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节
霸道皇姐爱上我! 作者:墨染萧绯
第23节
这个问题元漓似乎是早就考虑过了,揽过元姝的肩头,不做多想便笑道:“安国公主的身份外加一位驸马可好?”
“安国公主?驸马!”元姝惊呼一声,推开元漓好不淡定的就说道:“安国公主的封位倒是可以配她,可是驸马……你就莫要给人家乱点鸳鸯了。”
以国字为封号的公主爵位已是荣极,元颖的能力也担的起,可偏生驸马这一说,元姝就是不同意了。曾经她也同元颖说过这事,可是人总是表现的要么是失神要么就是无趣,总之可以往她有心上人的方面想。
人家都有心上人了,元漓还添什么乱子。
“总之,你不许给她胡赐婚,人喜欢谁,到时候自然会跟你说的,别急急躁躁的就乱牵线。”
这下轮到元漓不依了,冷艳的龙颜立时就沉了下来,一手拉过正在愤头上的元姝,就极是不愉的说道:“你作何对她这般上心,我给老六赐婚的时候,怎不见你急呢?”
得!醋坛子又摔了。
“元珺与我又不熟,自然是不上心,再说了,待元颖这方面,你不比我还上心么。”元姝实话实说,以前她对元漓不如何时,就觉得她对元颖过好了,更不消说现在。
那话中隐隐透着的一股酸味,元姝自己都觉着有点呛了,元漓更是听的分明,瞬间就笑了开,揽着元姝不情不愿的小肩头,便打趣道:“哟,小呆瓜这是吃味了?来,再说说。”
“你远着点。”元姝本就面薄,被元漓那甚是欣喜的激动头一笑,白皙面皮上便是一层粉霞若腻,推推搡搡就不愿跟人说话了。
元漓却耍上了赖皮,抱的愈发紧怀,不住的说:“姝儿醋了就要说出来,漓姐姐日后就远她们些,可好?”
“那是你的事情。”
笑笑闹闹的晚膳还未用完,龙殿那边值守的人就过来了,道是南尧来了消息,几位军机处的大臣都进了宫,在龙殿偏宫里候着传召呢。
元漓放了筷箸,本是打算带元姝一起过去,奈何元姝对这起子事情没兴趣,说什么都不愿去,女皇陛下只好沉着脸一人去奋斗了,至此一夜未归。
清晨,飞鸟脆鸣,暖光乍入金碧宫寝一角,华纯殿外的延年花也随之盛开,金光灿烂的九连环匙片,娇艳欲滴。宫人轻轻地采下几株最美放入篮中,好不怜惜的去了水珠,便往内殿送去。
“郡主平日里都是素髻,今日换了凤髻再簪花,可真真是美不可言。”
这宫里头谁不是看着女帝的脸色行事,如今元漓正在高兴头上,这下面的宫人也自然是乐呵的,便是米音也难得跟元姝说起捧人话来。
半挽的精致高髻,两端凤头玉簪定住,嵌着宝石的小云篦斜斜点缀,后髻上便是一朵开的正艳的延年花,就近看去,这花虽美,可也比不得那镜中还脂粉未施的容颜呢。
“我只是不喜那繁琐头饰,怪沉的。”
元姝微抿粉唇勾笑,今日也是心血来潮,想着出去走走顺便到龙殿去看看元漓,方才唤了人来拾掇一番。
眼看便要八月开头了,初秋将至,暑天的热气也淡了些,用过早膳乘了凤撵到御园,元姝是出离的意兴浓浓。昨个夜里梦见了元颖凯旋归来,宫里盛宴一场,总之是个好兆头,以至于这一大早她都是美滋滋的。
不过,这个好心情也止于遇上万逐渊的那一刻。
“不曾想到国师也在这,真巧。”
尽管万逐渊曾救她数次,也深知其人与她生母有联系,可是元姝还是不愿与这人有太多的联系,每每见到万逐渊,她都总觉着不似凡人,多多言语反而亵渎了。
“郡主请坐。”
生疏而客套的见过礼后,元姝落座,接了万逐渊递来的茶盏,也不曾饮下,便注视着对面的人,直觉国师是有话要与她说。
果不其然,万逐渊便开了口,清雅俊颜淡然微舒,目光和煦的说道:“人事常伦没个定数,男欢女爱也不过是俗间人论,此生若能寻得真心,又何故在意种种。”
他那话意不深,元姝听完便蓦然抬了头,不消想,那便是在说她与元漓。可听着又不似,单是万逐渊垂眸刹那的暗光流转,就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国师之言不无不可,但我生于这俗世,自然也免不了在意世人所在意的种种。”未及沉思,便缓缓回到。
闻言,万逐渊摇了摇头,仍是风轻云淡的说道:“心结不解,便是一时欢心,也不过是过眼云烟,长久下去终是不果。”
心结……
不得不说万逐渊说中了,元姝确然是心结难疏,连她自己都知道,现在她喜欢元漓,却还是不敢面对别人的眼光,甚至很多时候还是会害怕,根本敞不开心来。
“我……我只是需要时间。”
急切的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答案,却不知道所谓的时间,是不是真的能改变一切。
万逐渊笑而不语,将腕间的绿松石串子拿了下来,递向了元姝,说道:“愿意面对,也便说明你有那个心,莫要错过了方才后悔,如陛下那样的人,是等不来的。”
话中隐有的酸涩之意,也只有他自己能懂,站在元姝的对面说出这些听似劝慰的话,何尝不是想说给当年的那个她,可惜,斯人已逝,一切真的成了云烟不可追。
“这个?”元姝迟疑的接过了那戴了有些年头的串子。
却见万逐渊长叹了一口气,眸色微茫的说道:“昨夜闲来无事便占卦了一番,却参不透个中结局,这串子养了多年,赠了郡主收藏好,终有一日希望能派上用处。”
元姝还不曾见过这般忧心的万逐渊,不免多了心,素来她都对占卦神佛的事情有些忌讳,更不消说这些话还是出自万逐渊,稍有不慎十之有九就会成真。
“国师此言何意?我昨夜里还梦见七公主班师归来的喜事呢。”
“天梦征兆本就悲喜难料,多有反之,昨夜卦象虽不显凶吉,可不日后定是有异数而出,届时还望郡主多加小心才是。”
这大概也是第一次,万逐渊会将无定准的不显卦象如此轻易的告诉一个人。
“异数?”元姝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万逐渊绝非危言耸听之辈,只是不知……忙续道:“这异数是什么?元颖吗或者?”
