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节
[重生]天生平凡 作者:流水鱼
第24节
一旁的程柳看着这整个过程,饶有兴味的样子,直到最后孙韶刷卡签名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看到了单子上的金额,又看到孙韶签卡签的是自己的名字,才啧啧地道:“看不出来啊,小羔羊还是个富得流油的羊崽啊!”
孙韶瞥他,不搭理他,拎了袋子就往外走,程柳一路跟在他身后,“两块表不是情侣款啊,其中一块嘛……大概是给阿辉的,另一块给谁的?”
孙韶埋头往前走,准备出门就拦车,将身后这只苍蝇给远远地丢了。
程柳信步跟在他身后,嘴里颇具深意地道:“昨晚还是只乖巧的小羔羊呢,怎么今天就被我逮现形了?没话讲了?没事儿,哥哥不拆穿你。咱们是同道中人啊,怎么样,今晚一起去喝一杯……”
看孙韶还是不搭理他的样子,程柳眼珠子一转,身形转到孙韶正前方,懒散地横在孙韶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你要不陪我喝酒……那我就去找阿辉啦!也许喝着喝着,我还能安慰安慰他,啧啧,他视若家羊的小羊羔出了轨,你说他怎么看?会不会痛哭流涕,然后……”
说着,程柳暧昧地抿了抿唇,笑着。
孙韶看着这人的贱样子,忽然脑中清明。
这世上吧,其实有一种人,不是看不懂拒绝,而是太会自我脑补。一来,这人毕竟算是易辉曾经的发小,二来,他一直受那晚这个花柳那个一瞬间走漏真情的眼神的影响,总觉得这人成为今天这样子,也不是必然的,指不定背后怎么狗血天雷的苦逼事呢。
苦逼事儿造就苦逼人,所以,虽然从两人相遇开始,程柳就一直耍贱,但孙韶对这人的忍耐性提得非常高,只想着避开他,但只能说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抬眼和程柳直直地对视着,看了不足十秒,倒是程柳忍不住先挪开了点视线,挪开的一瞬间,程柳才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被逮现形的是孙韶,怎么到最后,反而是他在孙韶那双透彻的眼睛下心虚了呢?
孙韶举起装着手表的两个纸袋子,在程柳面前晃了晃,“第一,我有名字,如果你脑容量不是很足,或者年纪轻轻就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记性不好记不住别人的名字,请以最普通的尊称称呼我。第二,钱是我赚的,我爱买什么买什么,爱买给谁买给谁。虽然我知道,你这一看就是典型性缺爱,从来只有你掏钱给人买东西没人给你买东西的份儿,但是嫉妒这东西,请你放在心里,大庭广众的,这副样子可真不好看!”
说完,孙韶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大步阔斧地朝大门处走去,一出门,拦了车就远驰而去。
程柳呆在原地,怔愣了半天,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黑的,轮转了好几番,最后反而大笑起来,一边拍着腿一边说有趣,笑到眼角都出了泪,也不知道是笑出来的,还是其他什么泪。
孙韶路上绕到一处商场,给孙母买了串珍珠项链后,才打道回府。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孙韶将礼物拿出来送给孙母,立即让孙母惊讶地不得了,连连直呼今天是什么日子,孙韶笑着摇头抱怨道:“不是年不是节就不能送自家老娘两样东西啊?”
孙母立即安抚孙韶,说他孝顺,然后笑得合不拢嘴,直说刚好可以改天做一身旗袍配着穿。
易辉在旁边端着碗,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吃起了晚饭,孙韶在一旁看着,心里下意识解读易辉的这个举动,解读半天,没解读懂,这到底是看孙母有礼物收,他却什么都没有,心里有些想法还是受自己行为感发,觉得这个举动很有生活小情趣可以学起来呢?
晚上两人收拾妥当回房的时候,孙韶乘着易辉进浴室,将纸袋子里的表给拿出来,这样那样折腾了一会儿后终于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位置——易辉的枕头上,一掀被子上床就能看到。
易辉洗好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床边,孙韶抽着眼角的筋静待他发现枕头上的礼物,可易辉却不急不躁地背对着孙韶慢慢地擦着头发,孙韶看了半天,觉得自己气都快提不上来了,这厮儿还在那磨蹭,不由从床上跃起,跳到易辉背后,一把抢过他的大毛巾便道:“我给你擦。”
易辉诧异地睨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孙韶将大毛巾按在易辉的脑袋上,一通乱揉之后,朗声笑道:“好啦好啦,可以睡觉了。”
易辉被他弄得无奈的很,一把掐过对方的小胳膊,一个旋身,把孙韶拽到自己面前,“今天怎么了?这么兴奋?”
经易辉这么一提,孙韶便想起白天的事情,当即眼睛都亮了,张嘴便将今天在工作室发生的事情跟易辉分享。
易辉坐在床上,膝盖微微拱起,朝外大张着,然后将孙韶揽在自己的双腿之间,下巴抵在孙韶的肩膀上,听孙韶絮絮叨叨讲述他今天发生的种种,微微侧目便能看到孙韶晶亮的眼睛,虽然,孙韶说得东西,他能听懂得不多,但是,在这一瞬间,易辉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差不多都明白了一样。
他只觉得,自己怀里好像搂了棵苹果树,就是曾经那棵长在他们孤儿院里的苹果树,但那时,这棵苹果树不能属于任何人,上面结的果子等不到熟的时候,就会被院子里的孩子偷偷摘光。对那时的他们来说,能有一棵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苹果树,并且静待果子成熟,然后全权享用,似乎就是世间最美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觉得他找到了这棵苹果树,果树上的果子正在慢慢的成熟。这个想法莫名让让他的心里甜软成一片儿。
忽忽悠悠间,孙韶说着说着有些累了,靠着易辉便神思游离起来,慢慢就打起了呼噜,等到易辉低头再看的时候,孙韶已经贴着自己的手臂睡得透透的了。
易辉失笑,轻轻将他放平了,掀开了被子准备盖住两人一起睡去的时候,恰好看到摆在枕头上的一个小盒子。
狠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孙韶,他才伸手将盒子拿起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后,才打开盖子,一块表,和一张小小的卡片。
易辉将手表拿出来,戴在手上,转了转腕子,脸上露出内敛的笑意,然后打开卡片:
“大厨哥,我爱你。一周年快乐!”
