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豪门继承人 作者:危桥
第11节
“什么没事了?你以为你一走了之就没事了?”李契费劲地才说完这一句话。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常棣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水我放在这了。”简菲将白瓷茶壶放在了桌子上,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像是绿叶间温婉的小茉莉。
“今天辛苦你了,孙易会安排车送你回去。早些睡觉,好好休息。”常棣看向她说。
“没什么辛苦的。那我走了,拜拜。”简菲礼貌客气又害羞地笑了笑,眼神看起来清澈单纯,完全是一个情窦初开小女人的模样,她几乎有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契,转身准备离去,常棣却起身去,把她送出了门。
在半掩门扉的缝隙里,李契看见常棣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李契皱了下眉头,心头忽然说不出的烦闷,一抬手把床头的水杯挥下了地。
里头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人,简菲修养良好,没往这边探一眼,冲常棣微笑点头离去。
常棣推门进来,脸色微沉。李契忽然心情大好。
“干什么?”常棣说。
李契眉开眼笑的欣赏常棣的不快,“你在给常家挑选未来女主人么?”
“跟你有关系?”
“啧啧,不是才说要把家产都给我。”
常棣回过脸,看了李契一眼。“是你的东西没人会动。我和她提过会离开常家,她说她不在意身外之物。”
“呵呵……小嘴儿真甜。”李契从喉咙里咳出冷笑:“戏子就是不同,我妈都没这么会说话。”
常棣的目光突然转冷,狠盯了李契一眼,又使劲按捺下去,重新拿了个杯子给李契倒了杯温水。
“喂,她床上是不是挺辣的?”李契眼睛盯着咕噜咕噜冒了水泡的药水瓶子说。
室内忽然间变得寂静无声,天花板惨白得刺眼。
常棣将黄色的药丸递到李契嘴边:“你该吃药了。”
李契张开嘴就吃了那药同时也含住了常棣的手指。身体病着,舌头高温,却是有力而灵活的吸裹。
常棣抽拔自己手,李契却捉住了他的手腕,干涸的嘴唇顺着掌纹一路吻下去。
“女人有什么好啊~我记得你一向都是更喜欢操公的啊…”病痛让李契的声音低哑慵懒,一双眼睛浑浑浊浊从长卷的浓密睫毛后头直勾勾看向常棣,毫不掩饰地勾引。
常棣的手一颤,面颊上的肌肉绷到了最紧。被李契舔过的指尖如同被毒蛇獠牙咬下了一口,能致全身酥麻的毒素正在顺着血管一点点往身体,往心脏不断扩张。他忽然一翻掌,反扣住了李契的手腕,拿起刚才打针的橡皮管子将那手拉高紧绑在了床头柱上。
李契重重地喘息,从被子露出来一段骨架匀称的肩膀正在呼吸之中激烈地上下起伏。一双眼睛满是期待地盯着自己身上的人。常棣是抗拒不了他的,李契能感觉得到。什么女人,什么不在意身外之物,那都是放屁!曾经种下的恶果,想要全身而退已经太晚了!
常棣用刚才的那只手抚摸着李契脸颊,指尖触碰着皮肤,一片滑腻感触。而皮肤下是他熟悉的颤抖,熟悉的敏感。李契抬起下颌,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第一次献祭般的模样。
“病成这样还管不好自己的屁股,我以为你这一年多长进了呢。”常棣垂头看着他说。
“长进没长进,试试不就知道了。”李契撩了一丝眼皮说。
“没兴趣知道。”常棣呼出了一口热气,站直了身体。他看了看药水瓶子说:“别乱动。”
李契浑身血凉,并且感觉自己病入膏肓,眼睛愤愤恨恨盯着床边的人:“没兴趣?那你躲什么。”
常棣轻皱了眉,冷冷道:“你可以不那么贱的,老实躺着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罔顾身后李契的嗷嗷乱叫。
“我他妈的就不老实,有种你接着弄死我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你的……
李契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两天里常棣没有来见过他,也许是满腔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好自我怒火中烧,所以以至于无论是打针还是吃药都无法将高烧退下去。
时间是瓶子里的药水,一点一滴走得极为缓慢。李契迎着光慢慢将自己可以活动的一只手抬起来。白光中,那只手上的皮肤仿佛是透明的,只用肉眼好像就能清晰看见里面的骨骼。
