美食制作,其实就是一个调和众口的技术活儿。谁吃饭没一点自己的偏好呢?只有在有限条件下,调和更多的口味,才有赢的机会。
孙韶在广场上看了好一会儿,当比赛正式开始,十二组队伍一起亮相,自我介绍的时候,广场上各处美食摊位也支了起来,人流也越来越多,但孙韶依旧像毫无所觉一样,站在广场的最中央,仰脸看着大屏幕上的男人。
“我叫易辉,中国人,我和我的团队今天代表的是中国的野腾马饮食集团。”
孙韶眯眼,神色里有深深的痴迷——大厨哥原来挺上镜。
而后,十二组队伍开始挑选食材配料,然后进入厨房,开始上菜时间倒计时。
虽然说是实况转播,会直播后厨里十二组比赛选手的准备过程,但是第一轮从进入后厨,到上菜的时间只有四十五分钟,而比赛选手却有十二组,中间还要加入各地评委的一些介绍和采访,所以整个四十五分钟里,易辉从头到尾只在镜头里晃了五次,每次时间不超过三十秒。
但孙韶还是看得眼都不眨,为了比赛的公平性,防止有人里应外合,所以摄影师很有技巧地没有拍摄各组最后的食物成品,只在准备期间给众人一些镜头,顺便问几句看似专业,其实很水的问题。
四十五分钟后,上菜铃声响起,从大屏幕上只能看到一列列漂亮帅气的服务员端着盖着罩子的餐盘上桌,然后一一报出每道菜的食材配料和其中用上的比较特殊的烹饪方法,最后,各个评论家才会每样食物挑出一点点,以极其挑剔的味觉慢慢咀嚼品尝。
最后,在第一轮结束的时候,进行投票打分,投出最好的那道菜,同时,为了显示水平,也要挑出最差的那道菜,并注明理由。
在各类菜品被揭开罩子的刹那,孙韶身边响起了刷刷的口水声,孙韶微微回神,朝四外望了一眼,发现广场上围聚的人群都盯着大屏幕上的食物流口水。
可惜,不管解说员对那些食物的色香味描绘得多齐全,这些人都尝不到,索性,身旁有各种美食摊点,抱着没鱼虾也好的态度,围观的群众纷纷投入了最近的美食摊点的怀抱。
只有孙韶还直愣愣地矗立在那里,微微苦恼地蹙眉——因为解说员报出的每一道美食的食材搭配,孙韶听着都觉得挺奇葩,甚至,往土了说,里面很多食材配料,他听都没怎么听过。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辨别哪一道是易辉所出呢?
他男人一向分裂着呢,这次比赛,他选择的人格是奇葩路线,所以上面解说员报出的每一道菜色,他都觉得像是易辉出品,可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些都不是易辉出品。
起码,不是他心里那个易辉会喜欢做的菜。
就在孙韶纠结的当口,第一轮的结果很快出来,大屏幕上弹出了一个表格,显示各组得分,孙韶定睛一看,易辉那组居然以绝对优势稳坐了第一。
所以,世界人民的口味,其实都是偏向这种奇葩猎奇的水准吗?孙韶更加纠结了。
在孙韶的各种纠结里,前两轮比赛唰地一下就过去了,第二轮结束后,易辉所在小组的分值被另外两个小组追平,三个小组目前共同位列第三。而最后一轮比赛也到了上菜时间,服务员每揭开一个罩子,解说员就会配以画外音,解说菜色。
直到中间一道食物的罩子揭开后,解说员明显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对拿到手的解说词有疑问,还是对这道食物有微词。
广场上的孙韶则眼睛瞬间一亮——终于看到一样认识的食物了——草头青丝面。
同时,在解说员再次开口介绍主要食材和配料后,广场上的其他人也终于来了劲儿——卧槽,终于有一道他们回家也能找到食材做着尝一尝的食物了。
三轮比赛很快结束,后面厨房里的选手们在做最后的修整,前面的评委们也纷纷交出了自己手中最后一张评分表。
在宣布最后的比赛结果前,照例是宣读本轮结果。
票数最高的优秀菜色,一长串的食材和配料念过去,听得孙韶脑子只发晕,而票数最低的本轮最差菜色,却听得孙韶晕乎的脑袋瞬间轰鸣——票数最低的菜色是草头青丝面。
而后便是对各位评委的随机采访,先是让人说最优菜色的优点,然后又让他们说最差菜色的缺点。
几乎随便拉一个评委,都能巴拉巴拉说出一堆这道菜当选最差菜色的理由:
这道食物只能说是一道主食,并不合适出现在这样的大型比赛场合,一不能体现厨师的创意,二不能展现厨师对各种食材味觉的调和和把握,三缺乏对比赛的尊重,四……
与此同时,广场上围观的群众却对这些评委说得话不那么上心。
“这比赛到底什么时候出结果啊,一堆评委在那里巴拉巴拉说个没完,到底整啥呢?”
