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节
[西游]贫僧玄奘 作者:络弋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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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西游]贫僧玄奘
作者:络弋
文案
“大乘佛法乃在西方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距此十万八千里。”
“不知小师傅可愿去啊?”
“小师傅可是不敢?”
“不如我将这袈裟和禅杖都送给你,你跑一趟呗。”
这是一个被逼去取经的苦逼故事。
我才不会告诉那只猴子他是我的偶像。
我才不会告诉那只猴子我从小听他的故事长大。
喂喂喂,别拿你的毛爪子摸我脑袋啊混蛋,你洗手了吗?!
不想看原著剧情的读者可以跳过4~19章从猪八戒到车迟国,第七章第十四章可看。
内容标签:古典名著 灵异神怪 灵魂转换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玄奘、惊鸿、孙悟空 ┃ 配角:西游众人 ┃ 其它:西游记
晋江银牌编辑评价:
这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唐僧暗恋一个武力值逆天情商为负的猴子的故事,一路风雨一路糟心。猴子你得记着我的头发是为你剃的,你要负责!作者以另类方式重新解读西游历程,西游记下掩藏的真相逐渐揭开,前世今生交错,笑点虐点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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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观音那个骗子
我是在树林子看见这只小猴子的,它浑身都湿透了,毛脏兮兮的黏在身上,看起来凄惨极了。
我蹲下身子试图将它抱起来,小家伙瑟缩了一下,警惕的看着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和它对视了一会儿,试探着伸手试图将它抱起来。
它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挣扎,只眼睛依旧警惕地看着我,我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这小家伙将它带回了寺院。
将伞放在门口,我抱着小猴子往里走,它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这让我很担心,这么小的东西,如果感冒了怕是很可能会死掉吧。
师傅坐在正厅弹琴,见我进来眉毛也没抬一下,风将他的胡须和僧袍吹得起起伏伏,看上去就像故事里不同寻常的僧人。
我将小家伙放在软垫上,拿了块干布给它把毛发擦干,这时从才发现这小家伙的腿上竟有一个不小的口子,而伤口已经被雨水泡的发了白,还沾着些杂草砂石之类的杂物。
小家伙有些惊惶地四处张望着,表情却越显狰狞,张牙舞爪的,透着山里动物特有的野性。
我皱了下眉头,将小猴子的伤口清洗干净,刚开始小家伙挣扎得很厉害,过一会就不怎么动了,只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看。
最后敷上草药将它受伤的那条腿包好,我将小猴子整个抱在怀里,再盖上两层软布。
“又带什么回来了?”师傅又在琴弦上扒拉了两爪子,玩得尽兴了,才跑过来凑热闹。
他轻轻拍了拍我怀里的小东西,笑得一派温和:“今个儿的功课可做了?”
我眨眨眼睛,开始背书:“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师傅捋着胡子听了一会,脸上带笑,嘴上确实不置可否:“背得到挺熟,那说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轻声说:“之前听师傅师兄说了一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那你说来听听。”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屋内二人一问一答,小和尚微微侧头凝神思索了一会,慢慢说出自己的见解,老和尚神色渐渐欣慰,不时指出其中谬误的部分。
小和尚怀里的猴子动了动,勾着小和尚的僧袍,听二人问答,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灵气十足,竟似是能听懂一般。
……
…………
我在这山中呆了已有八年,或者换一种说法,我穿越到这破地方已经有八年了,还一来就是和尚连反悔赖账的余地也没有。
可怜我一外表八岁心里二十的热血青年就过着这么没有三级片没有小黄书还得整天念经书的苦逼日子,也不知是倒了哪门子的霉。
