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女尊文)第11部分阅读
半生(女尊文) 作者:肉书屋
半生(女尊文)第11部分阅读
子,她写得极慢,字也是普普通通。月皇的视线落在她持笔的左手上,看着她的侧面挺直的鼻梁,神色有些恍惚。
凤墨涵写好方子,加了几味清火的药,递予了老内侍。
“还请皇上服药这几日,将酒戒了,不食生冷之物,方可治根。”
月皇接过老内侍手中的方子看了看,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了一些:“卿家所言极是,你的见解和老御医们不一样,倒是有一个年轻医官与你相同看法,梦绮的弟子想来医术不会弱,朕就信你一次,姑且试试,若是这方子用了好,朕重重有赏。”
“医者不自医,微臣身体也正抱恙,想向皇上告假去雪域寻我师傅,母亲昨日见微臣吐血,一时情急就连夜进了宫,还请皇上准许。”
月皇看了看她苍白如纸的脸,微微点了点头:“爱卿神色是差些,不过行动还算利索,不妨先自己治了试试,由朕派人为你寻访梦绮先生如何?”
“皇上不知,微臣是来见皇上,君前岂可失仪,这一路上进宫门之前,其实都是由臣的哥哥抱着臣过来的,一路上也是由他掺扶,以真气渡入臣体内,才保得臣能顺利得见皇上。”凤墨涵早妨到了她这一招,一路确实是这样演习着过来的。
老内侍出门去,很快进来,凑到月皇耳边说了几句话。月皇点了点头,转向凤墨涵说道:“如此卿家辛苦了,你身体既然未好,六部的职也就暂时给你革了吧,等你寻到梦绮先生,养好身体,朕再给你另派个职位。”
这么一说就是准了她,不过不是准假,而是直接革了职。凤墨涵倒不在乎那个职位,只是有些可惜那点俸银,她是郡主,倒是不出仕也有俸禄,不过要被减半。
“谢皇上!”凤墨涵跪地叩首,牵动了胸胁,手捂着胸口咳嗽半晌,憋不住一缕鲜血沿着唇角而下,赶紧用衣袖揩了。
月皇见她如此,心中的一点疑虑也全打消了,挥挥手说道:“爱卿赶快下去吧,好好诊治,康复了也好早日为国家效力。”
凤墨涵正要告退,凤座上那人又说道:“你且坐着,这样子如何支撑得住,朕许你哥哥来接你出宫。”
老内侍出门去,将凤楚辛叫了进来,凤楚辛先见过了皇上,便将眼转向了妹妹,见她又吐了血,心中大惊,恨不得快些带她离开。
月皇却让他走近些,和他拉了几句家常,他心不在焉地答着。
“你们兄妹情深,朕看着也是欣慰,朕是你们的皇姨娘,没外人在的时候,不必这么拘谨。我听你娘叫你辛儿,朕便也叫你辛儿吧,日后得空,可以多进宫来陪陪朕。”
凤楚辛很得月皇的喜爱,她摘下身上所佩的玉穗,赏给了凤楚辛。凤楚辛心中焦急,生怕妹妹有个什么闪失,却不得不与皇上周旋。
“行了,带你妹妹离开吧,朕准了你们去雪域,你武功得自梦绮真传,虽说不差,路上还是要小心些。见到你师傅,转告她朕谢谢她。”月皇说道。
听月皇的口气,与自家师傅是相识的,凤楚辛却从未听梦绮提过。他谢过皇上,一把抱起凤墨涵就出了宫,快步出了宫门,离开了皇城,赶紧问凤墨涵怎么样。
凤墨涵脸上的苍白之色消失不见,脸上恢复了些许红晕,她凑到凤楚辛耳边,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笑道:“哥哥别慌,我是骗皇上的,若不如此,她不会放我离开京城。”
贵君的信
“前面可是静亲王府的六郡主?”
凤墨涵收起了笑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脸色变得青白青白的,把抱着她的凤楚辛吓了一跳。
“哥哥,放我下来。”她低声说道。
凤楚辛放下了她,不过依旧搂着,让她整个人靠在他怀中。回过头去,朱漆红墙内一名裹着藕色披风的年轻男子匆匆接过侍卫递还的令牌,向他们走来。
“这位小哥,请问你找我有何事?”凤墨涵问道。
男子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奴才洛书,是步贵君身旁的宫侍,我家贵君早就想见六郡主一面,今日听闻郡主入宫,备了这封书信,遣奴才交给郡主。”
凤墨涵听到步字,就明白了洛书所说的是谁,步青澜也姓步,这个步贵君想必就是他的父亲了。接过书信,她浅浅一笑:“有劳洛书了,不知贵君可还有其他话要你带给我?”