他盯着盯着,仿佛自己全身都成了一具骷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人类正常的情感,不知道如何去享受爱情、财富。如果连恨的那点执念也没有了就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他宁愿选择在地狱里煎熬,也不要过那种无知无觉的生活。更何况那颗心根本就放不下,他想要的,只是拉常棣一起下地狱而已。自己不得好过,凭什么他就可以去娶妻生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忽然咔哒一响,李契的余光看见了常棣,他没有动,没有说话,甚至闭上了眼睛。在常棣给他拔针头,量体温的一些列过程中,李契都只是安静的躺着。
常棣在确认了他的体温后离开,回到了自己房间。
阴天,天色半明半暗,房间里的床帘是拉上的,所以整个室内也陷在一片昏暗里。他解开领带,剥了衬衫,一层一层将自己脱成精光,赤脚稳步走进浴室。莲蓬头一开,酸胀的肌肉在热水的冲击下开始逐渐放松。
这几天他一直都呆在公司清点李契名义下的资产,同时还让人彻查了谢霖的身份还有李契离开常家后的生活。查出来的结果让他忧心不止,李契在为周厉办事,如果把常家交给他,也就等于把常家交到了仇人手里。那大火何止焚毁的是一家原药厂,更是整个常氏医药。
就在他思考着这些之时,被水冲淋的背后一个暖软的肉体贴合了过来,就像一条蛇紧紧缠绕。浑身神经下意识地一颤,本来就舒张的毛孔此时都翻卷了一层,直通头顶。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而这人也有着同样默契。不说话,只用手掌在冲刷着热水的胸膛和腹肌上来回抚摸,唇舌更是在肩颈来回流连,连同肌肤上沾的水一起舔吻进去。
“李契……。”常棣尾音都带了颤,浑身的肌肉在不遏制地绷紧。理智的思考在这一刻已经不起任何作用。是他调|教了李契,同时也沦陷了他自己。身体上的,灵魂上同步的极度愉悦,在那以后再也没有过。
意识还在迟疑,身体却已经先启动了。一只细瘦的手一把将他握了住。
“贱、货。”
常棣钳制住了李契的手腕,一把将他甩在了墙上,摘下莲蓬头将水柱对冲过去。
李契浑身赤条条,身体颓唐地依在墙上。热水冲得他睁不开眼,却也不挣不躲,只是缓慢地抬起了一条手臂,拨动了自己胸前的一颗乳|珠。
常棣的眼睛刺痛了一下,那上面伤痕的由来,他太清楚。从前的种种,他太清楚。
莲蓬头被丢在了地上,强烈的水流让那家伙在地上打了转儿。
他把李契一下托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出浴室。
在松软的床上,他拥抱他,亲吻他,抚摸他。两个人的身体火热交缠。方才淋湿的水早就蒸腾干了,又出了一层,是黏腻的汗水。在两个人挤压摩擦的肌体间分不清谁是谁的。
曾经多少次进入,常棣都不曾犹豫过,恨的驱使让交合成了行凶的手段。而现在却不一样了,时间沉淀后的是更纯粹的欲|望,这种欲望足以让人感到恐惧。
意乱情迷间,常棣揪住了李契湿漉漉的短发,将那张脸拉高拉高。李契不得不睁开眼睛去看他。
“为什么?”常棣呼吸粗重地质问。
李契脸上有病中的潮红,目光散乱早化作了水。
“我想你的……。”他轻轻一笑:“这还要问为什么?”
“撒谎。”常棣盯紧他,忽然之间方才差点丧失的理智全回来了。他一把掀过一边凌乱的薄被覆到了李契的身上,自己紊乱的气息却还难以平复:“你可以报复我,但是不要再去做损害常家的事,常家也是你的。”
李契被戳到了痛处,眉头立刻蹙紧,喉咙里一声声低哑笑出声来:“常家…,我的…?当初是谁要赶我出门,是谁让爸爸不再认我?现在又来跟我说常家是我的!?你想要常家的时候,我就是条狗。现在想和女人过逍遥日子去了,就把常家往我怀里塞?常棣,只有你是姓常的。我李契和你常家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你要是真的坚持一定要这么做,那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直接放火都烧了吧。别让我去动手。我看到常家的一切,都恶心!”
他直接掀开被子站起来,光着身体却也丝毫不在乎地走了出去。
常棣有些怔住了,曾经逆来顺受的小子此刻牙尖嘴利,并且不给自己任何还嘴的机会。
那天以后,李契的病也不药而愈。而常棣似乎每天刻意地早出晚归,甚至好几天不归来避开他有任何单独见面的机会。李契每次看到他都是面带讽刺地笑,说不要了那你倒是真的放火去烧啊。
无所事事的不知第几天,简菲突然一个人翩然而至。
李契叼着一个苹果靠在窗边看着那个女人一进家门就开始在厨房里忙东忙西。
“常棣已经几天没回来了,他跟你说今天回家吃饭了?”李契没话找话。
“不是……,我这几天通告多,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正好今天没事,就过来看看。”简菲低下头说。
“那我帮你打电话,把他叫回来。”李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简菲赶紧说:“不用了,我已经给他发了短信,还是不要打扰他工作了。”
李契轻笑了一下,看着简菲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他?长得帅,又有钱?”
