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吧 作者:夕阳西下

    第8节

    “怎么样，四舅说了吗？”

    问的时候，欧阳昱还有些忐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虽然做决定的时候是义无反顾，到现在他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还是有些不安了。

    顾凯歌先是点头，后是摇头，而后看都没看他，转身离开。

    显然，顾凯歌是没打算告诉他答案的。

    ——典型的过河拆桥。

    不过，顾凯歌不说，他也拿顾凯歌没办法，又不能回去问叶四叔，欧阳昱只能愤愤不平地期待他哥能从顾凯歌嘴里套点情报，要不然他这心里不踏实啊！

    车子直接开到了叶家，停车的时候，顾凯歌看着外面陌生的环境，也不下车，只是挑眉看着欧阳昱。

    莫名地，欧阳昱有些心虚。

    好吧，他是没问顾凯歌就直接把车开到这里了，但一路上顾凯歌不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吗！到现在才来算账是不是有点迟了！

    再说，他又不是顾凯歌的司机，难道一定要顾凯歌指哪他就往哪开吗！

    “你答应过要来接兮然的。”

    都到了叶家的地盘，怎么说他都不会放顾凯歌回去的，不过兮然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他可不能让兮然误以为他欺负顾凯歌。

    “我记得，我好像没说过是今天。”

    一句话令欧阳昱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升，升到顶尖的时候，又被顾凯歌的一句话浇灭了——“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走吧！正好节约一趟车费。”

    敢情，顾大天王还差那点破车费！

    顾凯歌，你是穷到什么程度了啊！

    盯着顾凯歌的背影，欧阳昱还是有股冲上去狠狠给顾凯歌两脚的冲动。

    有一种关系，叫做‘宿敌’，顾凯歌至于欧阳昱，颇有种宿敌的味道。

    这样的关系，很有可能发展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也可能发展成为至死方休的死地，更有甚者会成为心意相通的恋人，然在顾凯歌和欧阳昱身上，所有的结局都不成立。

    以至于后来，顾凯歌和叶兮然以彼此挚爱的身份在一起，欧阳泽也终于得偿所愿，欧阳昱对顾凯歌的‘敌对’总是会令叶兮然和欧阳泽吃醋。

    前者的醋吃的小心翼翼，所有的委屈全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看。

    而后者却是霸道地禁锢欧阳昱的视线，每次都会在‘战争’开始之间熄灭，然后做的欧阳昱几天起不了床，哪里还有力气和顾凯歌斗。

    最后还是顾凯歌发现叶兮然的异状，问了几次叶兮然都摇头不语，后来还是在床上，在叶兮然被折腾得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顾凯歌才得到了答案。

    对此，他哭笑不得，却也明白，叶兮然会变成惊弓之鸟，全都是他一手功劳。

    因为太在乎，所以害怕失去；因为太在乎，所以承担所有的委屈。

    ——傻得让人心疼，傻得让人无法不去爱。

    开诚公布地和叶兮然谈论聊了这个问题，叶兮然极力否定他没有吃醋。

    叶兮然的反应，顾凯歌早就料到了，没有反驳，他知道叶兮然不会那么快相信他，被伤害过的心总是本能地会小心翼翼。他也不指望叶兮然能够一夕之间就彻底相信他的话，只要叶兮然知道，顾凯歌不再是曾经那个只会带给叶兮然伤害的顾凯歌就够了。

    有些东西，需要交给时间来证明；而有些伤害，也只有时间能磨平。

    至于欧阳昱那边，他将问题抛给欧阳泽解决。

    从始至终，欧阳昱都不知道叶兮然吃过他的醋，顾凯歌他们也不知道欧阳泽用了什么方法，反正从那以后，欧阳昱对顾凯歌的敌对消失了，只是忽视顾凯歌而已。

    弥漫在他身边浓郁的酸味这才消失，而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小姨，我来了。”

    门刚开，欧阳昱便兴冲冲地朝里吼道。

    “昱少爷，夫人和少爷出去了，估计还有会才会回来，您快进来吧！”