我法名玄奘,玄奘,相信是个中国人都对这俩字耳熟,西游记中唐僧的原型,在唐代那种艰苦条件下一个人跑到印度去搞文化交流,翻译多部经书的牛人。
每每想到历史上的玄奘,我就想还俗,占着人家的法名实在让人良心不安啊。
而这样质朴的想法,在我遇到了某个搞推销的菩萨之后彻底烟消云散了。
……
…………
“你那小乘佛法不过世俗萤火,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度亡者升天,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说话的大和尚穿着一身青色僧袍,胡子一大把,看起来年纪不小,却是精神矍铄,一身风骨气度不似常人。
……只可惜总些不那么正常的话。
我在这听这老和尚啰嗦已经足足有半个多时辰了,刚刚说自己有宝贝死活拉着要给我看,结果么,就是看起来比较闪亮一点的袈裟和禅杖。
给我看完之后还不等我发表意见,他就开始吹嘘自己那袈裟那禅杖是如何如何的好,吹嘘完了就开始搞诈骗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张口就是袈裟五千两禅杖二千两,直让人怀疑这和尚想钱想疯了。
起初我还在猜测这和尚大概是想来点什么推销策略,比如贫僧与你有缘给你个优惠就只收你一两之类的。
结果呢,他简直玩上瘾了好么,吹嘘完袈裟禅杖开始吹嘘佛法了。
我简直想跟他说我看你这一把年纪了也挺不容易的,不如我手上这俩馒头送你,你回家好好过日子吧,别干这么坑蒙拐骗的勾当了。
“小师傅?”大和尚追问道。
“不知那大乘佛法又在何处呢?”我装模作样的问着,等待那和尚从口袋里掏出本书来告诉我今天打折只要五个铜板之类的发展。
“大乘佛法乃在西方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距此十万八千里。”那和尚遥望远方一脸的心向往之,摆了十足的虔诚。
“……”呵呵,继续吹。
“不知小师傅可愿去啊?”
“……”这种哄骗小孩的神情,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啊。
我眉目微敛,双手合十,冲大和尚深揖一礼:“贫僧不愿。”
“小师傅可是不敢?”大和尚突然逼问起来,眉目倒竖,气势逼人。
“……”你这不废话么,谁没事吃饱了撑着去印度找什么经书啊,又不是脑子不好。
他见我不买账,面色却又柔和下来,慢条斯理地摸摸胡子:“不如我将这袈裟和禅杖都送给你,你跑一趟呗。”
“……没兴趣。”再说我对你那袈裟禅杖也不感兴趣。
“啧啧,你这年轻人,真没追求,幸好遇上了我,否则这辈子就这么荒废了,”他得意洋洋地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我,“你应该感谢我给你个实现梦想的机会才对啊。”
“……”我抱着这一堆的东西实在是拿也不好丢也不好,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僵在了原地。
“喏,东西给你了,快给我去西天找如来!”他大爷似的冲我一摆手,满脸的不耐烦。
“……”你是强盗吗?
“哦,还有这个,”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时候又从身后那破包袱里掏出一堆东西来,“我已经跟唐王商量好了,给,这是通关文牒、这是紫金钵盂。
“干粮和马匹一会就到,唐王说了会放你西行的。”
“……”我根本没想去啊喂!
“也跟你师傅讲过了,你师傅他老人家很开心,说你有出息啊。”
“……”这么处心积虑的你到底是想干嘛。
“你不会打算回去跟老人家说你是个胆小鬼不想去了吧?”他摆出一张世外高人的样子斜眼睨我。
“……”手好痒,真的好想打人呢。
他低头掐指算了算,伸手往东方一指:“喏,唐王和你师傅都来了。”
就在我忍无可忍打算揍这秃驴一顿的时候,谁知一抬头,唐王跟我师父还真来了,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大群人。
“御弟此去西天十万八千里,万望保重啊。”陛下握着我的手那叫一个情深意重啊——但是,我不想走啊。
“玄奘你,”师傅似是百感交集,“贫僧未曾想到玄奘你竟有如此远大的志向。”他说着把小猴子三宝丢给我了。
“……师傅。”我不想走——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去吧,西方路途遥远,保重。”
“……师傅。”你不能这么抛弃我。
我瞪着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大和尚,深深觉得自己被坑了。
那和尚送我一个仙气满满的微笑,往外走了两步,竟是来了个大变活人。
男变女也就算了,返老还童也就算了,青色僧袍变成白色长衣也就算了,你那莲花台和玉净瓶是偷来吗?
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
菩萨显灵啦!
惊呼声此起彼伏,身边瞬间呼啦啦拜倒一大片,我满心愤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跟心不甘情不愿地拜下了。
观音最后送了我一个奸诈狡猾的笑容,小人得志地腾云而去了。
观音离去以后,众人又将目光齐刷刷移向了我。
……你们想干嘛?
