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豪门继承人 作者:危桥
第3节
他扭头正想说点别的什么,却没想到秦悦也正凑过来,他只觉得脸颊上一暖,随后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擦而过,虽然只是极轻柔的一下触碰,却好像被火烧过一样轰然热烫。
是秦悦的唇触到了他的脸。
李契猛然后退了一步,手肘打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一阵响,他的脸一下子白了。
秦悦也惊吓住了,他没想到李契的反应这么大,让这个素来游刃有余的男孩子也慌了,他伸手要来抓住李契的手腕让他镇定点,被李契一下子挣脱了。
“对不起我该回宿舍了!”李契抛下这句话就往外跑。
“喂……”秦悦愕然看着李契闪电般消失的背影,追了两步又停下,他抿了下唇,刚才碰到的仿佛极度柔软,又带着体温的暖。
他喉结滚动了下,垂落的指尖抬起来,抚了抚唇。
作者有话要说:
☆、你想泡他?
夜里在宿舍,李契几乎是僵挺笔直地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睛睁看着什么也没有的空白天花板。
方才要说悸动不是没有,可更多的为什么却是紧张和惧怕?当时发烫的唇只是一瞬,可剩下的却是挥之不散的凉意,直到现在还顺着脊柱不断往上爬。大概是因为秦悦太过完美,那种高高在上的光芒是他不敢也不能接近的,在那光芒之下自己的一切卑微丑陋都会无所遁形。所有在不平等的基础上产生的感情都是谬误,妈妈就是很好的证明。这样感情就是那天肮脏的雨水,花瓣陷入泥沼,全部都不值得一提。
而且每次看到秦悦,他总是摆脱不了常棣的影子。虽然他清楚的辨别,并且也告诉自己,不像不像,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在某个瞬间他总是能在秦悦身上看到常棣。
李契不打算再想,反正像秦悦那样的大少爷很快就会将这样的事忘记。他用力擦了擦唇,掀起被子盖住头,翻身睡起觉来。
第二天,那画上的颜料已经完全干透了。李契将画给了画朱丽叶的同学让他送到话剧社去。
“你不去拿给秦悦看看么?万一要修改什么,或者他有话对你说呢?”那个同学带着暧昧地笑说,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李契冷着脸说,并且转身很快地离开了画室,他怕秦悦再过来找自己。
一连几天,李契都没有怎么去画室里画画,上完课总是很快地回到寝室。青园学校里的每个学生都是住的独间,李契喜欢这样安静的环境,至少不会因为自己异常的表现而被人追问。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再画画,速写本都压在了书架的最底下。
一天晚上忽然门铃却意外的响了,平常是绝对没有人在晚上来找他的。李契纳闷地打开门,谁知道没看到人而是一只手从一旁先伸了出来,那手里还拿着一枝玫瑰。
“当,当,当~话剧社秦悦发来贺电,恭喜李契同学海报被选为本次的主打海报。”
正宗的广播员式标准发音,秦悦也随之侧身出现在李契面前,脸带笑容,手持玫瑰,
李契呆了一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么久他居然还来找自己。
秦悦握着玫瑰的手晃了晃:“还不收下?”
李契在呆滞里伸手接过花,可下一秒他又垂了眼皮,下了狠心,冷冷说:“谢谢。没有别的事了吧?”
秦悦看他依旧一副冷淡,心里顿时有些着急,这小子为了那件事也记恨太久了吧。这几天李契刻意避开自己,他当然明显感觉得出来。去了几次画室人都不在,也只好到寝室来找人了。
他没有对谁说过道歉的话,但是他也不想失去李契,所以按压下性子说:“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事情讨厌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好。但是我真不是成心的。”
李契恍惚地笑了一下,眼睛里竟然浸出了湿润。自己当然不可能因为那件事对他生气,自己也没那个资格。就像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温柔,却觉得无法承受一样。
“你怎么哭了?”秦悦很意外,心也跟着一疼,赶紧将手放在了李契头顶来回轻轻抚摸。柔顺、温暖的感觉滑过指缝,那温度可以从皮肤一直传递进心里。他叹息了一声,不禁将人揽过来,低头吻啄了额头。
李契僵硬地被他抱着,在那一瞬,浑身发颤。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即使是秋天的阳光也有着它的热度和力量。李契刚进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旁边一群男生就故意很大声音地议论起来。
“昨天晚上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一个男生神秘兮兮地说。
“你能看到什么啊?”另外一个不买账道。
“嘿,我看到秦悦到李契宿舍去找他了!”那男生大声地几乎是得意地说。
“然后呢然后呢?”众人都追问起来。
“然后啊……嘿嘿。”男生飞了个眼色将身边的另外一个一抱:“就这样了呗。”
“哈哈哈。”所有人都笑起来。
李契尴尬至极,但是又不好发怒,只能装作充耳不闻。可偏偏这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秦悦站在了他们班的门口叫了一声:“李契,你出来一下。”
“哦!!李契你还不快去!”那群男人起哄得更热烈了。
李契没好气地瞥了他们一样,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秦悦笑看了一眼那些男生,眼里隐隐有愉悦的光,故意问:“他们怎么了?”