他摸索了一下卡片,小心翼翼地将卡片塞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然后爬上床,戴着明明睡觉绝对不舒服的手表,以及其安详舒心的表情搂着自己的苹果树睡去。
而他这快乐没能维持太久,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昨晚那种满心满眼的快乐倏地被孙韶塞进他手里的东西抽走一半。
“把这带给大哥。”
易辉黑着脸,朝纸袋子里看了一眼,抿抿唇,不说话。
孙韶看他那样子,眼珠子一转就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嘿嘿讪笑两声安慰道:“大哥是顺带的,顺带的。我不是想着,都给你跟咱妈买礼物了,不给大哥买,多说不过去啊!”
易辉脸色稍霁,趁着没人,拉过孙韶啃了一口,才不甘愿地点头表示会将礼物送到易煜手里。
随后几天,孙韶总算和洛克他们将两套方案给敲定了,约了两方人马来过目,没问题的话,确定各方面的档期就要进入筹备阶段了,先是去邀歌,然后录制,再拍摄,最后还要做种种后期修片合音以及宣传等,这其中凡是涉及到技术性工种的,虽然都不需要他们工作室的人出马,但是各方面的汇接联络和人员到位情况,却全部得孙韶他们跟进。
而孙韶在这之外,还需要挪时间给五感写歌。
结果会谈的时候,五感那边还什么话都没说,宁晓宏那边倒不乐意了,他指着双方的方案问道:“为什么我的音乐制作人名单里没有他?”
孙韶和自己的组员瞟了一眼,脸上都闪过莫名其妙。
宁晓宏指出的那个人正是孙韶。
但是,这两份方案本来就差异很大,因为两方人马虽然都做专辑,但是无论是受众还是面向的粉丝亦或者两方公司和个人提出的要求都不同。
而音乐制作人这一块,两边除了一个人员名单是重合的,另外三个都不一样。而且,如果较真地去比较的话,其实给宁晓宏提供的方案整个档次都要高出五感一定程度,因为宁晓宏无论是从知名度还是其他,确实要比五感强一点。
宁晓宏名单上的人,孙韶不是没想过划到五感这边来,但是人家音乐制作人也是爱惜羽毛的,就是李成兵这边关系硬,也不是什么人的单都接的。
一首歌,是写给名不见经传的乐队唱,还是写给一个当红偶像去唱,凡是有些想法的人都知道怎么做出选择。
总的来讲,宁晓宏那边的音乐制作人名单其实比五感的要强大一点,所以,孙韶他们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宁晓宏会特地指出孙韶来。
洛克他们带着笑问道:“请问,宁先生是否对方案有什么不满?”
宁晓宏斜了洛克一眼,道:“我问这个人?为什么我的这份名单里没有这个制作人?”
洛克道:“请问,宁先生是对你原先的制作人名单不满意吗?如果你是想替换的话,请问你想让他替换掉你名单里的谁?”
闻言,宁晓宏和自己的经纪人对视了一眼。
第七十四章
自宁晓宏提出两份名单不同起,坐在他们斜对面的肖统和五感脸上就露出了一种要笑不笑的神色,尤其以赵卓的神色最为明显和张扬,斜睨着宁晓宏的眼神,和他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无一不嚣张地向宁晓宏宣示着——小样儿,就你还想跟我们抢人?
宁晓宏瞥了眼五感和赵卓,抿了抿嘴唇,看向坐在自己身旁还暗自犹疑不定的经纪人,越过了他,径自朝洛克开口道:“我不换人,你把这个人也加到我这份名单里。”
洛克脸上笑意更浓,悄悄瞥了眼孙韶,礼貌地问道:“请问,我们可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宁先生,你要知道,虽然这只是预拟名单,最终能否从这些制作人手里邀到歌,还不得而知。但是……相信你一定已经从这份名单里看到了我们小组的诚意,你的这份名单里所列的制作人,无论是知名度还是实力,已经十分强劲了,而且四个名额,十二首单曲,是我们早先定好的。你如今提出这个要求……”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已经够给你面子和诚意了,你要是想换人就算了,但你又舍不得给你配备的原班人马,又想加人,还是由你这么随便指定人员,起码给个够诚意的理由先。
宁晓宏张了张嘴,眼角的余光又不自觉地瞟到五感那头,洛克和孙韶顿时有感,这事儿里面难不成还有点啥猫腻不成?
这时,宁晓宏的经纪人赶在他之前开口了:“洛克啊,你看,我们不也是刚刚知道你这里关系这么广,这新晋的制作人,我们圈里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要是早知道,我们肯定会跟你打招呼了嘛!”
洛克笑了,这经纪人看似说了理由,实际上也不过是打了哈哈,他状若无奈地耸耸肩,依旧坚持,“这不是理由。”
宁晓宏的经纪人摸了摸鼻子,接着笑道:“这新晋制作人近来风势很强啊,你看只半年,凭一张碟儿就已经红到这个程度的那个罗美玲,还有最近两个凭借两首单曲爬到音乐榜不错的位子的小艺人。可见,新人新风向,势力很足,我们这不也是想借一把东风嘛!”
洛克点头,这确实可以算是一个理由,现在的世道千变万化,新风向有时候确实比老牌实力派能吸引人,但要说这就是理由,还是有点牵强。
毕竟,如果真的只是想借孙韶这个新人的新风向,完全可以选择将名单里他们觉得势微的一位制作人给换下下来,可是他们又不换,显然是对原名单很满意,既然满意,又何必再拖一个孙韶进来呢?
洛克的眼神在五感和宁晓宏身上转了一圈,脑子很快地开动起来——总不会这两方私底下有点什么摩擦吧?这事儿看着更像赌一口气!
不管脑子里怎么想的,面子上,洛克最后还是为难地表示这个做法不合适。
宁晓宏抿了抿唇,坐在位子上,摆出一副“你不合作我也不合作”的表情,让他的经纪人十分头大地两头打转儿,心里叫苦不迭。
他并不是宁晓宏的第一个经纪人,当初挖到宁晓宏的那个人,在宁晓宏红起来的第二年,就被宁晓宏给踢开了。
他们这些明眼人,其实都看得挺明白。就像坐到了最高位的皇帝,或者突然变得光鲜亮丽的乞丐,怎么能忍受看过自己最落魄,或者见识过自己最龌蹉的一面的人,一直杵在自己面前提醒自己有关于过去的种种呢。
当然,他们也都知道,宁晓宏的出身确实不够好,但是这行里,有几个是出身顶级的呢?
