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玩 作者:崔家小二

    第19节

    六雪一惊，就感觉身子猛地向前一倾，那血盆大口迎面朝自己咬来。见那尖利的牙齿滴着血珠，六雪双瞳猛的放大，呼吸急促，身子僵硬，竟然一动不能动。

    姐姐……

    姐姐……

    六雪张了张嘴，却喊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心里默念着——姐姐，救我。

    冰冷的牙齿触碰到自己的脸颊，呼吸一下子停了下来。

    命不久矣么？

    就在六雪缓缓闭上双眸的一瞬，一道疾风袭来，顷刻间，风停雪止，只有飘着半空中的零星的几片雪，缓慢飘落。四周变的一片寂静，强大的神威压制着众人，所有人都像被绳索禁锢住身体一般，不能动弹。

    六雪笑了，他一只手捂住胸口，心里唤着：“姐姐。”

    就在六雪准备睁开双眸时，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袭面，液体洒在了脸上，慢慢滴在了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甜腥味。

    六雪愣住，他不敢睁开眼睛，因为那味道他熟悉——血。

    “我说过，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你。”身子被人从后面轻轻的环住，夏璃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绝对不允许。”

    六雪微微睁开双眼，朝自己袭来的血盆大口现在血肉模糊的倒在雪地上，一片琉璃下那抹嫣红是那么的刺目。清雪的味道夹杂着甜腥的血味令六雪有些作呕。

    他不敢回头，他怕见着姐姐那袭白衣上也沾染血污。纵然他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单单只有人类，还有妖、魔、鬼、神。三界之乱，必有杀戮，不再是在校园抱着书本，上课睡觉，偶尔开小差，活在象牙塔里。

    “不想看就别看，这事了了，我带你去没有杀戮的地方。”夏璃一只手轻轻摸着六雪的眼眸，从他刚刚微颤的身子，他就知道六雪有些害怕。

    六雪点头。

    “喂，雪女你愣着做什么？！”赤鬼被青龙手持□□削掉了半只耳朵，逼退了几步，见白衣和服女子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的看着夏璃，便吼道。“快了帮忙，你忘记主人的吩咐了吗！”

    咲姬蹙眉，“主人？”

    六雪看着夏璃，夏璃点头，他能感觉出来这腊月里夜行的百鬼们，有些有束缚在身上，应该是某人的式神，故意让他们引出百鬼夜行。

    着白色和服的女子并不理会赤鬼，只是看着夏璃，良久，她开口道：“神？”

    夏璃挑眉，“废话。”

    见夏璃承认，她并不吃惊，因为已经猜到，能在这雪天逼退她的漫天白雪，只有神才有这威力。

    雪女冷漠的面容却笑了，用依旧冷淡的声音说道：“有意思，吾就好生陪汝等玩玩。”

    雪女微微抬手，雪又变大，鹅毛大雪落在她手心了，化作白幔，朝夏璃舞去。夏璃并不躲闪，手中狐火幽明，慢慢聚拢在一起，汇成一柄长剑。夏璃一般不愿意拿出沧海明月剑，除非对方像七夜天尊那类神明。

    白幔舞去，犹如飘零的雪，也是飘零的雪，纵不是葬天之雪，亦是末世之舞。白雪纷飞，琉璃世界，雪女一舞，一舞末世。

    白幔袭来，长剑一挡，只在一瞬，冰与火相对，迸出燃着狐火如幽兰色的冰莲。寒气肆意，凌空的雪已经结成冰晶。

    突然，远处传来的一阵羌笛声。羌笛声由远至近，好似山间泉水，清澈，空灵。

    雪女舞着白幔的手微微一顿，赤鬼退后几步，一晃神，动作慢了半拍。

    “呵呵……”随着那笛声传来，笑声突起响起，只是那笑声不是从远处传来，而就是在身边，而且他们也很熟悉——六雪的笑声。

    与雪女打斗，夏璃随手布下一结界，将六雪护在身后，而这笑声则是从他身后传来。

    就见六雪站在结界里，低着头笑着，声音很轻，也很悦耳，只是给人一种寂寥之感。

    六雪轻笑了几声，微微抬头，一双瞳孔有些空灵，双眸却是微微弯着，似乎是在笑。嘴角微扬，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面前这个人是六雪的容貌，却又好像不是他。只有咲姬、雪女和赤鬼着实吃了一惊，咲姬不敢相信的看着六雪，瞪大了双眼，嘴里嘟囔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雪女与赤鬼面面相觑，开始它们没有注意这个孩子，而如今仔细看来，这人就是……

