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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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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米兰特的影片 作者:祁言

    第17节

    埃里克默默点头。

    “您不应该这么说她的,安德鲁告诉我说女孩子都是美丽的天使,都要用最温柔的态度来对待她们——”

    话还没说完,埃里克脑袋上就被谢尔特用力敲了下。谢尔特翻了个白眼:“安德鲁那个混账,也不知道教给你好的东西。得了吧伙计,看看夏洛蒂,已经被宠成什么样子了,再宠下去以后会不会嫁的出去都是个问题。”

    “你才嫁不出去!!!”

    这句话正好被夏洛蒂听见了,夏洛蒂把手中的剧本往谢尔特身上使劲一摔,不顾形象地朝他大喊。塞缪尔向谢尔特投来同情的目光,甚至连旁边的埃里克都忍笑忍到表情有些不自然。

    谢尔特忽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少爷,您真是个好哥哥。”埃里克把摄像机抱在怀里,羡慕地看着他,“有的时候我会想,夏洛蒂小姐真的是个非常幸福的人,有这么疼爱她的哥哥,大家也都很喜欢她——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夏洛蒂小姐,性格非常直率,也没有太大的小姐脾气,很招人喜欢。”

    “没有,我并不是个好哥哥。”

    像是想起了曾经扔下妹妹和母亲的事情,谢尔特心里心生愧疚:“我只是,在尽量弥补我曾经犯下的过错。”

    “不会的,您是个很好的兄长,这点连我都能感受得到。”埃里克朝他笑,笑容里仿佛有阳光的味道,“谢谢您曾经救了我,把我带到这个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世界里来。少爷,谢谢您。”

    谢尔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不不不,请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埃里克,这怪让人难为情的,你知道。”

    埃里克笑出了声,露出洁白的牙齿。

    正当两个人聊着天的时候,旁边忽然一阵骚动!谢尔特赶忙扭头查看情况——似乎是演员之间起了争执。塞缪尔已经大步走过去去处理,谢尔特忙带着埃里克去看发生了什么。

    忽然,人群间有个黑影窜了出来,谢尔特和埃里克都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就已经跑到了埃里克面前,伸手夺过埃里克手里的摄像机!

    他狠狠地将摄像机摔到了地上!

    那一刻,所有人的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谢尔特就像突然断了电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前的一幕幕就像他最熟悉的电影一样变成了一帧一帧的,所有的画面刹那间由彩色变成黑白。谢尔特忽然听不见这个世界的所有声音,闻不到任何气味,他的感官似乎只剩下如此单调的视觉。

    那个人在摔下摄像机之后,就被跑过来的众人给制伏了,他嘴里在骂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可谢尔特一句都听不到。一切人物都像是喜剧默片里的演员,他们的表情扭曲,叫嚣着,但是谢尔特却听不见。整个世界光怪陆离。

    他的世界,仿佛随着那台碎裂的摄像机一同破碎掉了。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脑内一片空白。

    这就是上帝回馈给他的结果吗?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努力所得到的回报吗?

    无形的黑暗破土而出,从他的双脚开始,不停地往上缠绕,缠绕,缠绕。他的所有,包括心中的最后一份希望,也逐渐被吞噬。

    肯特,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绝望。

    黑暗。

    再无被救赎的可能。

    伴随着希望的消亡,绝望肆意地生长。

    谢尔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没有了知觉。

    ☆、第77章 【七十六】

    “莱昂医生,少爷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蓝佩家的府邸客厅内,埃里克焦急地问道,“是不是真的很严重?”

    身穿白大褂、眼窝深邃的高大男人摇了摇头:“蓝佩先生只是低烧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症状。”

    “那为什么少爷昏睡了好几天也不见好?”埃里克是真的很担心谢尔特,在谢尔特昏迷的这几天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熬了几天几夜下来,眼睛下面的青色愈发明显。

    莱昂医生将医疗箱放在沙发上,正视着埃里克:“马丁先生,请问蓝佩先生之前是不是有过很大的情绪波动?”