所以,他们只能猜测,这宁晓宏是有什么梗藏在心里,忍受不了有人天天拿这戳他一下两下的,最后便踢开了他原先的经纪人,索性事情做得倒并不过火,算是拿钱封了口,那人也识趣,像是一早知道宁晓宏终有一天会这么做,所以走得也干脆。
他也知道自己算幸运,毕竟,宁晓宏现在算是一棵鼎盛时期的摇钱树,在公司里,不管找哪个经纪人都是经纪人捧着他的模式,不一定非得找他。
双方相处了一年多下来,他倒真心觉得,这宁晓宏能红绝对不是偶然的,虽然他的外形条件真的占了很大便宜。但他能红到现在这个地步,甚至还在一直上升的趋势,不是只有外貌就行的。
这个宁晓宏,在圈子里,是难得一见的有眼见力而又识趣的艺人。什么人能抱大腿,值得抱大腿,什么事儿该往上凑,值得分一杯羹;什么人什么事儿又是不该搭理,不能沾染的。他比他这个经纪人更门儿清。
更难得没有什么狗屁傲气,或许说难听点,叫没有脊梁骨,但这在他这个经纪人见多了的经纪人看来,却是极大的好事儿,他见过多少拿着自己两根穷骨头不放,最后落得只剩穷骨头的艺人。
所以对宁晓宏在大事情上面能屈能伸,不会一味地拿强掐高的态度。
对内对外,对上对下,不管真假,也都能做到笑脸相迎,所以,他们两人一直也勉强算合作愉快。
要真说这宁晓宏有什么让他不满的,那就只有一点——他从来不会全权听从经纪人的安排,一些通告节目或者小事儿就算了,但是,凡是艺人个人发展上的重要时期的大小事儿,他都喜欢自己拿主意。更喜欢做经纪人的主。
一年下来,让他这个经纪人郁闷的也是这一点,这个宁晓宏是真的把自己的艺人生涯当成一件人生事业在做,很多时候,他给自己找得路子,接得线,在事后证明,确实还有那么点高杆。
就像这一次挤破了头要成为李成兵工作室的第一批新业务的客户,这在他看来,其实不够明智,毕竟,别人这业务才刚刚冒头,他现在已经是他们公司里数一数二的角儿了,帮他弄一张专辑,还不是集中了全方位的资源去帮他弄。
可惜,这位角儿大概开始嫌公司这座庙小了,隐隐觉得公司能提供的资源,再也无法帮助他更进一步了,所以力排众议,硬是和那些新人一起挤破了头来这里。
幸好,在一众报名的客户里,宁晓宏的人气确实要高出那些新人甚至没出道的人很多,所以,最终,他们俩算是成了这工作室的第一批客户。
但在他们俩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不是唯一的第一批客户,而是与寰宇的一个尚未出道的新人组合一起,成了这个工作室的第一批客户。
几乎是一碰面,他就察觉到了宁晓宏得怔愣和惊愕,甚至,还有些许慌乱和底气不足的感觉。这在他看来,宁晓宏在外人面前能有这么失态的表现,是极为少见的,虽然那个表情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他还是放在了心里。
果然,整个三方会面的流程上,宁晓宏基本没什么表现,而出门后双方各自上了保姆车,宁晓宏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让人去把寰宇里那个未出道的新人组合前后给查了一遍。
这查到的资料往宁晓宏桌子上一把,他前后扫了一遍,视线就盯在了一个人身上——邵亦,一个近来风头十分强劲的新人音乐制作人。
但是为人很低调神秘,除了给罗美玲写了几首大红的单曲外,到目前为止,只有近来两个蹦跶得厉害的小艺人是唱得他的歌,再有,就是这份资料上显示的,这个未出道的乐队里据说已经有了一首这个邵亦的歌《王座》。
至此,他们心里其实多少有数,这个邵亦十有八九会在这次的专辑筹备中,继续捉刀帮五感写歌,他以为,他和宁晓宏其实已经达成了共识。
觉得,如果有可能,他们也确实有必要借一借这个新制作人的风向和风力。
只是,这是有个大前提的。这个前提就是,他们没看到这份这么极具实力的制作人名单。这份名单上,前面几位都是圈内一等一的实力制作人,就是最末等的那位,近两年来虽然已经很少出有影响力的作品了,但是十年积累的名声在那儿,求平稳的话,选这些人,是一定不会出错。
而宁晓宏现阶段的发展,就是要的这份平稳,他相信宁晓宏这个对自己发展看得这么重要的人,一定是比他还清楚这一点的。
可现在宁晓宏这种魔障一样的坚持的态度,却让他很迷惑——怎么突然这么执着,他们手里的这份名单实力显然是超过了五感那份的。
想来想去,终究觉得,不好拆自家人的台,只能帮着他去圆回来,可是李成兵工作室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一来二去的,双方就这么进入了僵持阶段。
最后还是孙韶出声打破了僵局,孙韶将两份名单并列到一起,说道:“如果宁先生对我们的方案不满,我们自然可以做出调整,但是,我们只再次声明,即便我们将他列到了你的名单上,最后能不能从他手里邀到单曲,也不做任何保证。”
孙韶一说话,宁晓宏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评估他话里的分量,又像是在打量他,忽然,他开口道:“你不是曾经五感里的吗?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有偏帮?”
说着,转头看向洛克,“你们不会不知道这位和五感乐队的关系吧?就这么大咧咧地将这位职员放到这次的工作小组中,合适吗?或者,这就是你们工作室的专业能力?”
洛克脸色一凛,被质疑工作的专业性,简直就像是在往他脸上泼粪,但他还没出声,宁晓宏又接着道:“除非……你让他帮我在这次的专辑中写首歌。”
宁晓宏直指孙韶。
众人愕然,五感那边的赵卓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拍桌而起,怒笑道:“我说呢,整了半天,弄了这茬在这等着,一早知道咱们小勺就是邵亦了是不?你说你,现在不大不小算是个演艺红人了,怎么尽还是过去那一手?”
众人恍然,原来这宁晓宏一早看透孙韶就是邵亦。
如果是从罗美玲那边着手,孙韶就是邵亦的事情,还真不一定能被挖出来,但如果是从五感这边查起,这种事情虽然明面上没什么证据,但只要想一想,确实是能想透的。
五感这一年来发生的变化,几乎就是从孙韶进入五感开始的,而最后孙韶又没有和五感一起签约走人,最重要的是,孙韶曾经公开承认过,范旭阳的那首《朋友》,是由他修缮的。
稍有心一点,将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外界一直说孙韶弄得神秘又低调什么的,主要还是他们找错了方向,而孙韶一开始也没想过要营造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弄个笔名很方便,不会把他现在的学生生活给搅乱罢了。
就是被人知道他就是邵亦,邵亦就是孙韶,之于孙韶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唯一要说真的有什么影响,大概就是肖统手里没了所谓的“隐藏”的王牌而已。
而实际上,所谓的“隐藏”的王牌也不过是种戏称,无论你处在哪行哪业,将别人当成自己的王牌,才是死得最快的一种方式。
至于现在,孙韶悄悄瞥了眼眼里微微流露出一些洋洋自得,好似胜券在握的宁晓宏,心里只觉得这人其实自己陷入魔障都不知道了。
就因为五感的出现,让他太猝不及防,才使得他一时看不清前路了,这点小事儿也值得拿出来这么前后折腾一番?
