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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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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网三]苍云 作者:伦河玫瑰

    第21节

    司徒靖对他说,北戎都京遭破,大量皇室成员成为俘虏,在都京菜市口被当众斩首以儆效尤。杨记川名声如日中天,皇帝却因他私自离开驻地奉济,又斩杀钦差大臣,要他卸下兵权,交出虎符,回京认罪。圣旨传过去,杳无音讯,皇帝大发雷霆。要杨钊亲自带兵前往北戎将这逆臣捉拿归案。杨钊大军行至邕州牧州边境,便被邕州州牧以封州为由禁止军队入关。邕州州牧司马昭之心可谓路人皆知。

    邬琅眯了眯眼,手里话本继续翻,一边说道:“这不就合了你心意?反正杨家迟早都要灭,让皇帝来下这个手,你以后不就干干净净了。皇帝有多蠢,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不担心他?”

    “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就打仗呗。南林以北集体独立,杨记川拥兵自立为王,你觉得这个结果如何。”邬琅勾了勾唇:“南征和北伐的难度系数可是大大不同,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别以为有杨钊,杨记川就会心软。”

    “你们北伐,敌人乃是家国大敌的北戎。若是和大商敌对,士兵面对曾经的同胞,还能手起刀落,下得了狠手吗。背叛自己的国家,他们就是叛军。”

    “此话可笑,是大商背叛了他们,而不是他们背叛了大商。大军北征北戎,挣扎于生死线当中时,皇帝却在算计如何让他们认罪伏法,交出手中权力。这等君主,叛了,哪又何妨?更何况,士兵效忠的是主帅,却不是主君。若是皇帝亲临前线,你看他调不调得动我玄甲军一个兵。杨记川若划地自立,他们便是新国国民,岂敢脸上贴金与高贵的大商子民们称一声同胞。”

    司徒靖这才摇头:“你与杨记川若非表现得如此强势,皇帝必然不会对你们处处防备。”

    邬琅大笑一声:“倘若皇帝真有升龙腾之力,匡万国之心,我俯首做小,甘为人梯。可惜,不过凡人尔尔。你韬光养晦,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荣登大宝。”

    “你向来言辞犀利,也心高气傲。皇兄下台不过是时间关系,孤迟早要做这大商的主人。难道孤没有这个资格让你留下来?”

    “你若为皇,或许会是这大商千万百姓的福气。但不是我和杨记川的。撇开私人关系,仅仅只是作为投资皇位候选人,我和他也选择站在你这一边。但我倦了,我不想再玩这些勾心斗角的游戏。我也不想一直在你面前晃悠,更不想一辈子把时间耗在没有尽头的战场上。我担心杨记川会死,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连尸体也没留下。我也害怕他被你暗算,被折磨,而我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他。我很了解,一旦你识破我,我就有麻烦了,譬如现在。你就是这种人,司徒靖。”

    “你想激怒孤。”

    “那你生气了吗。”

    “杨记川不在北戎前线,你猜他会出现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定能猜出个大概来。”

    邬琅眉头深锁,司徒靖这根鱼钩上的诱饵很香,很大。他忽然想起自己出城那一天,在马车上,心脏一瞬间的悸动。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

    川儿,来南林了?

    邬琅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喜该忧。

    南林是司徒靖老巢,杨记川这般秘密前来,带的护卫肯定很少,护甲也必然是不能穿的,否则太过张扬。或许杨记川还带上了常山,有了常山的情报网在,他至少会有一些头绪。但如果和司徒靖正面对上,胜算不大。

    可这铁笼子实在坚固,他找不到任何出去的办法。

    邬琅彻夜难眠,想了很多事。大丈夫能屈能伸,或许他可以向司徒靖服些软,好让自己走出这个铁笼子,但那家伙不是那么好骗的。

    想了一整夜,头疼了一整夜。

    早上,饭菜被准时送进来。送饭的却不是先前那个哑仆。那人将饭食放在桌上,撕掉脸上的面皮,露出一张洁白好看的脸庞来。

    邬琅屏息蹙眉,疑问:“衡莲君?”

    衡莲君仔细瞧了邬琅两眼,叹息,“果然是你。”

    “果然?什么果然。”

    “王爷不远迢迢回来,天天深居简出,盼得无数人心碎。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王爷又金屋藏娇了。”

    邬琅凉凉发笑:“若这是金屋,我也算不得娇。”说着,大刀阔马坐下,提了筷子吃饭。

    衡莲君说:“你既然死了,又为何要回来。”

    “你当我愿意回来?”