“此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送与御弟作为脚力。”陛下一边说一边扶我上马。
“……”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御弟保重!”
那是个秋天,夕阳西下,我就这么被请出了大唐,做一个老实和尚在古代混吃混喝的计划就此破产。
所以,我果然是跟观音有仇吧。
……
…………
一路走一路风雨一路烟尘,走到大唐边境时我终于将自己这荒诞的经历和上辈子的某本名著联系起来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好像是穿到西游记里了,想到这里我不觉有些头疼,故事里那个和蔼的观音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强盗流氓样子,简直了。
……
…………
刚到五行山的地界就听得有人大叫师傅,鬼哭狼嚎似的,此时已近黄昏,这荒山野岭渺无人烟的,听起来活似闹鬼。
我让他狠狠地吓了一跳,苦思半晌,方从我那不太好使的脑子终于从落满了灰的记忆力扒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影子,我想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我那曾经仰慕了很多年的童年偶像跟生怕我跑了似的,不停地叫唤,声音满山满谷的回响。
“你是何人,为何叫我师傅?”我装模作样的问道,心底一阵暗爽。
“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空的孙悟空啊,佛祖将我压在这五行山下已经五百年了,观音让我跟师傅您去西方取经。”
就这么一问一答一边找,找了半天,我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着了我那只童年偶像。
他整个被压在山下,就留个脑袋在外面,还窝在一堆腐枝枯叶里,毛发乱糟糟的,脑袋上还扒着一只蜗牛,看上去只让人觉得心里发酸。
三宝顺着我的胳膊溜下去,刷拉几下将那猴子脑袋旁边的叶子都扒开,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凑近了打量这比他大上许多的同族。
孙悟空跟三宝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会,轻轻吹了口气,将三宝吹得翻了两个跟头,晕乎乎地绕着我的脚打转。
我忍不住笑了,将白马系在树下,爬上去揭那山顶上的帖子。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摸上去感觉不像是纸,经历了五百多年竟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我伸手将它揭下来,扯了扯,韧性非常不错,拿来做衣服估计会很耐用。
刚将帖子卷好就被身后一只手抓过去了,那猴子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身后,他抓着那压帖左左右右的打量。
“居然是这玩意压了俺老孙五百年。”他嘀咕着三两下将那帖子撕成了碎片。
我瞅着碎了一地的特殊布料,忍不住唇角抽了抽,徒儿啊,你这么败家可该如何是好。
“嘿嘿,取经的高僧居然是师傅这样的毛头小子,俺老孙倒是没想到。”他嬉笑着居然还用毛乎乎的爪子我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实在是……岂有此理。
我瞪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果然一手漆黑。
你那五百年没洗的手啊,何苦再来祸害我。
他似乎非常高兴,一时间上蹿下跳几乎没有一刻安宁,一会戳戳三宝,一会摸摸白马一会又摸摸我的光头。
我的偶像崇拜简直被他这么几下消磨得一干二净,看到白马被他几爪子拍得漆黑以后,实在忍不可忍,一脚将这猴子踹进水里。
那猴子落水时还在大笑,我看他在水里扑腾着,忍不住也弯了弯嘴角。
☆、第2章 初遇小白龙
深山寂寥,偶有鸟叫虫鸣,我盘腿坐在篝火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三宝的毛。