“没事。”李契无语,不想回答。
“他们欺负你?”秦悦说。额头那一吻犹如蜻蜓点水,留下的涟漪却久久不散。他看向李契的目光中带了些露骨的意味,这让李契心生不安,却又隐隐欢喜。
“没有的事。”李契一口否认,不想在身后那些炽烈又八卦的视线里多作纠缠。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秦悦伸手递出几张票来说:“给你送票来的,前排正中最好的位置。”
李契接过来,他欣喜地看到票上印刷的是自己画的海报。他用手反复在光滑的纸面摸了又摸。要是爸爸看到,会不会高兴呢?
可惜李契周末回家的时候常靳并不在家,他等了一整天,最后只好将票交给了孙易,托付他转交。公演在周四的晚上,在学校的大剧院里,上下两层观众席围绕舞台,可以容纳整个学校的人。
下午观众就陆陆续续入场了,李契在剧院门口悬挂的大幅海报前驻足许久。水粉画的质感比照片更有古典的气韵,画中秦悦看着朱丽叶深情地微笑着,真的就像是中世纪的贵族,他的确值得让人心动。只是李契现在的心态很复杂,他毕竟不可能全然不顾地爱上他。
“就是这小子?”李契在抬头看画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却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常棣几乎哆嗦了几下。
“对,就是他。觉不觉得你们真的有点像?”接话的是方浩,他西装笔挺头发梳得光亮显然为了观看这次公演还特地打扮了一下。
常棣只是看着却没有说话。
“你们怎么来了……?”李契小声地问,眼神偷偷往后寻找爸爸的身影。
“哦,常叔本来要来的,但是临时出了点事,就派你常棣哥哥来咯。”方浩看着李契笑说。
开始的兴奋劲忽然就没了,李契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他偷看了一眼常棣,而常棣正好垂下眼皮也将目光看向他。不过这个瞬间很短暂,常棣很快对方浩地说:“进去吧。”
方浩向李契笑挥了挥手,随着转身就走的常棣入了场。
李契等他们走了许久才进去。这是剧院里已经坐满了人,深红色的天鹅绒幕布遮盖着舞台。李契很快就看到了常棣,在正中前排的位置,而左边的座位是空的。他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过去,僵硬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好在舞台上传来了鸣锣声,很快观众席就一片漆黑,相互也再看不到表情。
秦悦他们的表演得很精彩,观众席上时常爆发出掌声。可是李契完全看不进去,就因为常棣坐在他身边,让他完全分了神。常棣倒像是看得认真,舞台上的光映亮他一张侧脸,李契的余光总是时不时地会瞟到。
时间漫长得有些难熬,终于终于等到全体演员谢幕,秦悦的手放在胸前优雅地行礼,那些同学都把花扔向他。李契松了一口气,他想能快点离开,但是观众人流拥挤想出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在他暗暗焦急时,秦悦抱着一大束花就冲他过了来:“李契。”
他叫了一声,李契没有回头,常棣倒是先回过头去。看过来的人穿着戏服还带着戏妆,眉毛画得修长如剑,脸白唇红,不就是刚才舞台上的那个罗密欧么?再看李契,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直视那人。忽然他就明白了一些什么。
“李契,刚才的演出怎么样?”秦悦走近了问。。
“挺好的。”李契回答得有点敷衍。
秦悦笑了:“在这等一会,我去卸妆。”
李契急着想走,这时也不知道该回答声音。
倒是冷眼旁观许久的常棣说话了:“你想泡他?”