    六雪笑看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咲姬和阿炎身上，微笑的说道：“好久不见，父亲，母亲。”

    咲姬一惊，手中符纸落地，良久才道：“果然是你。”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察觉出来面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六雪，六雪的容颜普通，干净，就像一张白纸。就因为如此，那一张白纸上绘画着不同的颜色，虽然还是那种纸，却是不同的人。所以，他们两者容颜一样，却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离开那个孩子。”咲姬表情变得漠然。

    那个六雪却是微微一笑，一只手捂住胸口道：“离开？我们不就是一个人吗？这里……”六雪微微顿了顿，又道。“有我的半颗心脏。”

    咲姬轻咬着下唇，愧疚和悲伤涌入心间，“对不起……”就在咲姬无措时，右手感到一股温暖，阿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冲她露齿一笑。

    见伉俪情深的两人，“六雪”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狰狞，只不过只是一瞬，又变回了原先那如沐春风。他还想说什么，就感到劲风袭来，他赶紧侧身躲开，踉跄的退了几步。

    气温骤降，却不是雪女的雪，而是沧海明月剑的剑身所散发出来的凌人的寒气。

    夏璃面如寒冰，一双金色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手持长剑，傲然而立。

    “六雪”摸了摸脸，虽然他刚才躲避及时，但是脸上还是被剑气所伤，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对他也是这般无情，说杀就杀？”“六雪”笑问道。

    夏璃握紧了手中的沧海明月剑。

    见此，“六雪”却笑得更加温柔起来，“天に在っては願はくは比翼の鸟と成らん、地に在っては願はくは連理の枝と為らん。”

    夏璃手一顿。

    “六雪”脸上的笑意更浓，“姐姐，原来你还记得。”

    夏璃呼吸一窒，咬牙道：“你……”

    “六雪”揉了揉头发，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笑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雪女，你们回去吧。”

    雪女他们微微施礼，道：“是。”随后离去。

    青龙看向咲姬，像是在问要不要追击？

    咲姬摇了摇头。

    “六雪”那如弯月的眼眸里眼珠子微微动了动，脸上笑容依旧，然后挥了挥手道：“我也先离开了，不然这狐仙姐姐可是要炸毛了。”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面。”

    咲姬问道：“你怎么出来的？”

    “六雪”淡淡说道：“解开封印不就出来了么？”

    咲姬蹙眉，“是你开启的蛮荒之地？”

    他笑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放心，我只要拿回原本就是我的一切。”

    咲姬几乎吼道：“你还想开启十天？”

    “六雪”道：“母亲，这次你拦不住我的。”

    咲姬近乎悲凉的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开启第十天？”

    “六雪”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天一，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他回来了，他说他要回来找回他的天乙贵人。”

    咲姬怒目，“你……”她看向天一，怕天一想到了什么，只是回头却见天一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

    见天一没什么反应，“六雪”有些吃惊，不过这些没有表现在脸上，在那脸上依旧是温柔的微笑。

    “好了，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六雪”道。“再见了。”

    话音一落，六雪就像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六雪……”夏璃赶紧上前扶住他。

    此时六雪脸上没有那如沐春风的微笑，只有一脸茫然，眼睛不似那笑如弯月，而是瞪了双眼，揉着屁股，“嘶……屁股好痛……感觉好累，没有力气。”

    这话怎么听起那么让人误会。

    夏璃嘴角抽了抽道：“我刚才绝对没有碰你。”

    六雪：“……”

    六雪还想说几句，就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于是他摸出手机看看自己是不是脸上长花了，还是头上长草了。

    “你们怎么了？”确定自己没有脸上长花头上长草，六雪问众人。“怎么都看着我？咦？百鬼夜行呢？呀！怎么天亮了。”

    这时他们发现六雪没有刚才的记忆。

    夏璃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什么，你太累了，又受到妖气的入侵所以昏睡了过去。”

    六雪知道自己灵媒体质，所以不疑有他。

    夏璃收了沧海明月剑，将六雪打横抱了起来。“我先抱你回去睡一会儿，中午想吃什么？”

    六雪想了想道：“只要不是姐姐煮的，吃什么都行。”

    夏璃：“……”

    夏璃抱六雪回屋，走到大门口时，回头看了咲姬一眼。

    咲姬点头，她知道夏璃有话要问她，应该不止夏璃，其他人也有话要问自己。

    ?