孙韶静默了一下,洛克和他的组员也跟着一起沉默地眯眼——脾气再大,个性再古怪的艺人他们都接触过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一个虽然脾气性情都还没古怪到惹人厌的地步,但是就是让人觉得讨嫌。
孙韶合上面前的文件夹,慢吞吞地道:“所以,现在,宁先生是越过了我们工作小组,亲自找我邀歌?”
宁晓宏怔了一下,虽然孙韶态度这么一个大转弯让他无法反应过来,但本能地,他就觉得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门道,嘴上立即否认:“当然不是。”
孙韶笑得开怀,“那就请在我们的文案上签字吧。”
“什么?”宁晓宏反应不及,还有些懵。
“你要将邀歌的权利交予我们工作室,由工作室出马帮您解决制作人方面的事宜,请你在再看一遍你的文案,尤其是涉及到往后为你和你的专辑工作的人员名单那块儿,没有异议,就签个字,我们好开展后续工作。”孙韶一本正经地道。
宁晓宏脸有些白,是气的,“这份名单我并不满意!”
“所以,你可以选择替换,但是你替换过后的名单,我们工作室也不保证能完全按照你的心意邀请到这些制作人为你写歌。”洛克很快反应过来,也立刻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
宁晓宏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孙韶和洛克等人一眼,然后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道:“这就是……你们对待客户的态度?”
洛克深吸一口气,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宁晓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他的经纪人怔了一下,立即起身朝洛克他们尴尬地打了声招呼,便追了出去。
这边人一走,孙韶心里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洛克,洛克只对他轻轻摇头,然后看向五感那边:“请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以肖统为代表的五感,齐刷刷地摇头,然后签下了文案,互相握手笑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洛克微微苦笑,这可不是合作愉快吗?指不定这第一批客户最后就只剩这一个实验品了,他们新业务线的名声打不打得起来,就看这一战了。
事后,孙韶明显感觉到组内成员对自己之前的行为略有微词,但孙韶只在心里一哂,便不放在心上。
他知道他刚刚所为,不符合工作室全体的利益,尤其伤了他们这个工作小组的利益,因为这是他们这份企划试行期间第一批客户,而且,他们除了想完善企划外,不得不说,还抱着借这第一批客户将他们这新的业务线给全方面打出去的念头。
李成兵所选出来的的两方实验人马中,显然,目前看来,宁晓宏更具有帮助他们实现这一目标的潜力。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宁晓宏这种种作为和态度不那么讨人喜欢,但好像孙韶接下宁晓宏的邀约,写上一两首歌,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情,何必这么固执,为了一时的私人之嫌隙,而不顾大局利益。
至此,孙韶心里算是更加坚定了暑期工一结束,大家就好聚好散。
因为他就是这种会为私交做出有碍公事的人,人一辈子才能活多久,什么都得妥协,什么都得顾虑,还有个什么劲儿,最主要的是,在这种还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就去妥协,他可做不出来,他更宁愿做一点能让自己的兄弟朋友快意的事情。
之后,洛克照旧将小组工作进度向李成兵汇报了,李成兵对此倒是看得很淡,反而还有些更欣赏孙韶的意思,弄得洛克工作小组里的几人对孙韶的态度更复杂了。
孙韶对此一律不管,随后几天,宁晓宏和他的经纪人确实没有再出现,孙韶也懒得过问他们是准备放弃了还是正在协商中,反正,他现在只顾一门心思做好自己该做的,将五感的文案尽善尽美地做好就行。
这天,一下班,孙韶跟众人打了招呼,也不待他们反应,便背了自己的包下了楼,结果一到楼下,就看到一辆十分眼熟低调的小黑车停在对面路口,正在他暗自犹疑猜测的时候,小黑车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
果然是易煜,他对着孙韶招招手,孙韶紧了紧包带,颠儿颠儿地跑了过去,“大哥。”
易煜很受用地点头,开门让孙韶上车。
孙韶刺溜蹿进去,“大哥特意来找我啊?”
易煜含笑地看他,晃了晃手腕子,上面戴着一块新表,笑道:“请你吃饭。”
孙韶看易煜这做派,知道大概是收了礼物,尤其又是易辉递给他的,心情很不错,所以来找他吃个饭。
到了地儿后,孙韶一看,便忍不住笑了——来得是易辉的地盘。
两人下车带着司机往里头走的时候,跟领班遇上,领班一边十分殷勤地给孙韶和易煜带路,一边悄悄偷偷瞥易煜,眼睛都差点看抽筋了。孙韶在旁边瞄到这个情况,忍不住失笑,这领班大概是觉得易煜和他们老板实在太像了点,心里忍不住猜测这和他们老板什么关系呢吧!
进了包厢后,易煜扣了扣桌子,让领班把他们老板叫来,领班得令,麻溜儿地去了。
孙韶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打了个招呼往洗手间去了。
结果刚走出门,没几步,就迎面与程柳相遇,孙韶心里嗟叹,脸色不变地准备与他来一场擦肩而过,但显然,程柳如果让孙韶如愿了,世上大概就没有了“阴魂不散”这个词了。
“哈!巧了!”程柳脸上带笑,眼里带针地把腿一抖,横在孙韶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韶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安静地停了下来,看这个程柳这次又准备整点啥。
第七十五章
孙韶无声地打量着拦在自己面前,抖着腿笑得很“贱”的程柳,心里其实充满了莫名,他是真的弄不懂程柳跟自己卯上了的这股劲儿是哪来的?