“就是啊,傻逼评委快点讲完啊。这道面食我看就不错,简单易上手,还顶饿,其他那些,哪是菜啊,根本就是白瞎的艺术品,给我吃,我还不知道从哪下嘴。”
“啧啧,就你那鉴赏水平,那些艺术品一样的菜给你吃,才真白瞎了。”
“去你的!我这叫真实……诶,你回家给我也整一道呗。”
“你是我谁啊,我给你整一道?为什么不是你给我整?”
“我给你整也行啊,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嘿……”
孙韶不经意听到这种种对话,忽而对这道菜被这些“一流”的“大师”们这样评鉴,心里什么怪滋味儿都没了,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弧度。
最后,在比赛结果宣布的前一刻,主办方又玩了一次悬念,不说最后得分,先将各组在这三轮中做得六道菜一一公布到大屏幕上。
有心人只要从头到尾将这节目看完,同时拥有超越一般人的记忆力和心算速度,基本就能根据这些菜色将各组得分算出来。
这种能力,孙韶这种凡人自然没有,而他也没有去关注其他,只认真地看了一遍易辉那组所做的六道菜,然后凭记忆去回忆,结果看到最后两道菜的时候,愣了一下。
最后一轮得分最高和最低的那道菜,全部出自易辉那一组。
一时间,孙韶不知道自己心里飘过的是什么情绪。
就在他还怔愣间,比赛最后的结果终于宣布了出来——“真是奇迹般的巧合,这次比赛决赛最高分居然是两组选手的并列,经过主办方一再协商决定,就此保有这两组的成绩,不再加赛,由这两组共同享有这甜美的果实——来自法国的凯撒酒店米歇尔退队,和,来自中国的野腾马饮食集团易辉团队。”
广场上的民众一听比赛最后又中国的代表队伍胜出,再一想,这可是国际性比赛,咱中国人这次挣脸了,顿时,像回过神一样,一起开始热烈地鼓掌欢呼起来。
孙韶看得眼眶微湿,看着大屏幕上终于给了个特写镜头的易辉,对方嘴角噙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孙韶情难自抑地跟着身边的众人一起鼓掌,心里涌荡着浓厚的澎湃和自豪——上面那男人可是他家的。
大屏幕上主持人开始就此次比赛的圆满落幕开始致辞,广场上的气氛也彪到了最高点,孙韶艰难地穿过人群往酒店跑去,刚跑进大厦走到电梯前,电梯就已经开了,里面走出易辉。
孙韶顿珠步子,上去抱住他。
正在这时,易辉的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传来易煜的声音:
“好小子,哥就知道你可以。”
易辉听了嘴角不禁也自豪地挑起,忽而想起易煜那头的事情:“哥,你能给我们打电话了,那你那边……”
“最后一通家人通话。”
“……”易辉哽住。
电话那头易煜轻笑,声音里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十五年。”
“十五年买断一个过去,哥觉得值。只是出来后,我就是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糟老头了,你们养我不?”