    ☆、第五十六章：离去的记忆（八）

    ?　　第五十六章：离去的记忆（八）

    大厅里，蜜虫端上了乌龙茶和几样茶点，然后退了出去。到了门口遇见了过来的夏璃，她微微施礼。

    夏璃进入大厅，见咲姬他们和式神都在。亚树端着茶杯，看见夏璃，问道：“六雪好点了吗？”

    夏璃道：“精神力消耗有些大，睡下了。”

    亚树点头，也算放心。咲姬等夏璃坐下，缓缓叹了口气道：“妾身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到了现在，妾身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夏璃没有开口，对于六雪的身世他已经知道大概。释华猜到一些，只是不太确定。亚树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天一他们都静坐不语，对于主人的事，他们从来不多问。

    咲姬看了一眼阿炎，阿炎脸上难得出现无奈的表情，半晌，他开口道：“你们猜的没错，六雪不是我和咲姬的儿子，只是一个替身。”

    夏璃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释华纵然已经猜到，当听见阿炎说出来时，也微微吃惊。而亚树着实吃了一惊，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替身？不对……我和六雪从小长大，只有今年去了中国才未见到他，怎么会是替身，难不成从小就是？”

    咲姬摇了摇头道：“是他六岁那年。”

    “六岁？”亚树想了想，道。“被赤鬼附身那年。”

    咲姬道：“那年并不是因为赤鬼附身才作乱京都，而是他自己想作乱京都，才引出赤鬼，被附其身。”

    闻此，亚树微微一愣，随后似乎想起什么，道：“我是觉得六雪变了，以前都神神叨叨，虽然不过四五岁的小孩，却对一些禁忌十分感兴趣，而且他从小灵力强大，鬼神都不敢近身。那年京都作乱，我以为六雪是被吓到了，性格才改变了。”

    夏璃一直静静听着，右手食指摸着杯沿，旋转着，听见亚树的话，他问道：“那时候他就知道了第十天？”

    咲姬点头道：“没错。有一日他突然跑到妾身面前，说要开启第十天，妾身也不知他从哪里听说过第十天。而且那时他只是五岁孩提，妾身并没有在注意，直到他引来了赤鬼，那时，他便已经收了赤鬼做式神。他从小灵力强大，又借住赤鬼的力量，就想引起京都大乱，从而使得世间变的妖魔横行，找到开启十天的钥匙。”

    他们想起玉藻前曾经说过，除了上古大神有开启第十天的力量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找到第十天的钥匙。而钥匙的出现则是要妖魔横行，世间恢复到最初的洪荒。

    释华问道：“是为了放出来血煞龙神？”

    “他并不是为了血煞龙神。”咲姬说道。“不过妾身担心那孩子被人利用。”

    释华有些不敢相信，“那时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他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阿炎无奈一笑道：“我们也是这样想，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孩子，却不了他虽然身体是个孩子，但是……”说着阿炎指着自己的头。“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孩子所拥有的。”

    “什么意思？”释华道。

    阿炎道：“他的思想是一个成人的思想，他拥有前世的记忆。也就意味着他活过了一世纪，今生依旧记得前世的事，而且……他有炎帝神格。”

    众人不由惊愕。

    要拥有前世记忆除非一些特定的情况，释华还记得那个给六雪下过蛊的蛊婆何阳佳也拥有前世记忆，那是因为她闷死在防空洞里，怨气极重。即便是喝了孟婆汤，但是怨气依旧在，附其身，才记起自己前世为何而死。

    看出了释华的疑惑，阿炎道：“他应该知道玄黄之术，六十一甲子，甲子一重生，他应该是算好轮回，将记忆封印在灵魂了，再使得灵魂轮回，身体重生。慢慢的他想起了封印的记忆，便执着于前世，开启第十天。”