秦悦这才注意到常棣,对于这么直白的表达略微尴尬说:“我和他是朋友。”
“想上他不妨直接点,太温柔的他消受不起。”常棣的薄唇讥诮地勾起一道弧度,看了李契一眼就走了。
李契浑身肌肉紧绷颤抖,气得脸色越发白得如纸。秦悦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盯着背影半天才忽然想起些什么,向李契问道:“这个人是谁?你是不是以前画过他。”
“没。”李契沉着脸蛋立刻否认。
“那他是谁呢?和你什么关系?”秦悦问。
李契听他总是追问,本来就烦乱的心现在更加火大了,气道:“我巴不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ok拉=。= 咱继续更~~
☆、我们没可能
这个周末李契找了一个借口没有回家,他不想见到常棣,再也不想。
周末的学校几乎空无一人,寂静到可怕,宿舍楼里除了安保也就只有他一个了。秋雨萧瑟,打落了在枯黄的叶片上。李契躺在床闭着眼,听着这声音。从被子伸出的赤脚被风吹得冰凉,而这凉意让他的一根神经保持着清醒,没有睡着。
忽然门敲动了三下。李契以为自己幻听,眼睛睁开了一瞬又闭上。然后却又是三下。
“谁啊。”他迟缓地起身,可在床边只找到一只拖鞋。只好单脚穿上,蹦蹦跳跳地到了门边,拉开门一看却是秦悦。
“你怎么在这?没回家?”李契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在床上蹭得很乱,还翘起了几根,这个时候见秦悦实在不妥,但是李契并没有在意。
“回了又来了。倒是你,不回去,宁愿在这睡大觉?”秦悦的目光在李契身上巡阅了一周,笑说。
李契单脚地又蹦了回去,一脚踩上另外一只脚背,蹲下身在床底下找鞋子:“反正在哪都是睡。”
“这呢。”秦悦已经关上门走了进来,从桌脚拎出了一只蓝色拖鞋。
“扔过来。”李契手撑着床沿要站起来,却一下重心不稳跌坐了下去。
“你别动。”秦悦说,他脸上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拿着鞋子走到李契身边,忽然单膝跪出了一个漂亮的姿势。
“你做什么?”李契惊慌道。
“练习。”秦悦抬眼看着李契说:“下次的剧目《灰姑娘》。王子要为仙蒂瑞拉穿上水晶鞋。”说着他将鞋子展出来,并且做出一个手势。
李契把脚往另外一条腿后头藏了一下:“别这样。”
“仙蒂瑞拉这么害羞?”秦悦的眼睛眨了眨,深深的双眼皮,睫毛也像是忽闪了一下。
“谁害羞了。”李契无奈道,只好把脚伸出来。
秦悦的手好像碰到了他的脚踝,像触电一样,李契立刻把脚穿进了鞋里。
“真合适。原来你就是本王子的公主啊。”秦悦笑说。
“少胡说八道。”李契想笑又觉得不该笑,便向秦悦瞪过去一眼。
“怎么是胡说八道,不如下一次女主你来演,你要装扮起来肯定比他们漂亮。”秦悦站起身说。
“我不会!”李契加重语气强调说。
“不会可以学啊,我教你。”秦悦说。
“学也学不会。”李契扭开头。
“你站起来,我现在就教你。”秦悦看着李契脸说。
“学什么?”李契有些不耐烦地起身。
“从最后一幕学起。”秦悦说着就揽上了李契的腰,并且捏住了下巴吻上了那两片记忆中柔软的唇瓣。
“做什么……。”李契下意识地就要将人推开,可这次秦悦没有像上次一样就此放弃,反而更加地紧吮了住,手上也加了力气不让他挣脱。
李契被吻得有些发慌,闭上眼都是昏天黑地里常棣压上来的情景还有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他的手胡乱地推拒着,脚步也在往后退。他忘了后面是床,一下就倒了一下去。而秦悦年轻蓬勃的身体就覆在了身上。
混乱中李契忽然就合上了牙关,秦悦吃痛了一下立即分离了开。
两人就这此姿势对视了一眼,李契发现秦悦的唇边都被咬破了一条口子,流出血来。
秦悦眼里更多的是惊讶,他皱上了眉头,翻身坐了起来。
李契看他的背影似乎是有些生气了。他悄声溜下床,用玻璃杯倒了一杯凉水递给床上的秦悦。
秦悦没有接水却一把握住了李契的手腕。
“你不喜欢我碰你?”
李契的手颤抖了一下,嘴上却说:“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秦悦抬起眼,语气也加重了。
李契喉咙动了动没能回答出话,眼神悄然地偏了开。
秦悦紧皱了眉头盯着那张不敢直视自己的脸,觉得他这是心虚了!他脑子一转马上就想到了那个人,在李契的速写本里,在剧院里见到的那个。
他几乎带着一丝讽刺意味地笑了一下:“难道是因为他?”
“你说什么啊。”李契没听明白。
“就是要我直接上了你的那个。”秦悦此时醋意翻搅,所以说话语气也变得有了些刻毒。
李契甩开他的手:“不是。”
“那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他要这么说?他上过你?”秦悦抓着他的手就是不松开,而且越勒越紧。
“说了没关系,没关系!”李契的火气也一下冒了上来,可当他说完那火又立马降了,只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
“没关系的人会这么说?李契,你别想骗我。”秦悦一字一句地说。
李契看了一眼他:“有些事我的确没办法告诉你。那你还想继续呆在这?”