“一切都在信中,郡主回去再看吧,洛书先行告退。”
男子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转身回到宫墙之内。凤墨涵拉起凤楚辛的手:“哥哥,咱们快走。”
凤楚辛抱起她,展开轻功,几下就消失在长街尽头。她暂时没看信,将它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她是皇亲,步贵君理论上是她的长辈,若要见她,其实只要禀过皇上,派人传个话请她入宫就行,却为何连送个书信都这么神神秘秘?她看得出来刚才洛书的神色很是紧张,急匆匆地就回去了,莫非是步贵君遭遇了什么?难道被软禁了?凤墨涵想着想着自己倒好笑起来,真被软禁了,又如何送得出书信来?看过书信就知道,自己何必胡思乱想。
步青澜应该是跟父亲提过她的,不知道他是如何形容自己的?想到他,凤墨涵神情不由得严肃起来,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
回到家,一进门就撞上了林总管:“六郡主,王爷让你一来就到书房去。”
“知道了!”凤墨涵点了点头,随即对凤楚辛说道:“哥哥,你先回院里去收拾东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的,我见过娘就过来,吃过饭咱们立刻出发。”
“不要紧么?”凤楚辛挑了挑眉。她知道哥哥说的是她的身体,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凤墨涵迈开大步,向书房走去。凤楚辛见她走得又急又稳,也不像大病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依言去作准备去了。
拐过弯后见四下无人,凤墨涵转到了假山背后,掏出了步贵君的信来,拆开后匆匆看去。果然步青澜向父亲提过她,步贵君早就知道有她这号人物存在,而且知道她与步青澜是很好的朋友。
信中步贵君说起四公主凤元恩才华横溢,一向受太女凤元初忌惮,太女表面温柔可亲,实则多疑而阴狠,此次元恩受皇命领军出征,太女害怕她立下军功权位更重,危胁到她的地位,于是可能对她不利,步青澜正是得知这一点才赶去了雁门,提醒凤元恩并助她一臂之力。
由信中凤墨涵这才知道步青澜与凤元恩为何比其他兄弟姐妹来得亲厚,原来凤元恩之父是步贵人的表兄,洛国亡国之前嫁给了当时还是公主的月皇。而他之所以给凤墨涵留书,是因为步青澜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有为难之事定不下来或者有什么危难,就找静亲王府的六郡主,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会有办法帮到他。
信的末尾让凤墨涵看完后毁了信,别留下什么痕迹,并告诫她如果有人问起洛书找她有何事,就说是步贵君听闻她要去雪域,知道她与步青澜相识,所以请她带个信去。给步青澜的那封信要小些,封了口放在这个大信封里。
步贵君如此小心,想来也是步青澜交待过的,凤墨涵微微一笑,轻声低喃:“知我者,小青也!”
她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信,顷刻间信纸化为一缕烟雾,几片黑絮,随风而逝。
见了静亲王,无非也是了解一下皇帝的态度,知道准了她离京,又交待了她一些路上应注意的事项,最后静亲王拿出一道虎符,交到凤墨涵手中。
“这是我当年任征西大将军时所持有的虎符,后来征西军撤并后这东西就作废了,后来有几名忠于我的旧部曾立誓永远效忠于我,我道虎符就是调遣她们的令牌,这次你去雁门关,如果遇到紧急之事,或者需要调兵遣将,就拿着这道虎符去找宋昭然将军,她见了此物,定会帮你。”
凤墨涵看着手中的虎符,那不过是一枚小小的令牌,若真动起来,其威力却不容小觑,她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眼,作废的虎符居然有人发誓效忠,难道静亲王曾经想过造反夺位?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静亲王微笑道:“你若有什么疑问,等你动过这东西了,再来问我,我自然会告诉你;当然,如果你没有动过它,就没有必要来问我了。”
看她的神情,似乎驻定了凤墨涵会用到此物。凤墨涵见她一脸戏谑地盯着她,想来是准备看看凤墨涵着急的样子,不过她却不上当,平静地说道:“多谢娘亲为涵儿考虑得这么周到。”
静亲王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附在耳边说道:“涵儿,为娘知你和四公主一向要好,此去也不见得光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娘也不拦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只是你要记住一句话:刀箭无眼,无论何时何地,要想着娘和你爹爹还在京中等着你归来,你的冷静娘很欣赏,希望你遇事一直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切记!”