    “这样一算时间，贫僧倒是想起一人。”释华道。“二战爆发，华夏土地战火频繁，有一个师长听信一些游方术士的话，得到超自然武器就能战争胜利，于是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研究超自然武器中。其中一个术士说，在第十天有超自然能量，但是开启第十天必须要大量的童男童女献祭。那师长相信术士的话，抓了十几个村庄共一百多个童男童女焚烧火中。其中有一个男孩，他逃过一劫，可是他弟弟却在那被烧死的一百童男童女中，他听老人说，弟弟的灵魂在第十天，不得超生，不得轮回，于是他离开村庄，一直研究玄黄之术，寻找开启第十天的方法。”

    阿炎喝了口茶，点头道：“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事。的确，这孩子的前世就是那个像救回弟弟的男孩。当年那孩子出生不久，咲姬察觉不对，就写信给我，我在中国调查了一下，就发现这孩子的出生和那男孩的死亡在时间契机上极其吻合。”

    亚树拖着香腮，望着窗外已经明亮的天，叹了口气道：“这样说来，其实那个男孩也是可怜人。在第十天真的有他弟弟的灵魂吗？”

    咲姬无奈道：“有。”

    亚树问道：“不是说没人开启第十天吗？那灵魂是怎么去的？”

    咲姬难得脸色露出怒色，“那些游方术士也并非无能之辈，他们在及阴之地搭建火台，火台下面画着七十二断魂阵，并不用开启第十天，而是将那些孩子的灵魂献祭给第十天。”

    “就因为想得到超自然武器，而断送这些孩子永世？”亚树惊呼道。“太没人性了。”

    咲姬悲伤之色于表，“阿泽心肠不坏，只是太执着于第十天。第十天是比蛮荒之地更恐怖的存在，献祭的灵魂不可能再回归人世，只不过那孩子不信，一定要开启第十天救回自己的弟弟。”

    “阿泽？”释华道。

    阿炎解释道：“那孩子原名叫神泽，因为一出生我们就知道他继承了炎帝神格，希望他福泽绵延，所以取名神泽。六雪是那孩子在日本的乳名，后来……”阿炎顿了顿，“后来将阿泽封印，六雪这名字就给了那可怜的孩子。”

    咲姬接着说道：“因为他六岁那年作乱京都，妾身只得将其封印在鸟取的山神寺中。只是他本是妾身与阿炎大人之子，又拥有炎帝神格，力量太过于强大。妾身无奈，只得将他一半心脏和身体一起封印，另一半心脏封印在一个人形的木偶中。”

    一直没有开口的夏璃冷冷问道：“那木偶是六雪？”

    咲姬点头。

    这是众人都沉默了，其实他们从开始就已经发现，这件事中最可怜的人就是六雪，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替身。记忆、思想、生命都没有的人偶。

    “每一个人有善有恶，拥有一半心脏的六雪就是阿泽善良的一面。但是万物又没有绝对的善与恶。阿泽弃天下而不顾，执着于第十天，对于天下人是恶，可是对于他苦苦寻觅的弟弟，则是善。”咲姬道。

    释华有些讶异，问道：“能这样做吗？”

    咲姬叹息道：“其实六雪本身也是阿泽。”

    这话说的有些矛盾，释华他们不是很懂，阿炎在一旁解释道：“阴阳之术有些可以用一些人形挡灾，只有知道那人的生辰八字就可以。同样，知道生辰八字，也可以制作人形，对其下咒，如果人形破损，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这些他们倒是能理解，就和扎小人差不多。

    亚树倒是有些好奇，“不过六雪与常人无异，这样能做到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亚树发现她说这句话时，夏璃的脸色寒了几分。

    阿炎说道：“做人形简单，若没什么要求，一些木刻就好。而六雪本身就是瑶池湖畔的千年相思木雕刻，有净化的灵气，又有阿泽的半颗心脏，所以他的记忆和阿泽一样，只是没有了阿泽前生的记忆，也少了对第十天的执着。”