本是不该透出的事情,万逐渊也不该多言,却一而再的与元姝说了太多。
“非也,七公主固有变,可纵观后事,均是牵挂郡主一人,还望郡主日后能三思而后行。”
“我?”
元姝百思不得其解,猜不出元颖会如何,而她又被元漓护在深宫,怎一番变数才叫防备呢?握紧了那串绿松石,望着万逐渊离去的背影,她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再去见元漓时,因着心里有事,面上本还雀跃的笑意消失殆尽。本还埋头批阅奏章的元漓,只一眼就瞧出,弃了手中的事物,便过去牵了人儿过来。
“怎么不开心呢?方才听米音说你今日甚是欢喜的,瞧瞧这打扮的小模样,几多好看。”
毫无顾忌的带着元姝坐在了双头金龙御座上,捧着那张还有些小委屈的脸蛋,卸了女皇面具的元漓便轻声哄了起来,末了还伸手刮了刮那挺翘的小鼻头。
元姝还哪来心思逗乐,拉下元漓的手就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脑海里尽是方才万逐渊的话。如今她就与元漓亲近了,心里解不开的事情,自然是要告诉她。
“方才在御园遇到了国师,他……他说了些很奇怪的话,我有些,有些怕。”
元漓一愣,描着牡丹花钿的点金秀额轻蹙,自是高贵气势氤出。那万逐渊是她带回朝的人,实力如何,她怕是比谁都清楚,向来只要是那人说的话,她总是要顾忌些许。
“他同你说了什么?”
已然乱作一团的元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咬着唇便钻到了元漓的怀中去,搂紧了腰身才慢慢说道:“他说,会出事。”
察觉到小人儿极度不安全的心思,元漓凤眸微挑,柔荑轻抚过元姝的长发,再拍拍她的背心,方幽幽说道:“姝儿信了?乖,莫怕,就是出事了,还有我呢。”
也不问是要出什么事,元漓首当其冲的便是安抚,她可舍不得元姝担惊受怕半分。
“可是……他是国师,我真的有些怕。”
后面的话愈发熄了声,万逐渊的断言无疑就是一颗石子投入了碧湖中,在元姝这心里激起了层层不安的涟漪,让她渐渐害怕。
☆、第119章
这次任是元漓如何劝慰,元姝的心里都是不安稳的,惶惶过了不过两日,果然是出事了。
因着元姝的异常,元漓也放心不下她一人独处,便留了元姝在龙殿时刻相伴,同时同住的法子果然还是有效果的。
“漓姐姐,你喝的那杯是我的!”
那口气虽是生气却又无奈,已然端着杯子一饮而尽的元漓面不改色的递了回,喉间还残留着花茶的芬芳甘甜,也不愧是元姝亲手制出来的的东西,如何都饮不够。
“咳,那是我看错了吧,姝儿莫气,既然我喝了你的,那你便喝我的吧。”干咳一声,就开始耍无赖了。
元姝扔了手头的御笔,拿过被元漓喝过的飞龙杯就倒满了山泉花茶,冰镇过的清凉茶水中浮着的奶白花儿甚是悦眼,元姝含娇带嗔的瞥了元漓一眼,便喝了下去。
“才不要用你的呢。”
元漓:“……”心道,这和用她的又有何不同?
待元姝转过弯来后,对上元漓煞是揶揄的目光便窘的慌,扔了杯盏就扑倒元漓的身上去,胡乱的捏了几把,顺带还嚷着:“你又戏弄我!”
“又诬赖朕!”元漓边躲着,边去抓元姝的手,那小妮子又哪是她的对手,紧着双腕就顺势压在了宽大的龙座上,不住笑着说:“还敢动手动脚了。”
被压在软绵的龙座上,元姝方才洗净干了些许的长发就散落开来,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元漓拨开,露出了元姝呲牙咧嘴的不甘小脸,白白嫩嫩的芙蓉玉面当真是出水光鲜。
“你松手!欺负我不会武功不是!一个女人作何这般大的力气!你松开!”
元姝使力挣扎着,嘴上还不饶人,直到元漓欺上身来,凤眸转化深沉时,眼睁睁看着元漓抽了自己腰间的束裙纱带,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要做什么?”
宫门紧闭,四下无人侍立,来了兴致的元漓立时便是坏笑露出,妖媚的龙颜上刻意有荡漾之感,抓着元姝的双腕便用长长的纱带捆了起来,然后往纯金的龙头扶手上一绑。
“姝儿方才不还说无聊吗?巧了,姐姐这会也无聊,不如……我们找些有趣的事做做吧。”
有趣的事?那口气虽然是在询问,可却根本没有要听元姝如何的意思,多时不曾露出的霸道性子,惹的元姝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别乱来!这青天白日的,外头还有那么多人呢,快给我松开!”