他自认自己与程柳之间的关系,就是说得再近,也不过是易辉曾经的发小罢了。而现在,相信就是易辉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说有多熟悉,大概也谈不上。更别说他和程柳之间了。
但这程柳三番两次看到了他就忍不住上来犯贱,第一次是谈着谈着就上手摸大腿,然后转身又去易辉那里明着暗着挑逗易辉;上一次更是话里话外又威胁又利诱地想拐他。
孙韶自知自己这长相和条件,不管是圈内圈外,其实都算是很普通的,很难给人什么第一眼就“非你不可”之类的深刻印象。所以,即便这个程柳一直表现得对他很有兴趣的样子,孙韶打心底也是不相信的。
可是,这棵花柳树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易辉来的,或者纯粹就是见不惯人好,非得上来插一脚一类的,孙韶还真猜不透,其实说白了,孙韶是觉得这人虽然神烦,但好歹没上赶着往自己和易辉面前凑,所以从来不把他当回事。
即便上一次,他在卖场那里说得话很重,差不多把这人给狠狠得罪了一把,但在孙韶心中,他还是觉得自己和程柳是八竿子打着的关系。
至于程柳今天见了他就摆出的这副“冤家路窄”的样子,不可调和的矛盾什么的,在孙韶看来,根本就是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罢了。
即便上次他说得确实过火了点,但主要也是因为程柳没眼色地率先找上他的,他可从来没主动去招惹过这个人。就像现在,孙韶是十万分地蛋疼又尿急地被阻在走廊上,十分恶劣地揣摩着,这货不是真的准备让自己被尿憋死以达成他打击报复的目标吧?
“怎么,那天嘴还伶俐着呢!今天又装哑巴啦?”程柳笑眯眯地,一边道一边朝孙韶逼近,眼底却一股一股地涌出各种恶意。
孙韶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不解他何意,低头想了想,然后一摊手,做出无奈状地道:“不是,就觉得跟你没话说,内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
程柳嘴上虚应着:“是吗?我不觉得,你那天话不是说得挺溜,我看其实挺有话聊啊……”
眼神却一闪一闪的,甚至趁孙韶不注意,悄悄越过孙韶的头顶朝后面瞟了一眼,然后颇有技巧地将孙韶逼到一个包厢的门槛处,两人此时形成的角度和姿势,远远得从侧面看着,很有一种小情侣之间在偷情的感觉。
几乎在被逼进这个门槛的一瞬间,孙韶心头就略过狗血淋头的阴影,当机立断一拳打在程柳的鼻梁上,将他逼得连连退了几步,然后孙韶才掸了掸衣摆从门槛处踏出来,侧目一看,发现易煜正抱胸斜倚在他们定下的包厢门口处,叼着烟看着他。
孙韶正准备张口说话时,程柳立即捂着鼻子赶在孙韶前开口,声音里带着让孙韶能起鸡皮疙瘩的温柔和宠溺地道:“大庭广众的,怎么就喜欢玩这一套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这种情趣留着床上用嘛!”
闻言,孙韶和那边离他们十米远的易煜都不禁挑高了眉,孙韶心说,这程柳不会被自己一拳头给打傻了吧?这唱得哪一出呢?
而易煜则很有兴味地看着孙韶,那眼神那意思——原来你喜欢玩这个?在家也这么折腾易辉那愣小子么?
程柳放开捂着鼻子的手,眼眶里还带着泪,脸上却已经做出了风度翩翩而又风情万种的样子来了,他朝易煜那边飞快地瞟了一眼,然后故作恍然地掩饰性地道:“啊——易辉也在这儿呢,那下次吧,下次再定个时间……”
孙韶顿时明白了这二货花柳树唱得是哪出,他似笑非笑地瞥他,忽而出声,正儿八经地问道:“你是不是近视?而且矫正后视力也不高?”
程柳一怔,揉了揉眼眶,“哈?你怎么知道?”
孙韶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他说这花柳树刚刚是在干嘛呢?
敢情隔着这么长的距离,他把易煜给直接当易辉了,刚刚那一出独角戏是准备给易辉上眼药。虽然即便是易辉在场,这花柳树拙劣的演技和低俗的自导自演的狗血剧也肯定是没什么作用的,但是给他们两人添堵是肯定的了。
只可惜……
孙韶正准备解释的时候,易煜叼着烟走了过来,随手把烟掐灭掉了之后问道:“这整的是哪一出呢?”
孙韶忍着笑,悄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快速地在易煜耳边给他说了一遍。
这厢鼻梁终于不酸,眼中朦朦的水汽也终于散去,最重要的是,易煜已经从十米开外走到了他近前的程柳,已经完全愣住了——这凑近了看,虽然非常像,但这周身黑压压很压人的一股气劲,根本不是易辉啊!
我操,怎么不是易辉?!他这一拳头不是白挨了?
那边易煜一边听着孙韶说这程柳三番两次挑衅的事情,一边不住地拿镭射光一样的眼神上上下下剖析着程柳,眼睛里的精光时不时就一闪而过。
在这堪比x射线的视线扫射下,饶是自诩各种大场合都趟过的程柳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发虚,当下忍不住就想开溜,却被易煜给兜手领着衣襟给拦住,“跑什么?”
程柳一听不乐意了,甩开了易煜的胳膊嘴硬道:“谁跑了?还不许人有个三急啊?”
一说起这个,孙韶才是真的急了,眼睛上下往易煜和程柳身上一扫,摊着手就对易煜道:“大哥,我是真急了,走了,去厕所。”
易煜颔首,依旧像蛇盯牢了青蛙一样,一瞬不瞬地看着程柳,“听说你挺会玩啊!”
程柳一扬下巴,笑得含蓄:“看你说哪方面了。”
易煜眼底冒着黑滚滚的邪气,嘴角上扬,显得很感兴趣地问道:“就你刚刚给小勺说得那个,我就觉得不错,那叫什么来着,对了,行内有称号的,s是吧?”
程柳窒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和干巴巴的,不住地拿眼神瞄孙韶——这到底哪位大神啊?
孙韶看程柳这副样子,再看看易煜这架势,忽而觉得程柳今天这茬儿上,大概是得结结实实地撞一次铁板了。
他也不禁在心里反思,自己刚刚给易煜说得情况是不是有些严重了,把护短的易煜给弄得有些毛了,想好好教训程柳一顿,要不要上去改改自己的证词呢?
正犹疑着,生理上又实在忍不住尿急,在原地磨蹭了两下,还是把心一横,往厕所那个方向跑了。
看孙韶一点不搭理他,一溜烟儿跑得没影,程柳急得干瞪眼,心里暗暗将孙韶给踩了个来回,但面上却依旧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扭了脖子回来继续硬扛着和易煜说话。
……
等孙韶解决完膀胱里的废液后,跑回来,发现走道上已经没人了。
解决得这么快?!孙韶一边纳罕地摸着鼻子,一边默默地走回了包厢,进去的时候,发现易煜和易辉都在,但是程柳不在,给易煜开车的那个司机小哥也不在。
他蹭了蹭地板,跑过去坐好,问易煜:“大哥,那个程柳呢?”