简菲垂着眼睛仔仔细细筛着面粉,一边认真微笑说:“因为他是一个温柔又绅士的人。”
李契呛了口,一只手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温柔…绅士?他在床上也温柔绅士?”
简菲的脸立刻就红了,小声辩解说:“他和并没有过……。他是个很好的人。”
李契冷冷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小女生总是对爱人充满幻想,以为他会和其他好色的禽兽男人不同。不过也许只是因为他是gay罢了。
那天晚上常棣回了家,可是脸色不佳。面无表情吃了饭以后早早地派人送简菲回了家,然后自己一个人钻进了书房。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他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李契不动声色地看他进进出出,在车远走后,他悄然进了书房。
书房里很凌乱,到处有常棣的痕迹。使用过的杯子,装满烟灰烟头的烟灰缸,还有桌上一叠叠的的文件。其中有一叠用牛皮纸袋子装着的看上去和常棣刚才拿回家的很像。李契并没有仔细看顺手牵羊拿上就走了。他回常家这么久,也该找点东西给周厉交差了。
他这一走走得很彻底,叫上谢霖开车没有再回来的打算。坐在车里远离了常家,他才翻开那叠文件看一看。这不看不打紧,看了才发现自己随便一拿就有了大收获。常氏医药的一批小儿咳嗽药原材料出了问题,具体的李契也看不懂,可是他能预感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将文件重新塞回纸袋,他略微得意地笑了,能掌握别人,尤其是常棣“生死”的感觉总是最好的。
“换方向,找个酒吧玩玩去。”李契放开衬衫领子的一粒纽扣说。
谢霖皱着眉头从镜子里看他一眼:“少爷,你的病才刚好。”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李契横了他一眼。
谢霖没有做声了,伸手一转方向盘调转了车头。
这一晚李契玩得挺疯,作为出手阔绰到不眨眼又长相英俊的基佬身边很快便围上了一圈男人。李契多喝了几杯酒,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五光十色。到处都是男人结实的胸肌、腹肌。他大脑迟缓,不再参与激情四射的划拳活动,只是靠在沙发背上,左边摸摸,右边捏捏。在一瞬间,他也开始怀疑与常棣死磕下去的必要性。
凌晨不知道几点,他勾了一个肌肉发达身材魁梧的男人出了酒吧。两人勾肩搭背地进了黑暗的地下车库。
谢霖去开车了还没有来,两个酒气熏天并且已经脱得差不多的人抱在一起就吻上了。正在天雷地火之时,一束刺眼的汽车大灯忽然打开照在了他们身上。
和李契抱在一起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转头去看,声音都发颤了说:“喂,喂……。”
李契侧头撩了一眼却见背着强烈灯光一步一步走近的男人正是常棣。
“嗨……你也来…玩啊……。”李契眯着眼睛看他说。
常棣没有回答他,走到跟前罩着李契脸挥起拳头就揍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李契勾引常棣不是因为他吃醋啊……
☆、扯平了吧
常棣的那一拳极重,李契登时就七荤八素地倒在了地上,流了血。他身边的男人吓傻了,结结巴巴劝架:“别,别打了!”
常棣怒气正盛,看都没有看那人一眼,只厉声道:“滚,再不滚,连你一起揍。”
男人看看李契再看看常棣,虽说他块头一点不比常棣小,可这时也胆小成了弱猫,夹着尾巴就先溜了。
常棣从地上提起了李契,一下将他推在了一辆汽车的引擎盖上,逼近一步审问:“桌上的文件呢?”
李契歪着脑袋,脸已经被打花了,却呵呵呵地直笑,醉意不轻地开口:“……给媒体了。常总,你就等着上头条吧。”
常棣又是一拳砸到了李契的脸上:“疯子!毁了常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痛快!”李契话还没说完,肚子就遭了一脚,疼得肠子都像是打成了死结。不过他不怕疼,不怕打,反而一张嘴得空就要去激怒常棣。
常棣本来就怒不可遏,这下手脚上更失了轻重,他要打醒这个疯子,让他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些什么!父亲嘴上说不认李契,却特地为他安排资产,就连死前还要自己善待他。善待?对一个贱货应该怎么去善待!
