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药师成长记 作者:夏之眠
第12节
风纾难抚摸着容青君的头发,心里像堵了块巨石。
稍晚时候杨锐回来,带来消息说梭诃王的军队退出了拜蛇教的教坛,预备在山谷外一处安全开阔的地方宿营。并非拜蛇教中不能暂住,只是军中将领对大祭司夜心有余悸,又担心教坛是拜蛇教的大本营,在那里容易受到反扑,因此才将军队退离了山谷。
梭诃将领畏战,捣毁了拜蛇教总坛,斩杀、俘虏了数百拜蛇教众,对梭诃军来说已经是有功而无过,军中将领自然不肯再出死力去追捕败军之将,何况这个“败军之将”还武功高强神鬼莫测,猛兽的垂死一击总是异常凶残的,不如放他归去。
风纾难清楚梭诃将领的心理,哪怕眼下正是加强戒备搜拿残余敌人的最好时机,却也没有办法。他与梭诃王虽有盟约,也不可能指挥得动他的军队,只能让丁一带着暗卫们密切注意,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这一晚风纾难守着容青君一步都没有离开,中间容青君醒了一会儿,眼睛直直地看着天上。
“青君,青君?”
风纾难连唤了他好几声,容青君却像是没有听到,摸摸他的脸也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把眼睛闭上,睡了过去。
风纾难难受得心一下一下地疼。
☆、第51章 安宁
接下来的四五日他们依然盘桓在拜蛇教教坛附近,风纾难的手下在全力搜捕夜,而梭诃军则忙于清点战利品。按照他们先前的约定,风纾难负责提供情报路线和一百名高手,梭诃王负责出兵作为正面对战拜蛇教的主力,他们帮风纾难救出容青君,而所有战利品则归梭诃军所有。封纾难没打算跟梭诃军翻脸,也不打算食言。
封文这几日一直在山林里转悠,尽力在有限的条件下寻找对容青君有益的草药。
萧夙这两天特别沉默,像有心事,只是除了封文别人没有注意他。封文听说过萧夙来此是为了找大祭司夜报仇,以为他大约是为夜逃脱了而不开心,因此出去采药的时候就总顺便带上他出去散散心。
容青君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而即使在那两个时辰中,他也常常一言不发,好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风纾难会低低地与他说些话,这时候他就把头往风纾难怀里拱一拱,闭上眼,只是手在他的背上一拍一拍的,表示他在听。
花蟒感应到容青君醒来,不知从什么地方爬了回来,绕着他的身体整整缠了三圈以示担忧和撒娇,然后才回去药园中窝着。
到了第六日,梭诃军的将领准备整装回国了。
风纾难一行跟随在大军之中回到梭诃国,在见过梭诃王一面,尽过礼数之后,风纾难便说明了情况回到容青君身边,连当晚的庆功宴都是派了杨锐与封文代替自己出席。
事了后他们并没有立即启程回大雍,因为南疆去往大雍的路途坎坷,而容青君的情况实在不适宜上路。
风纾难向梭诃王请求在梭诃国内暂居一段时日,梭诃王大方同意,拨了一块王室领地给风纾难等人借住,道完谢后,风纾难就带着容青君和一干手下搬进了新居。
封文是唯一精通医术之人,因为容青君他不能走,而萧夙不知为什么也留了下来,封文问起时,他的回答是:“反正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不如留下来。”于是这两人也在新居得了间屋。
南疆的房子与大雍的风格不尽相同,而且即使是王族的行宫,也透着股质朴的气息,院落依山傍水,屋子是全木质结构,走在其中仿佛都能嗅到山川草木的气息。
风纾难给这所刚建成还未命名的院落暂取名为悦木居,与容青君在京城永望山庄里的居处同名。
因为夜仍逃脱在外难觅踪迹,风纾难不敢大意,在悦木居的外围派暗卫布下了层层警戒,而他自己则几乎全天候不离容青君左右。
在悦木居的生活十分安宁,容青君显然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他们相互陪伴,形影不离,其他人也不会随意打搅他们。
他们在这里待了三四个月,到秋叶落尽,冬日来临。
早上,风纾难如往常一般醒来,看到容青君睁着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他紧了紧怀抱,感受怀中的温热,在容青君的发顶印下一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陪着彼此。
南疆的冬天不像京城那么冷,但两个人一起抱着缩在被窝中的感觉依然温暖而美好。
容青君将唇堵上风纾难的唇,湿热的舌头在他的唇上舔了舔,继而往里伸在他的牙上勾了勾,挑逗着他来追逐自己。
风纾难很快占据了上风,将他反压在身下。
气温逐渐升高,两个人的喘息越来越粗重。
风纾难极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的唇离开了容青君的香甜。微抬起头,看着容青君泛着霞色的脸颊和着迷的眼神,胸腔中溢满了怜惜和爱意。
虽然几个月来频繁的擦枪走火让他们早已没了底线,但风纾难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的放纵伤害了容青君的身体。所以,必要的时候还是清心寡欲吧……
各自起了床,容青君坐到床边,安静地等着风纾难为他挽头发,而他却在风纾难帮他梳头的时候不合作地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一会儿又伸爪子去戳风纾难腰间的痒痒肉。
风纾难其实并不痒,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礼尚往来地捏了捏容青君瘦到没多少肉的脸,一边心疼着,一边还想捏。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收拾妥当了,终于出了门,去到小厨房里。如今两人的起居生活大部分由风纾难打理,并不让别人插手,平日里自己淘米洗菜生火做饭,过得像极了一对清贫的乡间夫夫。
起初风纾难是连粥都熬不好的,他就整日埋首在厨房里练习,容青君离不了他,就在旁边搬个小竹椅坐着看,那时候他的状况远没有现在这样好,常常看着看着就失了神,风纾难一回头,一声“青君”哽在脖子里,回过头忍着心疼煮了一锅又一锅。
