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风起九万里 作者:恺撒月
第10节
赵景听他话中带刺,却只是温和一笑,“杨先生莫非以为我是来砸场子的?”
杨账房眉毛一抖,仍是不卑不亢,“老朽不敢,只是天子金丹这等宝物,连我海纳商会亦有多年不曾见过。以云锦阁如今之力……委实叫老朽为难。”
灵宝怒道:“你这老头……”
他不过才开口,就被一个威严低沉声音打断,“何人在此喧哗?”
正是赵景三叔父赵宫洺,正龙行虎步,缓缓近前。自是有人见赵景露面,前往禀报的缘故。
赵景在国内连连受挫,早已练就宠辱不惊的本领,如今见这夺了父亲心血的仇人前来,仍是面色和煦,文雅若书生,“见过赵会长,赵会长别来无恙。”
赵家人人生得文秀,这赵宫洺四十出头年纪,亦是一副文士模样,美髯及胸,见状亦是颔首回礼,却叫得亲热,“景儿,你来了。”
又听杨账房禀报,也是略略皱眉,“景儿,我知你心中仍有怨气,只是斗宝会之事,断容不得胡闹。”
赵景本道自己早已历尽磨难,云淡风轻。谁料被赵宫洺如此轻视,竟是一股怒火,自胸臆陡然而生。不由冷笑道:“怎的,赵会长也惧怕我一个败落的云锦阁来捣乱?”
赵宫洺眉头微皱,脸色却仍是和蔼可亲,“叔父是为你好。也罢,景儿,你可知登记宝物时,需以宝物价格的一成作为抵押。若是到时候拿不出宝贝,这抵押金便被没收了。”
赵景道:“我已备下一万下品灵石。”
赵宫洺笑叹道:“景儿,你却不知,自丹圣桑老祖仙去后,天子金丹已绝迹多年,如今自是水涨船高,价格已升至二十万有余。”
赵景脸色一沉,他那云锦阁如今不过一个小小下品商铺,凑出这一万灵石尚且是靠售卖中品养元丹而来,如今若是再翻倍,却是强人所难了。
赵宫洺见状便猜到几分,捋须叹道:“想不到昔日一掷千金的少爷,如今竟为区区两万灵石犯愁。罢了,将你天应的铺子做抵押,若是明日斗宝会你拿不出天子金丹,云锦阁,便散了吧。”
赵景沉声道:“一言为定。”
赵宫洺眼中隐隐有笑意浮现,却仍是低沉叹息一声,唤人笔墨伺候。
赵景将那契约一扫,就要提笔,被灵宝一把抱住手臂,那小厮哭道:“少爷,万万不可啊。天应的铺面已是老爷最后的遗物,若是……”
赵景面色冰寒,将灵宝挥开,已在契约上落款,又取出私印,灌注灵力,在契约上一印。如此契约便成了。
赵宫洺见状,自是满意,又温言安抚几句。待那主仆二人出门,方才展露愉悦笑颜。
他身后随从亦是见机恭贺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赵宫洺故作矜持,沉声道:“何喜之有?”