听孙韶这么一问,本来还挺别扭地跟易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表现得十分懒散的易辉,立即也竖起了耳朵,“程柳?程柳怎么了?”
孙韶看这情形,心里不禁打起了鼓,他去趟厕所,前后不过十分钟不到,而看易辉和易煜坐在这里的情形,也有两三分钟了,可易辉居然没碰上程柳,在那不到六七分钟的时间里,大哥也不可能对程柳做什么才对啊?
可是如果没有教训一顿程柳,依照易煜这性子,就这么轻拿轻放地让程柳走了也不可能。这程柳该不会被大哥给杀人灭口了吧?
易煜看两人穷紧张的样子,不由失笑道:“他说他很会玩,我就请他陪我玩玩儿呗,我让小曲把人给我送我那地界儿去了。”
孙韶看易煜说得那么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泛起瀑布汗——易煜这是直接把人给绑走了吧?
但看易煜的神情,倒也不是很较真的样子,眼底也没什么火气,反而有些兴味。孙韶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猜易煜大概只是想让程柳吃点苦头,不至于真的弄出点杀人灭口或者其他恶性事件来才对。
这么一想,孙韶心里便松了一半,花柳这几次三番地确实有点找人嫌,吃点苦也好。但这心还没放到安全地儿,又被易辉接下来的话给提了起来。
“哥,你别尽招惹不能惹的人,你把程柳弄哪去了,赶紧给送回来。”易辉脸上带着浓厚的不赞同和焦急。
孙韶立即觉得话中有话,“程柳是什么身份?”
易辉低头瞥了孙韶一眼,低声道:“他是h市检察院里的……”
“哈?”孙韶顿时傻眼。
易辉轻声解释,“他在国内学了四年法律,出国深造学得也是这个,三四年前他回来就进了体制内,今年刚被调到h市,不出意外,下半年就该升到……”
易辉比了个手势。
孙韶一看,眼睛瞪得老大,心里直叹老天无眼,这么个二流子居然还有这本事儿,但不管他到底是凭自己本事儿,还是家里背景,这人他们惹了也就算了,反正他和易辉是一清二白的小老百姓,但易煜可不同啊!
当下,孙韶便和易辉一起急躁地看向易煜,“大哥,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易煜自听到易辉说得话,眼里也冒了点惊讶,但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轻轻敲了敲桌子,眼中满是兴味,道:“原来还是个检察官,那我就更该陪他玩玩了,不然,他还不以为自己能在这盘地界儿翻天了?我可不喜欢有人见天儿来挖我弟的墙角……”
“哥……”易辉有些哭笑不得,“你别玩了,赶紧把人给放了,他不过就是那种……那种……”
孙韶看易辉说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立即帮他把话给顺下去,“就是有点‘贱贱的’性子,其实也没什么大威胁性,也什么恶意。”
本来孙韶只当他是个出国渡过金的土豪富二代,所以性子有些恶劣,孙韶懒得搭理。但现在想来,能在检查机制内混得不错,按理来说,手段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可他几次堵上孙韶都是恰巧遇到,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运用手里的资源或者关系专门找孙韶出来,找他茬或者麻烦。
确实没有什么大威胁,大概就是性格上有些习惯性想“犯贱”的那种,或者,就是纯粹自己受过什么情伤,看不得易辉和孙韶过顺遂了一类的。
再或者,上次孙韶那话戳到了人家的骨髓里,让人一直隐隐作痛,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从孙韶这里找回场子。但,即便这样,他找场子的手段也还都是靠自己那点儿不够用的拙劣的演技和恶趣味,倒没有真的上手伤人或坑人。
“行了,我有数,会放回来的。”易煜摆手,话虽这么说,可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先吃饭,你们不饿,老子是已经饿得不行了,赶紧让人上菜。”
孙韶和易辉面面相觑,易辉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看样子又是想冲易煜发火的样子,孙韶赶紧从中斡旋,两兄弟好不容易不再一见面就掐了,可不能今天又破例。
但,程柳的事情,他们还真是一时半会拿易煜没任何办法,虽然孙韶和易煜接触不多,但只看易辉和他因为抽身江湖圈得事情争执到今天就差不多知道,易煜从来就不是个知道“妥协”两字怎么写的人。
第七十六章
终究,孙韶和易辉的“小小”建议权没能撼动易煜这棵大树,程柳还是被易煜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孙韶和易辉也曾经担心易煜会不会做得太过火,甚至孙韶还神经兮兮地连着关注了几天新闻,看看有没有什么杀人抛尸一类的恶性社会新闻出现。
自然,一连多日h市当地各类社会新闻的版块还是证明孙韶脑补过头了。除了房价又升了,好像再没什么能掀起大风浪的新闻了。
由此,孙韶明白,程柳应该没什么事,易煜多少还是把他跟易辉的话听进去了才对,
其他的,孙韶不敢说,但是体制内的人,朝九晚五是要准时去上班的,尤其听易辉说,这程柳在里面还是个不大不小有点实权的人,不可能被人绑了四五天没消息也没人去找他。
虽然易辉和孙韶有段时间没有直接遇到过程柳,但是也没见程柳的同事或者家人来报失踪,然后有人找他们询问行踪什么的,可见,那棵花柳树在众人看来,应该还是好好的在到处蹦跶着。
这么一来,要么就是程柳已经被易煜给小小地惩戒了一下,就放了回去了。要么就是易煜手段更高杆一点,把后续事情都摆平了。当然,孙韶由衷地希望是前者。
另一头,孙韶和工作室里洛克小组成员的关系进入了空前紧张的阶段,说来,也确实好笑,孙韶因为五感而对宁晓宏无好感,也不管宁晓宏到底抱得什么心思,非要让他给他写歌,他都是拒绝得决绝的。
自此,孙韶这一举动,算是把宁晓宏给得罪了,本来这就已经让洛克小组里几个组员私底下对孙韶略有微词了。只是,李成兵对孙韶这一举倒是颇为赏识,而洛克也觉得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这阵异议也就算压下去了。
随后,他们小组里有个毕业进了工作室一年,表现一直平平,但又十分渴求能有机会表现自己的人,自告奋勇地找洛克请示,接下去与宁晓宏协商的任务。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算是把宁晓宏又给劝了回来,或者,用小组里这几个成员的话叫做,大家协商已达成一致,可以继续合作下去了。
只是这合作条件中有一项,孙韶必须全权退出为他服务的专职工作小组。
洛克听到这条件的时候,眼皮子跳了好几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进工作室已经一年的组员,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这几个月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一件了——让整个企划的最初提议人退出?