    “你吃得香,睡得好,这就是所谓的不愿意回来?”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为何要亏待自己。司徒靖囚我,难道我就必须哀怨自怜,绝食以待?”

    衡莲君有些哑然,愣一下才道:“你以前不是这般……”

    “说话这般尖酸难听是吗。因为我不用做燕琅,便懒得再演戏了。”

    衡莲君默默坐在邬琅跟前,看他慢条斯理地喝粥吃菜,实在不像是被囚禁之人该有的悠闲风度。

    “你离开已有九年光景,时间却一丝一毫都未有怠慢你。”

    “我家郎骑将军也是驻颜有方,我怎么能比他先行老去。”

    “王爷一直都挂念着你,他很后悔。”

    “他只是挂念那段得不到的感情而已。你还想像当年那样做一个说客?当年你无法说服我,更何况是现在。”

    “哼,我知道。你很有主见,很有计谋。一直深藏不露着。”

    “比不上司徒靖。”

    “你何必这么执拗,到头来吃苦的难道不是自己?”

    “你不懂。”邬琅拎起筷子,沾了粥米,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帮我逃走】

    “为什么?”

    邬琅笑了笑:“我若服软,便不再是我。”【因为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他】

    “你是在与王爷置气,何必呢。”

    邬琅说:“非是置气,我心有傲骨,抽之难为人。”【何必?司徒靖迟早要当皇帝,难道要我入宫当妃?此等奇耻大辱,杀他不足以息怒!】

    “你不过是在气头上,静下心好好想想吧。”

    邬琅挑眉:“哼,好走不送。”【好好想想,静候佳音】

    看着衡莲君离开的背影,邬琅敛下心神。这么秘密的地方,即便是衡莲君也不可能轻易乔装进入。此事多半是司徒靖故意为之,甚至是司徒靖亲自安排的戏码。

    无妨,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策反,登高一呼,敌三千兵马来归顺!

    ☆、第七十六章 消失无踪

    一转眼,南林已是深秋时节。

    杨钊陈兵牧州边境,皇帝让他进攻,派出的信使却如泥石过江,有去无回。牧州州牧乃是有名的骑墙派,接了皇帝圣旨也是囫囵一说,不愿参合进这次内乱中来。他身在边关,哪里不晓得杨记川部的骁勇,再加上这次不知从哪来冒出来的重甲骑兵,更是让人心惊肉跳。重甲骑兵既然能横扫北戎,打下他牧州,不也是分分钟的事?这浑水,他不愿蹚,也不敢蹚。原本还怕皇帝派来讨伐将军不好说话,谁能料到,居然是杨钊。那牧州州牧更是放心大胆地站中立了。

    皇帝让人亲父子战场相杀,其心之险恶,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这一次派遣,寒了天下多少武官的心。

    牧州宣政使乃是杨钊门生,听闻此事气得砸破了桌子,痛骂当朝天子有眼无珠,冷酷无情。

    这厢,持天子大旗的杨钊部队还在牧州边境驻足不前。奉济的大军已然开拔,不出五日,兵临津州与其的交界线间。

    世人都以为杨记川在奉济很吃不开,却不知他早已暗中掌控了整个奉济的军事大权。此番调兵,却是态度强硬,直截了当告诉皇帝。你若敢从牧州绕进邕州,我便一路从津州打下随州,直捣永宁。

    朝臣们都被杨记川部嚣张的态度给震惊了,他们甚至开始怀疑,杨钊当初自动请命前去捉拿杨记川是否也是算计好的。

    驻守各地的宣政使们早已不满皇帝多年,重文轻武不仅让他们越来越失去话语权,就连兵权也逐渐被分割。前段时间有传言皇帝要将宣政使的职位撤去,该为议兵司,军队的调遣权利统统都要收归中央。这岂不是要将宣政使连根拔起?

    一时间,整个大商暗潮汹涌。

    直到皇帝决定出兵镇压北征胜利的杨记川,还对皇帝和朝廷念有旧情的宣政使们终于明白,唇亡齿寒,狡兔三窟。

    宁州宣政使毫不作为,津州宣政使倒是意思意思,在奉济大军前来后派遣部队与其隔墙相望,两军遥遥对峙,就是不开打。

    连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和永宁紧邻的随州、茂州和越州表示誓死追随朝廷。

    最让皇帝害怕的是,司徒靖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南林去了。

    多疑的皇帝此时此刻甚至已经想象出一个以司徒靖为主谋,对象就是他自己的巨大阴谋。他越想约觉得司徒靖此番回南林,和杨记川大军入境绝对不是巧合!

