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节
[棋魂]光夏 作者:菀词
第13节
第56章 第五十三回 我要见光
第五十三回
拂晓的时候,夏目就醒来了。还未见到朝阳,天空已霞光万丈。猫咪老师正呼呼大睡,发出响亮的鼾声。它的身边,《友人帐》的纸页轻轻翻起又落下。
佐为站在窗边,紫发拂地,衣袂如流云舒展。窗外,丙坐在树上,一如往常地抽着她的烟杆。
“我们以前都知道江户。那个鬼地方,最容不下我们妖怪……”丙叹息一声,“我们之前都觉得玲子去了之后就不会回来,她果然是将我们都遗忘了……现在也轮到夏目……”
“贵志并不是能将《友人帐》轻易放开的人。”佐为轻声宽慰,“丙,你不用担心太多。”
丙一向不可一世,此时却露出某种极为罕见的神色。夏目看在眼里,感到吃惊极了。只听见丙低低地道:“其实,你们都属于那里,是不是?藤原佐为,你注定为下棋而生,还是别与我们妖怪有太多牵连的好。”
夏目听到这话,一时分辨不清丙真正的意图。别看丙平时一副御姐的外表,性子却十分极端。讨厌便极度讨厌,喜欢便极度喜欢。
“不,我不知道我属于哪里。”佐为微微摇头,神色坦然,“我对自己的存在总有一种畏惧,总觉得是从神明那里偷来的一样。我羡慕贵志、斑,还有你们,就像当初,我羡慕光。在八原的日子,就像一段从书里截取下来的清凉的时光,我必不会辜负。”
丙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触动,有那么一刻,她说不出话来,拿着烟杆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苍蓝色的烟雾,混合着金色的霞光一起飘散。
站在窗边的佐为,就像处在这片辉煌而又苍寂的火海中。一瞬的绝美,摄魂心魄。
“佐为先生……”丙轻轻低下了头,须臾,她从袖中掏出几张符纸,“你拿着这个,万一的场他们对你不利,也可以抵挡好一阵子……”
其实夏目并不意外丙会送行。丙见证了佐为、浅葱的回来,并和佐为一同照顾浅葱。原来,丙还是耿耿于怀玲子的事情吗?
——之所以讨厌人类,终究,是因为害怕遗弃、以及漫长的孤独?
“哈!丙,你也有这么一天!!”一直装睡的猫咪老师终于忍不住了,眯着眼睛讥讽道。它和丙一向是仇家,声称互相鄙视到底。
在猫咪老师前露出这样一面显然是丙的大忌——这也就解释了丙为什么要早在拂晓时向佐为送行。丙一下子又窘又气,嘴角不停抽搐,把烟杆子往猫咪老师的脑袋就是一砸。猫咪老师冷笑着躲开,扭动着肥硕的身躯,窝到《友人帐》上。
夏目心里蓦然一动,仿若秋天一枚安静的叶,落入水中。
是猫咪老师发现佐为离开的真相的。从那时候起,夏目就有了一丝异样的直觉:那并不是真正的结束。夏目看过那么多人、妖怪之间的羁绊,他亲眼见过那些在他们之间流动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承认他和猫咪老师之间有,而光也同样。
夏目想起光一闪而逝的泪水。光以往的笑,明亮又纯粹,然而那泪水,却真真切切地落在眼前。夏目感到一种刺刺的痛,随即,就是某种强烈的在意,好像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光,他从来没有真正放下。
是直觉,以及这种在意,让夏目不顾一切地闯入了的场宅,把佐为带了回来。
佐为成为人类之后,夏目的心情一直跌宕不安。青岚的死、浅葱昏迷、一心一意想让佐为下棋、让光和佐为重逢——却惟独没有、好好地跟佐为相处过。
——“我羡慕夏目、斑,还有你们,就像当初,我羡慕光。”
平时的丙,强大又野蛮,总爱慵懒地坐在树上。她曾经放话过极度讨厌人类,尤其是男性。这样的她,却在佐为面前,卸下了所有的刺。
就连猫咪老师这么耀武扬威的妖怪,从妖怪“祸及”到人类身上,夏目和光都没少遭它的罪——但夏目却发现了,只有在佐为面前,斑才会停止炫耀。
而系在竹笛的末端、用长发绾成的水蓝色穗子。一切来不及叙说,就已归于平静。夏目想起浅葱临走时停留在佐为身上的目光,一瞬的痴惘与徒然。
光知道《友人帐》的秘密,但夏目仍能感觉到自己与光之间的距离。但是藤原佐为,却从一开始就融入了他们的生活,拈花一笑,相逢刹那,片片照彻灵台。
佐为转过头,便对上了夏目安静凝视的眼睛。四目相对之间,夏目只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关于光,还有身边的妖怪……千言万语,竟无从说起,夏目只能微笑:“佐为先生,早安。”
心头又泛起雀跃,然而也有点点的遗憾与不舍,“今天就可以见到进藤君了。”
佐为双眸一颤,目光中瞬然有了庞大不可言说的温柔、热情和欣喜,仿若能点染漫天流丽云霞。然而夏目却分明看到有泪水落下,凝着阳光的烈度,一滴一滴地落在榻榻米上。
他宛然一笑:“是啊。我——要见光。”
藤原滋和藤原塔子都早已知道佐为今天要走。滋叔叔很是不舍,又对佐为由衷地崇拜,竟从瓷器同好者那里硬是要来了两个庆长的花器,一大一小,让佐为、夏目和猫咪老师都傻眼了。庆长的花器是很贵的啊啊啊啊!!佐为在心中咬着手帕呐喊。夏目和猫咪老师对古玩一窍不通,则研究着要怎么背这玩意儿去东京。
“不、不,我不能收——”佐为连连推辞,滋叔叔却不由分说地一挥手,语重心长地嘱咐夏目,“贵志,你们可不能砸了一代棋神的花器啊!”