秦悦眼睛一瞪,走了,只留下毫不客气的摔门声。
李契有些颓唐,往后一倒躺在了床上。他怔看了天花板一会,然后抬手一把揉乱了自己的额发。有些混乱,自己因为常棣和秦悦争吵是不是太不应该了。若是现在出去叫住秦悦也许还来得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无法告诉他自己是一个得不到承认的私生子,还有一个企图强!暴自己的哥哥。
而且就算说了又如何?爸爸说不能和他过多来往,两个人的家庭完全是南辕北辙,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李契想清楚了,现在狠不下心失去秦悦,以后也要失去,在事情没有闹大以前还是就此了结的好。
后来几天上课李契都有些魂不守舍。秦悦几次来找他,都被他拒之不见。听多了,说多了,怕自己会心软,干脆不见得好。
又过了几天,秦悦没有再出现,李契以为他也打算把自己忘记了。谁知道一天上素描课,老师叫来的模特竟然是秦悦。
秦悦一进教室就将视线落在李契身上,并且在中间的位置上坐下以后目光依旧不偏不倚。他本来就眉目如画,不笑眼睛都像是含了情,更何况此刻故意摆出俊朗的笑意,灼热的目光像是一千五百伏高压电持续放射。
其他同学都了然地暗暗偷笑起来,有的甚至红了脸。只有李契面无表情,抽出一支铅笔,就开始画他的画仿佛进来的人不是秦悦一样。
绘画的时间有一个小时,隔在秦悦和李契之间的好像只剩下了铅笔摩擦素描纸留下的沙沙声。秦悦一直看他看他,即使这人全神贯注地只在画上。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得了秦悦的追求,他自己也相信这一点。
然而终于等到下课铃打响,李契放下东西立刻就往教室外走。秦悦连忙就追了上去:“李契。”
李契不回头,只是快步地走。秦悦大步几下就拦到了他的身前:“李契,你听我说。”
“什么事?”李契不得不站了住。其实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是如同煎熬一样。不过才十五岁,他也会为漂亮而多情的人动心,如果可以他也想和正常人一样的恋爱。但是在他心理上总有一道坎过不去,更何况和秦悦的身份悬殊让这道坎越来越高。
秦悦觉得自己没有大错,但是说的话的确有点过火。所以此刻也耐下性子让李契发脾气。
“我是来道歉的。那天的话是我过分了,对不起。原谅我行不行?”
李契皱上了眉头,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说出:“我们就算了吧,以后别来往了。”他摆出决绝般的态度说,给秦悦说也是给自己说。
“为什么?”秦悦不由得大了声,拉住李契胳膊让他看着自己。“你就因为我一时气头上的话真打算和我绝交?”
“不是。”李契微微垂低眼皮。自己什么也不能告诉他,也给不出理由。
“那是因为什么?”秦悦问。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分手,而且自己还对这人已经是低三下四地道歉了。
李契抬起眼:“我不喜欢你。可以么?”
“你撒谎。”秦悦盯进李契眼里。
李契微微有些发慌,毕竟说出这些话他自己也心虚。还好这时上课铃声适时地打响了。李契急匆匆摆脱了他的手,心揪紧着快速走进了教室。
后来几天秦悦还是时不时地来找他,从强硬地想要个答案再到委婉的恳求,可是无论他怎么做李契都是铁了心。“不喜欢”、“离我远点”之类回绝。
周五,李契本来依旧不打算回家,他一直情绪低落,只想一个人呆着。可在放学的时候保镖却对他说:老爷来接他了。李契心一动,毕竟是第一次有亲人来学校接他,再想自己与常棣的那些小恩怨也算不得什么了。
收拾好书包,他几乎是兴奋地快步往校门走。远远地,他就见到了常靳,一群黑西装男人簇拥着,十分打眼。于是快步变成了小跑。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秦悦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干什么?”李契大力地甩手,他不想让爸爸看到自己和这人拉扯。
“小契,你至少要把话说清楚。”秦悦不知道是李契父亲来了,所以拉住他固执地说。
“我和你说得还不清楚?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碰我。”李契就要冲过他走向爸爸。
正在抽着烟等儿子的常靳发现了这一切,侧头和旁边的黑西装男人说了一声。四个男人立刻围站了过去,将李契和秦悦圈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谁?”常靳吐着烟过了去,眼睛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
“没事。我不认识他。”李契趁机快步地走到了常靳身后钻进了车里。随着汽车开动,余光视线里的秦悦越来越远,他的眼眶也逐渐有了些湿润。但是常靳在身边,他没能哭出来。
常靳像是没注意到小儿子的失态,回到家,李契也已经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象。但是当天晚上,走廊上他突然遇见了常棣,他对这位哥哥已经做到了视若无睹,没想到常棣却一伸手拦住了他:
“貌似那小帅哥跟你掰了?”
李契冷着一张脸,狠盯了一眼常棣,嘴上却像是轻松随意般说:“他太温柔,我没兴趣。”
常棣一听这话很不客气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禁咧嘴轻笑了一声。
周六吃晚餐时,常靳忽然说:“姓秦的那小子怎么回事,还遮遮掩掩的来打听我家?找事儿?”
李契心中一惊,偷看了一眼常靳,爸爸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但是他听得出那语气肯定是不满意了。
“这个事我会处理好的,爸爸放心。”李契冷着脊梁说,他没想到秦悦居然这么不依不饶。在他心里,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家庭,秦悦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一李契主动地就找到了秦悦的教室,二话不说冲进去就对秦悦说:“你出来。”
秦悦还以为李契是终于想明白了了,内心欢喜地等那小子对自己讨好和撒娇。没想到一到露台,李契居然转了背就说:“你为什么要去问我家的事?”