    皇帝简直如坐针垫,他立马下旨招司徒靖回永宁,一道圣旨不够,两道,三道,就差没有九道圣旨齐发,司徒靖再不回来就就地处决。

    而此时,只有很少一部份人知道,杨记川已经身在南林,并且待了不短的时间。

    杨记川庆幸自己没有拒绝常山的跟随,那时他其实早已没办法理智地看待这件事,只知道,五郎还活着,他要去找他。

    不过他到底还算没有彻底糊涂,就算只身离开也是在部署好一切后再走。

    只是,常山的情报网大部分盘踞于北戎和边境,南林已然有些超出他的势力范围,但还算有一些线人。只是最近南林风头很紧,他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南林越是防备,越是让他们觉得,司徒靖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加上司徒靖动作颇大的封锁南林城门,不少周边老百姓都瞧见临淄王似乎是为了抓谁回去,而且还成功了。

    时间就这么在杨记川越渐焦灼的心情中逐渐流逝,常山本就不苟言笑,现下因为严峻的失态更是寡言淡语,两个都不多话的男人待在一起,大部分时候都是让人感到时间被无限拉长的沉默。

    两人终究还是确认,邬琅就在临淄王府的某一处,但究竟在哪里,便不得而知了。常山曾经潜入过临淄王府,那也是趁着人多时鱼目混珠混进去的,再加上十分好运气的碰上邬琅密谋出逃,更是给了他很多方便,所以那时的常山可谓是拥有天时地利人合,才能进入王府偷到那本宝贵的同川册子。现在的话,就没那么好办了。先不说司徒靖会如何武装临淄王府以防有人前来劫人,光是确定邬琅被关的准确地点就十分困难。

    好在,司徒靖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偌大一个临淄王府形如铁桶,滴水不漏。是人的地方,就会有破绽,就会有漏洞。就比如,浩浩男宠女宠们眼巴巴看着王爷回来却一股脑地往一个地方钻,自然要想方设法知道那地方究竟是什么桃源仙境。

    常山与杨记川费尽周折,小心翼翼,终于还是从别人嘴里抠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常山买通了一个男宠的小厮,和他互换了身份潜入王府。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走了一遭的路就不会忘。他从小被训练成为最好的密探,自然也会是最好的暗卫布防专家,所以他可以轻易看出临淄王府哪里的守备最强,哪里的巡逻暗卫最多。而那里,估计就是邬琅被囚禁的地方了。

    常山回去之后立刻和杨记川商量营救计划。线人是不能用了,能突入临淄王府的战斗人员满打满算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杨记川当场拍板,他在明,常山在暗。他自己吸引临淄王府人马的注意,常山暗中前去营救邬琅。

    常山有些犹豫。他不是信不过杨记川的武力。但是现在的郎骑将军没有他那身刀枪不入的护甲保护,只剩一杆长枪的话,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总有力竭的那一刻。而且,司徒靖现在识破少爷的身份,杨记川对于他来说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就算背上骂名,也定会使出全力让他有来无回,个中惊险,即便只是想象也觉得略有胆寒。常山不敢下这种让杨记川去送命的决定。若是能将少爷救回,杨记川却身死,那少爷岂不是一辈子落得个孤家寡人?他又有何面目再见少爷。

    “将军,此计不可。司徒靖为人狡诈,临淄王府机关重重,你独自迎战,只怕凶多吉少。”

    杨记川摇摇头,道:“我不会比他先死,你放心。”

    常山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最后还是拧不过杨记川,两人开始围绕着一明一暗展开计划。

    他们并没有太急,摸清了临淄王府的人员流动情况后才着手选择时间。

    他们选定的日子很是普通,因为普通,所以没有人去在意。

    行动当日深夜,两人换上夜行衣。火龙枪也用黑布包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瞩目。

    今夜乌云遮月,一切都笼罩在一个看似宁静,实则汹涌澎湃的黑暗中。

    临淄王府就像是趴伏在这黑暗中的巨兽,虽然沉睡着,却异常敏锐,随时准备着给袭击它的人一口痛击。

    杨记川和常山早在潜入临淄王府的某一处落脚点后便分道而行,常山向东潜行至囚禁邬琅的地方,而杨记川则向北,一路直上司徒靖寝室,挑衅。

    常山善于潜伏,而且极有耐心,他在等待,等待因为杨记川的从天而降而秩序混乱起来的临淄王府,这一刹那就是这个怪兽最大的破绽。然而还未等他找到这个时机,却突然发现囚禁邬琅的暗室周边的暗卫人数骤然增加,而且一个个从暗处浮出,往四方飞散,有人急吼吼地从一个密道里出来,气急败坏。

    “快找,找不到你们全体都得死!”