于是,丙和三筱出了个馊主意,就是让斑用真身驮着跨过半个日本。夏目一拍脑袋说这个主意好,不然花器真的是没法搬,丙和三筱顿时哈哈大笑,猫咪老师一头黑线地预见它们以后一定会嘲笑很久很久……
夏目和田沼率先把花器搬到院子外面,猫咪老师变成了斑,两人用各种方法将花器包了又包,确保安全之后,牢牢地绑在了斑的身上(整个过程佐为的反对都是无效的……)。
“唉,贵志,你让我附身,让我下棋,还让我成为人类回来,还带我去见光,还送我这么贵重的花器……以后我欠你的可多了——贵志?”佐为满腔的内疚,却发现夏目对着新的火车线路图久久不说话,眼眶里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贵志,你怎么了?”佐为关切地问。
“东京站的倒数第三个站……”夏目喃喃着回答,可是眼里却有泪水溢了出来,“是我家。”
“佐为先生,你曾经问过我,我被你附身的时候去了哪里。现在,我告诉你——是我家。我爸爸妈妈和我一起住过的房子。”
第57章 第五十四回 快棋
第五十四回
彼时的东京,天元争夺赛的第六局将在一小时后开始。
天元争夺赛在幽玄之间举行,一连七天。两人赛绩死死咬紧,目前光落后一局。光自问不是没有胜算,但他每次赢都极危险,半目一目的差别。多亏由梨子把佐为复盘时的讨论记录给他看,让他及时得到启示。
佐为,他在看……他一直在看!而这就够了!
光握紧折扇,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明天就是第七局了。不管是赢是输,他都要第一时间赶去夏目那里找到佐为。
光走进棋院会馆,跟早就等在那里的和谷寒暄几句,却在进入幽玄之间前,被工作人员叫住了。
“进藤棋士,有电话找你。”
光一愣。有电话找他?在比赛之前?疑惑之余,心里却有一丝奇异的预感。会不会是……佐为?可是,佐为会打电话吗?还是夏目?
光无法抑制地想着这些可能,接过话筒时连手都在发抖。
光把话筒放在耳边,听到火车驶过的声音:“喂?”
“进藤君。”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少年的声音。月光般轻柔,仿佛害怕惊醒睡梦中的蝶。而光却在同一时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剧烈而热切,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夏……夏目……”光只能从喉咙里憋出几个音节。他已经开始哽咽了。
“佐为先生回来了。对不起,之前都没有告诉你……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你要同他说话吗?”
光想说“嗯”,但泪水却先于理智从眼中淌落,接着竟然失控,大颗大颗的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在手中。他捂住嘴巴,拼命忍住抽噎的声音。然而已有不少人发现他的异样,一个个回过头来看着他,他毫不理会。
“光,是你吗?”
时隔四年,光用整个生命呼唤的声音。温柔、辽远而慈悲,仿佛叹息一样!
光是咬着牙的,泪水却仿佛有千斤重,狠狠打落。多少个夜晚,他在网上看着佐为和由梨子的指导棋,记谱的手抖得连笔也握不住。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佐为不愿以真名回来,只与由梨子一个人对局;而夏目又为何要以那样一种方式暗示,不直接以真相告知。有多少次,他都想冲到夏目那里,可又怕自己贸然行动,佐为又会像四年前那般一走了之。光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相信,相信夏目,相信猫咪老师,也相信佐为——相信过往记忆里的自己,给佐为留下的不止是痛楚的印记。只是,有没有人稍微替自己考虑过,他是用怎样的克制,来度过这暗无天日的等待?这些激烈的赛事?