那位组员立即提出异议,“不是退出我们小组,而是退出为宁先生服务的小组。我只是觉得,既然双方有矛盾,这样避开我觉得对双方都好。而且,宁先生觉得,如果孙韶同时接了他和五感的工作,难免会有一点……”
他不再说下去,只隐晦地瞥了眼孙韶,其他组员也静默地跟着他瞥了眼孙韶。
孙韶支着下巴,脸上还是笑,但眼底却已经隐隐地藏了不耐烦的黑风暴。
那人接着往下说,“宁先生要求,前面有孙韶参与的文案全部推翻,然后,再由我和阿卡几个可以重新为宁先生拟定整套专辑定制方案……”
洛克怒,“我不……”
“我同意。”孙韶赶在洛克之前道。
洛克微微怔了一下,蹙眉便道:“我才是小组组长,我说我不同……”
“我同意。”孙韶眼神平静脸上带笑地再次打断洛克的话,其实孙韶倒觉得宁晓宏多此一举了,他知道宁晓宏摆出这副谱是为了什么。
一来就是想让李成兵的工作室在他和无感乐队之间做出个选择,二来,他大概以为孙韶是李成兵工作室里的员工,这一举动其实基本就是逼着孙韶在这里呆不下去。
只可惜,他不知道,五感和他在他们工作室的大方案面前,都是不可能放弃的实验品。
李成兵的工作室就等着这条新业务线出来呢,不管是像宁晓宏这样的红人,还是无感这样籍籍无名的待出道者,都是工作室新业务线上的重点对象。
其实由孙韶后世的眼光看来,这越往后,高端的知名艺人都将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全权为自己服务。李成兵的工作室的这条新业务线反而是在像五感他们这样的人群中更有市场。
其次,孙韶给自己的定位一直就是个暑期工,他不觉得这对自己有什损失,于是,他接着道:
“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也许在之前,我还能勉强保证我一定会公平公正地将这两方都当做最普通的第一批实验客户,但现在……”
孙韶以眼尾的余光略带嘲弄地扫了在座的,刚刚都很复议那人说得话的几个组员,接着道:“你觉得我还能这么无私吗?”
洛克的眉毛都快搅到了一起,唇瓣抿成了一条缝,可见组员的不合让他很难办。
孙韶看他的样子,反而笑着安慰他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虽然我不能跟进两个案例,但是只五感一个,我相信能发现的问题都能发现,而且……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一方,才是真正能达到最大利益的那一方不是吗?”
组内这些人之所以宁愿闹得组内不合,也要去把宁晓宏给劝回来,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比起五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宁晓宏本身就有一定人气和知名度。
在此基础上,弄出一张专辑,不管是制作还是后期宣传,做起来都要容易得多,也更有可能达到他们最初的目标——一张“大红大紫”并大卖的专辑。
因为只有在专辑大红大紫大卖的同时,他们的新业务才能自然而然地受到更多圈内人士的关注。
这是他们所求的双赢,大家忙活这么久,自然不可能纯粹是为了看谁不顺眼上去捅刀子,这一点孙韶很清楚。
说好听点,就是政见不同罢了,难听点,就是他们觉得牺牲一个孙韶,换来所有人乐意,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孙韶知道归知道,心里终究觉得不痛快,索性挑白了话说:“我觉得五感能行,大家既然信不过,就各自为营吧。到时候倒可以看看各自眼光如何。”
孙韶话一说完,洛克就一怔,先前支持那位组员的人也都跟着一怔,等到想通孙韶话里那隐匿的意思时,脸色纷纷变得微妙起来。
这里面也不是所有人对孙韶都不满的,就是先前有些不满,但随着时间的过去,然后他们组员中有人重新把宁晓宏拉回来后,又听了宁晓宏提出得比较折辱人的条件,心里反而都有些对不住孙韶的感觉。
因为宁晓宏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他这态度直接表明了,他是要跟孙韶跟五感杠上了。宁晓宏现在正是当红的时候,虽然说,大部分情况下,音乐制作人其实独立在圈子之外,而且只要有才情,自然会有人上赶着去求着你的歌。
可是说来说去,人是社会里的人。孙韶毕竟只是新晋的制作人,虽然现在有不少人想搭孙韶的风向。
但这圈子里上赶着想抱宁晓宏大腿的人其实更多,毕竟,唱歌在很多艺人看来,只是一个打响知名度的工具,他们首先是艺人,然后才会选择唱歌,而不是像有些歌手,是真的因为唱歌才走上艺人这条路的。
这些人只要想抱宁晓宏大腿去红一把,自然就不会买孙韶的帐,好歌是不容易得,但是抱住宁晓宏的大腿绯闻一把,红火起来更不容易不是?