    常山大惊,难道少爷已经逃走了?!

    这时,杨记川那一头却依然开始了张扬的出场。

    整个临淄王府彻底打乱,不仅仅是明面上因为有人入侵而匆匆集结的府内侍卫,还有暗处因为需要严加看管的人却凭空消失而造成的诸多恐慌。

    此时此刻,司徒靖寝局院落前,一身黑衣的杨记川宛如一颗松柏笔挺而立。包裹着火龙长枪的黑布簌簌落下,枪尖氤氲的血气在黑夜中发出晦暗不明的光亮来,看起来嗜血而鬼魅。

    司徒靖还穿着白色的单衣,发髻也未束,头发铺散开来。他长眉拧紧,直直盯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郎骑将军杨记川,你不接旨前往永宁认罪伏法,到孤府上有何贵干?”

    “临淄王殿下,末将前来不过是向你讨要一个人。他乃是末将至亲、至爱,还请临淄王殿下将他还给我。”

    “将军说笑,既然是你至亲、至爱,又怎会在孤手上。若他走失,何不问问你自己为何将他弄丢了。”司徒靖尤为在【至亲至爱】这四字上咬字甚重,似是恼火,又或是嘲讽。

    杨记川冷冷地看了司徒靖一眼,语气淡漠地说道:“他本是通天彻地之人,奈何被奸人暗算,被人掠走时身有重疾,不若,岂能这般束手无策。”

    司徒靖冷哼:“将军还是往别处寻吧,孤府上没有你要找的人。”

    “王爷的意思是不愿放人?那末将便只好硬抢了!”

    “杨记川,孤念你是本朝开疆拓土的功臣,不与你计较,你若敢动手,就是以下犯上!”

    “北戎皇族一样被我屠戮殆尽,尔等又算什么上人?抢我至亲、囚我至爱,与我之仇便是不共戴天!”

    司徒靖面色一如黑夜般冷峻,四面八方如潮水般的王府侍卫在此刻纷纷朝着杨记川涌去,而那个男人,手持一杆火龙长枪,顶天立地地站着,没有丝毫的畏惧。

    司徒靖没有见过邬琅和杨记川并肩战斗时的模样,但是他见过邬琅一身玄甲,卓然自信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五年内必灭北戎的神情,那样的邬琅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王府里的邬琅永远只会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你说一句,他回一句,不远不近的态度。像是一团搁置在精致杯盏中的水,偶尔掀起一丝波浪,便让人心神荡漾。然而那个扬威将军,若也是水的话,便是激浪滔天的洪水。充满张扬的力量和自信。他和杨记川有默契,有心有灵犀,也有相互依赖。

    对了,就连这种天下人皆可杀的态度也是一样。

    这么看来,他们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契合的人。因为邬琅在他面前,永远不会有那种舒服的表情。他要么是疏离,要么浑身都是刺。

    司徒靖感觉自己内心有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那团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没了。

    杀了他,杀了杨记川!

    杨记川火红长枪在他手中挽出一个漂亮的枪花,冲在最前头的王府侍卫连他的身体都没有触碰到便被横扫而过的枪身齐齐扫飞。枪尖氤氲如丝的血气仿若毒舌吐信,带来致命的毁灭。

    侍卫们在司徒靖的命令下一个又一个不要命地向前冲,包围圈即便在这一刻冲散,下一秒又再次聚拢。被被围在中间的杨记川看起来几乎要被人潮淹没,但是转瞬间,那柄火红长枪又会一下跳跃至众人面前。