“养!”易辉坚定道。
第九十一章
“……邵亦专精于音乐制作近四年,捧红各类歌手乐队无数,仅昨晚的莱斯美音乐颁奖典礼上产生的各类奖项中,共有最佳新人奖、最佳女歌手奖、最佳乐队组合奖、最佳流行歌手歌唱等七项奖项的歌曲全部由邵亦制作,但起本人却再次与最佳音乐制作人奖项失之交臂……”
车载广播播到这里,易辉迅速伸手,关了广播,抽出一张cd,塞进去,然后点播放,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像练过几百遍了一样。
坐在副驾驶上的孙韶怨念地撇头瞅着他,“我都听到了!”
“乖,这种肤浅的奖项,咱们压根不稀罕!”易辉伸手出去摸头捏脸地安慰他。
孙韶蔫蔫地撑着下巴,依旧十分犹豫郁闷颓丧,最后长长地叹气,“注定没有成名的命,上天注定要我一辈子当个小人物……”
“小人物?”易辉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然后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一个在娱乐圈里名声响得翻天覆地,天天有人上赶着抱大腿,求指教,有时候比我这正儿八经管着百来号人的公司老板还忙,甚至连美玲和五感这样亚洲顶尖的歌手和乐队都经常被指使着干这干那,就在我们走的前一天,还推了一位天后的邀约的邵哥,原来才只是小人物。”
是的,三年时间,邵亦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业内的一项传奇,梦工厂的称号更是声名远播,甚至连圈外和各种新闻媒体都开始将邵亦当成娱乐最新指向标了。
只是,无论孙韶化名的邵亦在圈内的名声地位以何种速度攀升,最让圈里圈外都忍不住想噗一声的,还是,在业内有名的莱斯美音乐奖中,孙韶都上了最佳音乐制作人提名。但是连续三年,他都与这一奖项失之交臂。
而最让人愤懑交加的就是,他与最佳音乐制作人奖项失之交臂,但是他在那一年制作的二十来首歌曲必有几首会以其他奖项上榜。
简直让人忧伤到绝望。索性,虽然每每孙韶心底会涌起小失望,但却并不会像外界大肆渲染的那么悲愤。尤其,不管这个奖项会不会落在孙韶头上,其实都已经无法抑制他在娱乐圈造神名声的传播了。
甚至,有时候在孙韶和他身边的人看来,这其实是一种平衡,水满则溢的道理,不巧,他还是懂一点的。
他现在的身份在圈内,除了备受各大工作室和艺人公司的追捧外,其实同行倒没有多么待见,有这么一项让人诟病的地方,反倒显得孙韶不那么让同行讨厌。
而其实,往更深了挖掘,孙韶也从没想过自己要站到什么高度去,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些事能带来荣誉名声金钱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即便不能全部都带来,也足够孙韶偷着乐了。
这些东西,最能读懂的,自然非易辉莫属,所以每每这种时候,其他人都留足了时间让孙韶自怨自艾时,只有易辉会不停地去逗他。
易辉那一长串话讲完,孙韶就绷紧了表情,严肃地看向易辉,“开山路呢,不要分神说这么长一串话,会掉下去的!”