凤墨涵不理会她是不是试探,只管笑着回答:“谢谢娘,您多虑了,找到梦绮师傅寻到药方我就会回来,一切有哥哥照顾,他对涵儿的好您是知道的,流云派的开山大弟子,江湖上又有几人能胜得过哥哥,您就放心吧。”
说完她伸臂轻轻搂了静亲王一下,就像前世每次出行时和姐妹们告别一样,随后郑重地说道:“娘,涵儿不在的时候,请您好好照顾爹!”
静亲王眼里升起了一层雾气,她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转身坐到案几前,挥手对凤墨涵说道:“我个不用你说,你院里的人娘都会照顾得好好地等你回来。快快去吧,早去早回,娘还有公事要做。”
凤墨涵应了声“是”,走出了书房,那个虎符就揣在她的怀中,冰冷的金属硬硬地硌在胸口的位置,她却觉得无比的温暖。
静亲王等她离开才抬起头来,一直看着门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欣喜,似悔恨,含笑的唇,眼底深处却有着无尽的伤痛。
“阚丹青,你说,六郡主是不是很像我?”
墙角多出了一个身影,不知何时进来的,她垂手而立,并没有向静亲王行礼,随意地站着。
“是,王爷,六郡主是几个郡主中最像你的,不光是隐忍、冷静、聪明,对她好的人,她也一样真心相待,但是我想如果有人对她不利,她下手也绝对是……毫不留情!”
静亲王哈哈大笑,笑中却有着哭腔:“我一世聪明,却因为妒忌办了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是我毁了她,是我亲手毁了她!你说如果她知道,会不会恨不得杀了我?”
“王爷,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都这么多年了,你不要自责了,六郡主不是恢复了么,我想她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她的眼神很坚定,这世上只有胸有成竹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她一定会是个强者,不折不扣的强者!”阚丹青安慰她道。
静亲王苦笑着说:“你不知道,丹青,大夫说她活不了多久,就连名满天下的神医梦绮也这样说,还有谁能救她的命?如果不是这样,那人又怎会容她活在眼皮底下这么多年!”
“王爷,你也知道有人容不下她,所以您更不该自责了,当年的事情即使六郡主能躲过,意外一样会发生,只怕那时更加会要了她的命,至少现在,她活着,不是么?大夫的话也没个准儿,当年那么说,这不也过了八九年了吗?说不定梦绮先生能找到法子,她是齐正君的女儿,梦绮先生不会不救!”
“是啊,梦绮,梦绮……”静亲王喃喃念道,“你知道这世上我最佩服的人是谁么?就是她!她守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从来不向他要求一分,永远都对他那么好,只要是他喜欢的,她也便跟着喜欢,哪怕是他与别人生的孩子,她也视如己出。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有时候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没有情绪的怪物,可是她却又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阚丹青答道:“是,梦绮先生不是寻常之人,医术武功都可称得上是当世第一人,丹青也甚为佩服她!”
“但愿她能救回我的涵儿,现在我只想她无事,只要她无事,我什么也不争了,什么也不要了!”静亲王喃喃地说道。
“王爷不是还有四郡主么,四郡主也是挺聪明的一个孩子,假以时日,多加培养,未免不是一员干将。”阚丹青说道。
静亲王笑了笑:“是啊,还有长瑗。”心底却有个声音悄悄地说道:“可惜那不是他的孩子,不是我和他的孩子!”
各地筹来的军粮昨儿才到京中,押粮的大军一早就在装车,定好午时出发,凤墨涵正好赶得上。江萧颖听得她要出门,缠着她也要去,李悦文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在一旁笑。
“你又不会功夫,去了只会给人添麻烦!”凤楚辛最爱逗他,在一旁故意泼冷水。
“我……”江萧颖张口要辩解,被凤墨涵打断了:“我又没说不带你去,哥哥身边总得有个人侍候吧,萧颖,要去就赶紧收拾,别多话。”
“我有克贞就够了,他功夫也不错,这个小东西就留在家里吧。”凤楚辛说道。
“大世子……”江萧颖气鼓鼓地看着他,“郡主都说带我去了,你不要我侍候,我侍候郡主。”
“哈哈哈!”凤楚辛大笑,“涵儿,你确信要这小子侍候?”