那随从谄媚笑道:“云锦阁在天应国中那几个铺子,皆是极好的地段,价值不下三万灵石之数,如今已是老爷囊中之物了。”
赵宫洺便笑出声来,颇有几分意得志满的架势,“有点眼光,不枉跟了我这些年。只是言之过早。赵景此人,不可小觑,只怕这金丹之事并非浮夸。派人去云锦阁监视,若他手中果真有天子金丹……”
赵宫洺文雅面上,骤然浮现几分阴狠之色,冷道:“这修真一途,杀人夺宝之事,也是司空见惯,怪不得旁人。”
那贴身随从心中打了个冷战,面上仍是一派恭敬,应声后自去安排人手。
赵景却是才出了门,便生出了几分后悔。也不顾灵宝在身后哭哭啼啼,大步回了云锦阁。
进得后院,见炼丹房仍然紧闭,窗口隐隐腾起火焰,便紧握拳头,在廊柱上狠狠一砸。他如今……已然毫无退路。
天子莲此物生自玉中,极为坚固,却又极为娇嫩。若是火候不够,便不能炼化,若是火候稍有过头,却又立时被烧毁,故而极难把握。
只是风启洛手中却有两件至宝。一则他有万法归一真经,万法归一,丹火亦不过是个元素。火候大小强弱,皆可随心所欲掌控,就如称量药草一般,要三分弱火,绝不会涨至四分。
二则天书所载炼化之法亦是极为详尽,再辅以炼丹圣典,两相对照,若再失败,却当真对不起这种种支援。
故而风启洛亦是极为谨慎,熟记流程之后,便在心中千万次演练。直至分毫不出错后,方才释出一缕灵力,将那水晶匣凭空举起,往药王鼎中倾倒而入。
就见那晶莹莲花宛若虚影一般,轻轻巧巧飘落,药王鼎亦是迎上,将天子莲接住。
风启洛立时往火坑中灌注灵力,将火力催生爆涨。而后便是长时间维护猛烈武火,就见那透明莲花在鼎中缓缓化为一团清澈灵液。
待最后一丝花瓣化尽,武火立收,转为温和文火,火焰柔和明亮,呈橘红之色,欢快舔舐那紫金鼎外壳。
那团灵液却是稳定了下来。
风启洛见状,自是长舒一口气,便动作熟练,将辅助灵药投入灵液之中。
那透明灵液便容纳各色仙药,最后渐渐融成一团金亮液体。
风启洛如今修为尚算凝实,灵气悠长,只是七品金丹终非凡品,炼制时久,那金液仍毫无动静。
他只得连连吞服丹药,才维持了归一经运转,又分出一丝灵力,缓缓旋转药王鼎,叫那金液生出些微旋转之力,药力亦是融合得更为圆融透彻。
这般坚持了三日,风启洛压榨得丹田枯竭,经脉干涩,终究到了最后时刻,更是一鼓作气,将那药王鼎转得更快几分。
一时金光闪烁,竟自炼丹房中直射九天,将院中人等皆引了过来。
风启洛摇摇欲坠身形,便落在当先闯入的风雷怀中。
赵景亦是紧跟其后,却不敢贸然行事,只得攥住手指,颤声问道:“雷夫人……”
风启洛知他挂心,待风雷为他注入几分灵力,快速运转一个周天后,方才惨白脸色,哑声道:“惭愧……”
赵景听闻此言,便觉五雷轰顶,力气尽失,颓然跪跌在地。
他押上身家性命孤注一掷,怎奈……天意竟如此残酷!
却听风启洛续道:“……只得两粒成丹,余下一粒尚不足七成功效。”
赵景绝处逢生,竟是手足并用,爬到风启洛身边,去看那鼎中金丹。
但见紫金鼎中,两粒拇指大小的滚圆丹药,金光璀璨,灵动有若活物。另一粒虽是稍嫌暗淡,外形亦是扁圆,却仍灵气充裕,便是仙家宝物,七品金丹。
更是云锦阁救命的至宝。
风启洛倚靠在风雷怀中,就见赵景这昂藏七尺的男儿,跪在药鼎旁,肩膀颤抖,眼泪竟滴落成串,最后泣不成声。
炼丹房外,白掌柜同灵宝,连同其他仆从,亦是啜泣出声,哭声竟在院中连成一片。
第十八章 智闯斗宝会
那云锦阁固然有数层法阵掩护,金丹成时,天降异象,仍是引来无数神识探视。幸而开天集中商铺戒备森严,将这些至高不过金丹的神识阻挡在外。若是修为再高,却不将七品灵丹放在眼里,自是不肯自降身份,做出这等觊觎的姿态。