“没事儿,掉下去了,我们就刚好做一对亡命鸳鸯!就是不知道那些等着你休假够了回去给他们写歌的人会不会把我提上来鞭尸。”
孙韶也忍笑一本正经地和他探讨其中的可能性,“这倒不会,摔下去后,我们肯定都面目全非了,只有身份证上的两个名字,他们怎么知道我就是邵亦。但是我们最好还是平安到达,大哥正等我们呢。”
易辉含笑看了他一眼,“累不累?还有三个小时路程,后面有毯子,裹着先睡会儿。”
孙韶摇摇头,“不了,昨晚睡得那么早。”
然后低头掏出了个本子,对着本子里的东西开始念念有词,“我再确认一下给大哥的东西带齐了没,东西要是还有遗漏,下了盘山公路就得去补上。马上要过年了,年节时候又不给探视,年前那次探视机会肯定要留给崔棋……”
孙韶嘀嘀咕咕,易辉一边摇头一边轻笑,眼底带着一抹轻松。
离易煜判决下来已经过了三年,头一年的时候,不管对进去了的易煜,还是呆在外面的易辉来说,都是最难熬的。
易煜虽然抓住了最后的机会打电话给易辉,想宽慰他的心,但是在易辉看来,这全部是因为自己没什么用,所以关键时刻,完全帮不上易煜的忙。
所以在判决下来之初,易辉对这件事一直处在不愿相信的情绪里,到处打听有没有什么减刑或者上诉的办法。
左托关系右求人的,时间过了大半年,结果只是四处碰壁,直到有一天孙韶想起当年以易煜名义捐款的事情,立即打电话问崔棋这对大哥的减刑有没有什么用。
崔棋愣了好久,才在电话里吼,“有这事儿怎么不早说?现在说有什么用,判决都下来了。这么点理由,本来就没什么大用,判决前还能做感情牌打一打,让法官量刑,但现在,除非易煜在狱中有什么过人表现,或者国家出台什么政策法令,再次对狱中烦人量刑时拿出来用。”
电话挂掉之初,孙韶几乎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好像再过不到一年,国家会基于国外对国内一直以来的各种人权抨击,会有相关监狱人性化管理的一些政策出台。
到时候表现好的,或者有过什么立功举止,但是不达立功评定的犯人会由此得到一些减刑机会。
但对这些孙韶实在了解得不透彻,之所以现在对这些还有记忆,主要是因为他那时候作为一个三四线的小歌手曾经出席过地方警政系统举办的一次晚会。
晚会主题好像就是地方落实这些政策,因为表现良好,受到表彰,所以才开了一场类似庆功会的晚会,但是不好弄得太风风火火,就请得他们这些三四线的小歌手和艺人,再加上系统内的大妈大婶们自编自导的一些节目,军民同乐了一回儿。
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指不定易煜还有减刑的机会。
想到就做是孙韶一向的行动准则,但由于这件事情他了解得并不十分透彻,所以孙韶只能先偷偷摸摸自己打听着。
于是孙韶开始频繁地运作,除了十分关注这方面的各种信息,时不时还披着马甲邀请大批水军去各大网站刷一刷国内人权和人性化监狱管理一类的待遇一类的问题。
同时,也开始暗示崔棋这方面消息,因为孙韶知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崔棋能事先做点准备,绝对比他这个门外汉做一百件事还要靠谱。
转瞬一年过去,孙韶和易辉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关系,减刑什么的,也有了点眉目,有多方人脉在了解了易煜的情况后表示不是没可能,因为易煜的案件中,其实并没有非常致命的证据。
尤其一直十分欣赏孙韶的李成兵,帮助孙韶在其中多方斡旋,给了孙韶和易辉一点有谱的消息,不出意外,只要易煜在狱中表现良好,过个半年,再操作一下,是有这么个机会的。
同时,在这多方关系的运作下,孙韶和易辉对在探视和全方面了解狱中易煜生活方面倒是有了长足进步。
了解之后,不得不说,易煜是真的在拿自己十五年时间在买断过去,他在里面遵纪守法得宛若良好市民不说,时不时,孙韶和易辉去探监的时候就能看到他脸上带着各种青痕瘀伤。