    “噗”长枪枪尖忽然直刺一人面门,尖头一瞬间对着那人眉心贯穿而过,带出的血花飞溅在此人背后的那张面孔上,甚至还带着脑浆的味道。被血液和脑浆溅了一脸的人被震得呆愣了几秒,然后,就是这短暂的停顿,长枪依然重重刺穿了他的心脏。杨记川手臂发力,枪身用力往前一送,枪尖从第一个穿刺过去的人胸膛穿过刺进第二个人腰间。他握紧枪杆,枪身一拧,扎在两个侍卫体内的枪头立刻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来自人类喉咙深处的痛吼声迸射出来,令在场的人皆是浑身一凛。杨记川甩飞挂在枪尖上的两条尸体,反手一枪,将欲在背后偷袭他的一人刺死。从那人脖子大动脉里喷射而出的鲜血将他的头发和侧脸沾染得血迹斑斑。

    这个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他是那个屠遍整个北戎,脚下踩过的尸体足有出云山那般高的杀神。

    司徒靖站立于高台上,眼看杨记川这般左突右挑,来去如入无人之境,一气之下居然抽出身侧护卫腰间的长剑,亲自下场。

    杨记川瞬间感觉到一股有别与其他软弱招式的剑招,枪式沧月甩出,围拢在他身边的人立刻被清扫而出。杨记川长枪横立,脚下轻点,整个人顺势朝着司徒靖剑光处飞去。

    只见半空中,一道白色闪光瞬间闪现又立刻消失,令人牙酸的兵器碰撞声划过众人耳畔。天上那两道相撞的身影倏然分开,宛若两条流星分别朝相反的方向落去。

    司徒靖扭身站回寝居房门前,再回首,手中长剑剑刃已经断裂成两截。杨记川回身落在人群中某一个人的脑袋上,脚下一用力,咯吱一声,此人颈骨折断,整个人软瘫在地,半点气息也无。

    两人一招交手,胜负已分。

    司徒靖输杨记川半招,脸上却还带笑,只是这笑看起来却又危险之极。他轻喊一声,放箭。接着便是窸窣攒动的声响,紧接着四面八方出现手持长弓的弓箭手。司徒靖一声令下,箭矢如雨。

    司徒靖竟也不顾杨记川身边还有他自己的侍卫,便下令弓箭手一视同仁地放箭。饶是杨记川这一下也陷入了困境。

    司徒靖这招后手,看起来就像是专门等着他一样。

    杨记川忍不住抬头朝一个方向望去,还没有常山的信号,难道是失败了?

    这一个分神,他肩膀立即一痛,一根羽箭深深扎进了右手臂上。

    不能再这样当个活靶子了,杨记川心想。他砍掉羽箭箭尾,突然飞身跳上屋檐,几个轻跃便跳出了包围圈,一路引着追赶他而来的弓箭手和侍卫向着王府的南边跑。

    提着火把追赶在后的队伍排成了一条又一条长龙,汇聚而成的光亮几乎要将整个临淄王府照亮。

    杨记川的鲜血一滴又一滴低落在王府平滑的地砖上,慢慢被后来的脚印踩得七零八落。

    司徒靖果然不愧是拥有同川兵器库的人,训练出来的弓箭手真是一等一的厉害,就连杨记川自己都忍不住要夸赞这样的移动状态还能有这么好的准确率以及体力的弓箭手了。但他没法再说话,他所有剩余的力气都用来跳跃出各种各样刁钻的姿势,避开那无孔无入的箭矢。

    有一就有二,他受了第一只箭,受第二只、第三只就会越来越容易。

    杨记川看了眼自己的长枪,心下无奈,他本该进攻到底,以攻为守的。却也被迫四处逃窜了。

    司徒靖准备得太充分,他究竟在自己得王府里安置了多少私军?

    还未来得及细想,杨记川狠狠拔掉自己大腿上的那只箭,回头看一眼那几乎没有空隙的箭雨,几欲狂啸。

    五郎!你究竟在哪!

    此时,临淄王府东侧某一间偏僻的院落里,邬琅倏然站起身,抬头朝南边望去。他好像听到杨记川在喊他。

    衡莲君带着他一路从暗室出逃到这里,换好事先准备的小厮衣物,然后再安排邬琅躲进深夜外出送泔水的车子出府。

    “这次离开,就不要再被捉回来了。”

    “放心吧,我会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

    衡莲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忽然说:“你难道,就不能试着喜欢一下王爷?”

    邬琅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已经先喜欢上别人了。司徒靖需要的不是我,他只是需要一个让他休息的地方而已。这种人迟早会出现的。”

    衡莲君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为什么你非要否定王爷对你的感情?你离开了多久,他便守着你的牌位多久。每逢祭日他都吃斋念佛,素沐三日。难道这还不够?他为你几乎心如死灰,再没办法爱上别人。你却说随便找个人都能替代你?难道这么想,你就能更加心安理得的和别人双宿双栖?”