怎奈那层层禁制当得住神识窥探,却挡不住拜帖。外堂守店的伙计已被各方宾客包围,皆是要上门拜访阁主,想要问个究竟。
那伙计只得捧了拜帖,急匆匆奔入后院,喊道:“阁主,阁主!那落涛、崇方、越明、琉相的管事都投了拜帖……”
他进得后院,却见院中老老少少哭做一团,不由止住脚步,却见灵宝搀扶赵景,二人自炼丹房中迈出,二人眼圈尚红,却又笑容满面,意气飞扬。赵景朝他斥道:“毛毛躁躁,不过几位管事,何至于如此惊慌。”
那伙计见主子心情极好,斥责时竟也笑意满面,便嘿嘿一笑,又道:“阁主,郭将军也来拜访。”
这话方才叫赵景收了笑意,微微皱眉,“他却又来凑什么热闹。”
又同风启洛二人告辞后,便大步迈出后院,往会客厅去了。
风启洛却仍是靠在风雷怀中。院中诸人得了命令,并不上前打搅,不多时已尽皆散去。
他与赵景已议定应对之策,余下就看赵景的手段。故而,正是忙里偷闲之时,便合眼假寐。
风雷盘膝而坐,两臂环过风启洛腰身,将他圈拢在怀。低垂眼睑时,正可见这少年双眉漆黑,鼻梁有若玉雕,薄唇点珠,脸庞却刚硬坚毅,竟格外有艳丽之感。
便轻轻抚摸他隐有僵硬的肩膀,低声道:“那山庄势必要为风启明寻医问药,遍访丹士,赵景只怕瞒不住。”
风启洛却连眼也不睁,只将头枕在风雷肩头,慵懒声线,宛若午后倦阳一般,“我何曾指望他瞒住,不过种下善缘,他日自能用上。既已保住云锦阁,如今我等便只剩一个去处。”
风雷低头,见他徐徐睁开双眼,目光清明,有若皓月当空,皎皎其华,竟让周遭景象,尽皆失色。风启洛笑道:“天下第一楼。”
这几日风雷与正一自是早已查明,那天下第一楼虽是青楼,却隐匿极深,唯有相熟者可引荐入内。楼中那些红牌小倌们,亦是有些炉鼎之体,不过资质普通罢了。这些美人们却大多并非自愿侍奉客人,而是遭擒入楼,被迫承欢。
天下间多的是你情我愿的欢好,怎奈这风家两位少爷却偏偏喜爱强人所难、以势压人,故而滋生了这与牢笼无异的魔窟。
风神山庄的千重结界天下闻名,凡擅自出入者皆被诛杀。却不料如今上位者监守自盗,自己挖了个密道,避开结界守护。为的便是自大陆各国搜罗美人,偷偷运入天下第一楼中享乐调教。
如今,风启洛二人正是要从那密道离去。
风雷闻言亦是颔首,取出一枚传送符来。
赵景尚不知晓风启洛已生去意,正在会客厅中与几大商会的管事寒暄,这群商人中间,却有个极为醒目、却格格不入的存在,便是那越明国的青年将军郭华执。
赵景面上却是和煦含笑,亦是不曾隐瞒七品金丹之事,令白掌柜捧出一个寸许见方的极品羊脂玉盒,才轻轻揭开盒盖,就见金光萦绕,光华大亮,充裕灵气由自那粒天子金丹上溢开。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赵景却不顾那些客人意犹未尽的神色,啪一声合上玉盒,叫白掌柜妥当保管。
而后便拱手笑道:“我云锦阁有幸,得了这一件宝贝。今夜斗宝会上,还望各位多多照应。”
那几位管事见赵景毫不隐瞒,反倒生出些许失望之心,便追问道:“却不知这金丹乃谁人所炼?”
赵景早得风启洛嘱托,自是毫不隐瞒,“实不相瞒,乃一名姓雷的丹师。”
这本就是风启洛信口胡诌的身份,旁人自是全无线索,便是想请雷丹师一见,也不过被赵景一句丹师耗损过重,如今已去休息给轻轻挡了回来。
最后再是不甘,亦只得纷纷告辞。众人散去后,只剩郭华执留在厅中,茶已换了三道,却仍是大马金刀,安坐不动。
赵景笑道:“郭将军还有何见教?”