他们还在院子里开了一片菜畦,种点青瓜小菜,菜地绿油油的,长得很喜人,其中的苦劳是风纾难的,功劳却是容青君的——因为就没有容青君种不活养不好的植物。
磨练了几个月如今风纾难下厨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他麻利地准备了几个小菜,再揭开锅盛出昨夜就炖下的药膳粥,两个人就开动了。
通常吃完早饭后他们会去照看一下菜园子,之后风纾难在院子里练练功,这点他从未懈怠过,差不多到中午了就去准备午饭,吃完后出门散散步,回来午睡半个时辰,下午看看书,风纾难给容青君念念故事,说说话,这样很快又是晚饭时间,风纾难再次去厨房奋斗,假如容青君第二天需要进补药膳,前一晚还要预先准备好。
日子就是这样,一日三餐,朝朝暮暮。
而容青君的日常则是,风纾难在哪儿他就在哪儿,若风纾难在忙,他就搬个小竹椅在旁边坐。
☆、第52章 错认
夜,一声呼哨远远传来,几条人影闻声而动,在悦木居的上方闪过。
风纾难警觉地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睡得正熟的容青君,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了窗边。
“主上?”外面的护卫机敏地来到窗口,低声寻问。
“无事,加强戒备。”
“是。”那人应声退去。
风纾难没有出门,也没有躺回去继续睡,他在窗边听了会儿动静,就回到床边,静静守着容青君。
一个高壮的身影敏捷地在建筑与树木的阴影中穿梭,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踪,但随着守卫的力量越发密集,他能躲藏的空间越来越小,加上对地形不熟,几次险险暴露自己。男人不急不躁,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敏锐地观察着周边环境,判断方位。
他来到一个僻静的院子里,左右看了看,忽然屋内传来动静,像是桌椅被碰倒的动静伴着一声低低的闷哼,而后是一个脚步声踢踢踏踏朝着门口慢慢走来。男人连忙贴着墙根将自己藏好,放轻了呼吸,虽然从那人迟钝的行动和虚浮的脚步声中他已判断出此人不会武功,但万一被喊破了形迹招来大批护卫,对他也是极不利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男人小心地露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眼睛一亮。
从那门里走出来的人身量不高,体形偏瘦,十七八岁的样貌,他的头发微凌乱,正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显得迷迷糊糊。
男人闪电一般从墙后窜出扑向那名少年,一手从背后钳住了他的腰,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以防他喊叫。
少年呜呜低叫着死命挣扎,被男人几下制住打晕了过去。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男人将少年扛到肩上,几下闪转腾挪就无声地消失在小院中。
过了一会儿,一队护卫搜索到了院子中,看着敞开的门户,进屋摸了摸还未散去温度的床铺,杨锐吩咐手下:“还没走远,继续追。去个人禀告主上,萧夙被抓。”
另一头,萧夙昏了没一会儿就醒来,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地倒挂在一个男人肩上,而此时他们已出了悦木居的范围。
最初的惊慌过去,萧夙很快镇定下来,并且认出了扛着他的人。
男人使出了轻功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地赶路,宽厚坚硬的肩膀恰好顶着萧夙的胃,颠得他一阵阵反胃。
萧夙拍拍男人的背,想让他放自己下来舒缓舒缓,男人没理他,反在他臀上拍了一下,警告他别整夭蛾子。
萧夙一头黑线,明白自己是被无辜殃及错认成容青君了。
他契而不舍地拍男人的后背,无奈道:“老兄,你抓错人了。”
男人还是没理他,半步都没停,萧夙暗骂死脑筋,五指收起拢成了拳,狠狠捶了两下,吼:“斡大哥,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男人总算停了下来,猛地将萧夙甩到身前。
萧夙被甩得差点岔了气,一时没站稳跌坐在地上,狠狠咳了几声。
薄云散去,月光恰在此时洒在了两人身上,将彼此的容貌映得更为清楚。
“怎么是你?”看清萧夙的样子时,男人——也就是拜蛇教左护法斡沙大惊,“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萧夙喘匀了气,也没起来,就坐在地上翻了个白眼,从下往上看着斡沙,淡定回复:“是我,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顿了顿,觉得这么说不够爽,又加了一句:“我是我自己这一伙的。”
斡沙狐疑:“那你怎么在那儿?”
萧夙耸耸肩:“我跟他们有些渊源。”
萧夙明显不愿意多讲,斡沙居然也不多问,他泄气似地往萧夙旁边一坐,忙活了一晚上,谁知道悦木居里居然有个跟容青君长相像了九成九的萧夙,害他功亏一篑,斡沙都不知道该怨谁去了。
他啐了一口,一半凶狠一半幽怨道:“呔!白干了。”
“来抓容青君的?”萧夙明知故问。
“嗯。”斡沙显然还没从白干了的恼怒情绪里摆脱出来,手撑在背后望着天,一边跟萧夙说话,“当初第一眼看到被大祭司带回来的容青君时我就吓了一跳,以为是你,不过再仔细一瞧就知道不是了,你们俩不太一样。”斡沙回忆着当时情形,容青君和萧夙在容貌五官上相似度是非常高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又完全不同,斡沙不太会描述,反正不会认错就是。
“你不是第一个错把我当成他的。”萧夙淡淡陈述。
“还有谁?”斡沙想着跟容青君关系亲密的人物,“祭司大人?不对,你应该没见过他。那个风纾难?”