    “沈衡,不需要用这种我是个背叛者的语气来指责我。我告诉你,不说司徒靖以前对燕琅做了什么,就算他没做,我也没有必要非得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他喜欢他的,我喜欢我的,这是两码事!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是燕琅!我一点也不欠司徒靖什么!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既然你不想我走,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夸大其词,你的确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他,他总是对你卸下防备不是吗,我不敢赌。而你,不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来要挟我?你潜意识里也明白,他是真的喜欢你,在乎你。”

    “要怪就怪,我和他相遇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错误的身份。”邬琅将身子隐藏在院落墙壁的阴影中,背对着衡莲君:“好好活着吧,沈衡,看他如何成为一个好皇帝。他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沈衡有些薄凉地笑了声:“那就,借你吉言了。”

    泔水车慢悠悠地驶来,邬琅朝沈衡挥挥手,“走了,你小心吧。”

    沈衡知道邬琅是在说帮他逃走被司徒靖发现后,肯定没办法善了,要他小心。沈衡长叹一口气:“快走吧,麻烦精。”走得远远得,再也不要回来了。

    邬琅撇嘴,他怎么好意思夺了司徒靖这个称号呢。

    驾驶泔水车的是个老头,见邬琅跳上泔水车后也没什么反应。

    泔水车驶过一个又一个院落,行车路线的最后目的地是临淄王府西边的后门,因为是泔水车,走的路极为偏僻,饶了很长一段路,却很是远离那些主子们的院落。

    车子慢悠悠地走着,邬琅极力忍受后方飘来的那阵阵糅杂了各种馊味的恶心气味,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看来沈衡是真讨厌自己,找什么不好,找个泔水车,存心想整他吧!

    好吧,幸亏没给整个粪车什么的,算他还有点良心。

    邬琅在心里叹气,忽然看到远处一条长龙似的跳动的火焰,邬琅屏住呼吸仔细听,从风中传来嘈杂的声响,有人声,兵器声,还有很多的脚步声。而此风中,隐隐约约还携带着危险的血腥味。

    不知为何,邬琅心脏跳得厉害。泔水车朝着和喧闹方向相反的方向离去,他却仿佛受到吸引一般忍不住回头望。

    他有种莫名的恐慌感,就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

    他的脑海中有人在不停地敲打他,让他快去那里看一眼,看一眼!

    邬琅心神不宁,心脏也好似钻到了喉咙口。他咬牙告诉自己,第六感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现在离开临淄王府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在泔水车又驶过一条小道后,邬琅再也忍不住,从泔水车上跳了下来,转身直奔火光大盛的地方。

    后来,邬琅务必庆幸他回了头,相信了自己的第六感,背离逃出生天的大门,朝着黑暗中仿佛燃烧血液的火光奔跑。那时,他一边跑,内心涌出一股巨大的悲伤。他眨着眼睛,眼泪簌簌落下,以为是风迷了眼。

    他的心很痛,催促着他快点,再快点,快要来不及了。

    邬琅浑身上下忽然充满了力量,他的轻功,他的体力,在这一瞬间都回归到巅峰。他想一缕风穿梭在墙与屋檐间,直到那满满火光近在咫尺。

    他一眼看到被逼至角落,遍体鳞伤,浑身浴血的杨记川。在他面前,是无数箭尖和火把。他几乎没办法单独站稳,只能倚在墙上,火龙枪插地做依靠

    邬琅眼泪几乎如泉涌,倘若他不回头,不回来,是不是以后只能等来一具尸体?

    邬琅视线一扫,从人群的背后居然推出一辆弩车,箭已上弦!

    “川儿,快躲开!”邬琅高喊一声,杨记川蓦然抬头看,身体确再没动作。

    【——铮】,箭已离弦!

    “琅儿别去!”

    邬琅脚下狠狠一踏,从飞檐坠下飞快扑向杨记川,杨记川艰难抬起双手想要接住他,眼角余光却骤然发现高速飞来的粗大弩箭。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杨记川一下搂过邬琅,挣扎伤痕累累的身子,顺势一个转身,将邬琅护在了怀中。

    巨势袭来的弩箭从杨记川心口狠狠扎进去,巨大的冲击力一路向前冲,将两人牢牢钉在了墙上。

    邬琅一口腥血溢出嘴角。

    “琅儿!”司徒靖推开重重人群走上前,脸无人色,音色颤抖。

    邬琅无力地抬起眼皮,“滚……别过来……”他抬起手,轻轻抱着杨记川的背,每喘一口气,唇角便要吐出大量的鲜血。

    “五郎,你不该回来……咳咳咳……”

    “傻子,我宁愿和你一起死。”

    “川儿……你……你看,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呢,挺好……”

    “川儿……?”