“佐为!佐为!佐为!”光终于憋不住,竟然就这样对着话筒哭出声来。然而碍于旁边众人的目光,他不敢太畅快地哭,只感到胸中有说不尽的情绪在抨击,等待一次尽致淋漓的发泄。
对面的佐为听到光的哭声,仿佛也受到感染,声音中也有了泪意:“光,别哭,我今天就来见你了……唉,光……对不起、对不起啊……”
“我在棋院等你们,”光只说得出这么一句,“佐为、夏目,咱们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挂上电话的时候,光在门边看到了绪方由梨子。她脸上带着又惊又喜的神情,眼里闪烁着水光,仿佛听到了方才光的对话。“进藤,你知不知道为什么sai与我下棋?我想……是因为你!sai他……一定没有忘记过你!”
“谢谢你,由梨子。”
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幽玄之间的,只记得当他从骤然的情绪回过神来时,已经端坐在仓田的对面。脸上还是带着泪痕,以至于仓田一直盯着自己,脸上有颇复杂的神情。
不得不说,仓田在走进棋院时,就被大伙儿对进藤失态的议论纷纷给吊足了胃口。在重大棋赛之前控制不够情绪可是大忌,不过,光也并非第一次这样。就像北斗杯的那一次,虽说光下的时候带着情绪,却也下出了令人击节的一局。仓田暗自叮嘱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进藤,你……没事吧。”仓田本能地关切。他不是会耍心理战术的棋士,也对胜负看得很开。实力归实力,光毕竟只有十八岁,年龄的差距摆在那里。
少年摇了摇头,眼里有柔和的光。仓田稍稍放心。然而,比赛铃声响起,行礼之后,光眨了眨眼睛,柔光在刹那间凝成锋芒!
啪!光的第一手棋落在小目上,快如鬼魅!
仓田呆住,完完全全地呆住。别说这是头衔赛,哪怕是平时对局,第一手棋下得如此之神速也是罕有。又或许,光在赛前就对这一手深思许久?
仓田沉吟两秒,拈子落下。第二手,三之五,稳扎稳打。
啪!电光一闪,零思索的应对,落在星上!
仓田皱起眉。这难道是轻敌?他不可思议地瞥了一眼光,只见光死死盯住棋局,极寂静的眸中透出异彩,只有三子的棋盘上仿佛有万军厮杀。
不、恐怕不是轻敌!
——这小子在下快棋!
通常来说,在赛场下快棋的目的在于用气势威慑对方。可是他仓田厚身经百战,这点伎俩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况且,快棋是灵感的搏杀,而棋院里惟一有自信不在天赋上输给进藤光的,就是他仓田厚!
不过,这小子既然想玩,陪他玩一局也不是大问题!
仓田在内心朗笑一声,感到快意。在比赛上更多的是步步为营,这样的快棋他也许久没在赛场上使过了!
他下出一子。果不其然,光又踩着金石的余音迅猛出击。
然而,没等棋子停稳,仓田的还击已经追至!
啪!啪!啪!啪!……
“不会吧,真的假的?”芦原看得张口结舌。不仅是他,观局室里的众人也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人不晓得是年少气盛还是铆上了,居然虎斗狼般地下起超快棋来。
不像正式的比赛,倒像是街头少年的斗棋。对速度的狂热,最原始的锋辣和暴力!
“下第一手快棋的是进藤吧?发生什么事了?”有人疑惑。
很快有人应答:“是不是和刚才的电话有关?”
“有人说进藤是哭着出来的……”
“可是这和棋局有什么关系?”
“进藤不要命了?别忘了他还落后一局呢!”
“输了也没办法,是他先挑衅仓田老师的——”
……
亮若有所思。进藤刚才,果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呵!”桑原忽而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冷笑,吐出几口烟雾,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币来,“这一局怕是可遇不可求。绪方,把赌注加到十万吧!我还是赌那小子赢!”
仿佛惊雷响起,观局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桑原,又看向一言不发的绪方。就连由梨子,也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兄长。
绪方气定神闲把烟一掐:“加就加。还怕你不成?”
观局室的气氛已经远远不能用热烈来形容了。由梨子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又觉得身体里莫名有什么在沸腾。
只见屏幕上,两人下的棋快归快,又并非毫无章法。风驰电掣的啪啪声中,空气里仿若燃起细小的火花,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快棋是什么?并非莽撞,亦非盲目,相反,是最顶级的冷静。其精髓在于算计,极精密的、知己知彼的算计。没有天赋的弈者会疲惫于这样的脑力博弈,而对于天赋异禀者来说,却是最游刃有余的舞蹈,每一个瞬间都闪耀着神性的光辉。
震撼,前所未有的震撼。由梨子听着声声金石之音,觉得连灵魂深处都在激荡。
她紧盯着光最新的一手棋,十七之九,忽而觉得似曾相识。脑海中有什么苏醒了,像尘封已久的古琴,终于弹出了第一声。
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呢?
