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西游]贫僧玄奘 作者:络弋
第6节
金蝉子长跪不起:“弟子有一段尘缘未了。”
佛祖闭目,摆手道:“你去吧。”
☆、第18章 车迟国
那只猴子为了自己打架方便把我带上了船,害我喝了好几口黑水,那股子腥味留在口腔里迟迟不散。
呕,现在想起来我就想吐。
那猴子在一旁嘻嘻直笑,嘲笑我还不算一边还吹牛:“师傅未免太娇气了些,不过喝了两口水,想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之时被太上老君丢到八卦炉里烧了七七四十九天……”
我凉凉看他一眼,作势要念紧箍咒。
那猴子立马慌了三两步蹦过来,按住我的手讨好道:“师傅,莫念!莫念!是徒弟思虑不周。”
“嘿嘿,猴子这回吃了瘪吧。”
八戒说着用肚子把猴子顶到一边,张牙舞爪:“哼,你自顾着玩耍把师傅弄水里了还在这吹牛。”又怂恿我道:“师傅快念那紧箍咒给这猴子长点记性。”
“你这呆子,尽蹿怂师傅咒我,看打!”猴子举着金箍棒就跟八戒杠上了,两人你追我逃好不热闹。
“师傅,那河里怎么有一尊佛像。”沙僧指着河水道,此时已是黄昏,落日余晖将水面照得一片暖黄。
我愣了下,策马过去。
果见水里有一尊佛像,那佛像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自肩膀向下满是裂纹碎得不成样子,露在水面的头部早已生满青苔。
我皱紧了眉头,坐在马上四面张望,见前方有座庙宇:“莫不是庙里的佛像被冲到河里来了?”
那猴子抬头看了一眼道:“这天色渐晚,兴许能在那庙里过夜。”
我们几人行至庙前,只见庙门大开,院墙倾颓,满目残垣断壁。
悟空扶我下马:“师傅小心。”
我四人走进庙里,只见院中草长得有半人高,悟空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推开格子门,还未见得如何用力,格子门已然砰然倒下,扬起一室的灰尘。
“师傅,这庙果然荒废已久,毫无人迹啊。”猴子回头扶我。
庙中佛像东倒西歪,还都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脑袋,到处蜘蛛网丛生,碎瓷器皿落得地上到处都是。
我伸手摸了一把地上的蒲团,粘了一手的灰尘。
八戒甩甩袖子,扶着我就往外推:“师傅咱们快出去吧,这里哪能住人呐,更别说过夜了。”又抵开悟空道:“这猴子,尽出馊主意。”
没奈何只得出了庙门继续西行,一路上,有寺庙有道观,只寺庙都已残破不堪,道馆却是宛如新建。
“莫不是这里的和尚都改行做了道士?”八戒嘀咕道。
“你这呆子莫瞎说!”悟空总算逮着了机会敲了下八戒的脑袋。又对我道:“师傅,恐怕大事不妙啊。”
还没等我问为何,就见前方来了一队人马,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人说话毫不客气:“你们这些秃贼,哪里来的?”
我双手合十,行礼道:“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方——”
还未等我说完,就见为首的人一挥手道:“果然是和尚,快给我拿了,送给道爷做仆役,晚上咱们喝酒去!”
“哈哈哈哈!”周围人大笑道,拿着链子就上来要锁我们。
猴子恼了,冲周围人一呲牙,自耳朵里掏出金箍棒插在地上,怒目道:“你们谁敢上来。”
官兵被他吓得连连倒退,乱作一团。
为首的一个倒是胆大,回道:“你这泼和尚,你想干什么?”
猴子嘿嘿一笑,举棒当头就要打:“嘿嘿!你问你孙爷爷想干什么?”
我一把拉住猴子:“怎可草菅人命。”
那猴子一把甩开我,气呼呼的躲到后面,嘴里道:“这事我不管了,你要被人抓去做苦力莫要再找我。”
那头目到底被吓着了,满头冷汗也不顾上擦,觍着脸道:“长老来我车迟国所为何事啊?”