孙悟空已经把自己捯饬干净了,看上去终于从只野猴子变成了家养的也挺让人欣慰的,只可惜这熊猴子活泼得过分,上窜下跳,一会儿功夫,就跑得影子也见不着了。
就留我这一个人一只小猴子在这破庙里,这破庙不知什么时候建的,也不知供过些什么神,总透着股子阴冷破败气息,让人心里说不出来的凄惶。
一道人影倏地自窗前闪过,惊得我猛然站起,一时忘了怀里的小猴子,三宝滚落到地上,委委屈屈的看着我。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我顾不得理它,目光冷厉地看向窗外。
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干柴在烈火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窗外山风呼啸,好似鬼哭狼嚎。
三宝顺着我的裤腿一路往上爬,躲到我的脖颈后面便窝着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将破败的庙门吹开。
一身黑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口冲我深揖一礼,倒是颇为有礼:“深夜来访,不想打扰长老了。”
我摆摆手给他倒了杯热茶,请他坐下。
这人没有说明来意,我也不急着问他,只细细碎碎的跟这人聊些各地的风土人情。
比较有趣的是,这半夜来访的黑衣男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男人和女人的故事。
他那是不过是条百来岁的小龙,刚刚能够化形的年纪,又淘气得很,借着水路偷偷跑出龙宫四处晃悠。
那凉城很是繁华,一条街上一眼望去全是人头,有卖杂货首饰的,有看相算命的,有卖字画的,街道两边是有茶楼、酒馆、客栈、作坊、当铺。
那女子是茶馆里说书的女先生,隔着厚厚的帘幕,只能看到一个纤细的影子,那女子声音极美,说话不疾不徐,低声细语间便铺开一幅长卷绘了百态人间。
作为一个在水底带了几百年的土包子,他对这一切是很好奇并且惊叹的,这世间竟如此之大,有如此缤纷多彩的故事。
这世间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只听过一次便让他日日夜夜难以忘怀。
这世间竟有如此独特的……女人。
是好奇?许是羡慕?又仅仅只是喜欢?谁能说得清呢。
那日正听得起劲,遇上几个地痞流氓要掀那女先生的帘子,被他打了出去,他回过身来,听得那女先生跟他道谢,至此两人算是有了些交情。
在之后,他天天去那茶馆,两人渐渐熟悉起来,直到某一日,他刻意磨蹭到客人散了,一把掀了那,带着满脸恶作剧的笑容。
那女子竟无一丝慌乱,只平静的将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末了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你这淘气小子。”
他活了百来岁,在她面前竟活似个半大的孩子,一举一动似乎全在意料之中,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乐于享受这种被宠着的感觉,心底也明白那女子至少是不讨厌他的,两人接触得多了,又都是单身男女,日子久了,暗生情愫也是必然。
然而,人之一生不过百年,于龙族而言,虽不至于说是弹指一挥间,却也不比一个午后的长梦更久远了。
正在两人浓情蜜意之时,他突然就怕了,就像一个顽童在逃课之后才想起后果一样。
他离开龙宫已久再不回去怕是得受重罚,而那女子,再长寿也活不过百年,他又何必在这样一个必死之人身上花费精力呢。
倘若再这样下去,日久年深,他将这女子放在了欣赏,而这女子终将日复一日的老去并最终老死在他眼前,岂不是要成了他的心魔。
头天还信誓旦旦要白头到老,第二日便不告而别。这一切在这条小龙眼里并不算什么大事。
谁会在乎蝼蚁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呢?他是喜欢那女子不错,但却从未打算为了那女子放弃自己的前程。
他是西海龙宫三太子,生来便是无比的尊贵,这世间有无数的女人为了跟他说一句半句的话而打破脑袋,他如此这般甜言蜜语哄了这女子三五年,便如恩赐一般,不告而别又谈何辜负?