萧夙没承认也没否认,斡沙就当他默认了,认定了那人一定是风纾难,一想到容青君的枕边人也犯过一样的错误,他心里就平衡了。
罢了罢了,了不起多抓一次,总能把容青君带回去的。
谁知刚这么想,就听到萧夙说:“这一次,放了容青君吧。”萧夙的眼神很认真,脸上有些说不清的微妙表情,“就当你还了我的救命之恩了。”。
“为什么?”斡沙奇怪,“你跟他有交情?你们俩长那么像,难道……”
萧夙咬了咬唇,眼里有几分不能明说的恳求。
“这还是你头一次求我办事,想不到是为了他。”斡沙自嘲,心里却在为难,他一向鄙视忘恩负义之徒,因此不想让萧夙失望,然而事关大祭司,他不得不拒绝。
“可是,我有非抓他不可的理由。”
“因为祭司大人体内的万蛇噬骨毒发作了吗?丹药已经压不住了?”萧夙反问,语气却像是早已看透一切的笃定。
“你怎么知道?”斡沙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因为事关拜蛇教机密,就连教中也只有祭司与左右护法三人知道而已,现在妲奴死了,天下间知道这个秘密的本应该只剩大祭司与他两人。
“我知道你们拜蛇教很多事,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记得我对你们并无恶意就好。”
斡沙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认识数年的救命恩人兼好友,以往对他的认识似乎一下子被推翻了。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猜想,却又不愿承认,然而想知道真相的心情迫使他问出了口:“带他们闯过谷底阵法,躲过花香海,进入总坛的人,是你?”
梭诃军无声无息躲过了所有岗哨迷阵,进入教坛中,这才令他们措手不及之下一败涂地,这点令斡沙觉得奇怪,他之前一直以为是教中出了内奸。
“是我没错,不过我也就给他们指指路,打打杀杀的事我可干不了。而且你得承认这事的起因是你们的大祭司抓了我们的人,否则我们也犯不着万里迢迢从大雍追到南疆。”萧夙特别干脆地承认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斡沙无言以对,一时心情复杂难辨。
灭门仇敌……的帮凶就站在自己面前,是不是该手刃当场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可是看着无比坦然的萧夙,斡沙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想法。
他从来都知道拜蛇教是个邪教,拜蛇教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他自己,包括大祭司。他自小在拜蛇教长大,根本不会产生什么道德包袱。但他看过外面的世界,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师父就带他周游了南疆各地,跟他说过善恶有报的道理。他习惯了拜蛇教的做事方法,习惯了教中生活,但他知道那些是不对的,他时刻准备好了面对自己的下场。
若是旁人当着他的面说什么是拜蛇教理亏在先,他一定嗤之以鼻,拜蛇教可不是爱讲理会讲理的存在。
但是萧夙是不一样的。
他毕竟救过自己一命,斡沙这么对自己说,他是知道感恩的,所以要让着他,不好就这点事跟他翻脸争辩。
说服了自己,斡沙清了清喉咙,避开了这个话题,回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确实是万蛇噬骨毒发作了,而且这一次服了药后也起效甚微。”斡沙不掩饰他的担忧,沉重道:“大祭司必须找人合练功法了。”
因为拜蛇教特殊的传承之法,历代的大祭司们通常都不惧百毒,然而这也是有代价的,毒性虽不能在他们体内发作,却会以另一种形式沉积,令他们渴望更多的毒药。当初在小树林中夜闻到容青君释放的花粉之毒会有那样特殊的反应就是缘于此。但依靠服食毒药压制并非根本之法,因为新的毒性入体,只会加深身体对毒物的依赖和渴望,令下一次的发作来得更快更猛,所以除了服用更多的毒来缓解这种渴望外,还有另外一种使用的更为普遍的化解之法,便是情欲。
大祭司们修炼的功法中有一种特殊的法门,能将他们自身的痛苦通过交合转移到与他们结合之人的身上,使自身不再受影响,从而功力更稳定,进境更快。
前世萧夙以为容青君的疯狂是因为这种功法所致,但看过他中摄魂术后的样子,萧夙变得不太确定了,他的疯狂,似乎更像是摄魂术的后遗症?
萧夙所知大略就是这样,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定要是容青君?”
☆、第53章 办法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容青君不可,按理说祭司大人是男的,应该找女人更好,也不是只能有一个,听说上一任大祭司——就是祭司大人的母亲——她就养了一大群年轻俊美的祭子,甚至于祭司大人的父亲究竟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也说不清。只是祭司大人这么多年来也只看上了容青君一个。”斡沙解释。
萧夙吁了口气,他就怕是因为容青君体质特殊什么的,那就真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还不简单,既然如此,你找点助兴药,之后直接绑个女人塞到他床上不就解决了,他要是不喜欢女人,你们就绑男人,你那帮手下或者你自己要是愿意也可以上啊。”
斡沙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萧夙。
“看我干嘛,命重要还是清白重要。”萧夙·南国书苑一品公子毫无节操,“男人欲火焚身的时候哪还会想东想西挑三拣四,还不是脱了裤子提枪就干。”
就男人本性而言斡沙是赞同萧夙的,所以他也搞不懂大祭司是什么心理,于是他隐隐感觉自己有点被说动了,买个干净点的女人……或者漂亮男人回来,脱光了偷偷放到祭司大人床上,大家你情我愿地就把事情给办了,多么简单有效的办法啊!