“贫僧去往西天拜佛求经,途经车迟国,前来倒换官文。”
头目擦汗,面露难色道:“……此事怕是,怕是有些难啊。”
“为何?”那猴子蹿上前来问道。
头目与他对视一眼吓得倒退数步:“二十年前,民遭亢旱,天无点雨,地绝谷苗,陛下便让僧人拜佛,道士告斗,用的都是朝廷的粮饷,谁知……”
说到此处,那头目偷看了猴子一眼,似是不敢往下说。
悟空逼问道:“谁知怎样?”
那头目吓得浑身一抖:“和尚只会念经,派不上用场,是三个仙长求来了雨。”
“陛下便恼了和尚,拆了那和尚的山门,毁了佛像,追了度牒,御赐与道士做仆役…”那头目声音越来越小。
“这……”这该如何是好?我皱紧眉头。
“师傅莫怕,有老孙在。”猴子安慰我道。
“小和尚说这等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头目冷笑道,“我是怕了你不错,可那三位仙长却不怕你!”
猴子正与争辩,被拉我住。
我对那头目行礼道:“请问这附近可有地方歇息?”
“若说庙宇的话,只剩智渊寺了,因这寺是先王御造的,现有先王神象在内,未曾拆毁,长老可去那里歇息。”那头目说完,便领着大队人马走了。
我们走到智渊寺时,夜已深,四下寂寥无声,虽也不见如何光鲜但比之前所见寺院要好上太多了。
那寺里的老和尚扯着我的袖子直哭:“可怜本地原有两千多和尚,现今日日给人做仆役,如今死得只剩五百。”
“我们这五百人,便是想死也死不得,悬梁绳断,刀刎不疼,投河飘起,便这么活着长受罪……”
我见他哭得凄凉,也不好去睡觉,只得陪他坐着,此时,正是月上中天,我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见我那三个徒弟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悟空。”我叫住他。
那猴子嬉笑回头:“师傅。”
“过来,陪为师坐会儿。”我道。
那猴子瞬间变了一副苦瓜脸:“……师傅。”
我微合了眼睛:“你们两个先回去睡吧。”
那老和尚许是不习惯悟空那张脸,又拉着我说了一会话便走了。
“师傅何事?”那猴子凑过来。
“你这半夜三更的想去哪?”我揉了揉额头,这车迟国我是有点印象的,无非就是求雨,和尚无用,敬道士,取经四人组跟妖怪斗法。
但是其中一个情节我百思不得其解,故而记得极为清楚,我那三个徒弟化作三清像偷吃供果不算,还给那三个道士喝了尿。
这种行径,简直要让人问一句是有何深仇大恨要侮人至此。
“坐下。”我打了个哈欠,虽然不能确定在这件事是否发生,但至少把猴子管住不给他这个机会。
“坐下,咱们聊聊。”我撑着额头,强打精神道。
那猴子在一旁直笑:“师傅你困得跟个呆猫似的,快睡吧。”
我问:“你之前带着八戒和悟净是要干嘛去?”
那猴子看着我,开始胡扯:“今夜月光皎洁,我盘算着带师弟们去山高处修行。”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他鬼扯,不时打上两个哈欠,却又不想放这猴子出去惹祸,只好强撑。
糊里糊涂地说了会话,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那猴子正给我掖被子。
“师傅快睡吧。”他笑道。
“你呢?”我问。
那猴子道:“我回去跟八戒他们一屋。”
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卧铺:“过来,搁这躺着。”别给我惹事。
那猴子笑了:“师傅可是怕鬼。”
我默默瞅了他一眼,我是怕你。
☆、第19章 车迟国
第二日,朝堂上。
国王正看关文,忽然有黄门官上奏:“三位国师来了。”
正此时,见三个道士走了进来,见了皇帝也不行礼,只道:“陛下,这东土来的几个和尚与我等有些宿怨,求陛下将那僧人赐予我等处理。”
国王大惊急忙收了关文,关切道:“那些和尚如何冒犯了国师?”