她能想出来吗?
“你看出来了?”有人在上方轻轻开口,只见绪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眼里有精光闪烁。
仿佛有电流通过,由梨子陡然明白过来:“是……sai!”
“你和他们两人都下过。”绪方唇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看出来,由梨子。”
由梨子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刚才打给进藤的那通电话,是sai,对吗?”绪方又轻声问。亮也侧过脸来,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由梨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第58章 第五十五回 雪中的心
第五十五回
已是入冬时节,岛国的天气已有丝丝缕缕的凉意。初冬的朝阳柔和而不耀眼,越往东去,天空便越发被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遮掩。
佐为坐在火车上,满脸的兴高采烈,一路上几乎要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夏目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又想笑——这样子的佐为,哪儿像棋神,就跟大人带出去逛街的小朋友没有任何两样嘛!
不是说已经活了千年了吗?为什么出门还这么兴奋,启动时还不住地轻敲玻璃窗,直嚷着“好快好快”?身边的妖怪好像也没有这样的……
进藤君,这可是你的错了呀,佐为附在你身上时,不带他好好儿逛……想到这里,夏目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欸——”又一声新奇的轻呼,“贵志笑起来真好看哪!”
呃?夏目一怔,微微羞红了脸。
“你应该多笑笑才对!就像光一样!”佐为神采飞扬地说。他的快乐如此耀眼,那一瞬间,夏目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之前,浅葱昏迷的时候,佐为一直都情绪低落……可是现在,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因为光吧……一定是因为光!光总有让人快乐起来的力量。而这些,都是夏目最羡慕的——
“佐为先生,”夏目再次舒心地笑了,平生第一次,他为自己拥有妖力而感到如此的庆幸,“你以后,请好好待在进藤君身边吧!”
“对了,说起光,刚刚在车站的那通电话,我从来没有听见光这么哭过。”佐为流露出心痛的表情,似乎恨不得躲到角落里划圈圈,“那孩子还有棋赛呢……”
“我相信进藤君,”夏目坚定地说,“棋赛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因为进藤光,是夏目心里面最渴慕、最强大的自己!
佐为看着夏目,忽然,毫无预兆地靠近,轻轻将夏目搂在了怀里。
夏目大吃一惊。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除了藤原夫妇外,人类给他的第一个拥抱。
他在那一刻紧张到无以复加,全身都僵僵的:“佐为先生,我、我……”
“贵志,”佐为的声音极度温柔。每一次,这个内敛安静的少年表现出来的善良,都让佐为惊叹。聚集在他身边的妖怪,亦让千年只执念于棋艺的他收获良多。而光与夏目的一段交情,更让佐为感到世间羁绊的奇妙。
“以后,不要再用敬语称呼我了,叫我佐为吧。”
“佐……佐为。”夏目还是反应不过来,这一声象征距离拉近的称呼让他半天都讷讷的。他赶紧转过头看向窗外,忽然“啊”的一声:“下雪了。”
火车依然在城市的高架桥上飞驰。像有魔法降临一般,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纯白色的,如梦似幻,落在高楼与车河之上。
“我对光说过,千年虽逝,但世上某些事情依然不变,雪,和棋盘上的热战……”佐为轻轻地说,声音空灵而绵长,“还有,我感激于相遇的心情。”
千年虽逝,我的血仍因为棋盘上的热战而沸腾不止!
然而,心却因为相遇而越发柔软——
谢谢你与我相遇,让我不再寂寞。
谢谢你总是为我着想,一片赤诚。
谢谢你陪我走过那些日子,不离不弃。
谢谢你给我留下那样快乐的回忆,我必不辜负。
原来,神当年并没有收回恩赐,而是有更丰盛的应许。
佐为想,他何其幸运。
┄…┄…┄…┄…┄
夏目和佐为一同走出站台上,东京的初雪下得更为盛大,大地银装素裹,神田川河结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
雪花飞舞,远远地,隐约可以看见棋院会馆的一角。
进藤君,我又来到东京了……以前从未亲眼看你为之拼搏的地方,现在,总算是来了。夏目想,心里一片温暖的和煦。
“我和光,已经无数次地到过这里了……”佐为喃喃着,按捺着内心翻腾的情感,“四年了,它一点儿也没有变。”
夏目侧过脸。佐为的面容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宛如皓月当空,一袭白衣如梦,紫色的发丝落满新雪,整个人犹如画中的谪仙,什么都看不真切。夏目竟觉得自己像在旁观一般,仿佛他们之间隔了那么久的岁月,一不留神,就要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夏目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那是光和佐为之间的过去。夏目和光、佐为各自相逢,他拥有的,是他们的现在与未来——而他们两人分享生命的岁月,没有夏目贵志的那段岁月,才是棋魂的传奇。
“佐为,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夏目说,心里有那么一点儿惆怅,又很快释然。
“贵志,你不想见光吗?”佐为诧异。
“我……我想回家看看。”夏目说出从刚才起就徘徊在内心的想法,他被佐为附身时,躺在家里的枇杷树下,父母亲音容宛在,“东京站往上数第三个站……我的家,爸爸妈妈,他们在等我……”
“贵志,你在说什么?”佐为感到一丝异样。夏目的爸爸妈妈,不是已经……又或者,他说的是藤原滋、藤原塔子夫妇?