斡沙拧着粗眉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行了行了,你该走了,晚了追兵赶来你不怕脱不了身吗?”萧夙挥手赶人。
斡沙知道萧夙说得对,时间紧迫,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他咬咬牙做了决定。
“这次我答应你。”斡沙看着萧夙的眼,郑重道。
萧夙挑眉。
“但我永远不会背叛大祭司,所以你们最好尽快离开南疆,否则等大祭司恢复,如果他不愿意放过容青君,那么,我将是你的敌人。”
说完这些话,斡沙起身准备离开,他背着萧夙站了一会儿,忽然又转回来,俯身抱了萧夙一下。
“保重,小心。”
斡沙离开后,萧夙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琢磨着等下回去后的说辞。风纾难的手下不大可能没发现悦木居被人入侵了,还抓走了他这么个大活人,只是不知道,他要是说拜蛇教的人一看抓错人就把他放了,风纾难会信吗?
不管了,萧夙扯扯自己被夜风吹得发凉的脸皮,准备回去就这么说,他们就算不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往回去的方向走,没几步后突地停了下来。
风纾难怡然自若地站在他的前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萧夙往他后面看去,没有一个人,想了想,恍然。
枉他刚刚还求了斡沙放过容青君,这边风纾难却是不想放过大祭司呢。
想必他们早已追踪到斡沙和自己的行迹,不现身是为了利用斡沙找到夜的避难巢。此时风纾难身后之所以无人,大约就是因为他的暗卫们都去当斡沙的尾巴了。就是不知道斡沙摸到自己的屋子附近,又错抓了他这件事里有没有风纾难的刻意布局与误导呢?
虽然这么想了,萧夙面上却没带出来,只是略带疑惑地问:“风公子到这儿多久了?”
风纾难含糊回答:“够久。”
萧夙:“那风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吗?”
风纾难:“有,斡沙就是你的消息来源?”
“没错,是因为斡沙我才知道进拜蛇教总坛的路,不过,泄露秘密的是前世的他,而非现在的。”对于这一点,萧夙没什么好隐瞒的,尤其是在风纾难这个同样重生一回的人面前。
“萧公子不愧是南国书苑第一人。”连这等机密都能哄得斡沙告诉他。
萧夙如何能不懂他话中暗含的嘲讽之意,没有生气,想要辩驳却忽然欲言又止:“那时的情况非你所想……”
停了停,最后还是摇摇头,不愿意多说了。
当时容青君已彻底疯狂,大祭司原就是个变态的人,拜蛇教在这两人带领下成了天下公敌,斡沙虽忠于大祭司,却也陷入了矛盾与怀疑中。后来当容青君已疯狂到敌我不分,连拜蛇教内部之人都不放过地开始屠杀后,斡沙终于决定反抗,要带领一众心有不满的部下脱离容青君的掌控,脱离拜蛇教。因为斡沙心目中那个值得他效忠,值得他赴死的拜蛇教已经被容青君毁了,剩下的都已不值一提。就是在那个时候斡沙给了他详细地图,告诉了他逃出拜蛇教的路线。
斡沙是个洒脱的汉子,那时他为了拜蛇教决意去死,却因为廖廖数日相交而给了他逃脱的机会,可惜前世萧夙没有把握住,但他一直感念斡沙的一这份心,所以重生后,想起斡沙曾提过有一次他在大雍不慎遇险重伤濒死,差点回不去,于是就在那个时候去到了斡沙说过的地方,助他渡过了一劫。
对于萧夙来说他是在报上一世的恩情,而对于斡沙来说,却是欠了萧夙一条命。来来回回也说不清究竟谁欠谁多一点了。但是从萧夙的角度而言,他总觉得还是他占了重生的便宜,所以这一世,尽管斡沙因为救命之情对他比前世更感激信任,萧夙也没有利用这份情谊去套取什么情报。
想起前世那些往事,萧夙一时又是血气上涌,鬼使神差地就刺了风纾难一句:“那时候容青君和夜极尽杀戮之能事,满手血腥,不顾教众生死,早已离心离德,斡沙那么做,也是人心所向。”
风纾难最后也没和他争论,沉默着转身就走了,萧夙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找不自在,他要不是气傻了或者别有目的,一般不会在风纾难面前提起容青君前世的事。
回到悦木居后,萧夙和衣躺回床上迷迷瞪瞪眯了一下天就亮了。他睡得并不安稳,两只眼睛下方都浮起了明显的黑青色,心里悬着事,不知道斡沙和大祭司最后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找到,若是找到了,风纾难会怎么对付他们?若是没找到,大祭司会藏到哪里去,他肯善罢甘休吗?
萧夙没有消息来源,风纾难也不会告诉他,只能一个人瞎揣测。这样过了五六天,却突然被告知到,他们预备回大雍了。
“怎么忽然要回去了?”萧夙愣了一下才问,莫非大祭司的事已经解决了?悦木居里一派风平浪静,他实在看不出端倪来。
“留在南疆对容公子的病并无益处,他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不像一开始不能承受路途之苦,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对他才是最好的。”封文解释。
“不是……”封文说的跟萧夙想的明显不是一件事,“我是说,那,拜蛇教呢?”