    这个问题一下子噎住了埃里克:“……这……”

    莱昂医生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朝他点了下头:“蓝佩先生是因为受到了过大的打击,所以才会出现这个状况。我已经给他打了营养点滴,不会有事的,马丁先生不要太过担心。”

    埃里克还没来得及说话,从他头上的楼梯处就传来了男人的清冷嗓音:“莱昂医生,我家少爷最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埃里克和莱昂齐齐抬头,看着端着精致盘子、一步步从楼上走下来的塞缪尔。

    有的时候埃里克真的很怀疑塞缪尔的身体是不是铁打的,因为哪怕是在最累最辛苦的时候——谢尔特和埃里克都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塞缪尔却依然可以一个人支撑起所有的工作。在他们的心中,这个人就如同最坚固的支柱,是最值得他们依赖的人之一。

    当然,第一永远是谢尔特,这是蓝佩家所有人的一致信念。他们绝对不会因为管家先生比他们的少爷更强势,就有一些逾矩的想法。

    埃里克扭头去看莱昂医生。男人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在思考。直到年轻的管家走到沙发旁,医生的眉毛才舒展开来:“最糟糕的情况,是明天晚上。”

    塞缪尔捏着盘子的手紧了紧。

    “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他问。然后把盘子放到了桌子上。

    “应该不会,但不能排除这种情况。”

    塞缪尔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其实蓝佩先生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想问题应该出在心理上。”医生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与其说是蓝佩先生无法醒来,更不如说是他‘不愿醒来’。”

    医生站起了身子,背起医疗箱,埃里克发现医生站起来居然与塞缪尔差不多高:“我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我可以保证他的身体没有问题,但是我不能保证蓝佩少爷的心理。所以,他能否醒过来,很大程度上是看他自己的意志是否能克服心理上的障碍。”

    塞缪尔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对埃里克说道:“埃里克,去把莱昂医生送回去吧。”

    谢尔特已经对着面前的雕花木门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了。

    他明明记得他身在法国,并且已经呆了两年的时间,可是为什么自己突然回到了远在英国的家?

    谢尔特伸手去触摸面前的门,可就当他碰到门的那一瞬间,指间传来的触感却只是虚无。

    谢尔特愣住了。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面前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黑影跑了出来,谢尔特还没来得及让开,那个莽撞的黑影就直直地撞在他身上。

    谢尔特刚做好接受被撞倒在地的痛楚的准备,可是令他惊讶的是,那个孩子居然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跑了过去,并且根本没有看见他。

    谢尔特扭头去看那个少年,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又有一个背影进入了他的视野,谢尔特一愣神,睁大了眼睛——那个背影,不正是塞缪尔么?

    “塞缪尔!”

    他大喊。

    背影的主人显然还是个少年,谢尔特喊他,可他就像听不到一般,没有回头,而是一直追逐着前方那个少年。

    谢尔特不由自主地迈开了步子。

    前面那个人是谁,塞缪尔为什么要追他?还有,塞缪尔为什么变回了他少年时候的样子?他……是不是看不到自己?

    “少爷!”

    听到他的喊声,谢尔特有些喜出望外——塞缪尔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吧?都已经开始叫自己的名字了……

    可是,前面的那个孩子的步伐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停下,他转过脸,脸上都是眼泪:“塞缪尔你给我走远一些!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谢尔特的呼吸加重了。

    他的步伐越来越缓慢。

    这个孩子……

    ——分明是年少时期的自己。

    谢尔特站在不远处,两个孩子似乎都看不到他,他看着两个少年争吵——不,确切地说,是看着年少的自己向塞缪尔大闹脾气,仅此而已。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年少时期的自己愤怒地一甩手,眉毛立起来冲塞缪尔大声道,“你就是原话跟爸爸说了我也不会妥协!”

    谢尔特的头忽然一痛。

    这……这个情景……

    谢尔特想起来了,这是在塞缪尔刚刚来到夏芝旁系的时候,父亲将塞缪尔带到自己身边,告诉自己,以后这个人将成为我们家的管家。

    当时自己已经十六岁了,父亲有意培养自己成为接班人,所以第一次把如此大的生意扔给自己来做。可是正好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生意也谈砸了,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孤立无援——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夏洛蒂,身旁只有一个还没熟络的塞缪尔。

    偏偏那时候的自己对生人又非常疑心,哪怕遇到了再大的困难也不愿意让这位新来的管家先生帮忙,宁愿自己咬着牙红着眼圈做完所有的事情。

    少年时期的塞缪尔平静地看向发泄过后大口喘着气的,年少时期的自己。

    “少爷,我一辈子都会在您身边帮助您,希望您能够快点适应我。”塞缪尔的语气也是极其平静的,哪怕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就已经有了现在成熟稳重的样子。谢尔特看着十六岁的自己红着眼眶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哭得更厉害了。