    开门的是叶家的保姆，红嫂，据说是从叶家本家带出来的，以前一直是伺候叶云轩。

    欧阳昱也算是红嫂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一般的下人那样，透着几分亲切。

    欧阳昱自然也不会客气，叶家对他来说比自己家还熟悉亲切。

    红嫂是在欧阳昱进门后才发现欧阳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的，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熟悉得不得了的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还不合年龄地眨了眨眼，想要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您……您不会就是顾天王吧？”

    比电视上还要帅气，一大把年纪，红嫂好不容易发了一次花痴，却是对着自己少爷的另一半。

    这边顾凯歌还没回话，那边已经毫无形象靠在沙发上的欧阳昱代替他回答了，“红嫂，他觉得哪里称得上是天王……”

    顶多只是比其他演员强那么一点罢了。

    后面的半句话还没出口，欧阳昱眼尖地看到叶兮然的身影，诽谤顾凯歌的话当然也就吞进肚子里了。

    红嫂却误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后连忙进去给欧阳昱和顾凯歌倒茶。

    “兮然，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

    急着在叶兮然面前邀功，欧阳昱放弃了休息的机会，三两步跨到门口。

    叶兮然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动不动，双眼直直地看向顾凯歌。

    不敢置信的激动和喜悦，深深的疑惑交织在那双眸子里，汇聚成了谁都读不懂的平静。

    顾凯歌站在门口，视线同样停留在叶兮然身上，唯有深邃，谁都看不懂的深邃。

    明明站在两人中间，欧阳昱却有种被隔离在那个小小的世界之外的感觉，就好像那两个人之间，再也插不进去任何东西。

    门内，门外，阳光，暗处，粉色的t恤，纯白的衬衣。

    那是一幅很美的风景画，美得令人不敢出声破坏，连呼吸，也都变得缓慢了。

    “顾凯歌……”

    轻声的呢喃仿佛来自天际，轻的虚幻而不真实，像是害怕一出声，所有的一切都会幻灭一般。

    修长的手指微微扬起，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又停在原地，再也不动。

    阳光下，白皙的手近乎透明，就像小时候很多人都吹过的七彩泡泡，美丽却一碰就碎。

    第45章

    “小姨，你在偷看！”

    欧阳昱突然凑到叶母身后低声道，眼神顺着叶母偷望的方向看去，正是客厅内，顾凯歌和叶兮然的方向。

    叶母被吓了一跳，还好她不是会惊叫的人，不然这会儿肯定会引来客厅那两个人的注意。

    一声轻叹溢出嘴角，叶母脸上的欣慰染上了淡淡的哀愁。

    “小姨，怎么了？”

    疑惑地看着叶母，又看了看外面，欧阳昱还是没明白叶母为何会叹气。

    顾凯歌都来了，看小姨的样子也不像是不欢迎顾凯歌啊！

    叶母动了动嘴角，却是摇头叹了口气，“没什么。”

    虽是这么说，但那表情，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夫人是在替少爷担心吧！”

    旁边忙碌的红嫂转过头来道。

    “兮然有什么好担心的？顾凯歌不是都来了吗？”

    “表少爷，你还小，不懂，夫人是为少爷和姑爷的相处难过吧，哪有夫妻见面这么拘谨的，从我们进来这么长时间，少爷和姑爷都没说过两句话。”

    不止是叶母偷瞄外面的情况，红嫂也一直关注着外面。

    捎上欧阳昱进厨房帮忙，本来就不是指望着他做事的，只是想给顾凯歌和叶兮然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不过，效果似乎不太好。

    对此，欧阳昱倒是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没见过顾凯歌和叶兮然的相处模样，但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就是这样的，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不过看到叶母眼里的哀愁因为红嫂的话更深了，欧阳昱也就不敢把那话说出口了。

    “小姨，他们只是害羞而已，虽然是在客厅，可我们要真想偷听他们的话也是能听见的，他们私下肯定不是这样的。”

    害羞个屁，顾凯歌和叶兮然哪一个会是害羞的主，欧阳昱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偏偏，叶母信了，红嫂也信了。

    “对啊，夫人，还是表少爷聪明，只要让少爷和姑爷单独相处不久好了，依我看啊，可以让少爷领着姑爷去他房里看看，说不定还能干柴烈火一下呢！”

    “……干柴烈火……”