到这会元姝再不懂她的意思就是傻子了,躺在龙椅上便对元漓这急色的性子无奈。方才沐浴过后,她只随意穿了轻纱外衫,这一挣扎,里面那鸳鸯戏水绯色肚兜立刻就露了出来,大片雪白肌肤映入了元漓的眼中。
元漓不依,压着元姝就迫不及待的乱动,还甚是委屈的说道:“你自个说说,我们都多少时日不曾那个了,朕不管,今日姝儿必须从我。”
被她这么一说,导入误区的元姝还真去算两人多久不曾那个的日子了,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衣衫尽褪,知道自己又被骗了,气的面红耳赤,挣出一脚就往元漓伏在下面的脸上踹去。
还亏得是元漓让的快,没被踹到,反手抓住元姝白嫩的小脚就捏在了手中,按住脚踝骨制着元姝的动作,便不悦说道:“你还真踹我啊?”
这也就是现在的元漓,换了以前,不知道早做什么去了。
“谁叫你欺负我!你快松手,捏疼我了!”
一听元姝喊疼,纵然是不高兴的元漓也不得不缓了些手劲,握着盈盈一捏的腿骨正准备放开,目光却在扫过那五个圆润漂亮的小指头时,加深了韵色。
恍然忆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日,元岚抱着缩成一团的元姝,从她面前离去时,那双可爱诱人的小脚丫不知觉的撩了她的心。
“姝儿刚刚喊疼了是不,乖,别动,我给你吹吹。”
还适应不来元漓在榻上欢愉时的霸道任性,被擒着脚丫的元姝就预感不妙了,当元漓一口热气洒在她脚背上时,她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你有……嗯!”
病字还未吐出呢,直接所有的话语都被掐断了,只见元漓张着嘴便将那泛着粉的大指头含进了口中,朱唇吮着玉白的脚趾,那不是常人能抵挡的冲击感,瞬间就使得元姝瘫软在了御座上吐气如兰。
脑海里的最后一丝清明,给她留下了最后的印象。
元漓……你这个变态的女人!
那一个温暖的午后,两人在紧闭宫门的大殿里缠绵了许久,从御座到御案上,最后元姝是直接晕在了飞龙大柱旁,身下还垫着长毛毯子,便不知世事了,余下身旁散落的一地狼藉,伏在怀中闭眼睡着的元漓手中还握着一支御制狼毫呢。
夜幕降临,元姝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龙榻上,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发现元漓并不在,才揉着酸疼的腰腹慢慢支起身来,嘴里还不忘愤愤的碎了元漓几句。
“来人……”
这一说话就觉着浑身不舒服,被元漓那毫不节制的过分索取,元姝还是头一次撑不住,要不是她实在受不了,动手帮元漓解决了几回,估计是要睡到明天才起得来了。
方才唤了一声,散下的华丽龙凤飞纱便被人掀开了一角,却见一双纤长的玉手露出,迷糊糊的元姝第一反应便是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喊道:“不要你,叫米音过来。”
来人也不退出,几把挽起薄纱就挂在了白玉如意钩上,一套雪白的衣裙扔到了宽大的龙榻上,随之便是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叫她做什么。”
没料到会是元漓,元姝抓过衣裙就没个好气儿,想起下午的一幕幕来,就咬着唇说道:“你走开,我要穿衣服。”
同样是操劳过度的元漓,仗着身子骨比元姝强些,早就休息好了,知道是自己过了头,也就忙着去迁就元姝。
“好了,姝儿不气,今天是我错了,我认错,来让姐姐给你穿衣服可好?”
在元姝跟前,元漓这女皇陛下向来是能伸能缩的,便是被元姝打了脸,只要妹妹高兴,她也能陪着笑再递上没被打的那边。元姝本就是软性子,被她那样一磨,什么气不散都得散了。
“你下回要再这么待我,我可……”实在找不到什么威胁性的话头来,元姝只能气馁的把衣裙扔到了元漓的怀中去,摸着被勒了一条印迹的手腕,就不理元漓了。
“成,成,下回朕绝不过分了,小呆瓜不气了好吧,快些穿好衣服,咱们去用晚膳。”
自打元姝对元漓有了笑脸后,女皇陛下那人见人畏的冷脸也日益不见了,在元姝这那是实打实的三好姐姐,吃饭穿衣都要亲手伺候着,偶尔还厚着脸皮要元姝帮她穿龙袍。
好多次早朝天还未亮呢,元漓就从被窝里捞了元姝帮她佩戴,迷迷糊糊的元姝有时候会挂反了龙佩,有时候会簪反了龙钗,元漓却是不在意,就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主持朝政去了。
所以,近来不免有些风声开始不胫而走,如同女皇陛下那般注意仪容的人,开始出现小岔子,那可是不容忽视的大问题啊,一系列的猜测开始游走朝野上下。
对这些元姝都是不太清楚了,被元漓收拾好一切,两人便在内殿用了晚膳。
“这是什么?”看着元漓递来的蓝底白龙碗中的黑色汤汁,元姝显见的皱起了眉头,几近可闻的熟悉味道,让她有些晃神。
已经喝了一碗的元漓只笑着说:“补药啊,你之前不也喝过,乖,膳后喝了补身的。”
因着元漓自己也饮了一碗,加之那有意带重的“补药”二字,元姝不可避免的红了脸。两下接了药碗过来,便一饮而尽,那酸涩的味道在鼻腔中迅速漫开来,被刺激到的味蕾瞬间就让她想起了何时喝过这东西。
便是之前程文钦开给她的那个补药,这下,她就再没了迟疑的念头。
喝完了东西,元漓便说要带元姝去个好地方,已是深夜却无睡意的元姝,也就好奇的跟着去了。两人都穿着雪色的暗花长裙,同款的锦缎绣鞋在脚齐齐漫步宫廊上,前方四名宫人持着八角灯开道,身后还随了一众人。
“到底是去哪里?”