国师傲然道:“贫道曾有一八拜为交的兄弟,死在了这猴子棒下。”
悟空嘻嘻冷笑道:“死在我棒下妖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敢问你那兄弟是哪个山哪个洞的妖怪?”
那国师倒也不恼,只面露凶恶之色:“你这猴头,送上门来找死!可怨不得别人。”
正当此时,又有黄门官来奏:“万岁,今年一春无雨,门外乡老来奏,求国师祈雨,普济黎民。”
国王沉吟半晌,摸着胡子道:“你二人,各执一词,国师于本国百姓有恩,这唐僧又是东土远道而来的和尚。”
“不如这样,”国王道,“东土和尚,你敢与我国师赌胜求雨么?若祈得一场甘雨,朕即饶你罪名,若无雨,就将汝等斩杀示众。”
那猴子笑道:“我师父乃大唐高僧,求雨这等小事,怎难得到他。”
国王大喜,当即移驾五凤楼。
一官员跪倒国师面前道:“坛场诸事已准备完毕,请国师登坛。”
国师欠身拱手,辞了国王,曳开步子径往高台。那高台约有三丈多高,台左右插着二十八宿旗号,顶上放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香炉,炉中香烟霭霭。
那大仙在高台立定,手执着宝剑,口念声咒语,左手粘了一道符在烛上烧了。上面乒的一声令牌响,风悠然渐起。
猪八戒惊道:“不好了!这道士果然有些本事!令牌响了一下,就刮风!”
猴子左手拉住沙僧右手拉住八戒道:“师弟,你二人只管护住师父,我去去就来。”
那猴子留下这么一句就僵在了原地,眼睛也发直,跟个模具似的。
没一会儿,风就停了。八戒大乐:“你这道士不灵,快下来,让我师傅来!”
那道士又执令牌,烧了符檄,那令牌又响,顿时云涌,还没等到乌云遮天,那漫天的云又倏地散了。
接下来,既无雷电也无点雨,天上万里无云,太阳高照,那道士在高台上急得满头大汗。
我禁不住戳了戳悟空的胳膊,觉得有些难以想象这猴子居然真的跑去了天空,整个猴子晃了晃差点没倒掉,吓得我忙扶了他一把。
八戒伸手拎住猴子耳朵往上扯了扯,特开心地对我咧嘴一笑:“师傅,你看,这死猴子是真不在。”
正当这时,那道士下了高台,对国王道:“陛下,今日龙神都不在家。”
猴子一脚踹翻了八戒,挤过国师,对国王拱手道:“陛下,四海龙王俱在,只是这道士无用,请不来。”
国王于是道:“那你去登台,寡人在此候雨。”
猴子乐颠颠跑了回来,扯着我就往坛场推:“师傅,咱们上!”
“悟空、悟空……”我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大声,只扯着他的胳膊小声道,“我不会啊。”
“求雨而已,”那猴子不以为然,推着我上高台,“师傅你上去念经就好,其他的我来。”
我无奈,只得坐上去念经。
还没念上两句,就见狂风大作,吹得屋檐飞瓦,刮得行人倒地。
就连高台上的桌子和香炉都被吹到一边,险些没拍到我脸上。
我忍不住低声道:“你这猴子给我收着点。”
他不以为意,一举金箍棒,霎时间乌云满天。
紧接着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那雨打得我浑身发疼,只觉得满脸是水,几乎睁不开眼睛。
隔着茫茫雨幕有人在喊:“长老,快收了神通吧!”