    欧阳昱满头黑线地看着似乎有些激动的红嫂，怎么也想不明白保守的红嫂怎么会说出这么……淫荡的词。

    红嫂，你其实不是本尊，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吧！

    还好小姨没变，还是那么端庄贤淑，贤惠动人。

    “瑞瑞说同性伴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性生活，和谐的性生活有利于夫妻感情的升温。”

    说的那叫一个坦荡荡，倒显得欧阳昱有些大惊小怪。

    瑞瑞，红嫂家的小丫头，长得很水灵，今年刚满十岁，身后跟着一大堆花花草草，可惜小雅头都看不上，反倒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配对很感兴趣。

    “红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瑞瑞现在还在上小学吧！”

    现在的孩子思想都这么超前了，瞬间有种被比下去了的感觉，有木有啊！

    “红嫂说的对，不过，现在让兮然带凯哥去他房间，是不是有些刻意了啊？他们会不会更害羞啊，小昱，你的注意一向比较多，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被叶母那样盯着，欧阳昱只觉得压力山大，好吧，他就当笑意那句话是在夸他吧！

    “恩，看我的！”

    蹭吃蹭喝这么多年，是他报答小姨的时候了。

    一步步走近，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还真是沉默以对。

    欧阳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叶母她们的印象，看着沙发上对坐的两个人，莫名地，他也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好像是不对的。

    “顾凯歌，你渴了吧，我给你倒茶。”

    说着，手里已经开始忙活着，很是热情地要给顾凯歌亲自端过去，结果一不小心撞上了茶几，茶水没被顾凯歌用来解渴，反倒撒了他一身。

    “凯歌，烫到没？”

    比欧阳昱的速度更快，一直沉默着的叶兮然终于开口了，欧阳昱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的，只知道一眨眼，叶兮然便到了顾凯歌身边，手忙脚乱的检查顾凯歌有没有被烫伤。

    衬衣的扣子是被直接扯开的，欧阳昱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变得勇猛的叶兮然，不慎真诚地道着歉，一个不小心，掀翻了桌上的茶壶，这一次，是整壶的茶水浇到顾凯歌裤子上。

    “欧阳昱！你站着别动！”

    愤怒中夹杂着心疼的声音，来自几乎不发脾气的叶兮然。

    欧阳昱缩了缩脖子，叶兮然的那一眼，看得他脖子凉飕飕的。

    顾凯歌从头到尾倒是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任由叶兮然扯着他的衣服，各种折腾。

    紧张之下，叶兮然倒是忘了，平日他根本不可能靠顾凯歌那么近，除了……某些特殊的时候。

    “我去拿药过来。”

    皱眉盯着顾凯歌小腹上的殷虹，叶兮然有些歉意道，转头看向欧阳昱的眼神令欧阳昱抖了又抖。

    “兮然，你房里不是就有伤药吗，顾凯歌总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吧，刚好上去换身衣服再下来。另外，我要声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手抽了一下。”

    叶兮然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第一句话上，直接欧阳昱后面的补充。

    反正欧阳昱一直以为莽撞惯了，失误是常有的事，叶兮然根本就没怀疑过他。

    “兮然，你房间里有凯歌的衣服，是我逛街的时候买的，一直都没机会拿给你们，你带凯歌上去看看喜不喜欢。”

    叶兮然没立刻应承，反而看向顾凯歌，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让叶兮然松了口气，同样，也让欧阳昱和叶母松了口气。

    转身离开的时候，顾凯歌意味深长地看了欧阳昱一眼，虽然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不过，对着顾凯歌，欧阳昱一点也不心虚，反而嚣张地反瞪回去。

    只是在叶兮然也看过来的时候，欧阳昱这才低着头移开视线。

    直到顾凯歌也叶兮然上了楼，进了房门，叶母才收回视线，有些无奈地看着欧阳昱叹道，“小昱，下次可别再用这种方式了，要是凯歌真受伤了，看兮然不找你麻烦。”

    刚才在里面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叶母还吓了一跳，要知道，那茶水可是滚烫滚烫的。

    “小姨，我真的是无辜的，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无辜地看着叶母，那样子，似乎真的是叶母冤枉了他。