“我回家看看。”夏目重复了一次。这一次,语气更为坚定。
“好吧。”佐为只好应允,又不放心地追问,“是东京站往上数第三个站吧?”
夏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佐为驻足看着少年的背影,在细碎的雪中,显得尤为孤寂。
┄…┄…┄…┄…┄
夏目离开之后,两个少女交谈着从棋院会馆里走出。
“这局也太精彩了,大家都往幽玄之间扎堆……”说着话的那个女生佐为认识,不就是奈濑吗!现在看起来成熟好多呀。
“找不着进藤,总算让我摆脱绪方了。”另一个女孩看起来稍小,手里拿着一袋热带鱼,正是绪方由梨子,“也不知sai到了没有?”
由梨子四处张望,就在这一瞬,对上了那双蓝紫色的眼眸。清丽的容颜,飘扬的衣袂,立于晶莹雪之上的佳人。由梨子被眼前神迹般的绝美所震慑,张了张口,有热意涌上眼帘,然而一声“你就是sai吗?”的问话还没有说出,佐为的眼睛,就直直投向她的身后,明亮而专注。
光一下完棋,连礼也没有行,就从幽玄之间挤出人墙,沿着楼梯冲了下来。隔着奈濑和由梨子的身影,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对望间,全世界都远去了,万籁俱寂。
四年了,光设想过无数再相逢的场面,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两只脚都陷在雪地里,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心脏像是裂开了一条缝,须臾,迅疾地分崩离析,化成灰,散成烟尘,被风吹到千年前的雪里。
神啊!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怎样才能让他不再醒来?
光在棋院门口怔怔站着,那一瞬间他恐惧得几乎失语,怕一出声、一上前就会惊碎这皑皑白雪中的幻境。
最后,是佐为……佐为,走上前去,抬起手,紧紧拥住了金色刘海的少年。
“我回来了,光。”
光期待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一句话,如今如同冰晶碎雪相撞,叩响在耳边!
我的生命和灵魂与你一同分享!
我的梦想因你的陪伴而燃烧至今!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失陷在愧意里无可自拔!
我日日夜夜下棋,便是为了寻找你的身影!
光把头埋在佐为的发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柔软触感。这回,他终于真真切切地相信了。他抬手环住佐为的腰,身体微微颤抖,声嘶力竭地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ix同人,《棋魂》与《夏目友人帐》的跨界交汇,是个关于懂得与成全的故事。
本文的主人公如题所言,便是进藤光、夏目贵志。佐为之于光,《友人帐》之于夏目,是秘密,是伤痕,可是两人却因为彼此懂得,最后也成全了对方的缺失与愿望。
其他人物的故事,亦是围绕着这两个命题。例如,佐为与浅葱——佐为的棋、浅葱的琴,初看时就觉得何其相似,很幸运能在这篇文得到发挥。
关于原创人物青岚的过去、川添真由的恩怨情仇,其实也是关于这些命题的挣扎,但不会下太多的笔墨,全都一带而过。其实川添真由是我一个朋友的日文名,她当初给了我太多的帮助,多年前在《初夏的第一缕微风》曾提及她与我的故事。她最喜欢的动画便是这两部,故写来这篇同人文作为答谢。
有些朋友私信我说担心佐为之后会发现青岚的秘密,担心会虐,在这里首先说一下,青岚有一枚古镜的碎片落在夏目那里,古镜碎片是有情节的。他们会有一个治愈的结局。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写卷三以佐为为主角的篇章,因为这样一来主角就会全部偏向棋魂,而失去了以夏目为主角的初衷。文中也有不少卷三的伏笔,例如塔矢行洋回国、由梨子的觉醒,都写在文中。总之这个……还是视亲们的意见而定吧。
对于《夏目友人帐》来说,《棋魂》整条线的前因后果其实只相当于夏目漫长还名字岁月中的一页。可想而知,翻过这一页,《夏目友人帐》便会迈入一个与《棋魂》完全无关的故事。但是在与光和佐为的相处中,夏目有所得,就已是《夏目》这条线的目的。
这篇文的布局与构思大致是这样,因为伏线太过庞杂,导致一修文很可能就要全盘推倒重来。中间的情节可能与原著有所出入、有所漏洞(但至少作者构思的时候是没有的,索性写完再慢慢推敲),文笔也非常稚嫩,希望亲们多多体谅。
感谢你读到这里,见证这个故事,希望给亲们带来美好、温暖的感觉。如果能看到大家对这篇粗浅同人的看法,那就再好不过了_
谢谢你们!(鞠躬)
第59章 第五十六回 凭空受伤的名取
第五十六回
光vs仓田的第六局,名副其实的快棋。这场刀尖上的舞蹈看似毫无预兆,但亮却有一种直觉,光下快棋,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心急。而由梨子与绪方的对话也让亮确认了这一点。
是sai。光急着去见sai。
果不其然,光以半目险胜的时候,屏幕上没有出现两人行礼的情形。回过头,前一刻还在跟和谷、伊角他们讨论棋局的由梨子,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sai,现在就在这里!