    谢尔特无奈地笑了。

    这种旁观的角度十分新奇,谢尔特有种说不出口的奇怪感觉——作为一名旁观者看着从前的自己和塞缪尔的经历,是十分奇特的。

    谢尔特想起父亲对自己许下的诺言:“如果你能成功谈下这次生意的话,我就允许你做你喜欢的摄影,说到做到。”

    为了以后可以做自己心爱的摄影有关的事情,谢尔特这一次可谓是尽心尽力,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这场生意上,直到现在都没有找过别人帮忙。可正是因为这个,谢尔特才更容易钻到牛角尖里——作为旁观者的青年此时清楚地知道,在这场谈判里面,少年的自己正是因为太渴望得到父亲的肯定,所以拒绝了塞缪尔的所有帮助,这才将自己逼进了一个死胡同。现在正是谈判的关键时期,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甚至让少年谢尔特心生倦意。

    当时面临着十分困难的处境:显然对方并没有因为谢尔特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就小瞧他,要知道夏芝家的人一向都是极其难缠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关于谈合同方面,谢尔特谈判的技巧欠佳,好几次都被对方抓住某几个漏洞不放,导致他心情极度烦躁;并且这时候本家那边刚好出了些事情,谢尔特受到了本家那边的轻视与催促,让他压力巨大……种种一切都在这一个时间段聚集在一起,搞得谢尔特异常焦躁。

    谢尔特看见塞缪尔很明显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少年自己的身边。

    “少爷。”他叫他,可是谢尔特却哭得更凶了。

    “我…我是不会认输的。”他看到少年的自己恶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我,怎么会让本家那些人瞧不起……呜……”

    一边哭着可一边倔强着的自己,忽然给了谢尔特极大的震撼。

    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与当年极其相似呢。同样的绝望伸出了触手将自己拉到黑暗的沼泽,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在那一刻化成一团灰烬。

    可是……

    谢尔特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的脸都涨红了,可还是不肯示弱。旁边的塞缪尔安静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递给自己手巾,一脸温柔包容的模样。

    谢尔特的表情柔和下来。

    是啊,当年的自己不也是一直坚持了下来,最终谈判好了这一桩生意,得到了父亲的肯定吗?

    本家的事情最后不也是得到了极好的解决吗?而且和塞缪尔关系的很大进步也是发生在这一天的。当所有困难被拨开之后,明亮的月光皎洁得让人心生宁静。

    怎么会……连当年的自己都不如呢。

    谢尔特笑了笑,哪怕两个孩子看不见,还是朝他们挥了挥手。

    “谢谢。”

    ☆、第78章 【七十七】

    梦境里的景象是奇特的。

    眼前的空间忽然扭曲了,所有的分子都搅到了一起,就像一张色彩艳丽的肮脏油画布。谢尔特想迈开步子,可是身体的支配权并不在自己手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幕幕地变换。

    最后,定格在摄像机被砸碎的那一瞬间。

    就算是现在让谢尔特再次面对这件事情,他也觉得自己的呼吸就如同当时一样变得困难起来。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碎裂的摄像机,心脏就像被人攫住一样生疼。

    他所有的努力,与肯特交锋所用的武器,就这么被敌人生生地毁掉了。

    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谢尔特单膝跪地,伸出手将碎掉的摄影机抱起来,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除此之外,他并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方式可以缓解内心的那种痛楚——那种快要将人撕裂一般的剧痛。

    正当他一个人发着呆时,一双鞋闯进了他的视野内。谢尔特愣愣地看着那双鞋,圆头的棕色皮鞋,上面还有着黑色的丝带做装饰,极其小巧可爱。

    谢尔特顺着这双鞋抬头看上去。

    少女歪着头,黑色的头发像瀑布一般散了下来,上面装饰着昂贵的粉色珍珠;她的脸颊红润如同饱满的果实;她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像是有着光芒——看到谢尔特抬头看向她了,少女扬起嘴角,绽放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谢尔特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他微微动了下嘴唇,像是要说什么,少女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然后摇了摇头。谢尔特看着她,眼中充满了自责与思念。

    少女双手捧起他的脸颊——与之前的景象不同,谢尔特居然能够感受到少女触碰到了他,以及她手心里的温暖——她的手指抚摸着青年的脸颊,极其缓慢,像是在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一般。谢尔特看着少女的脸庞,她还是那样地美丽,和生前一样动人。

    “谢尔特,没关系的呀。”

    少女淘气地笑了出声,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谢尔特却发现少女的眼睛居然有些红。

    “谢尔特的事情……我可是全部都知道。”

    少女的手指抚摸过谢尔特金色的发丝,像是在抚摸一件无价珍宝,神情专注。谢尔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阿黛拉,我……”