郭华执乃越明国大将,越明国同天应国,又开放互市,故而二人有几面之缘。那青年将军如今一身天青锦服,腰挺肩阔,生得器宇轩昂,却仍是捧着茶盏细品,又含笑道:“山人掐指一算,料定赵阁主缺个帮手,故而自告奋勇前来。”
郭华执此人年少英伟,深得圣上器重,如今不远万里来这开天集,若只为助他一臂之力,赵景却是全然不信。只怕郭华执此行乃是另有要务,但他国军务,自然轮不到赵景过问。
唯有一点却是被他说中,赵景如今孤掌难鸣,若得越明将军襄助,自是求之不得。
赵景自是心动,便问道:“若得将军相助,赵某感激不尽。却不知报酬……”
郭华执已将茶盏放下,将赵景手腕握住朝怀中一扯,又在他唇上轻佻落吻,继而笑道:“报酬已收下了。”
赵景却不料这人如此厚颜,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这等轻薄举动,竟怔立当场,脸色亦是烧红。
会客厅两名小厮俱是眼观鼻,鼻观心,仿若全然不知厅中动静。
郭华执已正色道:“开天集依附风神,越明官兵在此自然不可轻举妄动。然我郭府护卫却也个个精兵强将,便交由你使唤。”
赵景大喜,便将这人先前无礼行动抛诸脑后,长施一礼,“郭将军高义,赵某没齿难忘。”
郭华执眼神沉沉,面上却是温和一笑,将他扶起,“阁主何必同我客套,委实生分了些。”
言语间,就有一名郭府护卫入内禀报,“前门后院,皆有暗哨。”
郭华执又朗声笑道:“云锦阁的宝贝若想进斗宝会,只怕尚有波折。”
赵景低叹道:“无非弱肉强食,还请郭将军随我同书房一叙。”又唤来灵宝,“请白掌柜将那晶灵谷同寒冰蟹取出,做一道蟹黄烧麦招待郭将军。”
灵宝却犹豫道:“少爷,那可是九百灵石……”
赵景脸色一沉,“贵客在此,休要胡言乱语。另有一事,雷先生伉俪现在何处?”
灵宝少年心性,尚在心疼那大笔灵石,哭丧脸答道:“不曾见到二位……应是回去了。”
赵景略一颔首,又吩咐道:“雷夫人耗神过度,定是回客栈休息了。吩咐白掌柜,多做一份蟹黄烧麦,你便趁热为雷夫人送去……斗宝会在即,路上切莫玩耍,早去早回。”
灵宝应了一声便去了。赵景却望向那小厮背影,半晌方才叹气道:“灵宝跟了我多年,我平素亦未曾如何拘束,倒叫将军见笑了。”
郭华执已随他进了书房,却笑道:“你这小厮心思单纯,却是难得。那雷先生、雷夫人却是何人?”
他抬手又待抚摸赵景面颊,却被赵景不动声色躲开去,“便是炼七品仙丹之人。只可惜那二人行色匆匆,竟未能为你引荐。”
郭华执却并不在意,只道:“并非我要寻之人,不见也罢。”
赵景道:“不知郭将军所寻何人?赵某愿尽绵薄之力。”
郭华执却转身,传唤郭府护卫队长入内,又叹道,“乃是圣上密旨。”
如此赵景自然不再多问,二人却是联手,云锦阁伙计掌柜小厮全数出动,明三路,暗三路,各自携带玉盒。
待时辰一到,就各自散开,由郭府护卫暗中守护,往斗宝会所在的开天楼而去。
赵景亦是将一个玉盒谨慎收在储物袋中,却并无心思享用美食。
故而那香气四溢的蟹黄烧麦便全数进了郭华执腹中。
修士一旦筑基,便可辟谷,不再食用人间五谷。但这晶灵谷、寒冰蟹却是灵气充裕的宝贝。做成的蟹黄烧麦外皮晶莹,蟹黄橘色鲜亮,香气四溢,味道极是鲜美,又包含灵气,全无杂质,故而食用亦是有益无害。
郭华执吃饱喝足,又抿口灵茶,叹道:“人间美味,莫过于此,不愧九百灵石的珍馐。”
赵景不由一皱眉,“幸而灵宝不在,若叫他听见,只怕要哭起来……也罢,不用等他,时辰不早,该启程了。”
郭华执亦是起身,那些身怀真真假假玉盒的伙计们亦已出发。
灵宝并不知少爷竟不管他,径直出发了。他奉命送蟹黄烧麦,却被献瑞客栈的小二告知,那对夫妇并未回客栈。只留话道前去斗宝会观赏,若有事便去斗宝会寻他二人。
斗宝会乃开天集盛事,这夫妇若是前去,也是情理之中。灵宝只得捧着食盒,又折身往开天楼行去。
这云锦阁众人行动,却全在赵宫洺掌控之中。
开天楼外熙熙攘攘,过半居民都已集中在此,想要一睹众法宝灵丹风采。故而街道上人却少了许多,就连打斗之声亦是被隔绝在结界之内,并未引人注目。
不过半个时辰,赵宫洺面前已有三个白玉盒呈上,却俱是空空如也。
他将一个玉盒重重往桌上一按,道:“暗中定另有人手,速去追查。”
那侍从道:“有人暗中相助云锦阁,如今我会中人手已全数出动了。”
赵宫洺怒道:“废物!”