他的眼中带着些许戏谑的光芒,凤墨涵装没看见,说道:“萧颖人很聪明,又特别勤快,带上他也好。”江萧颖的进步很快,他人又灵活,既然他想去,干脆带上他,即是对他的历练,关键时刻也可以多个帮手。
江萧颖瞪了凤楚辛一眼,乐滋滋地收拾行李去了。凤楚辛避开众人,凑到凤墨涵耳边悄声问道:“涵儿,这小家伙虽然长得好看,可是脾气大,你不会是想将他收了房吧?”
“不会,永远没这个可能!”凤墨涵说道。笑话,江萧颖可是她的徒弟,当师傅的可不能饥不择食,自个儿的徒弟也下手,早点说明白了,免得凤楚辛老疑神疑鬼的。
“那就好!”凤楚辛松了口气,脸笑得像朵花儿。
“辛儿,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你妹妹。”齐思洛叮嘱儿子。
“放心吧,爹,我会的!我绝不会让涵儿少了一根汗毛。”凤楚辛承诺道。
云侧君也带了夏荷院的众人来送行,落儿拉着凤墨涵的手,依依不舍地问道:“六姨,你要去多久?”
凤墨涵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蛋,说道:“等雪化了,小草发芽了,六姨就回来了,到时候给落儿买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来,好么?”
听说有好玩的东西,孩子马上高兴起来。凤墨涵转向云侧君说道:“云爹爹,这府里也只有您和我爹要好,我不在的时候,您多来陪陪他。”
“知道,涵儿真是孝顺!”云侧君感慨地说道,以羡慕的眼神看向齐思洛。
凤墨涵笑着一手拥住一个,说道:“云爹爹莫要妒忌,您与爹爹我都是一样地孝顺,只要回来你给我做好吃的。”
“还说一样,对你爹就没什么条件,对云爹爹就要先把条件摆出来。”云侧君嗔怪道。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冲淡了些离别的气氛。静亲王派了阚丹青来送行,提醒他们该走了,张李两位侍卫是跟了凤墨涵的,她还是派了她们跟去雪域,凤墨涵也只得带上,一行六人,说起来倒是挺吉利,坐了一辆马车出发,另一辆上装的是衣物等需要带的东西。
押粮官解思韵是静亲王一手提拔的,一路上对几个照顾有加,他们随在粮车之后,跟随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出了城向北而去。
凤墨涵将步贵君带给步青澜的信随身揣着,不时地伸手捏一捏,生怕掉了。
“小青,我来会你了,这一次我会与你并肩作战,你要等着我!”她在心底默默地说道。
偶遇
车辇一路北行,地势越来越趋向于平坦,再往下走,就是广漠的原野……
没有山势阻挡的西北风肆无忌惮地在空旷的大地叫啸着,像刀子似地猛刮,吹在脸上是刺骨的疼,外面简直是滴水成冰,土地冻得裂了缝,像一个个饥渴的人张开了一张张嘴,迎接着从天而降的雪。
凤楚辛把货车里的狐皮短袄和大氅全找了出来,让众人换上,凤墨涵尤其穿得多,被他裹成了个大粽子,头上还戴了个虎皮帽,只露出了一张小脸,看起来十分地滑稽。
押粮官解思韵骑马跑过来,挑开车帘对凤墨涵说道:“六郡主,这样子看来前方是有暴风雪,咱们得加紧了赶路,早点把粮食送到军中,否则边关的将士们定然支撑不下去,您看……您若是支持不住,不如找个地方停下来,等风雪过了才走?”