拳打脚踢犹如雨点,李契终于是连话都说不出了,可依旧不求饶。他就是要看看常棣能不能打死自己。而且无论是从身体上来说还是心理上来说,他都需要一些痛觉去刺激。
最后是谢霖捉住了常棣的拳头:“再打他就没命了。”
常棣气发泄得差不多了,也知道多打无益,这人就是一身贱骨头。在盯了地上蜷缩的人几秒后终于是转身上车走了。
“少爷。”谢霖过去将地上李契慢慢抱了起来,看到那张伤痕遍布的脸,心中忽然触动了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回家吧。”李契气息微弱说。常棣果然是练过空手道的,这一顿拳脚,实在是让人吃不消,身上无处不疼也不知道骨头还有内脏坏了没有。
谢霖一路加足了油门,不知不觉中握方向盘的手出了大量的汗水。
他不懂李契,也没有打算懂。对于他来说李契本来只是工作的服务对象罢了。所以一直沉默地看着他去恨去爱。反正是彻头彻尾地不正常,干出来的都不是正常人能做的事。拒绝看似完美的情人和巨额的财富,非要往一条死路上去,飞蛾扑火。曾经,曾经那布满尘埃的记忆中也有那么一个人,他也是眼睁睁看着一步步走向绝境。
到了家,谢霖烧热水找药,在床上帮李契把粘在伤口上的衣服脱下来。周围是浓稠的黑,床头的白帜灯光芒照得床上人皮肤惨白,上面红的,青的伤痕就越发的刺眼。
他呼吸壅滞,眼球全然被那些斑斓所吸引,从单薄的胸膛到不断上下起伏的小腹,再往下是在暴力中散开裤腰,堪堪挂在胯骨之上。
“你先出去…。”
谢霖一愣,听见是李契在说。他跌撞下床,脚步却没有及时迈出去。床上的人动作艰难用一只左手慢慢往下拉扯下裤子,放出竟然是半硬状态的家伙。
很快断断续续仿佛很痛苦又仿佛很快乐的声音充溢了整个房间。谢霖完全是呆住了,瞳孔紧缩着看那细长覆满伤痕的身体在床上不断挣扎扭曲。很久,好像是始终达不到顶点,身体扭成了一尾垂死挣扎的活鱼。
一切都是鬼使神差,他伸手一下和那只湿淋淋的手覆握住了:“我帮你。”谢霖的声音低到沙哑,手心里他能明显那人的震颤。似乎有拒绝,可谢霖已经听不清了,当手心一下下摩擦起来,身下的人也无法再抗拒。
腿蹬踢在床上,腰胯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扭摆。谢霖感觉自己的手滑到握不稳。
“算了……不行……。”李契艰难道。
谢霖松了手,干脆用嘴含了上去。
“你……!”
李契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从未有过的感觉,没有人为他这么做过。他一只手揪紧了床单,一手死死推抵在谢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让人恐怖又让人新奇的洞里,有人不断拽着脚踝往下,直到释放出来。
谢霖走去了浴室,留下他在床上气喘吁吁,大脑空白。
“少爷,我给你消毒下伤口吧。”谢霖回来了说。
“不用,把灯关了,太刺眼了”李契看向窗户外头说。
“嗯。”谢霖关了灯,又站在床边。床上,李契的皮肤仿佛成了黑暗中的月色。
“我是不是个变态?”李契在昏暗中斜过眼睛看了他。
谢霖嘴唇在抖没有说话。
李契看向天花板:“我就是个变态。因为被常棣强|暴,而对男人上瘾。他说我是贱|货,享受不起温柔,都是真的。现在只有暴力才能给我带来一些快|感。”
谢霖手攥紧了拳头,眼睛直直盯着李契,明明有满腹的话却只是把嘴巴闭得更紧。
“所以刚才他明明是揍我,却让我勃\起了。”
李契咯咯地干笑了一阵,笑完了却是一声声断续的抽泣。
“少爷……。”谢霖叫了一声。
“我接近周厉搭上所有就是为了找常棣报仇,不仅仅是因为他让我失去爸爸,更因为他让我无法再当个正常人!可他现在居然‘大度’得要把常家都让给我?”李契自嘲地笑着开口:“我应该该怎么办,装作若无其事一样笑纳常家,然后对他说一声谢谢?”
“原来仇恨也会像‘毒品’一样……戒不掉……”李契彷徨地望着黑暗不断喃喃。这些本来都是他对谁都不能说出的秘密,无处诉说无人分享,就连自己也无法去正视自己。因为常棣,他这具不堪的身体已经沦为彻彻底底的。
谢霖安静地听他说话,在人迷迷糊糊睡着后,给他盖好了被子。守在身边一直到天亮。
而天完全大亮的时候他已经拿着昨晚那份李契放在车里的文件到了常家。
常棣脸色发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夜没睡,他是已经做好了应对媒体炮轰的心理准备。诺达的一栋的房子,他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的虚空。常氏医药的担子有山一般重,却只有他独自应对。
“这是昨天你要的资料。”谢霖站在餐桌前,将文件袋放到了桌上。
银勺“当”地一声落进了咖啡杯里,常棣抬眼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牛皮纸袋。
“少爷他并没有把它交给媒体,也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你可以放心。”谢霖平静地陈述事实。
常棣呼吸顿时不畅,不解问:“为什么?”