“我是关心你!”秦悦不觉得自己有错,理直气壮说。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提我家的事?”李契问。
“可我不在乎你家是做什么的。”秦悦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家庭背景怎么样,贫民窟也罢,哪怕你妈是个妓,女,我都照样喜欢你!”
李契怒睁了眼,感觉自己对他说的话这人都没有听懂过。大概是当王子当惯了吧,高高在上无论何时还要表现出他满腹的柔情,其实满脑子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李契这次没有犹豫反而是认真的说:“我们没可能。不是你喜不喜欢我,而是我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只是尘埃
十二月,临海并没有到冬天的意思,天气依旧温暖。秦悦开始了新恋情,舞蹈班一个腿长手长的跳芭蕾男生。他们的恋爱十分高调,好像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据说那男生追求秦悦许久,所以一旦得手理所当然疯狂秀恩爱。
李契已经不再关注秦悦,可不知道是不是秦悦故意的,总是带着他的新欢出现在李契的视线里。在学校的林荫道,那男生牵着秦悦的手,撒娇要与他接吻。只是秦悦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目光还总是瞟向偶然经过的李契。李契只能假装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加快脚步地走了。
难过么?好像也不是,只是空空洞洞,好像心里什么都没有了。秦悦想用这种事情刺激他,还真是徒劳。
接近年底,一个月没有回家的李契想回常家看看爸爸。正好周五出去写生的地方就在常家的附近。李契没有打招呼,自个就回了家。
在常家气派的大门口下了车后,他就觉得今天常家的气氛与平时不太一样。脚下踩着的是鲜艳的红地毯,而且这地毯一直延伸,延伸到了大宅门口。而两边每五米的距离就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安保西装男。李契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通过,就一直被数十双眼睛盯着,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当他接近房子,就听到从里面飘出来的小提琴声。客厅里好像正在举行盛大的舞会或者酒会。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李契带着一些疑惑走上了台阶,而两个着装正式带着白手套的侍者立刻为他拉开了原本紧闭着的高大橡木门。方才隐隐约约的琴声这下飞扑了出来,随之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金色的世界。金色的水晶吊灯,金色的地面,金色的酒液和女人们带着金光的礼服。
他的爸爸常靳站在二楼,与周围几个气派不凡的中年人谈笑风生,这场面显然和常棣上次的生日party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为首一个举起了杯,全场所有人也随之举起了酒杯。
“cheers”众人一齐道,然后喝下了杯中的酒。
小提琴声变成了《生日快乐歌》,燃烧着蜡烛高大如塔的蛋糕在餐车上被缓缓推了出来。推车的是常棣,高大俊美,笑容满面。两侧分开一条道路,全场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二楼的常靳和那几个贵客一并往下走。慈父的目光里含着笑和得意,只看着常棣。
“爸爸生日快乐。”他在众人瞩目下吻了一下常靳面颊。掌声一下就响了起来,微笑与祝福包围了他们。
李契完全明白了,一身的血也像是在同时凉透了。好像一瞬间什么抽走了他的七魂六魄,让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不说话,不转移目光,只是怔怔的盯着人群簇拥着的父子俩。
那边太欢乐,这边的李契就更加地森寒入骨。怔忡之间,人群里的父亲和哥哥几乎同时发现了呆立在门边的李契。
常靳很快反应过来,侧头给了孙易一个眼色。孙易立刻了然,快步却不引人注意地走到了李契身边,道:“李契少爷,我们先回房间?”
李契怔着眼睛,并不回答他。孙易不再等待,带李契从侧门快速离开。
李契也不拒绝,腿跟着一步一步地迈动,完全成了一个机械人。人潮汹涌,欢声笑语如浪,他目光放了个空,茫茫然接触到了一个视线。
是常棣,安静的,面无表情的,始终注视着他。
一整夜,楼下的酒会进行了整整一夜。而那些欢乐的乐曲似乎能穿透楼层,再从门缝里钻入,一直传进李契的耳朵。他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黑暗里,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有做。
他以为时间就此凝固,但门锁咔嗒一声冲破宁静。李契这才惊觉整个屋子已经安静得可怕。常靳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到他身前,慢慢蹲了下来,握住了他一只手。
啪一声,李契另一只手去打开了灯。光芒一瞬刺目,他眯起眼,恍然回神。
周围的一切还有眼前的这个人都太陌生了,自己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如此豪华的地方,而这个一身高档西装的男人也不可能是自己的爸爸。他看着常靳的脸,也同时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谁?