其实,和圈子里像韭菜似的一茬一茬冒不停的新艺人小嫩模一样,音乐制作人也是一年一年地往外冒个不停的,除非你已经站到了一定位子,不然,随时也是有可能被人替代掉的。
那些不需要抱宁晓宏大腿的,或者需要宁晓宏去抱大腿的,则基本都有自己固定的合作对象,他们的合作对象无一不是圈子里的老派实力战将。这些人,以孙韶现在的实力来看,他是搭不上线的。
他们虽然不是直接混在这个圈子里的,但终究和里面形形色色各类的人接触了多少回了,看得也清楚,基本能猜到,这么一来,宁晓宏其实就是想将孙韶逼到绝处,要孙韶不得不向他妥协。
所以,大家心里其实也有一番属于自己的挣扎,孙韶怎么说也跟他们共事了这么久了,虽然,他们其实都觉得宁晓宏那条线才是正道,但终究觉得这么对孙韶和五感好像有点不道义。
而孙韶却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那话里的意思,好似在嘲笑选了宁晓宏的他们站错了队。这本没有什么输赢,其实不管谁最后能达到最大利益,对工作室来说都是好事。但孙韶偏偏说出这种跟输赢挂钩的话,好像他与五感才是正道。
这实际上是无形中甩了众人一个锅贴,因为大家虽然没吭声,但是心里其实已经站好了队。
这时,曾经与孙韶关系不错的萝莉脸姑娘拍桌站了起来,萌萌的小脸蛋上一股大义凛然的味道:“行,孙韶,姐挺你。最看不惯这种唧唧歪歪的事了。”
孙韶失笑,洛克被他们这一茬弄得也有些头疼难耐的样子,最终却不得不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不点头也不摇头,但实际上是一种另类的默许,默许组内暗自分成了两拨开始斗气。
说是两拨,其实是完全不公平的两拨,孙韶这边除了萝莉脸的姑娘外,也就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了,组内另五六个全部站到了另一边去了。
对这个情况,孙韶是一点也不意外,其实对有人能站到他这边,他就已经够奇怪了。
毕竟,李成兵的工作室什么层级,大家都很清楚,在这里混了下来的人,就像佛祖前的灯芯一样,成不了佛的也都成妖了。
孙韶明明挂着暑期工的名号进来,一进来就各种受重视和重用,本来众人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强硬的后台一类的,结果最后只是一个新晋的音乐制作人。
有才气的人,大家自然会高看两眼,但是这是在大家还是利益共同体的前提下。而孙韶先前对上宁晓宏的一些不妥协,甚至把人给气走了的举止,已经伤害了大家共同利益,自然就难以再让人认同他了。
萝莉脸姑娘是骨子里的那些义气和血性还没有被社会磨干净,
事后,洛克头都大了地将这事报给李成兵的时候,李成兵却呵呵地乐了,“我看这情况挺好,咱们工作室里那一帮早就该被人搓搓锐气了,一直接的都是大单儿,眼界养高了是好事,但眼睛高过头顶就不怎么美了!”
“你是说,你觉得孙韶能……”洛克有些诧异。
李成兵打了个马虎眼,不想多说,只一个劲地笑,洛克一看这情形,干脆地把文件夹一合,暗道,得嘞,反正工作室是你的,你都不怕里面人这么折腾了,我还担心什么。
虽然洛克打定主意保持中立,但实际上,多少受了李成兵的影响,对孙韶那边种种进度格外关注了起来。
甚至很多时候,他看到孙韶那边因为联系人员出现堵塞时,会主动带着孙韶上门去亲自求教见面,只为了将先期给五感邀的歌都邀到。
几番运作,当各方面人员都落到实处后,孙韶的暑期也过去了,他跑到李成兵那里打了个招呼,说开学后接着来,直到把五感的这个专辑全部敲定了,打工期才算结束。
李成兵和洛克自然巴不得能这样,一早,洛克已经从自己的美梦里醒来了,知道就算他装傻,孙韶他们工作室也是留不住了,但是能多留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了,起码,要等到这条新业务线被完整地给捣腾出来才行。
于是,孙韶一开学,就又忙得没边儿,对于他自己的专业课,他已经抱着绝望的态度在学了,课余时间基本耗在了工作室那边,五感邀约的歌先后到了几首,其中几首质量非常高,孙韶直接拿给肖统,让五感开练着,然后这边自己和萝莉脸还有洛克他们去联系录制组的。
不过,歌曲里也有几首孙韶看着觉得最好能再返返工润润色的。可惜,那些大手们基本不会在为五感这样的小乐队返工耗费时间了,孙韶无奈,只能在获得对方同意的基础上,自己动手,同时,他也必须着手为五感写新歌了。
只是孙韶终究是人不是机器,这么连轴一转,终于在九月大夏天的一个半夜,他红通着脸蛋,窝在易辉怀里烧迷糊了。
半夜易辉被孙韶的痛苦的呓语给惊醒,抬手一碰,被孙韶额头的热度给吓到了,连忙抄起被单将孙韶裹了,给孙母留了纸条,带着孙韶跑去了医院。
一通急诊再加上易辉的强烈要求,孙韶第二天中午醒来,发现自己光荣地住院了,而易辉则熬红了一双眼,凶狠地盯住了他。
孙韶莫名心虚地拉起被子埋住了脑袋,易辉恨恨地将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心虚个什么劲儿!你还知道自己有错啊?”
孙韶摸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你给我守了一夜的床,累了吧?要不要睡一会儿?”
易辉气得恨不得磨牙咬死他,但顶着他那乖顺的小目光又实在没辙儿,最后只默默地闭了闭眼,站起身道,“算了……你向来这样……”
这话说得孙韶鼻子莫名就是一酸,伸手去攀扯住易辉的衣摆,“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其实在身体跨下来之前,易辉已经多次不满他这种不顾身体拼死工作的状态,经常在半夜把他抓回卧室睡觉,但他都是等易辉睡了之后又偷偷跑到书房里写歌改歌,第二天还要应付上课,以及工作室的事情。
直到现在,身体跨下来,烧得人都住院了,一通检查下来,孙韶估摸着,大概还有其他种小问题,所以易辉才气得狠了。
易辉低头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想想昨晚拿到的那一小叠的体检单,心里也抽抽得觉得难受,脸上便也没什么好看的神色,但终究重新坐回了孙韶的床边,孙韶得寸进尺地握住易辉的掌心,摩挲着。
“你别生气,也别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孙韶可怜兮兮地接着开口,“我就是太急功近利了,和工作室另一组的人……也太较劲了点儿。但我以后肯定不了。”
易辉还是不说话,手却回握了孙韶一下,让孙韶心里更加难受,“我以后肯定注意,我知道有个好身体的重要性的,我还要孝顺咱妈呢,也还要陪你变成老头子呢!”
易辉终于抬眼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后,看着孙韶干得都翘皮的嘴唇,闷不吭声地从旁边端了一杯温开水,扶起孙韶喂给他喝。
孙韶高烧刚被控制下去,醒来又连着说了这么久的话,现在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就着易辉的手慢慢地喝水。
孙韶一边喝着水一边瞟易辉,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终于把易辉逗得嘴角微微翘起来一点,孙韶夸张地松了口气,喝完水后,捧着肚子叫饿。
易辉从旁边拿了孙母上午送过来的保温桶,里面装着白粥,他舀了一碗出来,慢慢地喂给孙韶,孙韶吃饱喝足,又有易辉陪着,不禁觉得还是很累,想睡一会儿。
看易辉眼里的红丝,也觉得心疼他,便让他上来和自己一起睡。
易辉想了一会儿,便脱了鞋子挤了上去,将孙韶小心地给箍在怀里,然后长吁一口气,凑在孙韶耳边轻声道:“算了,以后看紧点你,晚上再不睡,就做到你没力气,总不能半夜再偷跑了。”
孙韶嘴角抽了两下,终究没吭声,往易辉怀里凑了凑。
第七十七章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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