彼时他是真的那般想的。
再说那女子,日日等情郎不到,比起惊惶更多的其实是担忧,那样一个眉间透着稚气的男人,虽有一副成人的模样却与孩童无异。
她是愿意相信这人有一颗赤子之心,与那些惯于始乱终弃的成年男子自是不同。
女人呐,心里总是觉得我爱的人便是世间最好的,他若是做了什么看起来是错的事情,必定是逼不得已。
她如是想着,便四处打听那男子的下落。
就这么陆陆续续的竟让她找着了一些线索。
她是在西海旁的小镇上看见那日思夜想的男人的,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意气风发,烈烈如夏日之阳,竟是比他们分离之时更添风采。
那女子走了许久的路,终于找到了这个人,一颗心至此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到跳得越发剧烈,她生性冷淡,怕是此生唯一的一次不顾一切全都用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她在路边站了许久,将脑中的猜疑一个一个的推翻。
他看起来过得真不错,喏,他就这样抛弃了你,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最终,她告诫自己,不要太激动,我们都需要一场冷静的谈话,关于那个不告而别,关于他们两个人的……爱情。
爱也好,不爱也罢,这一切都到了一个应该结束的时候了,她如此想着,压下心底所有的不安,开了叫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那站在街边和人交谈正欢的男人猛地转过头来,温和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哦,看来到了一切该结束的时候了。
在这时候女子依然是平静的,看着那男子脸上的笑容潮水一般的褪去剩下的掩都掩不住的心虚和恐慌,她只觉得自己心底烂了一个大洞。
她突然感到委屈,那委屈不是为她思念这个人的日日夜夜,不是为她跋山涉水寻找这个人的千里迢迢,甚至不是为她曾相信这个人而被辜负的一片真心。
而是,她终于发现这个男人,可能不是那么的、甚至可能根本就从来没有爱过她。她从不觉得自己会绝望,但这一刻她似乎是不得不绝望了。
她用尽浑身力气露出一个平静温和而克制的笑容,用以往无数次他们在树下说话时那样轻缓的语调:“喂,我找到你了。”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有落地,那个男人居然拔腿就跑,好似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她终于疯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就此崩断。
她忘了自己之前反反复复告诫自己的克制,忘了身为女子的矜持,她疯了一般地追了上去。
“敖烈!你给我站住!”
无数路人回头观望这场闹剧,那个风尘满面的女人追着一个华服俊俏的男人,歇斯底里地质问嘶吼着。
她的鞋子在路上跑丢了,却来不及去捡,光着脚追在后面,一只脚被石子割得满是口子,血流了一路,她却好似不觉得疼一般,只固执地跟着那个男人的身影。
我要一个解释。
至少!给我一个解释……
她如此固执的在心底反复重复着,好似这样就能忘记自己如此狼狈的事实。
终于,她追到了海边,见那男人竟化作一条白龙钻入波浪之中再不见身影。
她抿紧了嘴唇,咬了满口的鲜血,而后,竟以凡人之躯跳进了西海。
“而后呢?”我问。
那黑衣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似是想从中看出朵花来。
“然后啊……”
然后敖烈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在水里挣扎,等着她放弃,或是……被淹死的那一刻。
“他竟舍得?”看着自己爱过的人活活淹死。
“那时候,大概是舍得的吧。”那黑衣男子冲我一笑,似是在回忆什么一般。
谁知道水面上骤然烧起了一大片漆黑的暗火,那女子挣扎着渐渐脱了人形竟成了一条漆黑的蛟。
一龙一蛟缠斗在一起,惊动了不少水族,那蛟好生厉害,浑身的黑火将白龙灼得遍体鳞伤,可那毕竟是西海龙王的地盘,哪有龙王三太子在自己的地盘被妖孽欺负的道理。
围攻之下,那条漆黑的蛟很快被制服了,龙三太子在一旁冷眼看着,好似看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这倒是奇闻,竟有此等凡人化鬼之事?”简直闻所未闻。
“然后敖烈告知龙王,隐了前因只说那蛟龙纠缠于他,龙王大怒,挖了那条蛟的眼睛,将那妖孽压在鹰愁涧处,日日受万箭穿心之苦。”
“谁知那鬼蛟腹中竟有幼子。”
“他看着那女人的肚子日复一日的大起来,不知是否该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
“一直到后来。”
“他终于下定决心,将那女子放了出来。”
“两人恩爱如昔,好似所有的恩怨都已经随风远逝。”
我默默听到此处,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可爱的女娃娃,然后……”
“那女人。”黑衣男子说到这里低笑了一声,虽只是一声,确实刺耳至极,竟似藏了说不出的凄厉意味。
“那女人就当着我的面,活生生掐死了我们的孩子。”
“她就这样报复我,她居然这样报复我!”男人突然凄厉的大笑起来,近乎癫狂。
我怜悯的看着他,低低念了一声佛号。
“法师,你说我有罪吗?”他直直地盯着我看,眼里好似烧起一把鬼火,亮得吓人。
我双手合十,双目微敛,不打算对这个问题做出任何回答。
但即使如此却依然逃不过眼前这个人发疯,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轻声道:“法师可知那女人是谁?”
