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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死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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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暌违 作者:兜兜麽

    第三十六章 死劾

    青青和赵四扬都明白,这一天终将到来。是日,四月未央,窗外杨柳依依,波光荡漾,山间和风旭日,桃花芬芳。不多不少,一切刚好。青青在池边喂鱼,一条条肥壮的红白锦鲤簇拥来,在脚下争食。四月二十九,风和日丽。南珍嬷嬷远远走来,站在桥边,久久不语。“嬷嬷只管说就是了,该来的,躲不掉。”“是。”南珍嬷嬷上前几步,垂首而立,“赵大人入了天牢。”一朵杏花落下,坠在平静水面上,涟漪遂起,又激发鱼儿争斗,池子里愈发热闹起来,身后翠鸟歌唱,山水如画,好一派明媚春光。“是何罪名?”“上奏朝廷,细数左丞相一百零九条罪状,是…………死劾。”指尖一松,鱼食便落到池里,远远游来一只丹顶锦鲤王,四周鱼儿便自然散去。青青指着那丹顶锦鲤王,笑笑说:“你们瞧她雍容娇贵,却是饿不得,饱不得。一朝得食,便囫囵吞下,也不管撑死毒死。巴掌大的水池里游荡,只能痴痴瞧着飞鸟停留,末了拾掇些落在池子里的翎羽便满足。最终能离开水池的一日,即是她的死期。”午后的风懒洋洋走来,捧起了她鬓边细碎的发,柔柔飘过脸颊,酥痒而慵懒。青青痴痴笑起来,眼睛望着墙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很远,很远,柔软的云,拼凑出那人微笑着的脸,无时无处,随她匆匆脚步,去许多地方,看许多风景。一抬头,便可以瞧见他的笑,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绿水本无情,因风皱面。”撒尽了手中鱼食,一池锦鲤腾跃,丹顶锦鲤王却沉了下去。风又来,腰上靛蓝色褶裥裙摇摆,“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时光转入静谧,青青却收敛了凄惘笑容,转身问萍儿,“去寻寻,可有颜色深一些的衣裳。”萍儿应是,南珍嬷嬷却警醒起来,忙问道:“公主要做什么?”青青擦了擦手,混不在意,“夜里,走一趟天牢。”“殿下三思,那深牢大狱岂是说去就能去的,即便是去了,也多半见不着人,您又是何必。”“唔,那便闯进去好了。”南珍嬷嬷还想劝,青青却已离了池塘,走入小径,转眼便没了踪影。南珍嬷嬷站在原地,暗自惊心,原来日月昭昭,乾坤朗朗,当真有妖魔作祟,教人疯魔,却又是不疯魔不成活。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出人意料。青青不曾遇到阻拦,趁着夜色,一路通行,终是瞧见赵四扬憔悴面孔。陋室里一张干稻草铺成的小床,一扇漏着清光的窄窗,蛇虫鼠蚁时时叨扰,腐朽恶臭刻刻绕鼻。狱卒开了锁,牢门吱呀一声悲泣着展开,青青缓步走进去,萍儿被薰得捂住口鼻,青青却浑然不觉,令萍儿放了衣物吃食便出去。而赵四扬背对着她坐在清冷月光里,今夜月色蒙昧,柔柔笼了他一肩,坚硬的棱角即时转了柔软,透出与月色辉映的孤独,一如绝壁孤松,云雾缭绕间,寻不到依伴。他不愿回头,青青便走过去,揽了他的肩,磨蹭着他藏着胡渣的脸。“不是说一辈子么?转眼就要到头,你可真是会占便宜。”未曾察觉时,眼泪已经落下来,贴着赵四扬的脸,湿漉漉一片。青青变得爱哭,变成易碎的小女人。但也许,这是她本来面貌。被逼出来的坚强勇敢,筑一座坚硬城池,城门紧闭,他在城外走过似水流年,她的城门终于洞开。她又开始恐惧后悔,患得患失。他开口,满嘴苦涩,愁肠百转,苦得要落下泪来,却只得短短一句“对不住”。言罢,身心俱疲,仿佛瞬间老去,月光刷白了头发,黑夜揉皱了皮肤,心跳急速,呼吸艰难,如此这般,也好也好,一夜白头一同变老,皆是梦中所求。青青说:“我想知道。”赵四扬道:“我不能说。”青青擦干了眼角,拉他起来,笑笑说,“吃饭吧。”两人便在尘埃漫步的牢狱中对酌,青青为他斟酒布菜,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又贤惠又温婉,一时仿佛转换了时空,座下不过升斗小民,夜间妻子为丈夫暖酒添菜,偶尔闲聊几句,温馨美满。但,一切不过是好像罢了。赵四扬放了筷子,握着她冰冷的手,蹙眉道:“山西大营,兵士过冬的衣裳里塞的都是草纸。文臣死谏,武将死战,我身为兵部给事中,责无旁贷。”“嗯。”青青点了点头,不肯看他。