“这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话,还是直接问他吧。”谢霖说。
常棣有些恍惚,眼前都是昨晚李契那张脸,脸色惨白,眼神却明明尖锐里面满满都是恶意的挑衅。
此时李契躺在床上被浑身火辣辣的疼痛给弄醒了,身体上像被火烤油煎,喉咙里也是烧得一片干涸。
“谢霖……谢霖……!”他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最后忍无可忍,只好自己一瘸一拐地起来倒水。
刚在客厅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大门却在这个时候开了。
李契咕嘟咕嘟地喝着水,眼睛只斜看了一下谢霖,问:“你到哪里去了?”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却看到了谢霖身后的那个人。
常棣。
“你来做什么?看我没死过来补几拳?”李契几乎有些震惊,立刻本能地出言不逊地开口。而常棣只是看着他,脸色早已经没有了昨晚的戾气。
“你们两个谈吧。”谢霖侧了个身又从还没关上的门里退了出去,并且将门关了上。
室内安安静静,就身下李契和常棣两个人。
李契笑了一下,昨晚的谎言很拙劣,他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慢慢悠悠拿了一件浴袍披在身上,然后点了一支烟站在阳台。
“我放了一把火又骗了你一次,我们之前的恩恩怨怨就算扯平了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李契吐了一口烟,眼睛看着盆栽里的一片大绿色叶子说。
发现常棣很久都没回答,他才转过脸去问:“怎么样?不满意?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过你也别说要把常家让给我的话了,我不想要你也逼不了我。“
“李契……。”常棣声音缓滞,他现在很想告诉眼前人关于自己身世的实情。可是这事情关于母亲的名誉,这又是在周厉的地盘上,谁知道有没有窃听,他习惯了一切小心为上,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
李契看着他很轻地笑了笑,又把脸转向了天外。
天是碧蓝色,有白云无根无蒂地漂流。
他嘴上说了放下,心也成了天上的云,没有方向,没有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冷漠的拒绝
早晨的交通有些拥挤,朝阳照在大厦玻璃,车窗,树梢都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上学的孩子,上班的年轻人,晨练的老人,让这个清晨热闹无比,拥挤不堪。常棣的车堵在了汽车长龙里,一贯涵养,可现在却不耐烦地按起了车喇叭。马路上的声音汇成了一锅粥,可车子依旧是纹丝不动。在狂躁中,他忍不住将手一下下砸向方向盘。
他和李契之间似乎已经打上了死结,退不回去也无法前进。他从来不言如果,在他的意识里,“如果”“后悔”这些词只属于无能者,可现在他也不禁要去想,如果没有从前那些是是非非,现在自己和李契之间会是什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无法兄友弟恭,李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么以后要怎么办?现在他不可能一走了之,本来常氏医药易主也绝非签一个名,盖一个章这么简单。李契虽然有常靳的血统,可要坐稳那个位置却犹如登天。这背后还有浩然集团各种势力、利益关系交织的错综复杂。要找到一个可以代替自己,来帮李契打理公司的人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他也不能放任李契在危险里不管,老鹰那样的人,一旦沾了想要脱身,就算能活着只怕也要被拔掉一层皮。李契现在说不报仇,老鹰那里怎么交差?
李契原谅了他,并且不削于常家的资产。但是与其说是“原谅”倒不如说是最冷漠的拒绝。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将永远得不到弥补的机会,内疚会一直伴随剩下的后半生的所有时间。
常棣越想下去就越烦乱。就在刚才,他看着李契的背影甚至有将人抱进怀里的冲动。可是时间不对,地方不对,那些莫名的情绪就统统被压抑了下去。可现在重新泛起,一切都变成了煎熬。
李契一直站在阳台看着常棣的车离开,同时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在一点点被掏空。从身体到精神上都失去了主心骨。
谢霖进了屋。
李契回过头看他,问:“为什么?”
谢霖垂着眼皮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
李契没有再追问,他没有精力管那么多了,现在只想一睡方休。没有了仇恨,就连睡梦也轻了许多,难得的无梦。等他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过来,给我更衣。”他坐在床边开始叫谢霖。
谢霖拿了衬衫和领带进来,一边为他扣着纽扣一边问:“少爷伤还没好,又要出门么?”
李契笑了笑:“一点非办不可的事。去开车吧,我要去画廊。”
谢霖皱了皱眉,他无法揣摩李契的想法,却隐约觉得这人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举动了。
李契下车以后就直奔画廊总裁赵凯文的办公室。
赵凯文本是埋首于一堆文件中,对于李契的突然到来他颇感惊讶,一张斯文的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怎么带着伤就来了?怎么弄的?”