亮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他霍然起身,用力之大,把椅子都掀倒了。耳边塞满了心跳的声音,亮跑到楼下,便隔着玻璃门看到雪地里相拥的两人。背对着他的,显然是光,而另一位,想必就是——
“sai。”绪方低声,在他身边推开了棋院的大门。细碎的雪挟着风声闯入,亮正想去问个究竟,此时此刻,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屏幕,竟是名取周一。
奇怪,名取知道他在棋院,一般不会在白天的时候打电话来。他接起,对方竟是一个女声:“喂,请问是名取先生的表弟,塔矢君吗?”
亮吃惊不小:“我是。”心头突突地跳,“表哥怎么了?”
“事关紧急,名取先生受了重伤,在爱新堂医院诊治。”
“什么?!”亮震惊。
“人已经苏醒,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某些事项需要亲属协助——”
事情也分个轻重缓急,亮当机立断地叫了出租车。亮是名取在东京惟一的亲属。从小到大,名取都是最支持他的那一个人,现在,亮当然不可能置之度外。
就在他搭上出租车的那一瞬间,光好像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大眼睛,带着一览无遗的热情,又有那么一丝难为情的内疚。像做错了事情却终于得以偿还的孩子,只是羞于解释。
你愿意告诉我了吗?亮在心中想,眼里凝着深黑的底色。
我回来以后,你愿意把真相都告诉我吗?
亮想着光和sai,边走入医院。还未进入名取的病房,就听见气急败坏的吼声。尽管虚弱,但也能听出名取的盛怒:“居然让它溜了!”“我当时昏倒了又怎样?!”“你们就不应该管我!”“你们不知道东京的规矩吗?!”“追过来会更麻烦!”“万一牵扯到小亮要怎么办?!”
时光在这一刻仿若倒流,亮心头一跳。他想起童年时的自己,也是在门后听到了名取的声音——打开门,会不会又是满地的雪白?他是否撞见了某个了不得的秘密?
然而,亮又在同一个时刻想起了光。一时间,竟觉得那日午后回过头的光,与名取那时的眼神有几分相似。
“塔矢,你追逐的我只是幻影!”光的声音言犹在耳。
“那个孩子,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的。”名取的劝说也浮现在脑海里。
亮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面对眼前这扇门,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又有几分莫名的畏惧。但最终,还是敲了一敲:“名取表哥,是我。”
门里瞬间安静了。名取的声音翻书般地变成了往日的轻松,但较往常嘶哑:“小亮,你等我一会儿。”
亮站在那里,独自面对着复杂的思绪。半分钟后,名取说:“进来吧。”
亮推开门。没有满地雪白的纸人形,名取独自躺在床上,腹部怵目惊心地扎着绷带。
“这是怎么受伤的?”亮立刻就问。
名取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拍戏时摔下来了,撞到尖锐的东西。医院偏偏小题大作,还把你叫来了。有妨碍到你吗?”
拍戏时摔下来的?那应该有经纪人和剧组的人陪着啊?名取是明星,就算刻意伪装,若真是拍戏时受的伤,病房里又怎会一个人也没有?
“我应该来的。”亮轻声说,“名取表哥,你来东京拍戏,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怕影响你下棋啊。”名取理所当然地说。亮感到无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居然只惦记着影响他下棋?
亮侧过身,给名取倒了一杯水,将“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的疑惑咽了回去。
“进藤的天元第六局怎么样?”名取接过水杯。
“进藤赢了半目。”亮乖顺地回答,随即,他轻轻地开口,“我……见到sai了。”
水杯从名取手中倾倒。水在地板上流淌,名取脸上的惊异呼之欲出。亮感到肩膀被名取紧紧抓住,被他捏得生疼。
“你说什么?!sai?!”名取难以置信的神情让亮感到一阵困惑,“你见到他了?他长什么样子?”