“青青…………好好活着…………”青青抬起头,双眼猩红,一甩手挣开他,倏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冷睨着他,却是含了泪,带了哽咽,“你以为你谁?这又是交代什么?求我帮你处理好身后事么?”赵四扬却笑了,漆黑眼眸,如一片温柔广袤的水域,静静映着她的脸,仿佛此刻凝望,便已涵盖了荒凉枯槁的一生。“终我一生,不过是想寻那相伴之人,却不知一切艰难如斯。”他叹息,怅然呼唤,“青青…………”青青扬起手,又颓然放下。青青看着他,狠狠咬着下唇,将苍白唇瓣硬生生咬出一道血痕。“我是不是错了?”他的心被狠狠一撞,想张开手,拥她入怀,却只能静静看着,一言不发。沉默,死水一般的沉默。仿佛无事发生,青青躬下身子收拾碗筷,这事她只瞧着丫鬟们做过,自然手拙,赵四扬伸手接过,他粗糙的掌心滑过她细腻的手背,瞬间又离开,灭却了情缘。青青再不多说一句,转身,踩着万年如一的月色离去。一袭黯然的影,披一身孤寂。走出天牢,暗夜下,有人苦等。独自走近那颀长身影,青青沉声敛容道:“多谢程将君通融。”程皓然生得高大挺拔,面目俊秀,因出生名门,自有一股傲然之气,卓尔不凡。他拱手行礼,道:“臣与赵大人乃旧识,此番相帮,自不在话下。”青青面上冷然,唇角挂着凉薄笑意,“有人甘愿做你程家的马前卒,通融一番又如何?”程皓然仍是恭谦,“四扬兄曾嘱咐臣,死后将他葬在隆净寺后院桃树林中。”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揪上一把,酸疼酸疼,蓦地涌来大哭一场的冲动。身子僵直,青青却愈发挺直了背,转换出一贯的倨傲神色,睨着程皓然,挑眉道:“那又如何?人都死了,让我守着那一掊土心怀感念?”程皓然道:“三天前,圣上曾召赵四扬入宫密谈。”青青眯起眼,皱眉道:“你是何意?”程皓然答:“公主心下已有计较,又何须臣下言明?圣上要将左家连根拔起,我本只想作壁上观,但无奈圣上处处相激,只好背水一战。”青青已然愠怒,冷笑道:“是嘛?如此一来,程将君好大的委屈,也不怕圣上处理了左丞相,接下来就轮到你么?活该赵四扬那蠢人,做了你们争权夺利的垫脚石!”程皓然却扬声反问:“当真只是为除去左丞相?”闻言,青青反而欺近了,笑道:“将军觉得,是为的什么呢?”程皓然不语,青青侧跨一步,与他擦肩而过。“世上自作聪明的人,总是不久于世的,程将君珍重。”横逸…………多久不曾想过这个名字了呢?他在逼她,用赵四扬的命,逼她低头。青青笑,低头又如何,谁不曾向现实低头,那胯下之辱,受尽白眼,苦熬死守,若说出来,听得人双耳滴油,仍没说到结局,喂,倒底是大团圆,抑或楼台会?当中不重要,讲长话短说。谁有耐心听你诉苦?第二日阳光明媚,只道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她描眉花眼,梳头簪花,换一身鲜嫩嫩绯色红装,腰间环佩叮当,脚下莲花妩媚。又唤了左安仁,在她眼角描一朵妖娆新桃,笑说:“桃花虽尽,仍有人面在。”左安仁只愣愣瞧着她,青青斜睨他一眼,更是万种风情,嗔道:“如何?你可是看呆了?”左安仁放了笔,摇头说:“你莫要如此鄙贱了自己。”“我知道了。”青青垂下眼睑,默默瞧着葱尖似的手,一会,又唤:“驸马。”“怎么?”青青瞧着他干干净净的脸,陡然升起的惋惜又落下去,于是摇头,起身离开。睽熙宫就在眼前,青青在马车里微笑,微笑,微笑。笑靥如花,如花笑靥。作者有话要说:注:“青青笑,低头又如何,谁不曾向现实低头,那胯下之辱,受尽白眼,苦熬死守,若说出来,听得人双耳滴油,仍没说到结局,喂,倒底是大团圆,抑或楼台会?当中不重要,讲长话短说。”解自“成熟的一大表现是轻描淡写。从来不详加描述,怎么样做成一件事,完全没有细节,仿佛三两个回合,人家已经做了署长/作家/富商,或是七个孩子的父母。谁要听苦经呢,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成功抑或失败,才引人注目。孩子气的人才会详尽地诉苦:“我十八岁那年,出来当学徒,受尽白眼,发奋图强,自最低做起,打倒无数牛鬼蛇神,一步一步,熬尽千辛万苦,排除万难……”但,哪个成年人没有同样的经验呢,都一样啦,多说无益。吃点苦头乃人生必经阶段,不计分,世上并没有多少条康庄大道,路统统由人走出来,相信大多数的人都试过披荆斩棘。小朋友一受了气,专爱从头到尾,一丝不漏,把所有对白都背出来,一五一十,将事情过程讲个一清二楚,要讨公道。听得人双耳滴油,仍没说到结局,喂,倒底是大团圆,抑或楼台会?当中不重要,讲长话短说。”非常有道理的句子,摘录出来大家分享。筒子们共勉之。我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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