    邬琅感觉到那个深埋在自己肩窝的人,鼻息已经停止。他感觉到自己血液在流逝,手脚也逐渐变得冰凉,没有知觉。邬琅将额头抵在杨记川肩膀上,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川儿,我们回家吧————

    被乌云遮蔽的月亮这时终于悄悄露出了头,清冷月辉细细泼洒而下,落在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头顶,他们虽然满身血污,却又被冰洁的月光衬得静谧而神圣。

    司徒靖呆呆地看着那个地方,露出了或许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展露出来得表情,而在他身后那些人同样,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死死钉在墙上的那一枚弩箭,只剩下它孤零零的自己,曾经被箭身穿透的两人,消失无踪。

    ☆、第七十七章 抓到你了

    邬琅猛然睁开眼,浑身酸痛。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不知睡了多久。他站起身,忽然愣住了。

    木质高架床、贴满便签纸条的书桌墙壁、堆满专业书杂志的书架、屏幕还亮着的电脑、电脑画面还依旧停留在剑网三的游戏界面,他的苍云号重伤躺在战乱洛阳城的一个角落里,最中央弹出一个提示框。

    【您的伤势已经恢复】

    【原地疗伤】 【回营地休息】

    他半晌回过神来,立马去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015年7月8号,还是他穿越的那一天!

    邬琅心口忽然一阵钝痛,踉跄倒地,冷汗涔涔,好像被人当胸捅了一刀,整个胸口都在漏风。

    “老三,你咋了?”旁边突然弹出一个带着耳麦的头来,邬琅疼得眼睛模糊,一时半会儿居然没办法听声音分辨。

    他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这个人的声音对于他来说实在过于陌生。

    “老三你别吓我啊!等等等,我现在立马送你去医务室。我靠,你就趴着睡了一觉居然还能睡出毛病来,牛逼啊。”

    “不用了……我就是,肚子疼。”

    “没见疼成你这样的……嘿嘿,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

    “滚蛋!”

    “你真没事,要不我去医务室给你买包止疼片回来吃?”

    邬琅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到那种几乎要将心脏掏出来的痛楚已然渐渐消失,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刺痛残留在神经末梢上。他站起身,随手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都有些有气无力,说:“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成吧,有事你别憋着,兄弟在呢。”

    “嗯。”邬琅低低应一声,脑海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他走到宿舍阳台,一眼望去,碧云青天。

    红白相间的校舍被郁郁葱葱的香樟树环绕着,葱郁翠绿的树叶在阳光下迎风招展。骑着自行车掠过的男生,怀中抱书的女生,树下拥抱的情侣还有身后室友嘈嘈嚷嚷指挥副本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包括刚才的剧烈疼痛。

    穿越的十几年仿佛就像是一场大梦,只是他在那里待了太久太久,以至于产生了真实的错觉。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那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邬琅紧紧握住栏杆,手背青筋暴涨。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么杨记川呢,他的川儿呢?也只是一个臆想出来的幻觉吗?

    不,他不想接受这样的说法。

    他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场景,随即他立马奔回电脑面前,关掉游戏,打开了搜索引擎,快速地往上面输了一行字。

    拿到那个电话号码之后,邬琅抓着手机便跑出了寝室,走到走廊的尽头,拨通了那个号码。

    他声音低沉,仿佛又成了那个号令三军的扬威将军。

    “喂,您好,请问是k大教务处吗……对,我是学生家长……我想查一下法学系纪川最近上课的签到率怎么样……嗯,我是他的哥哥,他最近和家里闹了些别扭,我有些担心。”

    “您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好的,非常感谢。”

    度秒如年地等待着,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终于说:“12级法学系3班的纪川同学最近一个礼拜都非常准时上课,签到,您可以放心了。”

    “非常感谢,老师。”

    “不用谢,有什么矛盾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是,我会再和他沟通的。”

    挂了电话,邬琅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他抬手捂住眼,几乎想要失声痛哭。他最怕,最怕的就是教务处跟他说,k大法学系没有纪川这名学生。

    他站起身,攥紧了手机,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去k大看一看,他必须去,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