    对此，叶母不置可否，欧阳昱也没一定要求叶母相信，只要兮然觉得他是无辜的就好。

    ……

    叶兮然的房间，色调单一，给人最深的印象便是一片苍白，简单到清冷，透着一股冰冷的寂寞，一如，很多年前叶兮然这个人给顾凯歌的感觉。

    即使很少回来，更是几乎不曾动过房间里的东西， 叶兮然还是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药箱。

    叶兮然所有的东西，都会放在固定的位置。

    小时候叶兮然不喜欢欧阳昱进他的房间，除了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的领域，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欧阳昱太调皮，每次都乱动叶兮然的东西。

    因为欧阳昱的存在，叶兮然的时间很大一部分被整理被他打乱的东西上，叶兮然不喜欢理会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能把裤子也脱了吗？我看看伤口。”

    抿了抿嘴，叶兮然手上拿着伤药，认真得有些严肃。

    顾凯歌倒是没说什么，视线被桌上的摆台吸引了。

    照片上的人，虽然只是一个侧脸，顾凯歌却一眼认出了，也是叶兮然。

    那张照片，还是当年他抓拍的。

    叶兮然讨厌拍照，他的无意间看到叶兮然冷冷地对着一个女生要求她删除手机里拍到的有关他的照片才知道这件事的。

    确实有很多人不喜欢拍照，但叶兮然对于这件事，却已然到了厌恶的程度，没有任何原因厌恶。

    只是，那一次，远远地看到叶兮然坐在草坪上，阳光照在那单薄的肩膀上，发丝闪耀着金光，那一瞬间的风景，美到无法形容，美到连心都有些震撼。

    他被蛊惑了，直到拍下照片，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明知道叶兮然讨厌，他却依旧舍不得删除。

    担心照片会被叶兮然发现，他专门买了手机，只为存下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他从来没给任何人看过，也没有洗出来过，叶兮然这里，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很久之前放上去的，照片四周都有些泛黄了。

    第46章

    上完药后，叶兮然这才注意到顾凯歌的视线，顺着看去，也看到了那张孤零零地摆放在桌上的照片。

    那个世界，他的世界很简单，顾凯歌的存在，给他的世界，染上了色彩，却也带给他更深的灰暗。

    究竟谁对谁错，早就说不清，如今剩下的，唯有悲哀的苍白。

    “你拍照的时候，我看到了。”

    怎么会没有感觉，只是，那个时候，看到那个人是顾凯歌的时候，心莫名地放松了。

    那双眼里只有单纯的欣赏和惊叹，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杂事，第一次，他没有拒绝别人留下他的照片。

    闻言，顾凯歌一怔，神色晦暗地转头看着叶兮然。

    叶兮然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是突然好奇，你拍出的照片到底是什么样的，趁着你去洗澡的时候，我翻了你的手机。”

    低低的声音仿佛一首催眠曲，透着一股淡淡的自嘲和压抑。

    “以前从来没看过自己的照片，然后觉得，还不错，至少看着还算顺眼，就传到我自己的手机上了。”

    顾凯歌，你一定不知道当时叶兮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洗出这章照片的。

    他也从来没想过，你们之间，会演变成这样。

    那个时候，他真的只是想以朋友的名义在你身边呆上几年。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也低估了他对你的感情。

    第一次心酸，是在你告诉他，你有了喜欢的人，要给他介绍的时候；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也是在看到你俯身亲吻那个你喜欢的人的一瞬间。

    从未想过伤害，只是情难自禁……

    简单而平凡的两句，却有股说不出的心酸，被尘封的一幕幕，在脑中流转。

    灿烂的笑颜，冷淡的面容，曾经最熟悉的，如今却如此陌生，恍如前世。

    时间没在叶兮然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徒增了那清冷眉间的忧愁。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那时，我们还很年轻。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顾凯歌此时几乎全裸着的身体，叶兮然才猛然从回忆中惊醒。

    那些，便是再美好，也都已经过去了。

    不该再去回想的，已经不属于他了。

    “我去给你拿衣服。”

    回忆被打破，定格在那日葬礼上，滂沱的大雨下，一身淡薄的叶兮然站在他身边，陪他淋雨，像个傻瓜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叶兮然，那个时候，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看顾凯歌一夕之间失去双亲呢？