    “……对不起。”他的眼睛垂下来,忧郁得令人悲伤,“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阿黛拉……”

    少女死后的那一段日子里,他没有一天不是活在悲痛中的。当从亚伯拉罕口中知道了阿黛拉是因为与自己走得太近并且能给自己提供帮助,所以才因此遇害的时候,谢尔特的心里,是异常自责的。可以说,他其实一直都活在阿黛拉的阴影中,无法解脱。

    “谢尔特,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少女调皮地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谢尔特看向她,他们似乎身处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洒在阿黛拉身上,将女孩子衬托得就像个天使。女孩儿将手背在身后,温温柔柔地对他笑。

    “我呀,从来不会后悔认识了谢尔特,我只是有些难过……能陪在谢尔特身边的人,最终……不是我。”

    少女低下头,谢尔特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他能感觉到少女身上的那种忧伤。谢尔特舔了舔嘴唇,可最终选择了沉默。

    “谢尔特,可以遇见你,我想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了。和谢尔特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你知道吗,那天你陪我去葡萄酒庄园散步的时候给我喝的银耳汤,那个香甜的味道我永远也忘不了。”

    “我从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我经常听爸爸提起过。当时我就有在想,连爸爸都赞不绝口的人,应该是个很优秀的青年吧。那天看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就……谢尔特,我想你是明白的吧,那种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帝,感谢上帝可以让我遇到你……谢尔特。”

    眼泪从少女和青年的眼中同时滚落。谢尔特想说什么,但是嗓子却像哑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内心的绝望、悲伤、思念与自责交织成河,但是谢尔特却什么也表达不出来,只能任凭眼泪汹涌而出。

    自己,究竟是有多想念这个善良的孩子呢。

    即使不能爱上她,可还是希望她能够更加幸福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会遇到比喜欢自己更喜欢的男子,然后他会带着她坐上岁月驾驶的南瓜车轰轰烈烈地向前奔去。她会像个真正的公主。

    可是这个少女的美好未来却因为自己而毁。

    自己又有什么脸来接受她的爱意。

    “谢尔特,其实我一直都在那边的世界看着你。所以,谢尔特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少女的目光柔和,可是谢尔特的眼泪却不停地掉下来。

    “相信塞缪尔会好好对你的,这样,我才放心把你交给他啊……”少女的语气有些惆怅,“还有你们夏芝家族的事情,谢尔特你的法语说的太好了,我一直都不太清楚你的血统,原来你是个纯正的英国人呀……真是令我惊讶。”

    “现在这样毫无斗志的谢尔特,我可是不喜欢的呀,还是像以前那样自信就好了嘛。”少女抬手拭去谢尔特脸上的眼泪,“我知道你受过了太多的委屈,我都知道。可是,最后一次,你不想帮我讨回公道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阿黛拉,我只是……”

    少女笑眯眯地听着谢尔特解释,她本来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可是听到青年怕她误会而手忙脚乱地对她解释,她打心底觉得非常开心。

    不管是能够独当一面的谢尔特,还是像现在这样有点孩子气有点脆弱的谢尔特,阿黛拉都很喜欢很喜欢。当初如果不是遇到了谢尔特,说不定……也就心甘情愿地嫁给了博杜安吧。阿黛拉这样想着。她抬头对上了谢尔特湛蓝色的眼睛,她一度认为那里面有着自己未曾见过的、存在于幼年时期故事中的蔚蓝大海,少女目光温和,安静地微笑。

    “……我只是,有些沮丧而已。”

    “阿黛拉,你能明白那种心情吗?所有努力的成果都被对手蓄意毁掉的感觉……真的糟透了。最令人愤怒的是,肯特朝我下手也就算了,安德鲁他……”

    谢尔特握紧了拳头。

    少女的手覆上了谢尔特的。谢尔特错愕看向她,发现少女在向他缓缓地摇头。

    “安德鲁哥哥,是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但是你们之所以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全部都是因为我。”

    少女的手紧了紧。

    “谢尔特,你之所以不肯前进,是因为你给自己戴上了过于沉重的锁链,它禁锢住了你的脚步,你明白吗?”