常靳感受到了儿子目光里的疏远,但是他没说话,只是握着儿子冰冷的手。
“我还能叫你爸爸么?”李契忽然问。
常靳吸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对不起儿子,当然可以。”
“可我不想叫了。”李契低下头,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常靳额角顿时抽跳了一下,暴起了青筋。他盯住了李契酷似自己的脸,上窜的怒火最终被压抑了下去,牙槽咬磨了一下道:“人不大,脾气倒不小。有你们这哥俩,老子非被活活气死!”说完他站起身,大迈步地就出了房间。
那以后李契完全住在学校不再回家。常靳也由他去,精神上的给予不了至少在物质上还可以补偿。高中生活过得很快,一年后秦悦毕业,李契不知道他是朝着生物学家还天文学家的梦想去努力了呢?而李契自己他从来不去设想未来,没有梦想,甚至没有活着的自觉。手中的画笔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代替欠缺的语言交流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罢了。
高中的最后一年,当其他同学都在规划未来生活蓝图的时候,他却依旧过着和从前无异的生活。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全班同学在山顶的酒店里开派对庆祝。这酒店是班级里一个同学家的产业。当夜全体同学正装出席,西装笔挺再手携女友,把散伙饭开成了名流舞会。不过在事实上他们毋容置疑都将是未来的名流大亨。
也只有李契除外,他没有女伴也没有朋友,独自拿着高脚杯远远地站着,置身于热闹之外。
两年的时间让他长高了许多,外貌上母亲东欧人的遗传也逐渐凸显,目光更加深邃,轮廓更加英挺。时常忧郁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杂志封面上的冷峻模特。
这时候几个同学围拢了过来,一个勾搭到他肩膀上说:“李契,要毕业了,你都没跟我们讲过你的事,今天我们可不会饶过你。”
“就是,坦白从宽啊。”
“什么事?”李契纳闷问。
“别装蒜,当然说你和秦悦。当初到底怎么回事?秦悦怎么就被跳舞的那个长得和长颈鹿一样的小子勾搭跑了?我们那时候还为你抱不平呢。”那同学八卦地说。
李契瞬间就无语了,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想想自己能拿来作为谈资的也只有关于秦悦的那些了。
“没什么事,我和他本来就只是朋友,他和谁在一起都正常。”他说。
“你们满意这个回答么?”搂着李契的那个男生眉毛一挑问。
“不满意,不满意!。”其他人立刻起哄。
“那你们说怎么办?”男生继续道。
“罚酒三杯!”众人说。
“好,我认罚行了吧?”李契无奈要举杯,手中的香槟杯却被抽走了。
“喝这个才行!”有人叫来了侍应生,端来了三杯白酒。
李契没有办法只有连续闷干了三杯白酒。酒味醇香也不辣喉咙,不过一喝完他立马就热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红润。
等那些同学散开,他终于借机溜到了露台。那露台在二楼,又面对着海的方向。远处来的海风吹动头发,微凉地吹击着他发烫的脸颊,说不出的舒服。周围黑色树林环抱,而放眼便可以看满城的灯火,抬头就是闪烁的群星。
“我们只是尘埃。”好像秦悦以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现在李契就是这样的感觉。自己很轻,很有可能就被下一阵风卷进去。
“李契。”黑暗中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一惊。再随着声音往楼下看,竟然是秦悦正站在一盏路灯下。昏黄的灯光照应着那张依旧英俊的脸,朦胧得越发看起来不真实。
李契以为是自己刚才想到秦悦又喝了酒才出现幻觉。
“李契,你还好么?”而声音是清晰的,它传入李契的耳朵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你怎么来了?”李契手放在石栏上问。
“我想为你庆祝毕业。”秦悦微笑说。时隔两年,才终于再次相见、对话。很多改变,也很多不曾改变。
“就因为这个?”李契难以置信。
“对。就是因为这个。”秦悦走到露台前,抬头看向李契并且伸出一只手:“我们换个地方,就我们两个,行不行?”