霎时间,雨停云散,阳光普照大地。
我湿淋淋地爬起来,走下高台,鞋子湿透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脱鞋,只好就这么湿淋淋地往下走,一走一脚水。
那猴子连忙扶住我,一只手捂着嘴直笑。
“这和尚好!我国师求雨虽灵却不如你这要晴就晴的爽利!”国王大伸手拉住我,虽被泼了一身水却也满面红光,“不如师傅也留在我车迟国,我为师傅修建庙宇,广招僧众。”
“陛下!”那大仙忙道,“这雨应算是我请的,不过当时龙王不在,正巧这和尚上去时龙王回来了,让他们捡了个便宜。”
“是国师的功劳,是国师的功劳,”国王敷衍地摆摆手,既不提关文也不提冒犯国师之事,只拽着我不撒手,“圣僧就留在我车迟国,做四国师如何?”
“陛下!”国师慌忙拦道,“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如今这和尚弄些法力坏我们声名,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
“这……”国王面露难色。
虎力大仙道:“我要与他赌坐禅,云梯显圣!”
“国师,”国王满脸的不赞成,“这和尚是禅教出生,你何苦与他赌坐禅。”
“陛下,我这云梯显圣可与平常坐禅不同,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迭将起去,不许手攀而上,亦不用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上台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
“圣僧,我国师要与你比云梯显圣,你可愿意?”国王询问道。
我皱眉:“贫僧不愿与人争斗。”
“和尚,你莫不是看不起我!”那虎力大仙立时就怒了。
我叹了口气:“你我同是出家人,这般相争又是何必?”
“你这和尚!”那大仙冷笑道,“休要摆出这副道貌岸然的脸孔来,你那徒弟打死我兄弟时怎不见你拦着?”
我只得问:“不知是哪一位?”
“你不必问!”他一口打断我,“你只说赌是不赌!”
“陛下。”我无奈,看向那国王。
国王笑道:“圣僧若是愿意留在我国,为我国百姓求雨,为万民造福,岂不胜过西行取经千百倍?圣僧若是愿意,便由朕做主,让你与我这三位国师结为兄弟,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我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猴子在我耳边小声问道:“师傅可能坐禅。”
“能是能,只是……”若是赌得人下不来台,这事怕是更难善了。
“和尚,你想得怎么样了?”那国师逼问道。
猴子凑上去,与他针锋相对:“我师父跟你赌!”
两人眉目相对,各不相让,那国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国师踏云而上,于台上坐下。
我跟那猴子大眼瞪小眼:“你说怎么上——”我还未说完,就觉一道风自脚底升起将我托至西边台上。
我站在高台上往下看了看,只觉得头晕目眩脊背发凉,又看了看那国师,嗯,成功收获冷眼一枚。
正这时,忽然一只苍鹰冲着我飞了过来,那尖锐的爪子,那俯冲的姿势,那惊人的速度,简直躲都没法躲。
我又偏偏在这高台上,哪怕是躲过了,也难免摔到地上,这种高度摔下去,可不是断胳膊断腿了,那妥妥的见阎王了,真是横竖左右都是死。
正当着时,一只小鸟不知从哪飞了过来,跟那苍鹰撞成一团。
那鸟不过麻雀大小,却把苍鹰啄得狼狈逃窜,两只鸟在空中打斗着,倏地,苍鹰被拍飞了出去,将那虎力大师从高台上撞了下去。
……我的天。
我惊得站了起来,忘了自己在高台上,这么看下去,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正这时,一直径约有三米的铁棒出现在一旁。
那猴子约莫是懒得驮我下来,只扶着那铁棒在下边招呼道:“师傅你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走上去。
幸好那猴子这会知道些分寸,没直接收回去,只让那金箍棒慢慢缩短,缩到离地面约半米来高的时候,他上来扶我下来。
我忍不住看向那虎力大仙,果不是凡人,这么高的摔下来,除了看起来鼻青脸肿满面灰尘以外,倒还四肢健全跟没事人似的。
事实上,简直不止是跟没事人一样,他简直有些兴奋过度。
那虎力大仙张牙舞爪,一副恨不得要过来揪住我衣领的模样:“和尚,你有本事别跑,咱们再赌!”