    谢尔特咬住下唇。

    “我们会帮你,全部都是出于我们自己的愿望,所以,不要让我们成为你的锁链,好吗?”阿黛拉笑着,可是笑容里有着明显的难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我伤心的,谢尔特。就算为了我,为了安德鲁哥哥,也请你不要放弃,可以吗。”

    “我知道的,我知道一切被毁掉时,那种痛苦的感觉。”

    “你可以被打击,但是你不可以被摧毁。如果你自己已经决定要认输了,那么就真的是再也没有办法了,谢尔特,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些。谢尔特,我希望以后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你都不要放弃,因为这才是我的谢尔特啊。”

    少女温和的笑容就如同冬日的太阳。

    “谢尔特,我想我要走了。”

    “谢尔特,谢谢上帝让我遇到了你。”

    少女的笑容渐渐地化成一团雾气,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谢尔特看着少女一点点地消失,却无能为力。

    “阿黛拉!”他喊着,却做不到任何事情,他伸手想要抓住少女的衣角,但最终抓住的只是一团空气。

    少女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最终还是消散了。

    谢尔特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阳光很好,但是谢尔特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反倒是刚才少女手心的触感,一直残留在谢尔特的皮肤上。过了几秒,他双手捂住了脸,放声痛哭。

    “阿黛拉……阿黛拉……”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阿黛拉,对不起,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

    对不起,是因为我而害死了你。

    墙上的机械钟时针准确地指向了“九”的位置。塞缪尔坐在谢尔特的床边,有些不安。

    已经是莱昂医生所说的“最后的期限”了,如果谢尔特在今晚还是醒不过来的话,那么以后醒过来的几率是不是就会低到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距离法国政府举办的电影节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还有五天。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每天将会展出一部影片的片段作为噱头。而巴黎市政府已经派人给莱菲布勒家族公司下了邀请函,他们是被排在最后一天、最后一个的位置上,所以他们总共还有四天的时间。

    肯特·n·夏芝的电影是排在第一天,第一个位置。颇有与谢尔特分庭抗礼的趋势。

    如果谢尔特在这个关头上昏迷不醒的话,就算是塞缪尔,也束手无策。

    门在这时候被敲响了。埃里克推开门走了进来。直到走近了,他在轻声问塞缪尔:“塞缪尔先生,少爷他……还没有醒吗。”

    塞缪尔摇了摇头。

    “这……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是吧?这可怎么办……”埃里克的语气里也满是焦急,忽然,他的余光捕捉到了谢尔特的一个轻微的动作,埃里克猛地扯了下塞缪尔的衣袖,“塞缪尔先生!少爷他……”

    塞缪尔急切地转过头。

    只见谢尔特像是从大海的最深处挣扎着浮起一样,他艰难地呼吸着,深深浅浅,皱紧了眉头,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梦魇,作为主人公的他终于逃离。

    随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79章 【七十八】

    谢尔特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塞缪尔的脸,接下来便是旁边埃里克红色的头发。看着少爷睁开双眼,年轻的管家这几天绷紧的嘴角终于放松了些许,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埃里克像是松了一口气,说了一句“上帝保佑”。

    “少爷。”他轻声唤谢尔特,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丝质手巾为谢尔特拭去眼角的泪水,“您醒了?”

    谢尔特觉得头很痛,他伸手揉了揉额头:“嗯……现在是什么时候?”

    “9月10日,晚上九点零七分。”塞缪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准确地报出了时间,“您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了。”

    “是么?那可真够久的了。”谢尔特虚弱地笑了笑,打算坐起来。可是他显然是低估了自己躺在床上整整三天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当他起身的时候,头脑一阵晕眩,身体又要不受控制地倒下去。还是塞缪尔眼疾手快,迅速地扶住了他的肩膀,一旁的埃里克连忙在谢尔特的身后垫了几个靠垫让他坐着。

    “少爷,大家都很担心您。”埃里克的语气里有些埋怨,他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了倒有温水的杯子递给谢尔特,“您这样……真的很让我们害怕啊,少爷。”

    谢尔特道了谢后接过水喝了一口,听着埃里克的声音,忽然有一种自己很久没有听过埃里克说话的错觉。埃里克见他不答,有些慌张:“少爷……?”