我皱紧了眉头,伸手掰他那只手。
“上辈子的事情,法师怕是不记得了吧。”他蹭了蹭我的脸颊,声音低沉又暧昧。
“……”卧槽尼玛!上辈子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啊,你他妈认错人了,你个死变态快放手啊啊啊!!
☆、第3章 白龙马
“呔!妖怪,哪里走!”猴子抄起金箍棒对着黑衣男子后脑就是一棒子。
那黑衣男子将我一推,转身就跑。
我躲闪不及,被他这么一推对着那篝火就撞了过去。
那猴子连忙扶住我,几脚将那堆篝火踩灭:“这妖怪胆子忒小!一见着俺老孙就吓跑了。”话竟还有自夸之意。
这之猴子之前跑得不见影子,这一回来,也只说那妖怪如何如何,绝口不提自己的错处。
我吓得浑身冷汗,此时又听他这话,心下恼火,一把推开他冷笑道:“你不是有天大的本事,怎么如今这么个妖怪你竟降不住他?”
那猴子受了气却又不好对我发火,只拿背对着我,瞅着窗外面目狰狞地抓耳挠腮,过了一会,似还是平复不了心中火气,便抄起金箍棒就要追出去,口中道:“看我不端了他的老巢!”
“站住!”我忙喝住他,“今天先歇下,明日我们就走,悟空!”那猴子却全然不管,影子一闪,腾云驾雾的跑了。
这得是多么糟心的徒弟。
我摸着三宝的毛,只觉得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同样是猴子,我家三宝可爱多了。
我叹了口气,爬把那破门拴好,虽然看上去摇摇欲坠经不起稍大些的风雨,但也算是聊胜于无。
那猴子大半夜回来的,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庙门被他踹得好一声巨响,惊得我猛然坐起,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地,那山风呼啸着刮了进来,凌冽寒风刮在脸上透骨的冷。
我被冻得瑟瑟发抖,又惊又怒地瞪着那地上四分五裂死得好不凄凉的庙门,再看向那猴子真是动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那熊猴子却是不以为意,转了转脖子,扭动了一下身子,坐到我脚边,抛了个玉佩给我。
“那妖怪打不过我就钻进水里不见了,死活不肯出来,倒是掉了这东西下来。”
我看他一眼,没问他是如何找着那妖怪的,也没再嘲笑他,只起身点了个蜡烛,举着玉佩对着光看了看。
那玉品质还可以,但要说多好也算不上,也就是寻常富贵些的人家日常穿戴的,只是这雕工精致得离奇,杯底大小的东西愣是调出了一副闹市图景,里面的数十个人物具是表情生动,栩栩如生。
我不由得想起那黑衣男子口中的那位女先生,便将那玉佩递给悟空道:“这东西留着,他还会来找我们的。”
那猴子嘿嘿一笑,将东西收好,坐在我脚边不动了,似是打算守夜。
我温和着一张脸,将他推到门口,拿起那扇破破烂烂的庙门塞进他怀里,再连猴带门板的塞在了门口。
啊,大小正合适,果然把猴子塞在这里风就小了不少。那猴子瞪着我,满眼的控诉。
我铁石心肠的摸摸他脑袋,义正言辞道:“你踹了这门是因,如今在这守门便是果,种因得果这是天理伦常。”
安置好猴子以后,我吹了蜡烛,一身轻松地躺回去睡觉。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醒过来的一次,隐约见那猴子老老实实的抱着破木板挡在门口动也不动,那猴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清寒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无端的有些落寞。
我听着窗外山风呼啸,突然有些心疼,想让他进来,可又实在太困了些,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启程了。
远方的天空微微泛白,我骑着白马,三宝趴在猴子肩膀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马跑得不算慢,奈何快不过那猴子,这一早上的那遭瘟的猴子就在我身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蹦来跳去,一副无聊得快要掉毛了的样子。
他又一个晃荡从我的左手边晃悠到右手边,三宝这时候已经醒了,蹲在他的脑袋上挠耳朵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这么一大一小两只猴子看上去颇为有趣。
“师傅你这马跑得忒慢。”猴子摇头晃脑的叹息。
我凉凉地瞅着他,不由得起了些坏心眼,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我倒是听说你曾在天宫养过马,想来,那天马自是与这凡马不同。”
“菩萨居然连这也说?”猴子显然觉得丢了面子,“我找他去!”