    当下他就用手机定了一张晚上九点开车,从s市开往b市的高铁票。他连行礼都没有收拾,只拿上钱包钥匙,跟室友说了句老师点名帮我请假就飞快地走掉了。

    车程不过五个小时,他却感觉自己走了数千年,一路从烽火连天的冷兵器时代走到这个高楼鳞次的二十一世纪。他忽然感觉到各种不真实,就好像,哪里都不是他的容身所在。

    当他风尘仆仆抵达b市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而南站依旧有不少等待夜班火车的人困倦地坐在候车大厅,或是闲聊,或是靠在身边的人身上打盹。

    邬琅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火车站,附近有不少家24小时营业的旅店。现在不算高峰期,所以即便是深夜也让他订到了房间。

    他倒在松软的大床上,居然没有一点睡意,只是想着,再过不久就能见到川儿了,又紧张又兴奋,然而更多的却是惶惶不安。他在这种复杂的心情里睁眼到四点多,终于熬不住困顿,拽着被子沉沉睡过去。

    一觉醒来,午饭点都过了。

    洗漱完,退掉房间,他开始照着手机地图上指示的路径搭车,上地铁,再乘公交。来来回回又一个多小时,终于站在了k大的校门前。

    混在进进出出的学生堆里,很自然地进了校门。蹭了校车跑法学院地盘,左打听右打听,终于打听到12级法学系3班今天下午在那哪个教室上课。

    邬琅气喘吁吁地往教学楼跑,附近还有不少一脸菜色的迟到人员,同他一样脚下生风迅速爬楼。

    3班今天在四楼的405小教室上课,邬琅蹬蹬蹬一口气爬了四楼,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嗓子眼堵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405教室的两扇门开着一扇,他喘着粗气站在大门口,整个教室人的目光都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戴眼镜的女老师转过身来审视他,眉毛皱成一团。

    邬琅眼睛快速在教室内众多面孔间扫过,不过是千分之一秒,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黏到坐在窗户边的男生身上。他也在看他,只是笼罩在日光阴影下的眼神和眉目,又是如此地晦暗不明,难以分辨。

    邬琅心里一痛,赶在女老师训斥之前,快速说了句:“对不起啊,老师,我迟到了。”然后不由分说地跑进教室,直愣愣坐到那个男生身边去。

    女老师盯了邬琅一眼,敲了敲桌子让大家集中注意力,随后便继续上课。

    邬琅碰了碰身侧男生的手臂,笑得有些讨好:“同学,我没带课本,能不能一起看?”

    那人沉默地点头,将书推了一半过来。邬琅看到他写在书页空隙上的笔记,字沉稳整齐,就像他的人一样。

    讲台上的老师行云流水,抑扬顿挫地讲着什么,邬琅一概没有听进去。他鼻子只闻到身边的人身上淡淡的柠檬香,耳朵只能听到身边的人有节奏的呼吸,眼睛只能看到身边的人握笔的手指和从衣袖下露出来的一截白白的手腕子。

    他就这么坐在他身边,脑海中一刹那回想到他垂死靠在自己身上冰冷的身体。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又让他觉得温暖,他微微侧头,可以在阳光下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时间可以很慢,时间也可以很快。

    课程不知不觉结束,人也不知不觉走光,整个教室就剩他们俩,安静地坐在一起。

    就这样吧,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也很好,邬琅心想。

    飞驰的风扬起床边淡蓝色的窗帘,引其烈烈作响。

    邬琅忽然听见身边的人开口说话:“我请你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去看电影。”

    邬琅噗嗤一声笑开,笑着笑着,眼泪却渐渐落下来:“你真是不管在哪都这么没情调,纪川同学。”

    “约会,不都是这样的吗?”

    “真正的约会是去哪的你知道吗?”

    纪川眼中闪烁着疑惑,邬琅狡黠地笑笑:“当然是去酒店开房了!”

    纪川脸颊噌一下红透,邬琅趴在桌子上狂笑。

    “傻子,还是这么不经逗。”

    邬琅将手覆盖在纪川的手背上,慢慢转动着,十指相扣,绝对契合。他拉起纪川的手,朝圣一般烙下一个轻吻。

    “我又抓到你了。”

    “是,你抓到我了。”

    金色的阳光滑过窗外潾潾碧波,天光大好。

    而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相遇了。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长舒一口气,千言万语在一躬。

    我爱苍爹,表白苍爹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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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会写几则番外,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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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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