    “啊,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谢尔特心里想着事情,自然而然地就走了神。听到埃里克又叫了他一声,他连忙答应。

    塞缪尔身子略微前倾,他仔细打量着谢尔特,问道:“少爷,您还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除了头有点疼,身上有些发软,再没有别的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谢尔特回答道,“我知道身上发软是因为这一觉睡的时间太久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好。埃里克,你下楼去给莱昂医生打个电话,告诉他少爷已经醒过来了,没有什么异样。”塞缪尔嘱咐道,埃里克点了点头就出了卧室。塞缪尔目送他出去,又转过头来看向谢尔特,“少爷,您……”他似乎在纠结着用词,“之前在摄影机被打碎的时候,您似乎受到了过大的打击,所以昏过去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您会昏迷这么久。您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塞缪尔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内心关心的男人。谢尔特知道。所以他这话里的意思,谢尔特也懂得。

    “我真的没事了,不要担心。”

    他知道的,他知道塞缪尔是害怕他现在还没有从这巨大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说话都变得委婉起来。谢尔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塞缪尔知道,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自己究竟都看见了些什么样的景象。

    哪怕只是为了让这个男人安心也好。

    “塞缪尔,我做了两个梦。”好像是觉得有些冷,谢尔特将身上的被子拉了一下,让它裹住自己的身体,“第一个,我梦见你刚到我们家的时候了。”

    塞缪尔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你还记得么,塞缪尔。”想到少年时期的塞缪尔和自己,谢尔特温和地笑起来,“那个时候爸爸跟我说,如果我可以完成这一桩生意,那么他将不会再管我,任由我做任何我喜欢的电影。”

    塞缪尔点头:“嗯,是有这么一件事。”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我吗?十六岁,很倔强。那个时候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而你刚刚来到我们家,我还不信任你。”谢尔特侧过头,去看窗外夜幕里闪亮的星空,“我一直觉得,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所有问题,可是当本家的压力和生意对手的压力一齐压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脆弱。”

    “嗯。”

    “塞缪尔,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处境和当初很相像吗?同样是被逼至绝境,同样是身旁孤立无援——那个时候我的身边没有父母;而现在的我身边没有安德鲁——这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看着塞缪尔橄榄绿色的眼睛,谢尔特微笑着重复了一遍,“以前的我,尽管面对着重重的困难,最后还是成功地谈下来了生意,那个时候,我记得我说过,我是不会放弃的。但是现在的我,在我昏迷过去之前,居然那么一瞬间,有想过不如真的放弃掉算了。塞缪尔,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本来应该越来越成熟,可是在这一点上,我却连十六岁的自己都比不过。”

    塞缪尔握住了谢尔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塞缪尔的手心意外地很温暖,而这份温暖正通过表层的皮肤传递给谢尔特:“少爷,这不是您的过错,您现在有愿意重头再来的意愿,就已经很好了。”

    谢尔特摇了摇头。

    “塞缪尔,那时候的我没有放弃,最后还是成功了。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也不会放弃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所谓的希望,是来自内心的。”

    管家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真的为他的爱人、他的少爷而感到自豪。

    于绝望中还能生出新的希望,这种性格,真的是难能可贵。

    “还有第二个梦,塞缪尔。”谢尔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直视着塞缪尔的双眼,“我梦见阿黛拉了。”

    谢尔特本以为他会惊讶一下,但管家的眼中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少爷,我知道的。”他能感觉到,塞缪尔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可是塞缪尔的语调还是极其平静,“莱菲布勒小姐生前是那样喜欢您,您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是愧对于她。我知道的。”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手。”

    这次轮到谢尔特在心里大大地吃惊了。

    闷骚如塞缪尔,居然会如此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吃惊之余,谢尔特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微红:“嗯……我知道了。”

    “在梦中,莱菲布勒小姐对您说了什么吗。”

    “她和我说,不要让她和安德鲁,还有其他愿意帮助我但最后却被我连累的人们成为我的枷锁。”谢尔特的笑容里泛起了苦涩,“她说,是我自己给自己戴上了这个枷锁,导致我无法前进。”

    梦境中少女的面庞仍旧清晰可见。

    她调皮的语调,清晰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在了谢尔特的心里,挥之不去。谢尔特记得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很难过,但是又带着一份甜蜜。

    对她而言,只要是谢尔特能够记住她,能够将她看得如此重要,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了。现在的她,只是希望谢尔特能够幸福,这就足够了。

    “莱菲布勒小姐看得很透彻。”

    虽然阿黛拉和塞缪尔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情敌”,但是塞缪尔仍旧足够尊重这个姑娘,仍旧足够公正地看待这个姑娘。他依然觉得阿黛拉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不管是她对谢尔特的感情,还是她的性格,都很好。

    所以,塞缪尔觉得,自己是能够理解现在谢尔特的心情的。那种自责与悲伤,是不了解他的人所不能体会到的。

    “是啊……就算是为了阿黛拉的这一番话,我觉得我也应该振作起来了吧。”谢尔特笑着说道,可是笑容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难过——阿黛拉对他说的最后的话,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而且这个好女孩去世的事实,更是让他的心都开始难受起来,“我想拍出真正好看的电影,让阿黛拉在天堂里看着,都可以泛出微笑。”

    “我相信您。”塞缪尔坚定地说道,“是您的话,那么一定会做到的。”

    谢尔特感谢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陪在自己身边,给处于低谷的自己以希望。

    “现在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在倒计时的时期里一天播放一部电影的片段。巴黎市政府的邀请函已经发了下来,我们被放在最后一天,而本家则是第一天。”塞缪尔从桌上拿起一个带有火漆的信封递给了谢尔特,“也就是说,从明天起,我们还有四天的拍摄时间。”

    “本家的电影播放了吗?他们讲的是什么内容?”