“我和你们一道赶路,解大人,你不必管我们,只管带了粮队走,我们跟在后边就是。”凤墨涵毫不犹豫地说道。
越是如此,她越是担心身处边关的步青澜,这个时代的掌权人是女子,男子处于弱势地位,他又是个身娇体贵的皇子,且不管是否会有其他意外发生,单凭这恶劣的自然条件,也够令她担心的,他纵然功夫高强,但不是神人,与大自然无法抗争,本来在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位知心朋友,她不想他有事。
他对凤墨涵的好,她还未回报一分,怎么可以让他出事呢!越是心急越是出事,天不从人愿,过了拓州地界,道路被积雪掩盖住,百年难遇的大雪如同飞絮般不断地往下落,厚达半人高,车辆根本无法通行,押粮的大军被阻挡住了。
解思韵只得将兵马退回拓州,在驿站暂时安顿下来,凤墨涵也只得跟着退了回来,另想法子。
前方将士在辛苦杀敌,保卫着后方百姓的平安,被保护的人却不知道他们的艰辛,地处交通要道的拓州城,南来北往的商旅被风雪困住,无事可做,歌馆楼台,于是日夜笙歌,这里不仅有中原柔美如玉的男子,还有北地各国到此做生意的、艳丽妩媚的外族女人,她们长着碧蓝的眼,像春天的海水一般清澈明亮,与中原的小倌们演绎着一段段或喜或悲的异国情缘,这一切,与风雪萧条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蓝眼的女子被这里的人称作胡姬,她们挥金如土,出手大方,不过小倌馆中的中原男儿少有愿意从良随了胡姬的,只愿意从她们怀中掏出贵重的珠宝,以期将来自己赎身,因为北地气候条件恶劣,他们不愿意离开故土,宁肯在这里做人下人,也不愿去异国做人上人。
江萧颖少年心性,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凤墨涵也就顺着少年的心思,带着他到街市上逛逛。其实他们这一群人,除了凤楚辛四处游历过,其余的人见到这一切都觉得很是稀奇。在戏园子里,脸上涂满了油彩的男子都有着美丽的脸孔,狭长的眼睛,他们挥舞着水袖,拖着长腔唱出一曲曲悲歌,引得行人落泪,南市的食街上则全是饭馆与形形色色的小吃,香气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情,被风雪阻隔的郁闷早就冲淡了,恨不得在这地方多呆上些日子,江萧颖拖着赵克贞,从这个小吃摊逛到那个小吃摊,直到嘴里再也塞不下了才罢手,张侍卫和李侍卫跟在两人后头,看得直乐。凤墨涵微笑着看着他们,眉间却有着一丝忧色,凤楚辛的眼光始终落在妹妹的身上,第一时间察觉了。
“涵儿,你有心事?”他问道。
“看这雪下得那么大,不知道要几日才能出行!我问过驿站的官员了,边关这些日子并没有出现什么厉害的人物,将军府里也没有什么异常,按理说小青如果来,即便不惊动任何人,到了目的地四公主也应该给他安个合适的身份位置,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到边关?”凤墨涵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如果步青澜不在边城,茫茫雪原,可就难找了。
“毕竟他身份不同,或许元恩不赞同他的所为,于是隐瞒了下来也不一定,你别担心,咱们总会找到他的。”凤楚辛安慰她说。
“但愿!”凤墨涵有气无力地说道。
“别忧心了,等天气好一些,即使旁人不去,哥哥也会带着你赶去,只要运起轻功,不出几日就到了雁门,那里找不到小青,你再懊恼也不迟。”凤楚辛笑着拉起她的手,“你看,夜幕降临了,家家都掌起了灯火,你在家中难得出门,且放宽心情,看看这北国的夜市,真正繁华不比白昼呢。”
凤墨涵依他之言,打起了精神,赶上了早就兴奋得跑出老远的江萧颖他们。晚饭也不必专门找地方吃了,想必那几个人一路尝下来,早就饱了,凤墨涵也就随便找了个小摊,要了两碗面,与凤楚辛吃起来。掌柜的在背风处搭了个简易的帐篷,铁炉里火烧得旺旺的,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咕嘟咕嘟地冒着,舀一碗滚烫的热汤倒在碗里,放入开水锅里煮好的面,那滋味不是一般地香。凤墨涵吃完,浑身的寒气便被那热汤冲散了,只觉浑身暖暖的。
一盏盏灯笼高高挂起,更远处的空地上有人燃起了篝火,富贵人家的门前,守门的大石狮旁燃烧着明亮的松木火把,整个拓州城被照得如同白昼。
“拓州城每年上缴的税收,要比别个州郡多至少五倍,为了保持通商方便,很多年前的地方官府就专门上了折子请示了朝庭,拓州城允许晚上开城,它是月国,甚至这周边几国内唯一一个晚上从不宵禁的城市,因此人们又把它叫做‘不夜城’”凤楚辛一路走,一路对凤墨涵介绍。
地下虽有积雪,天上的雪却已停了很久了,白雪反射的光,映得夜晚比往常更加明亮。凤墨涵看到来往的人群中大多数人都戴着面具,甚是好奇。