总是按不住好奇心的元姝,不禁攀着元漓的手就开始问了。
下心要给她一个惊喜的元漓,自然是不会现在就告诉她咯,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便神秘笑道:“再等等,就快到了。”
果然没走一会,一众人便停在了一座宫门前,元姝住脚看去,却见那气势恢宏掩于夜色中仍是肃穆庄严的宫门上,金匾刻着三个大字——政元宫。
方看清那几个字,元姝就退后了几步,迎上元漓依然含笑的目光,便不甚紧张的说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便是元姝再不知事,她也该知道这禁宫各殿的用处,如帝王所居的是龙殿,帝后所居的是凤宸,妃嫔所在的是西宫。而这政元宫虽不是给人住的,却是最庄重的一个地方。
这是帝后大婚合卺的地方,只有在帝王迎娶皇后时才会打开的宫殿。
“自然是要给你看样东西,随我进去吧,元姝。”
在唤出元姝的名时,元漓不再如往日那边戏呼,而是极其认真的说了全名,伸出一手向愣住的元姝,敛了笑意的面上却郑重无比。
尚且腰酸背痛的元姝被她这阵势有些惊到了,知道元漓平日对她宠的是无法无天,可这地方到底是历代帝王帝后最看重的宫殿,她怎么敢随意进入,而且她总有种感觉,元漓所说的东西绝不是寻常物。
“还是……改日再来吧,我这会有些不舒服,回去先。”
也就她那简单的思想,以为到这了还能回去,元漓可是容不得拒绝,干脆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便朝宫人已经打开的宫门走去。
“我不要进去!”
元姝惊呼一声,可惜,听到的人多,却没一个敢上前来的,只能认命的被元漓拖了进去。
☆、第120章
上一届帝后大婚开启政元宫时,那会的元姝还没出生呢,第一次进入这个传言中的地方,不禁有些热血沸腾起来。起初还是被元漓拽着腕子,最后直接变成了她抱着元漓的手臂,委实是这地方过于宏伟了,走起来都有些渗的慌。
不愧是历代帝后合卺的地方,处处雕龙刻凤虽是肃穆却也透着喜气,又一次被元漓夺了手中的金击,元姝才认真的跟她往偏殿去了。
虽是深夜,可几处铜台上撤了轻丝薄纱的硕大夜明珠,瞬间就照亮了偌大宫殿。明光迷蒙间,元姝被元漓带到了偏殿的内室中,随行的宫人都知事的停在了外间。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还这般神秘……”
话音方落,便见元漓打开了落下的大红宫花帐幔,等待已久的视线刚一扫过,立时就惊愣住了。好半晌,元姝才松开了捂着自己嘴的手,指着里间的东西不可置信的说到。
“这……这是……”
元漓可极是满意她这个表现,笑着拉过元姝就走了进去,站在了架子前,伸出一手托过深红的飞龙宽袖,便道:“姝儿喜欢吗?这可是为我们俩准备的,终于好了。”
来之前元姝就幻想过很多,元漓所说的好东西,莫过于宝物之类,却不料真的看见了,只想热泪盈眶。指着那两套摆在架上的华丽喜服,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元漓,心头几度猜想着一切。
那精致刺绣的华服,深红艳丽,一套蟠龙,一套游凤,金丝银线熟练穿交,彰出各式纹样,数层单衣长裙层叠,用的是至贵的天蚕丝,走珠嵌宝,宫绦流苏曳曳,逶迤在地的薄纱裙摆也犹如云烟红绯。
饶是元姝活了两世,也还是头一次见这般好看的喜服。
“早先我就画好了样子让人开制,大小也是按你如今的身材定的,所以……”
早是成竹在胸的元漓自然是打算好了一切,这召集了天下百名最出众的绣娘所制出的喜服,为的不过是两人穿上,拜过天地一起名正言顺罢了。
那话中意思,也无非是想尽快成事。
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过头的元姝,是好半晌的反应不过来,站在那套与她匹配的游凤喜服前,从小几上拿起了叠好的红盖头,绯色喜结冰丝摇曳,手指轻轻拂过盖头上的凤凰时,她才有了一丝反应。
“怎么这只凤凰……瞧着有点怪呢?”
红宝石点睛珍珠缀尾的飞凤,元姝抱在眼前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忙抱着东西看向了元漓去。本还烘托气氛等着元姝答应求婚的元漓,瞬间就沉了脸,细看下,还有些小尴尬。
“咳,不过是多了一翅罢了,你眼睛何时变的这般精明了。”
被元漓这么一说,元姝总算是发现了问题所在,从来宫装或头饰上的凤凰,最高级别便是十二翅,而她手上这只居然有十三翅。仔细再看,凤凰开头的地方刺绣的便不是很精致,金线居然还有错乱的,直到后面的几翅才开始美起来。
捏着盖头的一角,她便迟疑的看着元漓,不甚确定的说道:“这个,这个不会是……你绣的吧?”