    “很普通。”这场片段塞缪尔亲自去看过了,“我觉得本家是真的认为少爷您这次是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了,像肯特如此傲气的人,自然也就不愿意多在您身上浪费时间。”

    谢尔特轻笑出声。

    “……是这样啊。”

    “还有四天时间,少爷,您想好要拍摄什么了吗。”

    谢尔特湛蓝色的眼睛里带了些许深意。

    塞缪尔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在与谢尔特对视后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因为谢尔特的眼睛里不再是装有清澈而又美丽的大海,而是海底无底的黑洞。

    没有人知道掉进去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既然肯特他如此轻敌,那么就让他尝尝轻敌的后果吧。”

    谢尔特语气轻松。他双手交叉,伸了一个懒腰。

    “题材的话,当然有想好。本来是不想在这次的比赛中放出来的,不过现在如果不把这个灵感用掉的话,我怕以后都没有时间展示这个灵感了。”

    这个灵感,是以前他和阿黛拉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两人偶然寻得的。当时谢尔特就非常想将它拍出来,可因为之后的种种事情,最后只得作罢,灵感最后被搁置在一旁。

    如今,它终于可以再次绽放出光彩了。

    “我们这次就来拍摄,猫眼中的世界吧。”

    ☆、第80章 【七十九】

    9月15日,备受瞩目的电影盛宴终于要拉开了帷幕。谢尔特站在巨大的巴黎戏剧院门前,看着门口新设置的巨大的阿芙罗蒂特石雕,微微发愣。

    “少爷,该进去了。”站在谢尔特侧后方的塞缪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伸手关上了车门,“快要到时间了。”

    塞缪尔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装,连领带都是黑色的,身姿挺拔,净显庄重。谢尔特则穿了一身白色的,胸前配了个金粉色的胸针作为点缀,很搭他灿金的发色。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吸引了众多少女的目光。

    “嗯。”谢尔特点了点头,将目光收回,走进了巴黎大剧院的雕花大门。

    今夜,不止是他与肯特的对决,还更是夏芝本家与旁系之间几百年恩怨的了结。这场战役必定是残酷的,因为胜者只能是一方,败者注定会被剿灭,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然而,刚一进门,谢尔特就看见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

    ——肯特·n·夏芝。

    对方看见他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不,谢尔特敢肯定,肯特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候着自己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挑衅。

    谢尔特停住了脚步。

    “居然还会有心情来看结果啊,血统不纯的小杂种。”肯特一上来便是狂妄到极点的话语,就像咬定了谢尔特不会做出超过上一部电影水准的作品一样,“就算给你五天的时间,至少有两天,你都需要用来曝光胶卷的吧?我说的对吗?”

    肯特如此趾高气昂,他双手抱臂,下巴因不屑而抬得很高,他身后的心腹身材壮实如同小山。谢尔特的目光在两个人中间转了一下,最后又回到了肯特身上。他轻笑:“果然不出您所料,肯特·n·夏芝先生,我确实没有时间再做出像之前那样高水准的作品。”

    果然,上一次冲到埃里克身边砸烂了摄像机的那个演员,的确是肯特埋伏到谢尔特身边的奸细。

    真是辛苦他了。

    谢尔特在心里这么想着,肯特必定知道,谢尔特早就猜出来了那个人是自己放出来的,所以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大方承认。谢尔特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反倒是肯特的嘴角有些抽搐。谢尔特冲肯特点了点头:“如果夏芝先生还有其他的事情,那么请到第一排找我。活动快要开始了,我和我的秘书要先入座了。”

    话毕,谢尔特和塞缪尔就绕过了肯特与他的心腹,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话剧院在今天临时改成了一个大型的可以播放电影的剧院,看起来,布鲁诺先生为了今天的电影活动,真的是花了很大力气去改建它。谢尔特在经过肯特的那一瞬间,听到了肯特阴森森的声音:

    “我奉劝你,最好乖乖把日记和继承权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尔特轻声道:

    “抱歉,我把它丢掉了。”

    脚步没有再停留,谢尔特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谢尔特,你来了。”奥兰多和夏洛蒂已经在剧院里坐了一段时间了,奥兰多看了看谢尔特身后的那个人,低声问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无非是些威胁性的话而已。”待谢尔特坐下后,塞缪尔才在他的身旁坐下。谢尔特回答道,“我比较担心的是,肯特会不会还留有一手。”

    坐在谢尔特右边的夏洛蒂拨弄了一下她披散下来的头发,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淡妆,加上本身就是个美人儿,所以显得光彩照人:“谢尔特,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了的。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是的。”奥兰多扬起嘴角,“上帝会保佑的。”

    剧院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不一会儿,所有的位置都被坐满。看来布鲁诺先生这次的投资是正确的——法国确实有不少对这个新奇的玩意儿感兴趣的有钱人,而且他们愿意在这上面花点钱来娱乐自己。夏洛蒂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坐的很端正。谢尔特看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轻轻笑道:“夏洛蒂,你紧张吗?”

    “……没有。”

    夏洛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谢尔特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别怕,夏洛蒂。”谢尔特语调温柔,“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嗯。”谢尔特听到夏洛蒂轻轻吸鼻子的声音,夏洛蒂抽出一只手盖到谢尔特手上,两只手把谢尔特的手裹在里面,“谢尔特,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埃里克今天去看安德鲁了,如果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埃里克可以替我照顾安德鲁。”谢尔特的声音淡淡的,他已经在安排所有的事情了,“如果肯特赢了的话,那么我们恐怕就不能自由地走出剧院的大门了,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但事实上他的内心是痛苦的——可是现在的形式,却使他不得不以这样的口气把如此残酷的事实说出来。

    “但是,赢了的话,我们就能回家了。”谢尔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向往,他重复了一遍,“对,回家。”

    剧院的所有灯光在那一瞬间忽然熄灭。

    人群中开始了窃窃私语,恐慌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电压不稳停电了的时候,一个声音在空中回荡开来:

    “女士们,先生们,请稍安勿躁。精彩的盛会马上就要开始。”

    人群中的焦躁感因为这一句话而逐渐散去,又恢复了平静。

    舞台上,那块暗色的大屏幕突然被打上了强烈的光,不一会儿便出现了黑白两色的活动影像——电影发展的初期,什么设备都是粗糙的,但是人们却仍看得津津有味。现在舞台上放着的,正是卢米埃尔兄弟所创作的最早期的几部电影。

    “接下来,让我们来欣赏一下所有的参赛作品。”主持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以及今天,我们最后一部未能放出剪辑的电影,来自莱菲布勒家族公司的《猫的世界》也会在最后放出,尽请期待。”

    所有参赛的电影一共七部。毕竟有许多人对这种新兴事物持观望态度,他们更愿意先欣赏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投资它。当卢米埃尔兄弟的几部电影结束之后,大屏幕倏地一暗,接着就亮起了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第一个打在荧幕上的电影是肯特·n·夏芝的《工厂花园》。上次肯特的电影剪辑放出来的时候谢尔特正处于昏迷时期,而今天,终于可以看见肯特用来对付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电影了。

    电影走的是很普通的风景剧路线,只是风景,没有故事情节。这是现在法国电影中最常见的形式,塞缪尔说它很普通,也是指它在创意方面,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但是论摄影技术和曝光程度的话,肯特的这部电影制作的还是非常精良的。

    就在谢尔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的时候,情况骤变!

    镜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物!

    只见电影中的男主角从镜头外走入了镜头内,做了几个很普通的动作:散步,伸懒腰,看风景。虽然只是几个很普通的动作,但是整部电影的意境完全不一样了——男主角就像是在自家花园里一样,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美好,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感到轻松和愉快。

    “剪辑中没有放出这个部分。”谢尔特听到塞缪尔压低的声音,“肯特他…果然还是留了一手。”

    这个人物加的非常之妙。

    如果没有他,那么这部电影只是一部简简单单的风景电影,但是有了这个男主角之后,情况立马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是电影的性质发生了变化。

    谢尔特的心忽然又悬了起来。

    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又将要开始动摇……

    “谢尔特。”

    手上传来了温热,谢尔特看向声音的来源,塞缪尔正坚定地望向他,他的手,也被他紧紧地裹进手心。

    这是塞缪尔第三次,如此正式地直呼自己的名字。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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