那侍从自是不敢吭声,只得低头敛息。
赵宫洺沉吟片刻,只得道:“带我名牌,前往总会借调人手,绝不能让那黄口小儿把金丹带入开天楼。”
侍卫便喏喏而去。
不过盏茶工夫,赵景与郭华执二人便被阻拦在距离开天楼半里外的街上。阻拦之人,正是一队风神护卫。
为首者乃是个凝脉八层的高手,年纪三十开外,手中握有一条混铁蟠龙棍,周围十余名护卫,却是将他二人同随从团团包围。
那队长道:“我等得到密报,刺杀明公子的修士便是你二人之一,快快束手就擒,省得道爷麻烦。”
郭华执冷笑道:“何人密报,有何证据?平白无故就要拿人,风神山庄何时出了你这等仗势欺人的鼠辈?”
那队长却不动怒,只是阴鸷一笑,“郭将军谬赞了,这些辩解,不如等受刑之后,与庄主申诉吧。只是我们庄主却不见得愿听一个冤鬼聒噪。左右,拿下!”
这队长许是嚣张惯了,竟肆无忌惮,就要动手。郭华执乃越明武将,何曾受过这等侮辱,神色一冷,身后郭府护卫亦是悍然握剑,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赵景却是一张脸全无血色,喟然长叹道:“罢了,不过一颗金丹,拿去便是。”
已自怀中取出储物袋,作势往那队长脚边扔去。
却被郭华执阻住,沉声道:“赵景,此刻认输,便是功亏一篑。”
赵景抬目,与郭华执深深对视,终究还是惨然一笑,缓缓拉开那青年将军的手,便将储物袋递出,落在那队长手中。
护卫队长亦是动作小心,取出袋中玉盒,甫一打开,便是金光四射,他唯恐引来他人,便即刻关上盖子。
这尚未发话,却见一道儒雅身影自街角转了出来,正是赵宫洺。
那队长收了指示,虽心有不舍,却仍是将那玉盒奉上。
赵宫洺接过玉盒,又转身看向赵景。他这侄子,心性坚韧,天资聪颖,如今却颓然如一株枯树,全无半点生机。
见这长房一脉终究没落,赵宫洺心中方才有了一丝畅快。笑容愉悦道:“我竟是小觑你了,这天子金丹便当是你孝敬叔父的。”
赵景凄然道:“叔父……你何必如此,斩尽杀绝?”
赵宫洺冷嗤一声,“当年你父独占家产,却坐视我被赌场逼债,生生被砍下一指。如今也算是善恶终有报。”
赵景闻言,却是攥紧五指,咬牙怒道:“我敬你一声叔父,这些家事,本不应外传……若非叔父那时沉溺赌博,又怎会欠下偌大赌资?父亲只为叫你幡然悔悟……此后却是谁遍访灵药,为叔父接上断指?”
赵宫洺沉声喝道:“闲话休提。贤侄既已来了,便随我进斗宝会一观吧。”
赵景身形又是一晃,面上如金纸,惨然笑道:“赵会长,得饶人处且饶人。云锦阁已……何苦再逼我丢人现眼。”
赵宫洺捋下胡须,只笑道:“机会难得,景儿怎可错过。”
便使个眼色,叫那些护卫上前押送。
郭华执挡在赵景身前,道:“我护送你回去。”
赵景反手紧握他手掌,咬牙冷笑道:“既然那人盛情相邀,我又何必推却。进去便是。”
二人便随赵宫洺进了开天楼。
那开天楼大厅之内金碧辉煌,夜明珠照耀下,亮若白昼。又将大门尽皆打开,叫门外众人亦是看得清楚。
就有一名管事声音宏亮,将件件法宝报出名来,又展示众人眼前,换来声声喝彩。
赵宫洺与赵景、郭华执进得大厅不过几息工夫,就听那管事高声道:“下一件宝物,乃是天应国云锦阁所献,七品灵药——天子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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