才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这话白问了,就元漓那双能拿刀能拿笔的手,她可是从没见过拿绣针的,堂堂女皇又怎么可能动手绣这些东西去。
“我只是问问,你别……”
“就是我绣的。”
“!!!”
元漓在说出这话时就有些不自然,早在元姝疑问那会,她就有些抹不住了。元姝的盖头确实是她亲手绣的,也的确如元姝所想,她这双手掌管一国生杀的手,是头一次拿绣针。身为天家公主的她,如今又是帝王,从来都不需要做这些的,可是她却是无比渴望元姝能用她亲手做的东西。
若非是时间和精力不允许,加之她的技法不纯熟,只怕连喜服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去绣。
已经被吓傻的元姝,下意识的将盖头规规矩矩的捧在了手心,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或是弄脏了。呆萌呆萌的小模样惹的元漓直接伸手拿过了盖头,一下子罩在了她的头上。
“啊!”
眼底一片红光的元姝什么都看不见了,回过神便被元漓拉到了怀中,撞在了柔软的胸上,脑袋一片昏沉沉。想要伸手去扯下盖头,却被元漓挡住了。
“姝儿嫁给我可好?”
在元漓原本演练多次的设定中,求婚的架势远非这般简单直接,奈何前戏都被元姝打乱了,她也只好临时发挥了。尽管不曾换上嫁衣,可红盖头遮面的元姝,如何看都有几分新娘子的意味。
盖头下的人儿微不可见的身形一僵,直到元漓的话复一次传来。元姝方有了动作,握住了元漓放在她肩头上的手,却不曾开口。
嫁给我吧……
很久之前,元姝就幻想过有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场景会是如何,可不管如何变,那个对方都该是个男人。时至今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出了这句话,偏生还是个女人,在第一时间她居然还有了想点头的冲动。
从当年元漓第一次对她强势攻击时,元姝痛苦过,也挣扎过,到最后的认命和敞开心怀,历时几载。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们有太多的点点滴滴,不可否认的是,元漓已经在她心上留下了一道最深的痕迹。
蒙在一方红色的天地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心却是愈发的清晰了。身边的元漓不再说话,就静静的等着,反握着她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然渗出一层热汗,诉说着对方的紧张。
“我,我以为我们只会这样一直下去。”
在她被元颖劝动,又或是被元漓感化时,就已经想过了未来,就如同元王妃所说,无名无分的留在深宫陪伴一世,在被世人唾骂或嘲笑事,站在元漓的身边接受一切。
却独独没想过,她竟然会向她求婚。
“我爱你元姝,这无关性别,也无关于任何,此生我元漓只认定了你一人,生死相随,黄泉碧落也只盼着能与你同行,你可懂?”
从骨子里,元漓这个女人就有着天家遗传的疯狂执着,表面上是冷冷淡淡的高贵,可爱上一个人时,便是彻底的迷失自我。曾经她不惜一切的夺得元姝,囚了她的人,又何尝不是困了自己的心。性别?那从来不是她考虑的问题,爱便是爱了,何必在意那般多。
只要此生,能抓紧她在身侧白首与共,也就别无所求了。
滚烫的泪珠落在了两人紧握的手上,垂头咬紧唇低泣的元姝说不出一句话来,很久之前元漓将心口刺破,满手是血抓着她的手感受心跳时,她就注定了摆脱不了这一切。
“元漓……”她颤巍巍的唤出了那个名字,有害怕也有感动。
缓缓掀起盖头一角,露出元姝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元漓笑着伸手去拭了拭止不住的清泪,最后不得不捧着元姝的脸蛋,轻声说道:“怎么哭的这么凶,不哭了,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好了。”
都哭隔声的元姝一会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终究是不说一句整话。偏生元漓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耐心,就静静的等着,还边为她擦拭眼泪。
“姝儿可记得大师说过,你是帝后命格,乖,得趁着如今姐姐还是皇帝,咱们圆了天命,你说好不好?”
出奇的温声细语里满是诱惑,所以哭晕了头的元姝,也来不及去深思她中间那句话,便慢慢点了头。多年前那个为她批命格的大师,她自然记的清楚。
“姝儿答应做我的皇后了?!”