“戴面具也是这里的风俗,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不夜城有一位美貌的年轻男子夜里出来玩耍,被一位豪强之家的女子看上了,硬要抢回家作小,那男子本是定了妻主的,两人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等着来年开春就成亲,这名男子抵死不从,却拼不过那豪强之家的女子,于是挥刀毁了自己的容貌。那女子见他成了丑八怪,于是不再感兴趣,便放过了他……”
凤墨涵一边听着哥哥说故事,一边看着人群里的面具,果然一张比一张丑,没有一个精美的。
“后来呢?”她见凤楚辛说着说着没了下文,身为女子,不禁为被这个爱情故事所打动,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只有听故事的人自己想了。那男子毁了容,也不知他的未婚妻主是为他的贞烈所感动,依约娶他进门,还是无法忍受那样一样丑陋的脸,弃他而去。涵儿你觉得会是哪种情况?”凤楚辛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当然选择前者,这样证明他对妻主的爱,胜过了他美丽的脸,如此奇男子,是真女儿都不会不动心,若是我,定好好爱他护他,敬他惜他,一生一世!”凤墨涵含笑说道,记忆中教官那闪闪发亮的眼似乎在远处看着她,若是她的教官,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一定不会放弃。
凤楚辛拉了拉她的衣袖,附耳过来说道:“你看,那人是否与妹妹相识,为何老是看你?”
凤墨涵回头,之前与她擦身而过的一个人频频回头看她,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内里依稀露着一角白色,黑白相配,看起来有些诡异,看衣饰的颜色应该是名男子。他也戴着面具,面具也是半黑半白,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显得狞狰无比,那面具后的眼幽深如海,定定地看着凤墨涵。
她蓦然呆住了,那眼神……那眼神好生熟悉!凤墨涵反应过来时,那人却已回头消失在人海,她紧追几步,被凤楚辛跑前来一把抓住:“涵儿,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倒了回来?”
“你不是让我看那人吗?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我想上去问问,我也觉得有些熟悉,也许是熟人。”她对凤楚辛说道。
“算了,如果是的话,你又没戴面具,岂有不上来招呼之礼,是我想多了,也许他是听到了你的那番见解,所以多看了你几眼。萧颖和张侍卫他们在那边套圈儿玩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凤楚辛说道。
“也有可能。”凤墨涵笑了笑,随他一起过去了,路上眼睛却不时地瞟着人群中的一张张面具,期盼着能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会是谁呢?
“你等着,别乱动,我走开一下马上回来。”凤楚辛忽然开口道。
凤墨涵听话地点点头,眼光看着人群不曾稍离,站在原地等他,不多时凤楚辛回来了,塞了一个东西在她手里:“给,既然喜欢,就自己戴上一个!”
她接过一看,原来是个面具,和刚才那人所戴的一样,黑白相间的花纹。她谢过哥哥,戴在了脸上,凤楚辛帮她系上了带子,自己也戴了一张全面的,面如黑炭,逗得凤墨涵哈哈大笑。走上前去与江萧颖等人会合,难免又是一番热闹,张侍卫又掏钱买了几个,各人挑了不同的样式,都戴在了脸上。
凤楚辛刚才在妹妹的劝说下,陪着她多吃了几口,这会儿肚子有些不舒服,交待了凤墨涵他们先走,到有面的戏园子等他,就去寻茅厕去了。凤墨涵心里老是想着那张面具的主人,不知不觉地就走了和大家相反的方向,因为是戴着面具,正好也出现了几个戴这种面具的人,江萧颖他们并没注意到她走错了,而且对江萧颖来说,这个师傅根本就是几人中最深不可测的,谁都丢了她也不会丢,压根没想过要保护她,于是凤墨涵和大家走散了。
发现了后她也不着急,因为之前大家就商议过,如果不小心走散了就到刚才吃面的摊子上等着,在那里会合,何况她也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他们这群人,加上初学的江萧颖,谁都不是庸手,凤墨涵压根不用操心。
她逛了一阵子,没有发现那个黑白郎君,索性慢悠悠地逛着向戏园子走去。走着走着,看到凤楚辛在前面急匆匆地东张西望,她存心捉弄他,左避右闪地逃开了他的视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从背后伸手过去,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具。
“哈哈哈,找不到我着急了吧?”
他急速地回过头来,惊异地望着凤墨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凤墨涵对上那张明亮的面孔,蓦然呆住,口吃地说道:“怎……怎么是你!”