我后退半步,尽量让自己离他远些:“我有本事,但我不赌。”
他气得半死,对国王拱手:“我要跟这和尚赌砍头、剜心、滚油锅!”
那猴子张狂笑道:“好!好!国师这提议我喜欢!来来来!咱们赌上一赌。”
我一把拉住他:“莫要胡闹。”
“师傅,你不赌,这几个道士又怎能放过我们?”那猴子这时到收了那副张狂脸孔,正经道。
“我们要走,他们还能拦不成,你又何苦去赌命,我等出家人本就不该如此争强好胜。”我说完,又对陛下道:“求雨赌禅都赌了,胜负已分,陛下当如约放我等西行了。”
那国王正笑得满面红光,忽然闻得此言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不急,圣僧何不在我国多留几日,也让我国的那些个和尚长进长进。”
悟空蹿上前去,抵着那国王道:“你这老头儿,还想强留我等不成。”
国王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泼猴!怎敢对陛下无礼!你若真有本事,就跟我三兄弟再堵上一赌。”虎力大仙口口声声不离赌。
“赌就赌。”猴子显然挺来劲。
我急得直拉他,砍头挖心滚油锅有什么好赌的。
“那和尚先去砍头。”国王道。
那猴子一脸兴奋跟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我先去!我先去!”一把甩开我,蹦蹦跳跳地就往外蹿。
我被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那猴子走到杀场,将脑袋伸到那铡刀口处,还对我做鬼脸,跟玩似的。
“陛下!”我急得要拦,眼角余光就见那边刀起头落。
那毛乎乎的脑袋咕噜噜一路滚到我脚边,惊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那脑袋掉下来,端口却不见流血。
那猴子脸正对着我,还在挤眉弄眼。
正这时一只黄狗不知从拿跑了出来,要叼那猴子的脑袋,我这次是真吓抽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起那颗头拔腿就跑。
那猴子晃着他那没脑袋的身子一晃来一晃去,晃到我前面一脚将那狗踢飞,又晃到我面前把脑袋拿回去按上。
在他晃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那猴子的腔子里望了一眼……然后,我真是恨我自己。
那猴子将脑袋左一掰又一掰,跟试一套新衣服似的,又好似在安装什么机器,最后,那猴子转了转脖子,扭腰舒肩,一身轻松道:“再轮到国师了。”
国王叹道:“你这和尚果然有些本领,关文给你,你们西去吧。”
那猴子嘿嘿冷笑:“你这老头,好生偏心,我的头能砍,你那国师的头就不能砍?”
“猴子你莫要得意!”那国师径直走进杀场,也将头伸进铡刀里:“砍头而已,我有何惧!”
这一下,刀起头落,那头滚到地上,断口处亦不流血,身子还在乱动。那头还在说话道:“猴子,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猴子嘻嘻一笑,一脚将那头踢出老远。
那虎力大仙的身子挣扎着爬起来,要拿回自己的头,还没走上两步,便倒地化作一只没了头的老虎。
“竟是这么个孽畜。”那猴子笑得得意万分。
这一下真是炸了锅,剩下两位国师冲上来就要跟猴子拼命:“泼猴!还我大哥命来!”
三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大殿上一片狼藉。
我一手抚额,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两个道士被猴子打死在大殿上,俱现了原形。原来一只是白毛角鹿一只是羚羊。
国王扑在殿上失声大哭:“我的国师啊。”
这猴子似是对老男人的眼泪格外不耐烦:“你这昏君哭什么,你那三个国师都是妖怪,我帮你除了他们,你需谢我才是,快把关文给我师傅,我等还得上路。”
“长老长老,”那国王一把拉住我的手,“长老就留在我车迟国吧。”他满眼泪水道:“如今我这三位国师俱死,国中无人求雨,可该如何是好。”
“陛下,”我叹道,“治国怎可单靠求雨。”
“老头,只要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那猴子说完一把扯过关文,拽我就走。
“长老长老,”那国王还在唤,“长老若是回心转意,朕可为长老修建寺庙,让长老开坛讲经广纳门徒,举国信佛,长老三思啊!”