“拜蛇教?那是杨统领负责的,我并不清楚。你对拜蛇教感兴趣?对了,你和拜蛇教有仇,来南疆就是为了找他们报仇的。”封文一拍脑袋想起来,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萧夙。
萧夙摇摇头,转移话题:“他们准备回哪儿呢?”他指的是风纾难与容青君两人。
“大约是京城吧,好像是主上问了容公子,容公子自己说的想回京城。听说他以前是个孤儿,到处流浪,只后来在京城安稳住了好几年。”
“好吧。”萧夙点头,心想他大约也是时候离开了。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他们毕竟在悦木居借住了那么久,临走总要跟主人家告个别。
梭诃王盛情挽留了他们,在风纾难表达了必须要走的决心后也不再客气,只邀请他们在冬夜节共度篝火晚会后再离去。
算算时间离冬夜节还有不到十日,风纾难便不再推辞。原本他不打算亲自出席,或者看情况去露个脸便回,但后来不经意间问过容青君后,竟意外得到青君点头表示想去看看,风纾难不禁觉得这像是一个意外之喜。
南疆气候温暖,即使是冬季的夜晚,也像京城的秋日一般并不让人觉得冷,只有些薄薄的凉意。
篝火晚会在日落后举行,是南疆各族特有的一年一度族中男女表达情意寻觅伴侣的盛会。
风纾难带着容青君来的不早不晚,恰恰好看到篝火燃起,盛装的男女们围坐成了一圈。
两人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坐着,看着热闹的人们载歌载舞。
南疆的人们淳朴而热情,在这欢喜的日子里,高壮的汉子,美丽的女子,穿上他们最鲜艳的衣服,带着他们满满的爱意,在心上人面前用歌声和舞姿表白心声。
容青君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却是看得很专注,当看到所有人围着篝火拉起手转着圈边跳边唱的时候,漆黑的眼眸里好像被点了一道光。
风纾难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也轻轻地跟着他们的节奏哼唱起来,他拉着容青君的手,在他耳边啃着悄悄话:“青君,我们也像他们一样好不好,一辈子,你一个,我一个,年轻的时候我每天牵你的手,给你做饭吃,等你老了,我还是每天牵你的手,给你做饭吃。”
容青君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头来,两只眼睛里像有一汪清泉,映着风纾难的身影,他用额头在风纾难的下巴上蹭了蹭,点了点头。
☆、第54章 交心
冬夜节过后风纾难与容青君便真的做好动身离开南疆的准备了。
梭诃王为他们派来了有经验的向导,带领他们走最安全的路从南疆地界回到大雍。因为不像来时那样着急,他们出南疆的时间比进时多花了几日。
虞州城是大雍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也是他们出南疆后到达的第一个大城。
他们在虞州换了更大更舒适的车马,重新添置了衣衫行李,找了间大客栈好好洗漱休息了两日,总算是有了回到大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萧夙在他们到达虞州城后的第二日就提出了告辞,风纾难也不阻拦,放他离去了。
而风纾难自己却没急着走,而是带容青君在虞州城好好逛了几天。当初他们从京城出来时便是打着游遍天下的主意,容青君还在地图上画了许多个圈,定下了许多个目标,虞州也是其中之一,想不到将近一年过去,他们不但没实现当时的愿望,还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
见容青君有心走走看看,风纾难乐得陪伴。
他们在虞州的港口看到了全大雍最大的船只,当船缓缓驶离岸边,扬起白帆顺着海风驶向更广阔的海洋时,那样开阔豪迈的画面另容青君不禁动容。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过了大半个月,他们还在距离虞州只三百里之遥的贺州城游玩。
见两人悠闲自在,封文却是急了。他原本打算等送容青君回到京城,他也算圆满完成了此行的任务时再功成身退回去药王谷,但看他们现在的架式,没有一年半载怕是根本回不到。封文有些无语,也是佩服两人的闲情逸致。但他离开药王谷太久了,眼下实在是有些归心似箭。
封文觉得如今容青君的病他能做的已不多,该交代的之前也都交代嘱咐过了,留下来并无大用,因此犹豫了几天后,终于向风纾难辞行。
“容公子不会有事的,有大人您陪着他,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比我当初所想的好多了。”
怕风纾难不愿意,封文抢先解释,说完却见容青君猛得看过来。封文心里惴惴的,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容青君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对风纾难道:“我们也去。”
封文大感意外,不知该作何表示,只能也看向风纾难。
风纾难倒是比较能明白容青君的想法,大约是上回在药王谷有未竟之事而有所不快。
“可以,那我们与封文同去。”风纾难点头,又转头对封文说,“你可有急事?若有的话可先行离去,若没有的话,也无需着急,不妨和我们一起慢慢走。
封文着实没什么急事,也不好拿话搪塞,就答应了与风纾难他们一道,最后也只能耐下性子来。
好在他不是急脾气的人,把心放宽了,一路且行且玩,也能享受到乐趣,只是中途找了个机会修书一封,将南疆一事简单说了一下,并通知掌门早作准备迎接客人了。
中途他们遇到了何飞何宥两兄弟,他们刚从宁城看望谢朝华夫妇回来预备回飞天寨去,得到风纾难与容公子在此处游玩的消息,便稍稍绕了下路来拜会他们。
“朝华妹子生了个大胖小子。”何飞面带喜色地带来这个好消息,“我们刚喝完满月酒,娃儿长得可壮实了,跟我一样一样的。”
封文听了忍不住笑,打趣他:“别人家的孩子能跟你一样?孩子他爹听到了不跟你急啊?”