那张刚毅而又英俊的脸庞徐徐绽放一抹笑容,晃花了凤墨涵的眼,四周的灯光似乎暗了下来,他轻轻地问道:“小寅,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喜瞬间铺开盖地在淹没了凤墨涵,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心心念念着要找的步青澜,居然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不是这场风雪,她现在已经往雁门而去了,那就和他错过了。
“我来寻你,这么大的风雪,我怕你出事。”凤墨涵说道。
仿佛有星星跳进了步青澜的眼里,他拉起凤墨涵的手,话语里满是怜惜:“小寅,你不该来,路上那么辛苦……我也记挂着你,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没有啊,我从来没收到你的信,所以还以为你出事了。”凤墨涵惊讶地说道,“信上写了什么?”
步青澜的眼睛亮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出了什么差错,信没有送到你的手里,不过幸好,我在信里写的都是我俩常用的暗语,你教我的那些,别人应当看不懂。你来……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设的诡计!不过不要紧,只要我们在一起,我相信没有人能动得了我们。至于信上写的什么,你人在这里了,我找时间说给你听就是。”
熟悉的陌生人
步青澜对凤墨涵说了这月余的经历,原来他早已到过雁门关,但只在那里停留了一日便匆匆离开,原因是凤元恩帐前副将被诸多证据证实通敌卖国,与雪域狼主暗通消息,致使几次对阵交锋月军均以挫败而告终。
副将周梅子是从小跟在凤元恩身边的护卫,为人忠心耿耿,凤元恩不相信她会叛国,她自己也不承认,可是证人证据都指向了她,于是她被押入了军中大牢,交人看押。凤元恩纵然是大将军,也不能保她性命,除非能为她洗刷清白。周梅子带兵很有一套,她的阵法机关,对付雪域人很是有效,凤元恩不想凭白损失了这一员大将,她知道那一定是雪域人的离间计,肯定是朝中有人和雪域勾结,可是证据摆在那儿,将士们皆认定了周梅子是j细,再加上凤元恩资历尚浅,虽说她是公主,却有些将士不服她,她也无法。
凤元恩一向知道七弟聪明,武艺高强,见到步青澜来喜出望外,把给周梅子洗刷冤情的任务交给了他,于是步青澜躲在暗处一直没有露面,这次到拓州,却是一路跟着一个可疑的人而来。
“你说的可疑之人是谁?你一直跟着他吗?”凤墨涵问。
“那人很狡猾,虽然我做得滴水不漏,却似乎被他发觉了,七拐八转的就没了影子,我正自着急呢,却被你从后面惊了一下,要不是熟悉你身上的味道,差点以为你是敌人对你出手了。”步青澜说道。
凤墨涵失笑,原来两人都在找人,不过是她和步青澜的目的不一样罢了。“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她奇道,自己从来没有觉得有味道,步青澜一说她警觉了,这样不好,一个人形容可以改变,如果有着特定的味道,却是很难改变,想要掩住行藏可就难了。
“我也说不清楚,也不能说味道,应该说是一种感觉吧,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步青澜说。
知道不是什么香味啊之类的,凤墨涵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童年时两人天天厮混在一起,步青澜对她有了一种感应,那是他的感觉,并不是她身上真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他可以感觉得到,别人未必能。
凤墨涵把步贵君的信交给了他,信中也提到了对凤墨涵说的那些事,看完后步青澜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凤墨涵伸指在他的额上弹了一下,说道:“小青,别总是皱着眉头,这样容易变老!”
步青澜摸了摸眉间,笑道:“变老了小寅就不喜欢了吗?那我以后一定注意。对了,我比你大,小时候也就算了,现在你不应当叫我小青了,应该叫我青哥哥。”
凤墨涵偏着头笑道:“我的亲哥哥是凤楚辛,你可算不得我的‘亲’哥哥!”
步青澜好笑:“就你贫嘴,要不叫澜哥哥?”