☆、第20章 当年我不是玄奘
我沿着山壁走在最里面,正和八戒说话,突然一阵风吹来,险些将我整个人拍到山壁上。
天色骤然暗下来,空中红云翻滚,伴随着惊雷阵阵。
“这天怎么突然就黑了。”我撑着山壁,四下张望,险些没让风给吹跑。
一只毛爪子横伸过来,按着我的后脑将我整个人压在山壁上。这猴子下手太重,一巴掌拍得我正脸磕上山石。
霎时间,一股热流顺着额头挂了下来。
我抹了一把脸,顾不上头上鲜血直流:“你这猴子抽的什么——”这话还没说完又被他一巴掌按了回去。
“师傅小心!”他嘴里说着小心,手却按着我的脑袋死活不撒手,“这风有古怪。”
猴子的声音难得的凝重,逼得我将心中那团火气生生压了下去。
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得头顶什么东西成块地呼啸而来。
大块大块的山石贴着猴子的胳膊掉下来,沉沉地坠下山去,那石头带起的劲风刮得我颈部一阵刺痛。
我看得心惊胆战,贴着山石的身子止不住地抖,心底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这要是砸着人了,怕是也没命了。
我们正处山腰,山间的路本就窄,堪堪够两人并行,刚刚那一阵落石又将外侧的路足足撞掉一截。
此时,我的脚紧贴着那猴子的脚,再往外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哎呀呀!这山都快崩了!”我听见八戒在一旁跳脚,虽然看不见他在哪,却也着实松了口气——听他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想来是无大碍。
黑暗中,我伸手拢了拢袖子里的三宝,看着挡在我肩膀前那只毛胳膊,稍稍觉得心安了些。
脑袋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已不再流血。
我脸贴着冰冷地山壁,听着外头呼啸地风声和不绝于耳的巨石滚落声,只觉得浑身发凉。
“二师兄,莫不是此地出了什么事情,惹得苍天动怒?看这地动山摇的——”
沙僧正说着话,忽地又下雨了,雨起初还小,忽然就大了,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往下砸,砸得人生疼。
这山崩又遇上降雨……我心下大骇,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从天而降的泥沙给冲飞了出去。随着我飞出去的,还有两只猴子。
我滚落到地上,慌乱之中再顾不上其他,只好死命护着袖子里的三宝。
泥沙裹挟着草木紧随而至,还没等我爬起来,就铺天盖地而来。
千钧一之际,泥沙被一根铁棒拦住了,那根铁棒不算特别高,但是极宽,跟个圆柱形的城墙似的将倾下的泥沙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见那猴子坐在金箍棒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猴子气定神闲地笑道:“师傅好生狼狈。”
我趴在泥水地上,就这么一身狼藉地仰视他,突然觉得有些恼怒,心底委屈得不行却又不好发作,只咬着牙不理他。
“师傅?”他似乎从金箍棒上跳下来,伸手要扶我。
我冷着脸爬起来,一把甩开他的手。
是,我是个凡人。
我等凡人的生与死在你这神通广大的妖猴眼里都不过游戏一般!
我越想越气,躲过那猴子几次伸过来的手,负气前行。
正此时,异变突生,我脚下的地面突然裂了一道缝,那缝越来越大,还不等我后退,就将我整个人吞了进去。
“师傅!”