“一位高冠博带的男子……很美,像仙人一样。”亮回忆道。那样令人惊叹的美,就像不属于人间,亮毕生从未见过。
“真的是sai……”名取倒在床背上作沉思状,脊背缓缓放松,转瞬想起一事,脱口而出,“为什么你能看见?”
“啊?”亮惊疑。什么叫“为什么你能看见?”
糟了!名取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看见亮温和的眸中出现了某些探究的神情,名取感到身上的肌肉一点一点地绷紧,蜥蜴妖怪在他的皮肤里爬动。他不能让亮发现自己的除妖人身份,决不能!
“我说,进藤一直守着sai的秘密,”名取连忙说,“之前没有人见过sai,连你父亲也没有,不是么?”
“是啊。”亮盯着名取,目光灼灼,“可是名取表哥,你怎么会知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和进藤第一次见面,是在今年夏天。”
还没等名取回答,忽然之间,亮身后的玻璃窗凭空碎裂了。亮还没反应过来,名取从床上弹起,把亮护到身后。风声猎猎而过,他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名取,是凭空受伤的!亮看得清楚,碧色的眼睛挣得滚圆。
只见名取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人形往前方的上空抛去,低声念起了什么。那些雪白的纸人形熊熊燃烧,发出火光,在半空爆裂开来。
儿时那些满地的人偶……做纸风车的纸人形,果真有什么秘密!
“居然追到东京,找死。”名取低低咒骂一句,今日真不巧,在镰仓的委托任务中遇到一匹极强的妖兽,还令他重伤。现在,还追到东京来!不过,既然来了东京,就是死期到了。纸人形在前方抛落,名取的三位式神一起出手,而不仅是它们,凭空中出现几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妖怪,显然是日夜守护城市的除妖人式神倏然出动。眨眼的功夫,妖兽就死于夹击之中。
见到事情已解决,那几位白色面具的式神妖怪便向名取行礼,消失了。
“主人,没事吧!”瓜姬率先出声。
名取摇了摇头,忽然发现亮正盯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痕,赶紧用另一只手遮掩。该死,差一点儿就伤着了小亮!他咬着牙想。他该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他能瞒得过小亮吗?
亮看着方才碎裂的玻璃。玻璃是忽然碎的,全都落在病房的地板上,很显然是有外物从外部狠狠撞开。可是他刚刚分明什么都没有看到!玻璃碎片没有碰到名取,而名取却受伤了!
某些东西,他看不到……可是,闯了进来、伤了名取!而名取却是能看到的,率先把自己拉到了他的身后!
亮想起从前、以及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名取显然是和什么在说话,虽然他开门时空无一人……门后不是没有人,而是有,只是他看不到而已!就像刚才,他看不到是什么打碎玻璃、伤了名取一样!还有那些纸人形,根本就不是拿来做什么纸风车送给他的!
只是借口……掩饰真相的借口。
窗外,初雪纷落,仿佛落到了亮的心里,胸口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好像有一条隐秘的线,将许多细节——自己琢磨过无数次的、又或者自己忽视了的细节,串了起来。
连棋子都拿不稳的小孩,第一次与人对局,却下出了棋力高深的棋局……
从高处俯视着他的目光、那堵看不见的高墙……
隐藏在电脑之后、从不现身于人的sai……
“你追逐的只是幻影……”
“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的……”
“也许,总有一天会告诉你……”
“进藤君对我说过,你对他的在意,很大程度是因为另一个身影……
“他很害怕有一天,你会对他说,你在乎的从来就不是真正的他……”
“没有人甘于依附另一个人而存在……”
所有的碎片,宛如烟雾,终于渐渐凝聚成了名取方才的那一句:“为什么你能看见?”
——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说,他之前一直都看不见?!
亮低下头,痛苦地捂着前额。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这怎么可能?!
但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解释碎裂的玻璃、名取凭空受的伤?
又怎么解释与进藤初见时的两盘棋?!
如果不是这样!!
“小亮、小亮……”名取的叫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名取不安地看着亮。亮的脸上有某种异样的表情,他很慢很慢地虚起了那双狭长漂亮的幽绿眼睛。名取在棋盘上见识过可怕的小亮,但那更多是自信与强势。而现在的他,没有一丝火气,像一头从沉眠中骤然苏醒的狮子,平静而危险。
这孩子,太聪明了!
名取忽然觉得强烈的窒息感。他低低地说:“小亮,你可以问我问题,但是你先冷静。”
“我现在很冷静。”亮漠然地说,“名取表哥,你的伤,真的是拍戏时摔下来的吗?还是刚才那个打碎玻璃的……东西?我看不到的?”