“干嘛要叫你哥哥,叫名字不是更好,小青蛮好听的,哈哈。”凤墨涵笑道,在她心里,步青澜就像是她的小弟弟,虽然他比她大了两岁。
步青澜无奈地摸索了摸她的头:“好吧,随便你怎么叫,只要你喜欢就行。”
凤墨涵有些郁闷,当年和她一样高的小男孩,如今竟然比她高了一个头,害得她总是被人摸头,凤楚辛有这个爱好,步青澜现在也学上了。
一把拍开他的手,她瞪着他说道:“不许摸我的头。”
步青澜眼睛一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好好好,不摸头,那改拉手如何?”凤墨涵对此并无异议,两人从小手拉手,如今又是堂兄妹,关系更近了一层,就给他拉拉又有何妨。步青澜却是眸子贼亮,嘴角扬起,笑得诡异,一副j计得逞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出现在凤楚辛面前,步青澜又将面具戴在了脸上,他穿的衣衫与凤楚辛的一样,面具也一样,看到他,凤楚辛眼睛睁得老大,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冲过来就切开了两人相牵的手,夺过了凤墨涵。
“傻丫头,哥哥在这里呢,你怎么看也不看就去乱牵别人的手!”凤楚辛气乎乎地瞪了步青澜一眼。
“涵儿可没有牵错,你是她的哥哥,我就不是了?”步青澜拿下了面具,笑盈盈地看着大家。
“啊!”凤楚辛发出了一声惊呼,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步青澜,他激动地拉住了步青澜的手:“小青,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们……”说了半截他想起了涵儿不曾对人说过是出来找步青澜的,而步青澜一向居住深宫,其他人好像也没见过他,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一下卡住了。
步青澜含笑着点了点头:“大哥,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看来这也是上天注定的缘份。”
这一声“大哥”叫出口,显得无比自然,在京中他都是称呼凤楚辛大世子,这会儿看来是随着墨涵叫了。凤楚辛微微一愕,步青澜却向他挤了挤眼。他随即明白,是了,步青澜是不想泄露身份,不过也不至于叫他大哥啊,可是又不好反驳,嘴巴张了张,就这么应承了。
与凤墨涵相遇的惊喜冲淡了追踪无果的郁闷,步青澜兴致很高,他与众人又一起呆了很久才离去,凤墨涵本来想叫他搬到驿站来,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不过他婉拒了,他悄悄告诉凤墨涵,还要继续追查真正的j细,住在驿站会不大方便。
“需要我帮忙吗?”凤墨涵问他。
“暂时不需要,有需要我一定会找你,我想我应该应付得了。”
“小青从小就想当大将军,看来这是个锻炼的机会。”凤墨涵笑道。
步青澜点了点头,神色间尽现骄傲与风采,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着满满的自信,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明亮。
“我送你的短刀带在身上吗?”他轻声问她。
凤墨涵弯腰从靴筒里拔出了刀子,微笑着说:“随身携带,不敢有违嘱托。”
步青澜接过短刀看了看,弯腰帮她亲自插入靴中,起身说道:“小寅,你也要小心些,多多保重!”
凤墨涵点了点头:“你真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去雪域了?”
“现在的局势如何能离开,抱歉,小寅,两个月,军中将士允诺给元恩姐姐两个月,如果再找不到证据,周梅子将军将被处死。等我帮元恩姐姐查到了真正的j细,一定会去找你。”
凤墨涵想了想,说道:“你不用四处找我,咱们就以两月为期,我既然来了,也应当去探望一下四公主,我会在她的大营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
步贵君的来信中也提出了让步青澜早些回京,月皇知道他私自出京,发了很大的火,后来还是步贵君一再求情,说是他与四公主姐弟情深,担忧四公主这才会出宫而去,步贵君是宫中最受宠的,月皇看他的面子,又因为他才这么一个儿子,才没有降步青澜的罪,否则步青澜可就惨了。不过信里同样给他规定了回程的日期,也是两个月后,这样算来,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了这一段时间,必须全部解决。
“你不该私自出京的,我以为你是得了旨的,要知道你那个娘是皇上,违背皇权,纵然你是她亲儿子也不见得她会心软。”凤墨涵说道。
步青澜笑了笑:“我知道,不过皇上她对我父亲也有愧疚,我又没犯错,再怎么样她也不会降罪于我的,你放心吧。”
想到步青澜小时候身中剧毒,九死一生,凤墨涵大概也明白他所说的愧疚是什么,笑了笑没有作声,两人静静地看着天空的雪又缓缓飘落,她的手被他的大掌握在手心,传来一阵暖意。
看这样子风雪还有几天,步青澜追踪之人现在拓州城,反正两人还有时间相处,而她也想再碰碰运气,看看那个面具背后的脸到底是谁。
步青澜把玩着她顶在头上的面具,嬉笑着把那张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面具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湿润如玉,静静地落
半生(女尊文)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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