    偌大的储衣柜，挂满了衣服，一年四季，内衣睡衣全都有，很多连吊牌都不曾减掉，全都是崭新的，没有穿过的。

    那是这些年，叶母每次逛街的时候替叶兮然挑选的。

    只是，却一次都没排上用场。

    顾凯歌的衣服比叶兮然大一号，满目的衣服丛中，叶兮然一眼就看到了。

    幸好内裤没湿，不然这里还真没适合他的。

    起身，却意外地看着顾凯歌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件款式最简单不过的白t。

    那是当年，他们的舍服，顾凯歌亲自设计的款式，叶兮然亲手画上的画。

    独一无二的两件衣服。

    只是，顾凯歌的那件，在和叶兮然决裂钱，亲手销毁了，包括很多和叶兮然有关的东西，当着叶兮然的面，决绝得令人心碎。

    一切，都在那个时候，朝着谁都不期待的方向延伸，再也回不去了。

    身体顿了下，垂眸，掩去眼里的痛，在抬眸，只剩下故作的平静。

    衣服被放回原位，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一点的情绪，就好像，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他拿起来，也只是无意间的。

    一眼不发地接过叶兮然递过来的衣服，转身去换衣服。

    叶兮然却是站在原地，盯着那件对他们而言，具有重大意义的舍服。

    眼眸微垂，被睫毛遮住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然那微微颤抖着的肩膀，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

    一直到顾凯歌整理好，叶兮然依旧是那个姿势，不曾动过，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

    不得不说，叶母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这衣服，穿在顾凯歌身上，就像是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当然，也是因为顾凯歌的身材好。

    叶兮然不懂，顾凯歌也不开口。

    叶兮然背对着顾凯歌站着，顾凯歌坐望着叶兮然的背影，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顾凯歌。”

    仿佛过了很久，叶兮然才开口，轻声的呼唤仿佛是从远方飘来的呢喃，过于不真实。

    依旧是那样的姿势，好似，刚才的那一声，真的只是幻觉。

    “顾凯歌，你能，再穿一次我看看吗？”

    声音落下很久，叶兮然才慢慢回过头来，手紧紧地抓着那件单薄的t恤，白皙的手臂上，青筋直现，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怀念。

    顾凯歌只是看着，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思考。

    叶兮然也没催促，倔强地坚持着，眼底的忐忑被封存在最深处，直直地看进顾凯歌眼里，没有丝毫的退缩。

    仿佛，他坚持的，不是穿衣服这件小事，而是，具有更深层意义的大事。

    “好吧，我知道答案了……”

    叶兮然笑了，淡淡的自嘲，嘴角轻扬，美丽的弧度，却只会让人心疼。

    一抹错愕出现在眼底，嘴角的弧度停留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愣愣地盯着顾凯歌，下一秒，嘴角的弧度突然变大，眼里多了笑意，却带出了晶莹的液体。

    看顾凯歌脱衣服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叶兮然却分了神，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透过顾凯歌，看向了遥远的昨天。

    叶兮然的衣服，对顾凯歌而言，本就小了一个号，更别说，这件衣服，还是将近十年前的。

    勒得有些紧，像是穿上了紧身衣一般，如果不是顾凯歌身材好，此刻一定会丑不堪言。

    一滴泪划过眼角，只在阳光的折射下绽放一瞬间的光彩，而后，归于尘埃，结束了他短暂而无人知晓的生命。

    “够了……这样就够了……”

    轻声的呢喃，只有叶兮然自己的能听到。

    “顾凯歌，谢谢你。”

    那么地郑重其事，湿润的眼睛像是随时都会滴出水来，却到最后依旧盘旋在眼眶里，明亮地有些晃眼。

    “可以换回来了。”

    脱衣，突然‘咔嚓’一声，顾凯歌惊住了，叶兮然也愣住了。

    腋下处，撕裂了一条缝，足有巴掌长，顾凯歌被卡着，一动不动，样子颇为有些滑稽。

    然，叶兮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无边的酸涩涌上心头。

    破了。

    终究还是不合适。

    这就是强求的后果，就算勉强套上，也只会嘞得人难受，换来最后的支离破碎。

    就如，他和顾凯歌之间一样。

    不是不懂，只是，舍不得放手。

    “凯歌，已经破了，无所谓的。”