李契有些犹豫,而身后隐约有脚步和说话声靠近。他回了一下头,然后在短时间内做了决定。他从露台边的半弧楼梯快步跑了下去。秦悦站在楼梯口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两个人开始沿着公路往停车场飞奔,最大步,最快速度,就像以前在学校后山一起看流星雨的那夜一样。秦悦摁开了车锁,然后他们一头钻进了跑车。
车子立刻启动,绕着黑暗的盘山公路,一圈一圈。李契感觉刚才跑出来的汗水已经被风吹了干,而心跳却没有平复。他侧头看了看秦悦,那人显得成熟了许多,有可以独当一面的干练。
“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秦悦注意到李契的目光,回看了一眼问。
“不知道。你呢?去非洲研究动物了么?”李契问。
秦悦摇摇头:“没,听我父亲的在学法律。”
“哦。”这答案并没有出乎李契的意料。
“不过,假期我去了一趟非洲。早上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正在吃树叶的长颈鹿。”秦悦说。
“嗯。”李契很平静的答了句。
“下次带你一起去看好不好。”秦悦又看了李契一眼,却只看到那张脸完全没了当初曾经出现过的期待和雀跃。李契没搭腔,他手握着方向盘一紧,拨出一个大转。跑车开下山,就这么向城区驶去。
毕业狂欢,两人在酒吧都喝得有点多。噪杂的快节奏音乐中,五颜六色绚烂晃动的灯光下,秦悦不断靠近李契,搂他,抱他,额头相抵。
“我爱你。”他说。
半醉的李契晃了晃头笑了一下:“你喝得太多了。”
“没有。我爱你,我爱你。我就是要告诉你。”秦悦放开李契,穿过舞动的人群一下跃上了高台夺过了歌手手中的话筒。
“我希望在场所有人见证,我秦悦这辈子只爱李契一个,李契,我爱你。”秦悦大声地说。音响将他的声音传到酒吧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看向他,而他却只看向李契。
其他的人激动地尖叫起来,人潮骚动,并且有人顺着秦悦的视线开始寻找到李契。可刚才李契还站着的位置现在却找不到他踪影了。秦悦赶紧跳了下来,拨开人群冲出了酒吧大门。可大街上车来车往,霓虹闪烁,依旧没有李契的影子。秦悦灰心又有些愤怒,大脚踹开了地上的一颗石子。
石子滚到马路中间,被一辆白色面包车碾了过去。秦悦不知道,李契就在那辆车里,眼睛看不见,喉咙也叫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
李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秦悦的炙热告白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下意识地就做了逃兵。可刚出了酒吧不远有人就突然用块布捂住了他的嘴巴,于此同时左右两个男人把他架了住然后拖上了一辆车。
身体完全失控地倒在车后座,他几乎连挣扎叫喊的时间都没有。混乱和紧张之间他只听见隐隐约约有人说:“这就是老大要的?”然后汽车发动,就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醒来时,他的手被反绑着半吊在空中,只有脚尖能微微碰触到地面。眼皮沉重、大脑昏胀,周围仿佛一片漆黑,一股阴森寒冷的感觉不断侵蚀包围。意识逐渐恢复,疼痛也越发明显,脸上疼,身上疼,骨头都像是被人拆了一道,喉咙里也是火辣辣的疼,可惜有东西堵着嘴他叫不出来。
突然一个木棒挥来一下打中了他的肋骨,痛楚一下钻了心,胃里翻搅着几乎要吐出来,大滴大滴的冷汗把前额的头发都浸湿了。而这下的痛苦却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在一个废弃的工场里,特别大也特别阴暗,一道道白光线从高墙的窗户照进来,才让视线里不至于一片漆黑。而四个手里拿着棍棒的高大男人围绕着他,时不时的就在他身上来那么一下,当然周围还不止这些人。
被绑票了,李契意识到。今天保镖本来随他到了山顶参加聚会,但是和秦悦下山却甩开了他们,然后就这么中了招。李契想尽量保持醒着的状态,所以在每一下挨揍后他都努力把眼睛再睁开,可是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姿势实在让他太辛苦了。把脚放开手疼,脚落了地,脚尖又难以支撑。
“你们说常靳会亲自来救这个小子么?”一个男人将带血的棒球棍敲在地面上说。
“谁知道呢?那人心狠手辣,但是不至于连儿子都不要了吧。”另外一个咬着烟说。
“不要我们就宰了他!先、奸、后、杀,哈哈哈。”又一个男人说,并且一脚踹上了李契肚子。
李契的牙根把嘴里布团咬的嘎吱响了,喉咙里都是血的味道。他觉得这些人绑自己来真是太失策了,常靳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涉险?
“诶,现在先别踢坏了他。要活的才能钓到那个姓常的。”一个拿着手机的人走了过来。
李契想看清他,可一抬眼却是强烈的闪光灯照在他眼睛上。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被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把这些发给常靳,他一定很高兴。”那男的咧出一个笑说。
李契想起爸爸,身上痛像是一下子加剧,他浑身发颤终于是低下了头。要是能现在就这么死了到好,他不想拖累别人。
常靳收到电话时正在公司开会,突然的电话让他面色凝重,只向常棣使了一个眼色就立刻独自大步走去了办公室。常棣见情况有些不对,带着方浩就跟进了办公室。
“怎么了,爸爸?”常棣问。
“你自己看。”常靳将手机扔到桌子上。
常棣触亮手机屏,瞳孔也瞬间收缩了一下。照片上李契衣衫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到处都是伤口。
“谁做的?他们要多少钱?”常棣说。
“一千万。我猜到可能是谁,但还不确定。”常靳拉开抽屉将里面的手/枪上满子弹说:“你留在这里继续和他们开会,我带着人去。”
“爸爸,这太危险了。”常棣担心道。
“不去难道看着你弟弟去死?”常靳已经装好手/枪,准备离开。
“常叔,我也去。”一边的方浩说:“棣哥,你别担心,我保护常叔。”
常棣皱着眉头,没有做声,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一切。