我听闻顶上一声惊叫,是那猴子的。
“惊鸿,好久不见。”惊鸿两个字叫得我心尖一颤,这分明是我上辈子的名字。
说话的是个男人,这人长得斯文俊秀,眉目清雅,却偏偏是个光头。
这光头穿着一身白色僧衣,手里捏着串佛珠,眉间带笑,却偏偏透着股子宁静味道。
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形容的人,当这个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个瞬间安静了。
我确定我是不认识这个人的,如此风华秀丽的一个人,我若见过绝对记得。
但是,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我叫出了他的名字:“金蝉子。”
我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怀念,就好似遇见多年老友一般。
他倏地笑了,打碎一池春水一般,整个人透着股子生机勃勃的宁静。
番外·重生初始
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类似中国古代的地方。
好消息是我没有死亡。
坏消息是我并不能算是活着的。
我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第二个人跟我一样倒霉,重生成了一把枯骨,而且还是一把不怎么结实的枯骨。
我每天都得小心翼翼地护理着自己的身体,生怕哪一天就把自己折腾散架了,我就这么战战兢兢过了上百年,并打算一直这么过下去。
对于一个死过一次并且不打算再死一次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安静平庸的日子更让人愉快的了。
直到——某一天。
我听隔壁的骷髅说,有一只猴子把天捅了个窟窿。
那是猴子叫孙悟空,自称齐天大圣,然而可笑的是他不过是个瘦了吧唧的瘦猴子。
骨头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不屑有之。
无论讨他们的情绪如何,话题的主角永远是那只猴子。那只不一般的……猴子。
我第一次发现这些个死了百八十年的枯骨们居然还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
这个名字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的在我耳边响起。
齐天大圣、孙悟空、齐天大圣、孙悟空……
等等——孙悟空!
我将自己因为震惊而掉到地上的脑袋默默捡起来。
“惊鸿,你的肋骨掉了。”小枯在后面喊道。
我默默抱着我的脑袋和肋骨蹲在墙角,脑子里转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是那只猴子啊……
我得救他。
但是,我能做什么呢?
我知道那只猴子是跟如来打赌,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
“惊鸿!你去哪?”小枯在后面叫道。
“你知道花果山在哪吗?”或许这时候我可以阻止他?这样他就不会被如来压在山地下了。
“你去花果山干嘛?”小枯绕着我转来转去。
“我要找一只猴子。”我糊里糊涂地就说了出来。
“花果山有上千只猴子呢……”小枯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你该不会是想要找那只吧。”
“就是你想的那只。”我道。
“那一只已经死了啊。”小枯道。
“什么?”我猛地将脑袋安回脖子上,也不顾有没有安好,就拽着小枯的细瘦的胳膊追问:“你说什么?”
“孙悟空不是已经被干掉了吗?”小枯用他那黑洞洞地眼眶看着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
我长出一口气,心底里又酸又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那猴子在那里。
他在五行山下。
但是……
但是——谁能告诉我五行山在哪里啊啊!!
☆、第21章 向佛之心
前方山巅处金光万丈,灼灼如夏日之阳,遥遥望去,好似天空中出了两个太阳。
我变作一个青年书生向樵夫问了路,便向着那边走了。
当初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小枯曾死死拽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走,他道:“你可知佛祖那帖子至刚至阳最克我这等阴晦之物,你跑去根本就是送死!”
我当时不以为意,如今走在这山下,方觉得那小枯所言不虚。
起初我还走得轻快,一副白衣秀士模样在装逼。
谁知越走越是力不从心,待走到山下的时候更是冷汗直流,背上如负千金,一步比一步艰难。
待远远能看到那猴子的时候,我也撑不住现了原形。
“我在这山下到许久未见过妖怪了,”那山下猴妖问我,“你这小妖哪来的?”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脑袋上积了些浮土还生了不少草,让人想起乌龟龟壳上的青苔。
我露着森森白骨,撑着把伞挡住太阳,作为长久藏在阴地里的枯骨来说,这几年来日夜赶路,日复一日的暴晒着实过于磨人了。
我想我大约是疯了,为这么个素不相识的猴子爬山涉水,弃多年修心于不顾。
而最搞笑的是这猴子根本就不认识我。我突然有些消沉。
“我从长安来。”我收了伞,给他理了理头上的浮土,摘了耳边的杂草。
他倒不见外,反倒指使起我来:“我这左边耳朵有点痒你给我挠挠。”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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