    虽然这么说，然，叶兮然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道裂缝，棕色的眸子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叶兮然，你一定不知道，此刻你的语气，是多么让人心疼。

    当顾凯歌将衣服还给他的时候，叶兮然伸出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不是丢弃，也不是随意搁置在一旁，而是小心翼翼地折好，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一般，动作轻柔地放回远处。

    那样，又怎么会是无所谓呢？

    关上柜门，再一次将那些诱人的记忆封锁。

    “四叔给我打电话了。”

    转身，直直地盯着顾凯歌。

    “所以，你是打算告诉我，你会阻止到底？”

    挑眉，对叶四叔告诉叶兮然这件事，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那毕竟是叶家的人，当初既然选择帮助叶兮然，如今又怎么会帮他隐瞒叶兮然呢！

    淡淡摇头，“凯歌，我们打个赌吧。以我的生日为期限，如果在这之前，你能找到爸妈的下落，我便彻底放你自由，叶兮然这个人从此会彻底消失在顾凯歌的生命里，但如果你失败了，那就再在我身边待三年，三年就够了……我保证不会阻止，若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找律师公证。”

    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感情。

    叶兮然的生日，在六个月之后，而那个时候，那个孩子，是不是属于顾凯歌的，已然揭晓。

    第47章

    《战神》的首映礼在新皇的宣传下，如火如荼地展开着，门票的价格一升再升，然即使是这样，也有无数的粉丝争先恐后地抢票。

    战神、顾凯歌、沈曼珠以及他们饰演的角色凌越乾和白苏这些词搜索量瞬间飙升，不经意流传出的几章剧照点击量几天之间过千万。

    不少粉丝是冲着顾凯歌，不，应该说是凌越乾那张脸去的，只是几章照片就已经令人怦然心动，真人定然更加妙不可言。

    据说，这次首映礼上，参与《战神》的演员会穿戏服出场，光着一条，就足够激动人心了。

    首映礼这天，剧院外人山人海，不少人据说是天还没亮就过来了，没抢上票，心里不舒坦，睡不着，还不如早点过去，看看有没有人要退票的。

    门口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张巨幅海报。

    落英下，一身戎装的凌越乾一手持剑，一手搂着白苏的腰际，银色的剑尖被血色染红，连那漆黑的发丝，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色，年轻英俊的将军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如同他手上的剑，令人不敢靠近，脸上亦是充满肃杀之气，唯有那双看向白苏的眼睛，让人看到了暖意，然，等你看进去的时候，却又发现，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那个眼神，被誉为，本年度最温柔也是最帅气的眼神。

    眼尖的发现，白苏那身洁白的长纱上，没有染上一丁点的异色。

    是因为有人，替她挡住了所有的血腥吧？

    只是一幅画，却让人想到了很多很多，以前从不相识的人，仿佛早就认识的朋友，没有一点拘束地猜测着剧情。

    几乎是同样的场景，落英依旧，却少了那份动人的美好，同一把剑，这一次，却刺进了白苏的胸前，纯白中的那抹红色，亮得刺眼。长发随风飞舞，落英落在肩头，那抹眼底的柔情却变成了最深的痛苦。

    隐藏在最深处的爱意被释放，却染上了哀伤。

    爱上的结局却是拔剑相向。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多人才发现，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拍照，传到网上，不到一个小时，这两张照片红透了微博，当地的不少人为了近距离的看看这两幅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海报，特意赶过来亲眼见证，结果，同样沦陷。

    “哥，你在看什么？”

    叶晗一顺着叶兮然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人山人海。

    叶兮然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反倒开了车门下车，只是走了两步却停下了，远远地看着。

    叶晗一跟着下车，视觉瞬间变得空旷，一眼便看到了那两幅巨画。

    “哥，原来你是在看这个啊！”