两人自然知道,这是易煜在狱中被那些曾经道上的朋友挑衅加拳打脚踢之下得来的,但是让两人难受的是,易煜在这整个过程里都没有反击过。
随后不到一个月,网上不需要孙韶再雇佣水军,各种人权言论和人性化管理言论便沸沸腾腾的吵上了天。
这期间,爆出多起狱中犯罪,使得这一讨论终于被正视,而后不到半年,有风声说会有相应政策出台适度调控一下,但是试点还没有选好。
这风声才出,不到半个月,易煜所在的监狱因电线老化忽然失火,出现犯人大规模趁机越狱,但大部分都在追缉途中也拒捕而被就地击毙,少部分被抓回。
其中,易煜不但没有越狱,还带着人在里面因救火而被烧伤。
事后,风风雨雨又是三个多月时间,最后的政策试点就盯在了h市,在各种有心人的操作中,易煜和他的一些狱友成了第一批享受这一政策的人,本来这些人因为救火有功就有机会减刑,再加上这一政策的出台,这批人几乎大部分都减了快一半的刑。
易煜夹在这批人中,经由崔棋的巧舌和孙韶他们提供的多方材料,十五年的牢狱减到了八年,减刑后,因原监狱失火需要重建,监狱中犯人全部需要转换关押地点。
火灾事后,孙韶和易辉发现那一批越狱的就是不久前被关进去的h市道上各方势力的头,虽然在越狱途中已经耗损不少,但是还是幸存了几个,为了不再横生事端,孙韶和易辉托关系将易煜单独拎出来转到条件较好,但是位置偏远的s省的青山监狱去了。
如此又是一年多时间过去,易煜的牢狱之灾已经快要过半,而近来听说他在狱中因为无人认识,所以也就没有挑衅和滋事的机会,表现是各种良好,也许再疏通疏通关系,不需要再等五年就能出来,所以在去看易煜的路上,易辉和孙韶的心情自然是各种舒畅。
即便昨晚易辉陪着孙韶去参加莱斯美音乐奖时,孙韶再次与奖项失之交臂,也不能影响两人去见大哥的好心情。
三个小时的车程在两人愉悦和迫不及待中慢慢流逝,然后走了一道道程序后,终于和易煜隔着玻璃相见了。
显然易煜的心情也不错,虽然依旧是平头和一身狱服,但精气神明显看着很足,除了眼神似乎更善于将所有负面情绪内化了外,连外貌好似都年轻了一点,体格依旧健硕,看上去完全不像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此刻,他扫向易辉和孙韶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孙韶和易辉隔着玻璃叫他:“哥!”
他在里面很受用地点头应了,然后双方隔着玻璃说了整整半个小时,一点儿时间没浪费,其实如果不是有规定,他们大概觉得他们还能说得更久。
直到最后探视要结束的时候,易煜才忽然跟他们说了个消息,“年前那次探视取消了,但是过年的时候,狱里说准备弄一次饺子大会,允许亲属走进监狱和犯人同桌吃顿饺子,但是名额有限……”
易煜话未完,易辉就略显高兴地点头准备说他要来的时候,孙韶十分有眼见力地扫到易煜难言之隐般的表情,眼疾手快地拉了易辉一把,然后看着窗口里的易煜道,询问似地看向他:“我通知崔棋,到时候……让他来?”
易煜先是炯炯地看了易辉一眼,然后转头赞许地看着孙韶,不置可否。
孙韶立即明白其中深意,抬头挺胸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易辉也已经明白其中深意,要笑不笑地看了玻璃窗中的易煜一眼,易煜颇为装逼地站了起来,摆出大哥的姿态,以一副“时间到了,你们走吧,我其实也很忙”的神情目送两人离开。
两人相伴走出监狱大门后,不由自主地同时回头看。
青天白日,阳光很大,背后的监狱被高高的院墙围着,院墙上布置了好几处哨所,整栋建筑给人一种森然的感觉。
虽然孙韶和易辉看不清,但他们知道这些哨所里一定有人拿着枪在看守。
院墙之内是一群或自愿或被迫在为自己曾经所犯的错在赎罪的人,而他们最重要的亲人就是其中之一。
“回家吗?”孙韶扭头看着易辉,伸了个懒腰,神情惬意。
易辉看着他伸懒腰瞬间露出来的肚皮,忍不住顺手就伸出去戳了一下,立即惹来孙韶的怒瞪——干嘛?痒!