我斜睨他一眼,轻夹马腹,越过他径自往前。
那猴子追将上来,笑得不怀好意:“师傅想知道那天马有多快吗?”
还没等我回答些什么,那遭瘟的猴子就照着马臀抽了一记,马受了惊吓,疯了似的狂奔而去。
“悟空!”我抱着马脖子咬牙切齿,谁知刚一开口还未来得及训斥他就被山风灌了一喉咙险些呛到,无奈只得闭紧了嘴巴。
孙悟空站在后方,看着我的狼狈模样,笑得很是张狂,这副精力旺盛的欠揍模样,简直不像是刚从五行山下被放出来的。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怕是天底下最嚣张的猴子了。
猴子找了块平摊些的石头,用袖子抹了两把,扶我坐下:“师傅且在这里歇息,前面户人家,我前去化些斋饭。”
我目送他远去,微微闭上眼睛,默诵经文。
“法师。”
一双看起来很值钱的靴子出现在我眼前,我抬起头来,如心中所料是之前那黑衣男子,或者说——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
“小龙之前多喝了点酒,冒犯了法师,法师赎罪。”
我看着这人,不太想说话。
“只那玉佩是内子遗物,求法师赐还。”
之前天太黑,我又有些怕,不敢细看,如今在这太阳底下细细看来,见这人生得可真是俊俏,纵使这么一张脸消瘦又憔悴,却依旧带着些让人动心特质,活脱脱一位抑郁型的病美人。
打量完了,我还是不想理他,继续默诵经文。
从他之前所说的故事来看,这男人懦弱得简直出了奇,实在难以让人生出些担忧的情绪来,我怕他做什么。
他看了我一会,突然跪下了:“求法师赐还内子遗物。”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那玉佩是我徒弟手上,一会他回来你找他要去。”
敖烈没等悟空回来就走了,那一袭黑衣裹挟着一身寒冷萧瑟的气息,实在让我多多少少生了
些愧疚感。
我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结了,本来么,那条龙估计也是不敢找这猴子麻烦的,既然不敢,那么他自然只能怨恨、怨恨、怨恨然后怨恨,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做。
谁知一扭头,那敖烈又来了,这次,他没跟我说一句话,一声不吭的卷走了我的马,那速度极快,还未等我说上半个不字,就见一阵飞沙走石,我的马不见了影子。
我默默地无语了半晌,觉得有些想不通,这家伙是想用马来跟我换玉佩吗?
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想象力实在是太匮乏了。
敖烈是谁?人家是西海龙王三太子,人家想要玉佩会拿马来跟我换吗?
于是这家伙干了一件比较神奇的事情,他直接请来了观音。
然后我就听到了非常奇葩的一段讲述,敖烈告诉观音自己因为饿了好多天,一时把持不住吃了我的马,非常的愧疚,表示想要代替我的马跟我去西天取经,用来赎罪。
而更奇葩的是菩萨居然同意了。
我简直要听抽了,什么叫代替我的马跟我去西天取经,我的马能骑你能吗你?我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希望这两人能清醒一下。
不过骑一条龙去取经听起来也很……不错?唔,至少感觉上挺拉风的。
然后我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年轻太天真了,这两人用实际行动向我展示了一下,敖烈他真的能给骑,不是像一条龙那样的能给骑,而是像一匹马那样的能给骑。
……他变成了一匹马。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匹白马,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以某种诡异的方式缓缓坍塌。
哎呀,一想到自己身下的白马是条龙就觉得好拉风个鬼啊!这条龙明显精神不正常好么。
菩萨非常满意这个现状,笑得仙气飘飘的走了,只留我目瞪口呆地瞪着那匹马。
孙猴子在一旁笑得直打跌,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觉得前途惨淡。
“悟空,你牵马。”我吩咐着,决定暂时步行。我短期内已经不想看到马了,更不想去骑,一点一点一点一点都不想。
那猴子笑嘻嘻地把钵盂递给我,挤眉弄眼:“师傅好大的造化。”
“……”谁把这只幸灾乐祸的猴子也吃了吧,我想换个徒弟了。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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