“一点小意外,酒吧里喝多了几杯,和人争风吃醋。”李契坐在他对面,单手玩转着一支笔筒里的钢笔。
“玩也要有点分寸,闹得太过头了吧。”赵凯文干笑了几声说。
李契耸了耸肩肩膀:“也不算什么。对了,下个星期商会不是组织了去意大利么?你把护照给我吧,要订机票。我正好去散散心,泡个洋人也不错啊。”
赵凯文忽然露出了迟疑和为难之色:“护照你还得去问鹰爷。”
“用不着这么麻烦吧。”李契心中警惕了说。
赵凯文摊开手心:“护照真的不在我这里。”
李契将笔丢进了笔筒,站起身:“那好吧,我直接去问鹰爷。”他转了身,方才还有些血色的脸瞬间就白成了纸。预感告诉他,事情不妙,至少周厉已经开始提防自己了。
第二天天气阴沉,房间里闷热得一丝风都没有,成片堆积的乌云黑压压地将城市罩在里面。一场暴雨,即将倾盆。李契本是站在阳台上要透透气,却发现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楼下大门。下车的男人,不用怀疑,正是周厉。
李契转了身,眼睛直直盯着门,他一动不动,直到门铃传来叮咚叮咚的声音。
谢霖要去开门却被李契止住了。
“我来吧。”李契走得镇定自若,开门以后立刻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鹰爷。”
周厉进屋,没有多抬一下眼皮就夹着烟走进了书房。
“鹰爷。”李契的心悬在嗓子眼却还努力着镇定,将干净的烟灰缸推放了过去。
周厉吐了一口烟才说话:“怎么又从常棣那搬出来了?”
“我和他闹翻了。”李契说。不过凭着周厉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他知道说谎也无用。
“闹翻了?和秦悦你也闹翻了?”周厉弹了弹烟灰。
李契微微屏息,垂首认错:“恩。”
“真的把自己当少爷了?”周厉笑看向他。
“不是。”周厉的笑实在让李契毛骨悚然,笑里藏刀不过如此。
“小崽子,跟我玩心眼?”周厉说:“回临海这么久,你总要给我点东西吧。”
书房里的空气忽然变得凝固,李契感觉得到鬓角的汗正贴着脸颊往下淌到做痒。
“没有也可以,那就留下一只手吧。”周厉摁灭了烟说:“谢霖!”
李契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可是如今他根本无路可逃。谢霖走到了面前,也是面无人色。
“鹰爷…。”李契脸部肌肉绷紧抽搐,收缩的瞳孔直盯着周厉。从傍上周厉的那天,他就很清楚自己是在玩火。周厉今天是要他的手,没把他灌上水泥扔海里去已经算客气了。
“少爷…。”谢霖亦是在紧张状态之中,周厉的命令他没办法不去屈从。
李契咬了咬牙根,横下了心,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周厉的一个助手拔出了一把刀。那刀长约一尺,刀身厚重,刃尖陡然收成一条锋锐的线,闪着发蓝的光。明亮耀眼,却寒意横生。助手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摁紧他的手。”
谢霖皱紧眉头,将握着李契手腕的十指紧紧扣紧了。
眼看着雪亮的刀刃就在眼前,李契开始无法控制的发颤。一只手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他实在太清楚。持刀的男人可没有管这些,他动作熟练而且力大无穷,将刀举高一瞬间就要落下。李契紧闭了眼睛,可就在脸上寒风刮过之时,控制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却突然松了。李契本能的一躲,那把刀扎破了他的皮肉却没有将他的手切下来。
坐在一边的周厉突然的怒了,他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刀,吼了一句“抓紧了”,就冲着李契的手一刀刀划了下去。
下刀极慢,却极深,刀刃切割李契的皮肉经脉,一瞬间鲜血淋漓,疼得钻心。
“鹰爷……鹰爷……饶了我这次……给我点时间……。”疼痛之下,李契也开始忍不住地求饶。这简直堪比凌迟了。
“疼么?疼你才能记住。下次我可没有这样耐心了。”周厉毫不犹豫,将刀往深里扎。
李契冷汗湿透了衣服,他咬进了嘴唇,却还是一声声惨叫出声。李契的手皮开肉绽,最深处几乎洞穿。
而就在这时门铃却响了。周厉的另外一个助理走去开门,然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李契不在家么?”
是秦悦!
周厉和李契都同时愣住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周厉向李契扬了扬下巴。李契死里逃生地喘了几口气,握住自己的一只还在滴血的伤手,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地走了出去。
“你来了。”见到秦悦,李契表情很僵硬地笑了一下说。
秦悦看到他的手,登时吓了一大跳,走过去要看清楚那一片血肉模糊下的伤情到底怎么样:“你这是怎么搞的?我送你去医院。”
“我打破了个鱼缸。没事,真的没事。”李契的心还未平复,毕竟现在周厉还在书房里呢。
“不可能吧。怎么伤成这样?”秦悦担心地继续追问。
“就是这样”李契忍着疼,可嘴唇却在发颤:“你找我什么事?