小脑袋才点了点,元漓就激动了起来,妖媚的凤眸清光浓没,一把抱住元姝就失声大笑开来,全然失了素日的形象。
清醒了些的元姝也煞是无奈,她们俩都到这步田地了,就站在喜服旁边,她若还拒绝,岂不是矫情了,索性点了头应下。
两具紧紧相拥的娇躯,两颗悸动非常的心,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事后,待元姝再忆起今晚之事,无不是捶胸顿足,只叹自己那时太草率,才几句话便被元漓套的点了头,也怪她心太软。
“我也不曾想到姝儿会这般轻易就答应了,小呆瓜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了。”此乃元漓的原话,字里行间无不是洋洋得意。
不过此时的元姝,可还没想这般多呢,只因为元漓的话,已是哭笑不得。
“我才不要绣盖头,上次你说要鞋子,看看手上都扎了多少个针眼了。”对于刺绣这高深的技法,元姝是敬而远之的怕,拿着已经愈合的伤口就在元漓眼前晃,她实在是被针扎怕了。
元漓直接给她拍了一下,将坠着同款的冰丝喜结盖头扔在了她怀中,唯独不同的是那盖面上什么都没有,指着那一方盖头便说道:“绣不出龙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
果然,她果然不该答应求婚的!看看这态度,吃准了她愿意嫁了,就开始恶狠狠了!元姝一把又将盖头扔回了元漓的怀里,气道:“收拾我?打我还是怎地。”
本来还绷着脸的元漓,下一秒就笑了起来,拿着盖头就看向元姝,说道:“我怎么会打姝儿呢,刚刚都是说笑的。你怕被针扎,我知道的,可是姝儿真的人心我用别人绣的盖头吗?记得我给你绣盖头的时候,食指都扎破了不知道多少地方呢,流的血……”
“好了,别说了,我绣。”
面对已经不知道切换到哪个频道去的元漓,元姝除了无奈就是无奈了,果然高贵冷艳什么的,都是骗人哒。
也大抵是怕元姝绣毁了东西,元漓特意吩咐了尚衣局的人来指点着,在元姝开工后,还时不时用阴测测的目光探视偶尔,每次听见元姝的痛呼时,先是一震,最后又强迫自己老实批折子。
才短短一个上午,元漓就彻底后悔了。
不得不说,元姝就是老天派来给她的克星……
☆、第121章
因着元颖归朝的日子愈发近了,禁宫内外皆是一片喜气,红绸结花,宫灯新挂。拿着绣针多时,却连龙须都绣不出的元姝,早就坐不住了。
“郡主你要去哪里?陛下说了,今日若是绣不出来,就不准出这个门。”
却见元姝扔了手头的红绸,满面烦意,抓着米音的收便说道:“你别告诉她就成,我这心里不知怎么了,毛毛躁躁的就是不舒服。”
倒不是因为这手指头上刺了多少个伤眼,就是心里七上八下,总觉着有什么要发生了,根本提不起一丝的注意力来。
米音忙赔了笑,也没将元姝的话往心里去,扶着她往临窗的小榻走去,不住劝慰道:“郡主怕是坐久了的缘故,喝些清茶便好。”
只当她是又想要偷懒耍滑。
寻不到空头,元姝也只能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底那股异样。接了米音手中的茶盏过来,方才喝了小几口,外边突然就急急闯进来一宫人,跪地便慌张说到。
“启禀郡主,陛下召您过龙殿。”
“可是出了什么事?”元姝霍然起身扬声问到。
还不等宫人来的及回复呢,人便拢着长裙一溜烟的出了殿门,徒留惊愣原地的米音,无奈呼唤了几声,却在听了宫人的话后,面色大变追出。
今日龙殿外是异常安静,元姝方下了步撵,几丈开外便听见了大殿内传来器物摔落声,踩在玉砌上的步子不禁僵了一下,果不然下一秒便是元漓怒火中烧的怒骂声。
这还是元姝头一次见发这般大火的元漓,只在殿外看着那抹玉立的玄色身影,便有些心惧了。有人捂着被砸破的头仓惶退出,走过元姝身边时,连礼都忘记行便逃之夭夭了,瞧的元姝甚是纳闷。
“究竟是怎么了?”
也亏的是她先冒了声,才走近大殿,飞来便是一只玉瓶落在了脚边,碎片四溅,险险的便划破了真丝裙摆一角,吓愣了好几人。
失了手的元漓但见元姝不曾受伤,紧绷的龙颜才松懈了几分,出奇的不曾过去查看,便坐在了御座上,朝跪在一地的大臣们无力的挥了挥手,便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元姝好奇更甚,也不理会那群逃的飞快的官员,便几步往元漓那边走去。心里虽然有些打鼓,却还是鼓起了气儿复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记忆中,元漓都是沉稳到底的人,有一般女人难得的冷静,唯独偏执时才会癫狂渗人。如今日这般砸摔东西发火,实属少见,也便说明,所出之事非同寻常。
等不到元漓的回复,却有一纸书信落在了元姝的脚边,看了看紧闭双眸倚在御座上的元漓,元姝咬着唇便弯腰去捡起了那张信笺,直觉所有的问题便出在了这张纸上。
入目便是几行小字,书写极为仓促甚是凌乱,大抵也是临危之际匆忙书写的,至于内容……
“不可能!不可能的!”
拿着薄纸的手渐渐发颤,面色泛青,反复将那几行简洁的字句看了又看,却是一次比一次震撼,一把扔了信笺便往后退了几步,猝然扶住御案才站稳了身子,大乱的视线在掠过那张纸时,便缩紧了瞳孔。
“元颖……怎么可能,假的!”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元漓,心中痛闷难忍,而御座之上的人,何尝不比她还难过,柳眉紧锁,满面伤色不肯睁眼,唯独那扣在龙头扶手上的素手,青筋暴起,指盖泛白。
“一定是假的……”失了心神的元姝死死盯着地上的信笺,口中沉声呢喃着,脑袋里是一片混乱,如何都不愿意接受那个可怖的事实。
殿外清风灌入,吹动了几近凝结的空气,也吹动了地上的一张薄纸,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七公主回程遇刺,薨于乾州北庙。
上了台阶,元姝便抓住了元漓的宽袖,纵然是手脚在发软,她还是噎着声晃了晃毫无反应的人,企图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可惜现实就是那般的残酷。连元漓都失了平日形象,只能说明……
“你倒是说话,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是谁!”
元姝怎么都不相信元颖会这样死去,毕竟西州业已平定,她是凯旋归朝的人,随行都是千万兵将守护,怎么可能随便就遇刺身亡呢?
哭声在耳边萦绕,向来怜惜元姝的元漓再也沉不下声了,伸手将元姝带到了怀中,紧紧搂住。不消说,这个消息也给了她巨大的打击,从不脆弱的人,也伤了这回。
“姝儿,她们都说小七回不来了……怎么办呢?”