看着孙韶瞬间竖起的炸毛表情,他不禁失笑,然后想起孙韶陪着自己走过的这四年多的时间。
孙母曾经担心过,觉得两人没有经历过磨难,会不知道珍惜,尤其是孙韶,虽然孙韶是她儿子,但她却总觉得孙韶太年轻,担心孙韶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扔了。
但她绝对不知道,孙韶陪着他走过了多少心里的坎。
外在的磨难其实并不那么难渡过,不管是贫穷还是疾病,真正让人心生沟壑的并不是这些事物本身,而是看不到的心底深处由此滋生的东西。
而这些,孙韶却都能看到,所以他总是能在他自己都还没发觉前,将这些黑乎乎的东西给打散,像最开始的时候,他知道孙韶其实很怕,怕孙母会知道他和自己之间的事情,但是自己还是忍不住想去招惹他。
直到事情真的曝光的那一天,他心底其实更怕,因为越是了解就越是知道孙母在孙韶心中的分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孙韶去坚持哪怕一下下。
但结果总令他惊喜,在他一个人守在老公寓楼下,见不到孙韶,也联系不到他的时候,他心底差不多就快被一个声音给淹掉了:“别等了,他最后还是会妥协的,你没有那么重。”
孙韶却慌慌张张跑过来敲响了他的车窗,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即便孙韶表情是那么惊恐,他心里还是溢出满满的快乐,比当年狠练三年厨艺获得大奖时还要快乐。
而这期间,一直堵在他心里的,属于大哥的那根刺,总是会让他时不时疼两下,真的完全不恨大哥当年没有任何缘由地丢下他一走了之吗?
也未必,否则这么多年来,在孙韶出现前,他们兄弟俩怎么就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一次呢?埋怨大哥不珍惜自己走上歪路是一部分原因,恐怕心里的刺也是一部分原因,但,似乎当身心被孙韶填满之后,就没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放那些无知幼稚的陈年旧恨了。
之后,再由孙韶在其中左右润滑,好像当年的事情就忽然淡了,兄弟俩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说话,聊天,同时说一说未来。
再到后来,大哥出事,他当年出走的理由被爆出来,只有上天知道,他心里是多么感激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大哥尽释前嫌,否则这一刻,他一定会痛恨那个无知的自己。
为了大哥事,孙韶跟着他各种奔走,以及最后帮着大哥劝他重新参加比赛,帮助大哥减刑,这种种的种种,几乎只要一想起来,就让易辉心里软成一片汪洋,只想将孙韶永远温暖地包裹在里面。
尤其这几年,随着孙韶的事业发展起来,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人也慢慢张开了,气质慢慢变得更加吸引人,虽然五官并没有一夜之间变得好看,但是只要更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就会不自觉被他吸引。
易辉深刻地认识到,孙韶再不是那个只有他才能看到好看到光华的小孩子了,也不是他能偷偷养在后院的定期投喂点美食就行的家兔了,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总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觊觎着他,只要一想起院子外面有一堆守着自家院子渴望他跳出这个窝的猥琐鬼们,易辉就觉得心里醋的要命,同时更有一种十分蛋疼的担忧。
想到这里,易辉无尽温柔地低头对孙韶笑了笑,“你不是跟他们说休一个月假吗?这才两天呢!”
“所以?”
“所以……我们去结婚吧?”深思熟虑后,深深觉得这是现下唯一具有能光明正大宣示主权的道路。
“哈?”孙韶愣住。
“护照我出门的时候都拿上了,从s省的省会机场出发,今天晚上就有好几趟去美国的航班,结了婚,顺便还能度个蜜月……”易辉越说越觉得这计划太完美。
孙韶微微抬手支着下巴看着这一刻似乎振奋地有点出离常态的易辉,忽然就拉下他的脑袋,非常霸气地堵住了他男人的嘴巴,一吻结束后,他才轻声道:“好,我们去结婚。”
车子一路飞驰了出去,开往了通往机场的大道,同时也是通往无边幸福的大道。
幸福并不基于高远,而是在翻涌着灰尘的平凡里。
阳光在车子飞过的道路上撒了一地……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啦~所有潜水的小伙伴们一起来冒个泡吧~群体么么哒~
后面有几章番外,番外的话,可能需要休息一下再往上放上的。首先肯定是夫夫俩有爱的番外,然后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梗?
最后的最后,我能求个作者收藏么?其实好早就想求,因为觉得作者收藏那里好可怜好冷清,但是觉得文没完结,求收藏什么的没底气,今天正文终于完结了,能求了么?
番外一 第三者
伴着地平线上第一缕光的出现,盛夏的蝉鸣又开始了不断绝的歌唱。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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