“我……我是来找你要护照的。去罗马的事你不记得了么?”秦悦一边拿出手帕给李契先暂时的包扎伤口一边说。
“记得……记得。”李契心下一动,说:“可是我护照弄丢了。”
“不要紧,我让人给你办个加急的。”秦悦暗暗欣喜说。他就是找了罗马为借口,过来和李契和好的。这几天他反反复复思考了很多次,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一颗心。他就是想见李契。
李契微微一笑,先没有表态。他们的这些对话周厉是肯定听到的。果然很快周厉的一个助手就走出了书房,将李契的护照放在了桌上:“李总,你的护照已经找到了。”
李契这次是真笑了,颇为感激地看了秦悦,这次又亏欠他了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觉得,李契这时候说放弃并不是因为他贱,他圣母。如果接受常家财产,那无异于接受一份施舍,可现在却相反。因为他的放弃,常棣才从施舍者变成了被施舍者。
☆、罗马假日
“给我看看你的手。”
机场里秦悦看到李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
李契拿出被绷带包扎起来的手,晃了一下:“没事了。”
“没事,没事,从那天开始你到底跟我说了多少句没事。”秦悦皱着眉头很是紧张地说:“医生说你这手差点就废了,知道不知道?”
“哪有那么严重。”李契笑了笑。
“先去办理登机手续吧。”赵凯文突然打断了秦悦和李契的对话,并且推着行李往前走了。
李契无奈地耸了耸肩,对秦悦笑说:“看吧,反正我的手没有废也用不着亲自做事。”
秦悦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发现总是跟着李契的大个子居然还没有来,而是换了画廊的老总赵凯文。疑虑堆积,他想问问李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着李契嬉皮笑脸装作没事的样子又问不出口了,这个人总是有太多不想说出来的秘密,问也白问。
天气晴朗,机场的视线更是辽阔。飞往罗马的航班准点起飞,在蔚蓝之下飞向那一片一望无际。
李契的视线一直看着窗外,看飞机起飞,看地面的一切越来越小,越来越飘渺,直到临海的所有逐渐消失在视线以内。好像是一场告别,他将爱恨都放在了飞机之外,而他要从此远走高飞。
李契闭上眼睛,却感觉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右手。一抬眼皮视线和秦悦的来了一个交汇。
“很累么?还要飞很久呢,先睡一会吧。”秦悦说。
“嗯……。”李契微微侧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路秦悦都握着那只手,他不愿意放开,舍不得放开,不敢放开。明明知道关于李契的很多事,也猜想过很多事,可李契在他心里就是所有污浊都玷污不了的存在,他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喜欢他。
李契醒来的时候是在夜里。周围很安静,隐隐有睡着了的人们的呼吸声。
忽然他听到秦悦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
李契将视线投射向窗外。只见黑暗笼罩的夜空之中,遍布了一颗一颗大大小小的星辰。飞机飞得平稳,就像穿梭在星际之中,那些星星们比陆地上看起来更大更亮,仿佛触手可及。
李契屏吸凝视,完全被震撼住了,比起第一次见到流星雨时更能敲击他的内心。
“你看,那里是猎户座,还有那儿是木星。”秦悦说:“越是黑暗的地方看到的星星才越明亮。”
李契的唇叫微微上扬,可不知不觉中,一滴热泪却悄然从脸颊慢慢滑落。从前他无法理解,现在才终于明白,常靳的存在对于母亲来说就这星光一样。即使虚无缥缈,即使一辈子也无法碰触,却是黑暗中引领着往前走的所有动力。那么自己呢,自己的星星又是什么?
后半夜,李契一直没有能再睡着。他和秦悦一起看着黑暗的天变成深蓝苍穹,云层的颜色变得绮丽,太阳终于跃出了地平线,一片绚烂壮阔,光明无限。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试试活在阳光底下呢?
吃早餐的时候,秦悦开始向他介绍这几天在罗马的行程。
“头两天开完会就没事了,我们可以在意大利好好玩几天。”秦悦说。
李契喝着咖啡,说:“开会的事就交给赵凯文吧,反正我只是来旅游的。”
“好吧,那你自己先逛几天,然后我再陪你。”秦悦笑了说。
李契斜看了他一眼:“笑得那么奇怪做什么?”
秦悦依旧在笑,脖子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说:“我很久以前就想蜜月旅行一定要来罗马。”
李契无奈瞪他,故意绷着脸说:“那你不该带我来。
“反正你现在也回不去了。”秦悦忍了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罗马么?”
“为什么?”李契问。
“你难道没有看过《罗马假日》么?”秦悦说。
“我对公主的故事不怎么感兴趣。”李契垂下眼睛,吹了吹咖啡说。
秦悦用手肘挤了挤他:“你向来不就只对王子感兴趣么?”