咫尺相近间,元漓的微碎清声无疑让元姝身子僵直,她也不知道现下还该说些什么,只能抿着唇伸手同样环住了元漓的腰,彼此相拥着,告慰着心底的那丝脆弱。
事发突然,这份密信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禁宫的。彼时,元颖大军方行至乾州,因为押解着公主封鸾,还加多了护卫军的人数,便是要以防万一。殊不料,刺客是早已埋伏于北庙内外,大多为江湖鬼手,踪影难寻,武艺高超。
以至于元颖先行所带的三千卫兵都不曾抵抗住一时,当迷药□□漫天落下后,死伤过半的队伍里才有人看见七公主已经遇刺了。数剑齐穿腰腹,惨然倒于血泊之中,尸横遍野里,随后赶来的兵士才找到了尸首。
本是举朝庆贺之日,却出了无人能料的噩耗,随即便是一份密信送入京来。本是昨夜便到的密函,却因下面的人偷懒疏忽不曾上递,以至于今晨元漓拆开信后,惊闻噩耗便拿了一干人等来出气。
都道是帝王一怒能浮尸千里,亏的是元姝来的快,在元漓火气最大的时候,化解了一场可怖危机。又幸好是她来了,也能劝得元漓最后清醒一分。
“多少人都道是我元漓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弑父杀姊,逼走了生身母亲,还容不得同胞姐姐……是,我确实是这般的人,可是小七……她不一样。”
这是元漓第一次在人前说出这些心里话,便是之前同元姝再如何亲近,可有的雷区两人都会敏感避开,谁也不会提及。所有人都只看见她的帝王风光,会畏惧于她,可那些暗地伤人的话语,却是如风难止。便是再不畏惧人言的元漓,心上也逐渐压上了一座大山,难以疏开。
之前加之元姝的拒绝和抵抗,压抑太多事情的元漓难免偶尔偏激,如今有了元姝的陪伴,好不容易散了开些的压力,却因为元颖的意外,再次爆发了。
“漓姐姐,你不要这样……”
元姝知道元漓对元颖是特别,可她到底是理解不了他们之间的事情,而与元颖相识多年,结下的友谊却足以叫她明白元漓的心痛。与她同岁却比她优秀太多,月前离开还有说有笑,说过会回来的人儿,竟然就这般离去了,叫谁一时间能接受呢?
可元姝知道这会自己是不能再多言什么,元漓的状况不是很好,她必须让她清醒些。
再一次的,元漓病倒了,七公主遇刺身亡的消息一经传开,朝野轰动。而元漓的病倒,更是叫人心忧,早朝不开便散,三品以上的大员都留在了偏殿议论纷纷。
看着龙榻上不省人事的元漓,元姝已经心疼到极点,拿着浸湿的绢子,便替她擦拭着额间不断冒出的冷汗。苍白失了昔日容光的面颊上,隐约可见一丝丝博人心酸的脆弱。
“郡主,偏殿那边又是不可开交了,王爷说再请你过去一趟。”
米音接了元姝换下的绢子,便开了口,可是到底是怜惜已经一夜不曾合眼的人儿,对于护国王的要求说的不尽愿意。素日里都是元漓照顾元姝的,可谁料到皇帝这一倒下,向来柔弱的郡主竟然撑起了一片安宁。
“晨间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他们不愿意散走,便都候着吧。”
从不曾接触过政事的元姝,在元漓倒下的第一时间成了接班人,尽管她只是郡主,可因着早年元漓下达的圣旨,以伴驾女官的名义,第一次站在了金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井井有序的安排了一切事宜。
后来,元姝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也有那般胆量,敢站在至高之位上,号令群臣。
“郡主,奴婢觉得你还是过去一趟吧。”
终究,米音不是一般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下,便是再乱也还要替主子看清时局。而难得聪明担当一回的元姝,也自然是明白了她话中意思。无非是现在元漓还昏迷着,群医无策,而那些大员岂非常人,一旦处理不好,后果难想。
看了看不知要何时才能醒来的元漓,元姝握着那双冰凉异常的手,低沉着眉头,有些迷茫又失措,缓缓说道:“快些醒来吧,我一个人害怕。”
这些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元漓都是陪在元姝身边的,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陪伴。在打开心结的那次,她就讶然于元漓难得的脆弱,明明看着那般霸道的人,怎么就轻易倒下了呢。而这次,她又倒下了,却是给了元姝莫大的考验。
唤了宫人端来一盆冷水,洗了脸,元姝才又清醒了几分,正了衣裙便往偏殿去了。她比谁都清楚,那些老臣以她一人之力是根本镇不住的,唯有一人能出面平定。
“父王,陛下只是前些日子偶感了风寒,昨日七公主的事情来的突然,才一时气急攻心,估摸着过会就能醒来,那偏殿里的臣工,还请父王各自散了吧。”面对元智,元姝还是头一次以恭请的势头来讲话。
小间里,元智方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抚了下颚短须,便笑道:“小丫头长大了,事出突然,这些下面的人也无非想求个心安,放心吧,有父王在呢。”
知道元智是在说她今晨在金殿上的表现,有些涩然的低了头,想着若是元漓还醒着,要看今早的她,估计也会笑着这般说吧。
“父王,大军准确是何时归都?同行的封鸾可有逃走?”自从昨个下午元漓晕倒之后,她就忙着唤太医,守在病榻前,关于回京的大军消息是一无所知。
可她知道,这些事情,没有人能比元智最清楚了。
“最迟后日便能抵达,我已去了令下,七公主的遗体会尽快送回,至于封鸾,仍在。”
对于元姝,元智似乎没有一丝隐瞒,在说到元颖的遗体送回时,元姝鼻头便是一酸,可是这会不是她该哭的时候。
“封鸾还在?”