“说什么话,我是孩子他舅,外甥肖舅不是应该的嘛。”何飞一脸理直气壮。
风纾难微笑着:“是个好消息,理当祝贺,青君,你说是不是呢?”算起来,这个孩子应当喊容青君舅舅,是他的外甥呢。
容青君抿着唇,想起那个相识不久但待他特别亲切热忱的女子,眼里也有一点暖意。他点点头,问风纾难:“祝贺,是不是要买礼物送给他?”
“唉,不必不必。”没等风纾难回答何飞就先挥手接话了,“容公子这个心意我帮你带到就好,用不着破费,何况现在找他们也不方便。”
何飞略微说了一下,原来当初谢朝华被诊出有孕后,夫妻两人决意留在宁城休养待产的决定似乎令孙贺的那位继母颇有微辞,后面便生出些事来,孙贺为了保护谢朝华母子,与他继母和弟弟明里暗里斗了几个回合,这一年来并不消停。
万幸谢朝华身边有她的亲生母亲梦姨娘陪着事事提点,才安安稳稳等到了孩子出生。只是现在满月都过了,梦姨娘也着实不好继续待着不走,她毕竟只是谢家的一个妾室,而谢家夫人在宽容了她一年后也暗示她该回去了。
“孙家也催了几回叫他们夫妻俩带着孩子回本家,只是我们走的时候朝华妹子还在犹豫,怕孩子太小受不住路上辛苦。但到底是上头婆母压着,也不知道现在回去没。”
说到这里何飞眉宇间有些不愤,对孙贺那继母是各种看不上。
见他这般模样何宥劝道:“好了,难得与主上一聚,别愁眉苦脸的,说点开心的。”
“是是是,我自罚一杯,主上,容公子,我干了!”
何飞是个爽快性子,说喝就喝了,一顿饭的气氛又热烈起来。
聚过之后何飞何宥很快就走了,他们还要回去主持飞天寨事务。
风纾难与容青君照旧不紧不慢边走边玩,如此直到又一个月过去,才到达药王谷。
自从容青君在傀儡门失踪,引来风纾难与桫衍门掌门方如海的责难后,傀儡门就越发不好过起来,有门路的弟子纷纷改门别派,或者直接离开了药王谷,只剩下连楚之和少数几名弟子还在苦苦支撑。
看到容青君再次前来傀儡门,连楚之不是不诧异的,但当他提出要再进傀儡门密室时,连楚之却什么也没问,径直带着他们来到了书房。
进密道前容青君回头看了看连楚之和陪同他们前来的封文,道:“你们别进。”
封文看向风纾难,后者点点头:“你们在外等候即可,不必跟来。”
密道中的一切与上一次容青君进来时一模一样。
容青君循着记忆往深处走去,风纾难提着灯笼护在他身旁,直到他们走到上一次杨锐昏迷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容青君遭遇大祭司夜,并被他所抓。
风纾难看他对着墙壁默然不语,走上前按着他的肩膀安慰:“青君,已经过去了,相信我,我会将他抓住,交给你处置。”
之前他的手下虽然跟踪了斡沙一天一夜,但是斡沙非常警觉,一直在外四处游走,甚至在白天进了人多的闹市区,将跟踪之人一一甩脱。
虽然容青君现在安然归来,他们也离开了南疆,但风纾难不会放弃对夜的追杀。
“纾难,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容青君却突然问道。
风纾难沉默了会儿:“为什么这么说?”
容青君没有看风纾难,眼神落在虚空某一处:“以前我不懂,但是被抓后,我想了很多。”
“那时候我被关在昏暗的大殿里,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不断出现你的、娘亲的、乌雷的、杨锐的身影,还有大祭司夜,当然最多的还是你。”
“青君……”容青君的声音很平静,风纾难却忍不住想打断他,在大殿中看到的容青君双眼赤红站在一片尸骨中的画面,每每回想总是令他心惊。
容青君摇摇头,继续述说:“我知道夜抓我是有目的的,他想利用我克制他身体里的毒性。”这一点在容青君与夜相处久了之后他就弄明白了,但即使知道夜的弱点缺陷,依他当时的能力也没有办法逃脱。
“乌雷、杨锐他们待我友善,但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娘亲对我很好,可是她最后也离开了。”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双眼与风纾难对视,“纾难,只有你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
容青君走近,将头靠到风纾难的怀里,手臂搂住他的腰,“当我是个野孩子,是你来到我身边,带我回京,穿衣吃饭,念书习字,统统是你亲自教我的,我喜欢草药,你纵容我,帮我找医书找药草,我不喜欢京城的人看你看我的眼神,你就带我离京游玩。白扬说得对,你为我放弃很多,是我在拖累你。被拜蛇教抓住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没有你,我能做到什么?我能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吗?我能忍住……不让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吗?我不能想象,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青君……”风纾难抚着容青君的头发,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揪心的疼,他的青君,其实内心从来都是不安而害怕孤独的。
风纾难在容青君的额头轻吻了下,在他耳边呢喃。
“青君,我在你身边。”
“我不会离开。”
“如果你发现我不见了,不要急,我一定在找你,我会回到你身边。”
两个人忘情地拥吻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风纾难将他的大衣脱了下来,垫在容青君的身下,温暖的手掌伸入他的衣衫,与他肌肤相贴。
容青君忍不住战栗了一下,主动环住风纾难的腰身,让自己与他更靠近。
迷离的灯光将密室变得昏暗而暧昧,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意识仿佛在海浪中浮沉,一波接一波,粗重的喘息与呻吟声交错响起,传入他自己的耳朵里,勾得耳朵尖也麻麻的。
他是如此地喜欢,与风纾难水乳交融不分你我的感觉。
☆、第55章 密信
封文与连楚之始终在外书房中等候,未敢离开半步。
“你说什么?”封文惊讶地望着面前的青年。
“我说,如果容公子对傀儡门的传承有兴趣,我愿意尊他为傀儡门之主。”
连楚之一字不差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神色认真,不像玩笑的样子,隐隐还透着慎重。
封文瞧了他好一会儿,道:“你……为什么?”