名取闭了闭眼睛,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他抽起烟来,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亮由始至终一言不发。浓重的烟雾将名取整个人围起来,像一堵孤绝的围城。
“小亮,有些真相,你没有必要知道。”名取的声音从里头缓缓传来,仿佛即将要飘散,“我只是想保护你。希望你懂。”
“如果我不知道真相,又怎会懂?”亮轻声说,仿佛梦中的呓语,似是问名取,又似是问遥远时空中的某个少年,“还是你不相信我会相信你?你连这点信任也不给我,又怎能希求我懂?”
名取被一连串的问句堵得心塞。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无法面对一个人的质问。也许是因为少年眼中的黑白过于分明,坦坦荡荡,而他的双手已沾染了太多的血色。
“小亮,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不例外。”名取心烦意乱地说,“刚才不小心让你发现,是我的错。我道歉。是我不够谨慎。我保证这个秘密绝不会对你的生活有任何影响——”
“名取周一,你是我的哥哥!”亮猛地站起,被他的话激得愤怒,“你伤成这个样子!刚刚还差点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袭击!你以为我关心的只是对我的生活有没有影响吗?!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是不是?!从小到大?!”
其实亮也分辨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生谁的气。他承认他是很有掌控欲的人,就像一头狮子本能地想要掌控周边的一切。亮讨厌摸到真相的边边角角却还是一头雾水的滋味,非常讨厌,尤其是他打心眼里在乎的人。
名取的推脱甚至给亮一种污蔑的感觉,尽管亮知道那真的出于保护而非刻意隐瞒的心理——只是,他凭什么觉得他不会理解?他已经目睹了那样匪夷所思的一幕,还有什么会比方才的事更荒唐?
名取一下子哑了。发怒的小亮果然非常可怕,他赶紧争辩:“小亮,我……我当然不是……”
“可是你给我这种感觉。”亮坐了下来,拿起床头柜上剩余的绷带,“是的,我无法像看待对手那样看你,但这不意味我不在乎你。因为你是我哥,就是这样。你的事,全部,我都想了解。”
原来坦诚的滋味是这个样子的,像口里有酸涩的梅。亮忽然叹了一口气,拉过名取的胳膊,默默为他包扎起来。
名取觉得特别无奈,又特别心疼。他甚至从亮的声音听出了哀求。就像小时候的每一个夜晚,亮赢了棋,却又怕他从此再也不找自己,那种明亮而怯怯的眼神。
“好,我只说关于我的事,”名取淡淡说,“别人的,我没有这个资格。”他指的是光和佐为,当然,还有夏目。
亮看着他,点了点头。
第60章 第五十七回 往事漫漫
第五十七回
光沉浸在与佐为重逢的激动之中,随即,就看到亮从棋院奔了出来。尽管他叫了一辆出租车便扬长而去,但是光确信他看了自己和佐为一眼。
是独属于塔矢亮的目光,如此的明亮而锐利,却总是一闪而逝,让人捕捉不到。光,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不知怎地,那一眼让光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哭声渐渐停住,光松开佐为,两人相视而笑。
“今天,我下了一局好棋!”光骄傲地说,像一个迫切邀功的孩子。
“嗯,光很厉害呢,”佐为欣慰地笑着,夏目已经为他搜集了光这些年来的所有棋谱,一本贴得密密麻麻的《进藤棋谱帐》,见证了光所有的成长,还有两个少年之间纯真的情谊,“真的很精彩。”
光感到一阵狂喜——佐为对他的认可,早已胜过这世界上的任何一切啊!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响起:“请问……你就是……”
对上佐为温和的眼睛,由梨子感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本来她想问是不是sai,可是又想到,和sai对弈的棋手何其多,恐怕佐为不知道她是谁,“你是……natsune吗?”
这话一提,光顿时想起了夏目。是夏目陪着佐为回来的,一定得好好感谢他才行。光四处张望,可是雪地里哪里有夏目的影子?
佐为看向由梨子,眼里一片温和的笑意:“你一定就是yuriko了。”
“谢谢你。”由梨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妈妈死了之后,就只有你、还有进藤,真心实意地对我好——”她忽然看到绪方,脸上写满厌恶,“绪方精次,我是怎么也不会考院生的!”
陡然变调的声音,光和佐为俱是一惊。绪方本想问个水落石出,此时被由梨子骤然打断,眉头皱起:“由梨子,你别胡闹!”他不耐地喝道。
佐为明白过来:“由梨子,绪方先生……就是你的兄长?”
绪方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与由梨子之间的矛盾众所周知,这本来就让他在众棋士面前挂不住脸。现在居然在sai面前上演这么一出,简直就像公然掴他一巴掌似的。他快步上前,拽住了由梨子的胳膊。
由梨子忽然一抖,只轻轻地问:“你还想逼我到什么时候?”她挣脱绪方的手,也不顾奈濑的叫声,跑远了。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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