李契挪开了自己手臂,笑着暗骂一句:“真不要脸。”
飞机降落在罗马的费米齐诺机场。秦悦开始忙于会议工作,而李契因为时差的关系一到宾馆就开始昏昏沉沉。赵凯文在离开前给他喝了一杯加有安眠药的水,并且叮嘱他不要擅自作出什么异常举动。
可等赵凯文走了以后,李契却只短短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一身休闲又运动的衣服,戴上鸭舌帽帽还有墨镜,带着提前兑换了的欧元出了门。不过赵凯文把他的护照都拿走了,就是怕他突然地脚底开溜。
环境不熟,语言不通,不过李契全然不在意这些,心想往哪个方向,脚步就往哪个方向走,完全不在乎会迷路。阳光灿烂,穿过树荫落于地面的是一片波光碎影。充满了巴洛克风情的建筑,林立在街道两边,穿梭其中的人随性而自由。在街角还有卖艺人拉奏出的音乐也是愉悦的节拍。这一切对于李契来说都是风景。他走累了就在路边的咖啡馆里坐着休息,喝完了咖啡后又继续上路。
在西班牙广场的上,有许多孩子围着喷泉池嬉戏,情侣们拥抱亲吻,而白鸽站立在最高处的屋顶俯视着这一切。李契买了一只圆筒冰激凌坐在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上,掀开墨镜舔得惬意。一个鲜红的气球在一阵风里脱落了孩子的手,正要飞上天空之时,却被一个男人捉住了线。孩子本来已经哭了出来,却在这个时候破涕为笑。李契完整地目睹了这一幕,等他看清了那个男人脸却惊讶得差点掉出了眼珠子,头上的帽子也差点被风给吹了出去。
“常棣……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李契一手拿着甜筒还要去扶住帽子。
常棣站在台阶底下看他,休闲t和牛仔裤的搭配看起来轻松随意,身材挺拔,仰头角度让他眉目清朗舒展,意外的年轻,并且平易。
李契有点恍惚,这样的常棣,他似乎从未见过,却仿佛旧相识,在许多许多年前。一切记忆的开始。
在几乎漫长的对视之后,常棣笑了一下。
“很巧啊。”
“这是上个世纪的搭讪方式了,常大少爷。”李契跳下台阶,阳光温暖,晒得他背心微微出汗。他和他已无话可说,不必纠缠。“从中国跟到意大利?你是有多放不下本少爷。走开,我烦你。”
李契望了下左右,抬腿就走。
常棣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听不懂人话吗?go——away!”李契扭头,眼睛里凶巴巴的瞪。
“我不是因为你才来的。”常棣看着他,神色平静。“我舅舅过世了,他是我最后的亲人。”
“哦?”李契没什么诚意的看了他一眼,“节哀啊。”
想了一下他又补上一句,“不对啊,你不是还有我这个贱种弟弟么?”
常棣的眉头轻微颤动,神色复杂的盯了李契几秒,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李契笑了一下:“这么难过?看来你和你舅舅感情很深啊。”
“我几乎没有见过他。”常棣已经平静下来了,连声音都恢复了冷静。其实在他婴儿时期,外祖连同舅舅就全部移民了,谈不上有什么接触。可由于自己身份上的变化,这位舅舅的地位陡然特殊。而在几天前,他突然接到了意大利来的电话,舅舅因胰腺癌去世。
这世上,他的最后一个直系血亲也不在了。
李契把吃剩的冰淇淋塞过去。“这个给你了。这可是pr吃过的。”
常棣盯了他一眼,顺手接过冰激凌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你跟我来。”
他一把抓住了李契的手腕,拖着就走。
李契莫名其妙,跌跌撞撞跟在常棣身后:“喂!喂!你做什么?绑架啊”
常棣不说话,抓着李契一直走。将他拖到了一栋高耸的教堂前。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李契左看右看,来这里的大多是慕名而来的游客,其中还情侣居多。
常棣一指墙上:“你看到那个么?”
李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一个镶嵌在墙壁上的长相奇怪的圆形石雕。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将手伸到那奇怪东西的嘴里对身边的女朋友表白。他点了点头,还是觉得莫名其妙:“我看到了,可是……。”
常棣没有理睬他的疑惑,等那对情侣走了以后就将手伸进了那河神的嘴里。
“如果我现在说谎,就让河神咬断我的手。”他表情认真地看着李契说。
李契看了看常棣的一本正经又看了看那雕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疯了?”
“李契,我只是想要你相信我,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常棣道。
“那你说吧。”李契眼睛溜看了他一眼。
常棣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艰涩却依旧吐词清晰地开口道:“我们并不是亲生兄弟,爸爸的孩子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而已。”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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