“只有他能救活傀儡门。”
封文沉默,回来后他大抵也听同门讲过傀儡门的现状和连楚之的行事,他是少数选择了留守傀儡门的人之一,于是感慨:“吕照山待你并不亲厚,真难得你还如此有情有义,忠于门派。”
“我不是忠于吕照山,只是忠于傀儡门三个字。”
封文一头雾水:“这又是为何?恕我直言,傀儡门哪怕在我们药王谷中,名声也算不得好,且据我所知,你先前在门中并不受重用。”说不受重用都是好听的用词了,连楚之根本是被排挤在外围的小人物,只得了同样地位境遇的弟子们的爱戴,而核心弟子是看他不起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吕照山带领弟子参与大比并密谋对付方如海时才没有连楚之的份,不然他如何还能坐在这儿与封文说话。
所以封文才奇怪,连楚之是哪里来的一片赤诚要与傀儡门相守不弃?
连楚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不用把我想得那么高尚,我只是……”
他停了停,脸上的笑收敛了些,表情竟似有些寂寥。
封文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等到以为他不想说了,才听他又开口。
“我是私生子,我爹是傀儡门的弟子,他和我娘相恋,但因为出身问题,我娘的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被迫分开了,后来我娘偷偷生下了我,又嫁给了我继父。我继父对她不好,时常打她,也时常打我,有一回他把我的头打破了,我娘说我当时血流了一地,昏睡了四天才醒过来。我伤好了后她就带着我跑了,流浪了几年,她得了重病就把我带到岈山下,对我说我爹的事,让我拜入傀儡门中找我爹。后来她去世了,我终于进了傀儡门,但是他们告诉我,我爹早就死了。”
连楚之摊摊手:“所以你看,离了傀儡门我也不知该去哪儿,还不如好好守着这里,让我爹娘在天上看着安心。”
这是连楚之真实的想法,从他进了傀儡门山门那一天起,他就将自己当成傀儡门的人,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这里有他爹曾经生活过,有他娘的想念寄托着。平常的日子也不赖,就算傀儡门不曾看重他,也没有亏待了他,偶尔有同门欺负过来,打回去就是,连楚之能打,手底下也有分寸,往往将人打到痛处了还不显得严重,门里也不好重罚他,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挑衅他了。
正因为把傀儡门当成了家,所以有外人敢欺上门来,他豁出去也要跟人斗到底,门派要散了,他便想尽办法去维持。
“你为什么觉得容公子能救傀儡门?”
“我观察过他,他有这个能力,而且如果是他的话,加上那位风公子的扶持,方掌门想必只会帮助不会反对,唯有如此,傀儡门才能活。”
连楚之的愿望很美,封文却无法看好,傀儡门的传承,一派掌门之位,在那一位的眼中,怕是没多少吸引力吧。
迟疑了一会儿,封文问:“你没有想过自己做这个新掌门吗?”
“我没有练蛊的天赋,我有自知之明,而门里其他人……”连楚之摇摇头,有点能力的谁不早早自谋出路了。
封文心中同情,但说到底他是桫衍门的人,对傀儡门的情况爱莫能助,而容青君是否能带来改变,这点同样存疑,只是温良的本性终究让他不忍打击对方,便转移话题。
“说说你爹娘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从来没见过我爹,来到傀儡门时他死了好些年头了,别人对他的印象也不深,讲不出什么事迹来。我外祖家是布商,我娘在家做姑娘时据说过得不错,但自从嫁人就不一样了,反正我看到的,她没一天不在委屈受苦。”
“那你不恨你亲爹吗?若不是他,你娘兴许不会受那样苦。”
“没想那么多,那时候我就整天琢磨着怎么让我后爹少动手,别打我娘也别揍我,一有时间还要忙着把自己拳头练硬点,这样就算他揍过来,我早晚有一天也能打赢他。”
连楚之挥了挥拳头,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听不出半点凄苦,配合着要揍人的表情,听得封文竟没忍住笑了一下,好像活脱脱看到一个要与人干架的熊孩子,笑完又觉得是不是过分了,怎么说都是别人的悲惨往事,转念又想对方看来都没放在心上了,自己也不必太过紧张,没得矫情,于是又释然了。
又闲聊了会,连楚之转头看看毫无动静的密室门,道:“他们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不会出问题吧?”