常靳带着十多个人上了四辆黑色的轿车,用最高速度,一路开到了临海市北郊的荒凉的旧工业区。常靳刚下车,手机就响了。
“将钱放下,你们可以走了。”电话那边的人说。
“我怎么知道李契是活是死?”常靳说。
“你可以进来看啊。”那人笑说。
常靳没有妄动,只是观察了一圈四周。前方是一栋旧厂房,年代久远,玻璃破碎,锈迹班班的机床横斜在枯木里。大门敞开,但是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状况,谁知道里面会设下多少埋伏?他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边立刻举着枪悄然散开到了厂房四周,隐藏在窗下。
常靳站在正门,黑色的西服溶于黑夜,死寂不断包围,空气里只剩下风扫落叶的声音。理智告诉他应该放弃,但是在感情上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儿子还是不舍得。当他迈开一步,却被方浩拦住了。
方浩压低着声音,说:“常叔,让我先进去。”
常靳盯着他,面颊肌肉绷紧,没有说话。
方浩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出枪上了膛,一步步走进黑暗。两声枪声也就在这个时候炸响,子弹直接击碎了他的膝盖。方浩一下跪倒在地,但是下一刻却强忍着疼一个翻身隐蔽在了废弃的机床之下。匍匐着往仓库里面一步步挪爬。
在工厂之外的常靳一挥手,指挥着人从大门从窗户冲进去。工厂里没有灯,绑匪隐藏于黑暗之中,子弹会从任何一个方向射过来。常靳的人一进去完全暴露在枪眼之下。枪声,子弹打在钢板上的火花里,不断有人倒下去。
李契被悬挂在仓库正中,听到枪声就拼命挣扎起来,可他叫不出声,也挣脱不开绳索,而鼻子边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却越来越浓烈,枪声震得他耳膜都在发疼。是爸爸来了么?他抬起双目却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反而是几乎能感觉到子弹擦身而过的劲风。
突然吊住他的绳索被打断了,李契一下坠到了地上。他惊喜了一下,慌忙要坐起来。却见一个人正握着枪,爬在不远处。李契睁大眼睛借着一点微弱光线,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竟然是方浩。
李契激动地在地上半滚半爬要过去,却有一人站在高高处举枪瞄准了他。李契也看见了,可身体挪动不便也无处躲藏。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方浩却在这时抢先扣动了扳机,那人应声倒了下来。
李契又感激又难过终于是到了方浩身边,背对着将反绑的双手送过去。
方浩明白他的意思,单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割断捆绑双手双脚的绳索:“你快走…。刚才我看到这周围有炸药。”
李契重新获得自由,飞快从嘴里掏出堵住那个布团,可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了方浩腿上的枪伤,抚过去的手已经被染满了鲜血。他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道:“我背你出去!”
说着就将方浩往自己背上放,可这一晚的折磨已经让他力气完全透支,腿使足了力气却没能站起来。
“你背不动,快走!”方浩歪着自己已经无法掌控的身体,几乎是喊道。
“不!”李契气息都开始颤抖。他深知自己的能力有限,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方浩留下独自逃命。最后他只能将方浩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抱半拖地面前往前移动。
“别管我……你快走。”方浩的身躯完全架在李契身上,他的双脚已经废了,在地上拖行留下了两道长长血迹。
李契腿在发软,走得一歪一颤,他都恨死自己了,一听这话立马流出了泪来:“……不行,要走我们两个人走……。”
“小心!”
这是突然从机床后面出现的男人已经瞄准了李契。李契还没反应过来,方浩就已经朝他扑了过来。他被重重压在了地上,大量的血浆一下飞溅到了李契的脸。
热的,浓稠的,他完全僵硬了身体,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几秒以后才敢缓缓落下视线,发现方浩的太阳穴边已经被子弹开出了一个洞。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还有体温,却已经失去了心跳和呼吸,不会再动。
泪水顿时如泉涌,他收拢双臂紧紧抱住了方浩,几乎是痛哭地喊出了声音。
“少爷,快走!”一个男人在喊。李契没有时间再犹豫下去,他放下方浩。然后被几个男人团团围着,在他们的保护下,飞奔出仓库。而他们走了不远,身后的仓库就发生了大爆炸。爆炸出的火焰一下映亮了整个天空,李契被气流一下冲得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凌迟
李契坐在床上,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所有的都变了形看不清楚,而周围人说的话也是朦胧胧无法听懂。他觉得也许是自己身体里器官全都坏了又或者已经死了,现在是灵魂出窍。
直到一个黑影过来,朝他的脸上重砸了一拳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李契才终于从仿佛幻境一般的世界清醒了过来,周边的世界又逐渐清晰,呈现它原本的样貌。眼泪也就此溢出了他的眼眶,噩梦重临,血如倾盆,冲刷在他的脸上、手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是常靳在呵斥,并且让人将常棣拦了下来,拖出房间。
李契呆呆怔怔地看着常棣,那人很激动,在两个人挟持下依旧似乎要冲过来扑过来,他眼角发红,脸颊上还有泪痕,这都是因为自己害死了他的好兄弟。刚才脸上得到的那一拳根本不疼,李契倒希望能被揍一顿,也许才不会这么难受。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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