起初元姝听闻刺客凶残手法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封鸾,当年便是她召集了多少奇人,在京都里猖狂血杀。元颖当时的那三千卫兵,便是再不堪,光是人数也该抵挡一时吧,可是顷刻便全军覆灭,对手该是如何强大可怕?
她以为,如果是西州的人,封鸾就该趁机逃走的。
可是,为何她还在?
那么究竟又是谁下的杀手……
☆、第122章
一夕间,禁宫内外茫茫红妆换白丈,丧纱飘飘,金鼎哀钟隔时鸣响,一切都沉浸在了阴霾之中。
那历代帝王所居的龙殿,本就气势庄肃,时至转秋时节,阖窗闭门的大殿内,便是阵阵森寒冷意。元姝展了展已经麻木的五指,推开了一扇碧纱窗,廊外霏霏小雨立时迎风灌入。
“原来是下雨了……”
她总觉着出奇的冷,原来是下雨了啊,可是抚了抚身上只有冬季才会穿上的大氅,苦涩一笑,身体的冷又哪儿敌的过这心里的寒。
“陛下,皇陵东殿已经打开完毕,一应陪葬器物内府均备好,只是不知……有些是要活殉还是死殉?”
那方断断续续的话语都不曾引起元姝的注意,唯独这一句出口,顺便便夺了她的思想,旋身看去,果见内府主亡祀的官员一脸难色。
本就忌讳的话头,不得不提说,纵然榻间方醒多时的元漓又沉了脸色,可这命令还是要下的,沉吟半晌,才静静出了两字。
“死殉吧,勿扰陵寝,朕乏了,都下去吧。”
“是,臣等告退。”
人一退罢,元姝便掩了窗户往小榻跟前去,撩了方才落下的金丝纱幔挂在如意钩上,看着半倚榻上正揉着太阳穴的元漓,便坐了过去。
“可要再躺躺?稍会我再叫宫人端汤药来。”
疲惫紧阖的凤眸这才睁开了些许,视线落在元姝关切的面容上,不禁摇头勉强一笑,伸手拉过元姝的细腕,便道:“我无碍,倒是你,陪了我这么久,该歇歇了。”
自出事都今日,已是第三日了,元漓直到今晨才醒来,而这两天,宫里宫外均是元姝一人打理着。统共不过两夜,她便有一夜未眠守在龙榻前,而昨夜也不过趴在元漓身边打了个盹罢了。
“你无碍就成,我没事。”
也不知怎的,她就是睡不下,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元颖的模样,她离去时的一句一笑,都是愈发的深刻了。今天便是第三日,是他父王说的大军回城最迟一日,这会已是晌午,她还如何歇的下。
“上来。”
纵然是心中悲痛,可元漓到底还是心疼元姝的身体,半拉着人儿上了矮榻,拿了锦垫放在一旁,便让元姝顺着怀中躺下。
“这两日,真的是辛苦了姝儿,就在这睡一会吧。”
她是一国帝王,却从来都不曾轻松过,举国上下有太多的事情在等着她处理,个中辛酸并非常人能懂。所有人都以为帝王享尽荣华,是这世间最舒服的人,可是只有她知道,做皇帝正的太苦太苦。她并不是身体有多好,而是从来不敢病,生怕病倒了,很多事情都会生乱。
而这一次,一病便是两日不省人事,她以为醒来会是另外一番景象。可是,却出乎意料的井井有序。天知道,她在睁开眼睛时,看见坐在榻旁正在批阅奏折的元姝,喜多过于惊。
她的姝儿自幼便是娇养,什么都不曾操心,她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可是这样的人儿只会让人更好的去保护。以至于她将她困在宫中后,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只为了让元姝过的安稳。
偏偏就没料到,这看似柔弱不挡事的元姝,竟在最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为她打理着一切,替她操劳了一日又一日。
元姝何尝不知道元漓在想什么,静静的依偎在她的怀中,两日来都不敢松懈的神经才缓了些,深嗅着那熟悉的冷香,她终究是泣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竟然还病倒不理人,站在金殿上的时候,我都不敢出声的,可是又不能不说,我找不到人帮忙,连父王……我都不敢。”
本来在元漓醒来的时候,她就想哭诉这些,可是内府的官员又都候着,她只能忍着。现下没人了,她才敢软了声,那个这两日让众人刮目的平昭郡主,也不过是她强装出来的假象,只有在元漓的怀中,她才会是真的自己。
她那不甚埋怨的话儿,元漓是听在了耳中,抱紧了人儿,也是自责的。她知道元姝是个胆小的,从来都不愿主事,不愿纷争,这次能这般大胆,也不过是为了她。
“姝儿不哭,是漓姐姐的错,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这般了。”明明是她想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却总是叫她伤的泪流不止。
温言细语抚了元姝的心,不过短短两日,她却似经历了这十几年最漫长的时间般。从来都不喜欢做的事情,被她接过手都做了一遍,也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心境,苦难之时,连自己的父王都不敢相信。
“就是你的错,若再有下回,这般丢下我,我定会……”
眼泪都不曾擦干呢,半扬起的倔强小脸触动了元漓的心,素指轻轻落在了那还决绝不断的唇瓣上,便发誓般的说道:“不会了。”
元颖的离去固然叫她心疼,可醒来时看着元姝那瘦小的背影,明明已经困到不行的人,还在坚持着。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会晕过去,后悔自己怎么能把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了元姝的身上。
“姝儿不怕了,都过去了。”
第2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