“应该不会,风公子不是莽撞之人。”
“要不要进去看看?”
“贸然进去不好,再等等吧。”
而此时,昏黄的密室内,起起伏伏的气息声终于渐渐均匀。
容青君翻了个身,趴在风纾难宽阔的胸膛上,衣衫松垮垮地覆在他的腰间,白皙的身体上滚动着未退去的汗珠,双眼微睁,一派慵懒魇足的模样。
风纾难的手搭在他的后颈上,感觉他脑后细发传来软软的细细密密的触感,两人的双腿交缠着,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容青君听着风纾难的心跳声逐渐平稳,感觉心里的躁动也慢慢消散了,唯有这样,在风纾难身边,呼吸间有他的味道,他才感觉安心。
“青君,我出去叫他们准备沐浴用品。”
容青君感觉到风纾难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表示要起身,却不肯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点。直到风纾难再一次提醒要帮他洗洗才抬起头,下巴抵着男人的胸,一边以手画着他脸上轮廓,一边说:“这下面应该有水源。”
风纾难讶异地挑起眉。
“这个房间还连着一个密道,那人抓住我后就是从那密道走的,我听到有水声。但是我不清楚密道是怎么打开的,那时意识不清楚。”
“应该是有些机关,我找找。”风纾难的外衣垫在下方,已经弄脏了,因此只将里衣松松地披上身就开始在房里四处摸索。
这间密室空空荡荡,除了角落一盏灯之外,四面都是墙壁。
风纾难先查看了那盏油灯,没找出什么机关,然后就对着墙壁一寸寸对比排查,花了不少时间居然真的找到一处异样。
那几块砖从颜色看与周围的没有两样,风纾难用食指在墙面上来回敲了敲,仔细听回声,才辨认出些许不同。他用力推其中一块石头,墙面纹丝不动,于是又重复在几块砖石间敲打对比。
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找出了两块贴着地面的砖石,一左一右,同时用力一推,竟真的被他打开了一扇密门。伴随着“咔咔”的响声,油灯所在的那个墙角的地面开了一道裂口,走近一看,发现地下出现一道阶梯。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风纾难在前,容青君在后,牵着手小心地迈下石阶。
密道不长,两人走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水声,循着水声走没多远,眼前便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处不小的地下洞穴,光线来自数十丈高的洞顶一条狭长的石缝,此时应当正是午时,一日中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因此照耀得洞中也能视物。
洞穴里有一处泉水,从岩壁上又有水流滴嗒滑落,他们听见的水声便来自于此。
“这里有间石室。”容青君指着其中一处道,那石室明显便是这条密道的终点,建在此处,也不知为的什么。
“不急。”风纾难没有去石室,反而走到泉水边,确定水中没有危险生物后,试了试水温,“这水不凉,可以在此清洗一下,青君,过来。”
容青君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先伸出脚尖点了点水,虽是地下水,但水温的确颇为宜人,许是与此处地形地貌有关。
风纾难将身上衣物除掉,赤着身走入水中,在水深差不多没过腰部时停了下来,回身冲容青君招手。
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享受完风纾难的服务后,两人终于回到正事上,进了那间石屋。
整间屋子不大,一眼可以望到头。
容青君走进去,屋里首先能看到的是一些养蛊喂蛊的器具,这些在傀儡门弟子练功房也能看到,但这石屋里的明显更精细。仔细看了看,又发现这些东西似乎已经弃用很久。
算算时间,傀儡门原掌门吕照山死去也有近一年了。
不过容青君总觉得这些东西被尘封的时间应该远超过了一年。
他朝风纾难看去,见他似乎有所发现便走了过去。
“我在这个箱子里发现了几份书信和一些手记。”风纾难手里抓着一沓纸,看向容青君,眼神复杂,声音低沉地说道:“似乎与你生父有关。”
☆、第56章 谢家
容青君接过密信,信的纸张发黄,部分字迹已经模糊,看得出来年代久远,翻到最后落款人为梅江谢幍,而落款时间距今已有十多年。
梅江城是谢家本家所在,谢幍则是谢朝华之父,容青君亲生父亲的名讳。
风纾难快速翻阅了一下找到的旧书信,算了算年月:“从书信时间来看,他二人大约十多年前开始,到五六年前才断了联系。”
如此看来,当初容青君在宁城发现那名火焰纹腰带的黑衣人并无错认,两者的确暗中关系密切。
“谢幍在西南一带小有名气,少有负面传闻,不知为何要与吕照山勾结,且行事这般遮遮掩掩藏头露尾?”风纾难疑惑,在知道谢幍可能就是容青君生父后,他就查过此人的背景,从明面上看,他往日行事还算光明磊落,不像是会与吕照山勾结之人。
两人将密信和手记看过一遍,约莫知道了当年吕照山培养出了一种新的蛊虫,容青君翻遍了这间石室中遗留的全部手记,找到了吕照山记载的关于这种蛊虫的喂养培育方法,可惜关于蛊虫的具体效果,却不知为何没有提到只字半句,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不知道是吕照山对蛊虫的效用把握不准因此没有记录,还是刻意抹去了。
最后他们也只能从中知道蛊虫的起效大约与血缘有关,因为信中有一句“非亲生子不能奏效”。但凡与血缘相关的蛊虫都比较偏门,且作用会比较另类。而谢幍不知为了什么目的竟然答应了与吕照山合作,助他验证蛊虫的效果。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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