    笑容暧昧，眼神充满揶揄。

    刚才叶兮然突然喊停车，他还以为是除了什么事了呢，原来，是眼尖地看到了这个。

    “哥，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

    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好像这一切出自他的手一般，事实上，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隔着茫茫人海，叶兮然遥望着，仿佛隔绝了周围的喧嚣，一片热闹中，唯有他的身影，孤单而寂寞，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叶晗一说不上那一刻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很难受，为叶兮然而难过。

    “走吧！”

    转身，不带一丝留恋，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那遥遥相望间被带走了。

    望着叶兮然的背影，回头望了眼那副巨大的海报，莫名地，叶晗一觉得画上的那一幕，有些碍眼。

    直到坐上驾驶座，叶晗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哥，盯着那副海报看了那么久，不会是因为——吃醋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叶晗一心里一哆嗦，实在是很难想象他哥吃醋的场景啊！

    偷偷地观察叶兮然的神色，好在，叶兮然脸上没什么表情。

    身为新皇的总经理，叶晗一还是拥有不少特权的，至少这千金难求贵宾席的票对他而言，不过是小case 。

    预留给叶兮然的座位，自然得是最好的。

    只是，叶兮然看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却问，“有没有其他位置的票，越偏僻越好。”

    问了原因，叶兮然却什么都不说。

    无奈，叶晗一只能妥协，用两张黄金位置的票换了两章角落的票，不单被人占了便宜，还用看傻瓜的眼神盯着他，顺便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色狼调戏了一下，他几乎是跑着冲动叶兮然面前的。

    那狼狈的样子，没换来叶兮然的关心，叶兮然反倒微微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好在，叶晗一不是玻璃心。

    凌越乾，华焰的将军，不败的神话，誉为华焰的‘战神’，胜仗班师回朝的途中遇上了被土匪抢劫的白苏。凌越乾混迹军营那么多年，对风花雪月之事从未动心，纵容白苏长得漂亮，却是直接将人丢给了下属。

    因为玉溪公主的倾心，阴错阳差之下，凌越乾娶了白苏为妻。不喜京城氛围，凌越乾很快离京。

    一路的相处，凌越乾动心了，深陷之时，才知晓，那个让自己倾心额人乃是刚被覆灭的奕云国的公主。当时正值与铭亚大战关键时刻，布军图被白素出卖给铭亚，两名大将死于她之手，本该绝密的消息却走漏，军心动荡。

    国与家，责任与爱情，凌越乾选择了前者。

    海报上的那一幕，便是凌越乾对白苏动手的那一次。

    “将军喜欢过人吗？”那一夜，满星满天，她坐在他身边，肩上的披风传来不属于她的炙热，晶莹的手指紧紧抓着披风的一角，望向天空的眼睛，期待中带着挣扎。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时候的白苏是矛盾的，她也在犹豫，也在做着选择。

    只是，得到的，却只是一句冷冰冰，没有一丝犹豫的——没有。

    期待终成空，未曾浮出水面的爱情被彻底冷藏。

    如果她回头，一定能看到，那双冰冷而萧杀的眸子，那一刻，是充满疑惑的。

    不是不爱，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懂爱情是什么，什么才是爱。

    他所有的一切，全都献给了军队，献给他的国家了，从来没有人教会过他，爱是什么。

    如果，懂爱的代价是用亲手结束爱人的生命，用余生的孤寂来交换，如果，一开始，凌越乾便知道既定的结局，他会要吗？

    “将军，您爱过谁吗？”

    白衣染血，她却笑靥如花。

    “爱过。”

    拔剑，转身，染血的剑，沁雪的掌心，挺拔的肩膀却无法散去那盘绕的落寞。

    “那将军可曾后悔爱过？”

    身后，那抹白衣轻轻跌落，满地的落樱飞舞，那双迷恋地看着那抹背影的眸子，缓缓闭上，脸色安详，嘴角微翘。

    她终是不曾听到他的答案——不后悔。

    如果后悔了，那便不是爱了。

    一年后，褪下戎装的战神一身玄衣，鬓边的青丝夹杂着几缕苍白，眉间的霸气被挥之不去的疲倦感所取代。

    落樱飘落，凌越乾伸手触碰，却化成了尘埃，恍惚间，他看到了女子的笑颜如花。

    “将军，您爱过谁吗？”

    他伸手，唯有冰冷的空气。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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