    听见阿炎所说，咲姬不由的想起以前，当初见六雪睁开眼睛呼唤自己母亲时，内心无奈与辛酸，但也有一丝高兴。

    随后的日子，她渐渐忘记了那孩子只是一个木偶，她只记得那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无忧无虑，有些好色的小屁孩。

    “也许，他是幸福的。”释华开口，微微侧头看向夏璃。

    夏璃沉着脸，开口问道：“你们的意思是现在神泽冲破封印回来，要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咲姬和阿炎互相看了一眼，点头。

    夏璃想了想，还是问道：“如果他拿回了自己的半颗心脏，那六雪会怎么样？”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起来，他们都知道之所以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大的原因是关心六雪。

    半响，咲姬缓缓说道：“记忆渐渐消失，变回木偶。”

    “啪”的一声响起，夏璃手中的茶杯被捏碎，茶水洒落了一桌子，有些温热，沿着桌边缓缓滴落。只是茶水还未滴在地上，则变成了冰晶。

    夏璃脸色阴沉，四周寒气突起，连屋里取暖的火炉中的火焰也被冻住。众人不禁打了寒颤，这比三九天还冷。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众人识趣的没有再说。释华突然想起神泽走之前说过一句话——他回来了。

    释华一问，又听见“啪”的一声，咲姬和阿炎还没有什么反应，天一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这年头，茶杯真可怜。

    “哎……”咲姬和阿炎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这临近年关，总是事情多。都说年好过，节好过，日子难过。这如今是节难过，年难过，日子更难过。

    咲姬也知这事还是告诉大家比较好，只不过这事她也是知道个大概。她看向青龙，示意让他来说。

    青龙点头，开口说道：“他应该说的是朱雀回来了。”

    朱雀？十二神将之一！

    他们都知道如今咲姬身边十二神将只剩下三个，天一，青龙和勾陈。也听咲姬说过，其他神将因为各种原因离开。难道这位朱雀离开的原因是“谁谁谁”不见了？至于那“谁谁谁”是谁，众人不得而知。

    不得不说，包括亚树在内，除了夏璃，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

    ☆、第五十七章：离去的记忆（九）

    ?　　第五十七章：离去的记忆（九）

    好奇心提起的众人，睁大了眼睛，眼神扑闪扑闪的，亮晶晶的看着青龙。这让一向存在感低，以低调做人为人生目标的青龙感到阵阵压力。

    他张了张嘴，所有人一下子屏住呼吸，准备好听八卦时……青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众人：“……”pia死他，pia死他好不好？！

    就在众人准备pia死他时，青龙终于开口了。

    “朱雀和贵人是一对恋人。”

    贵人？

    青龙又喝了口茶，咲姬看不惯了，帮着他说到自己知道的一些，“天一方位，天乙贵人，最初的十二神将之一，后来为了保护藤壶女御，魂飞魄散。”

    众人一愣——魂飞魄散？

    他们知道别说是神将，即便是神明，如果魂飞魄散，那将会不得轮回，不得超生。想到这，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天一。

    天一正吃着一块点心，见众人看过来，放下点心说道：“我不是最初的十二神将，当贵人离世，我便转生，继承了属于十二神将的‘天一传承’。”说着，她撸起了袖子，只见右臂上那火焰纹下面有一圈小的金色祥云的图纹。

    释华问道：“神将的力量是传承下来的？”

    青龙点头道：“是这样，只不过不是谁都能继承。”

    众人似懂非懂。

    青龙又说道：“我只是听晴明大人说过，神将传承一般会是转世传承，毕竟灵魂一样。只不过我们并无人离世，也未转世传承，除了贵人。”

    不由感叹，这贵人是有多霉啊。

    “等等。”释华问道。“不是说贵人魂飞魄散，为何天一能继承神将。”

    青龙放下茶杯，脸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道：“因为贵人并非魂飞魄散。”

    这次众人彻底茫然了。

    咲姬问道：“妾身听双亲说过，贵人的确被土蜘蛛所伤，魂飞魄散，不得轮回了。”

    青龙说道：“这是为了骗朱雀。”

    阿炎嘴角抽了抽道：“我有些晕了。”

    亚树点头，“的确很晕。”

    释华望天，感觉有些凌乱。

    天一淡定的吃点心，夏璃依旧事不关己的模样。

    咲姬似乎有些明白，问道：“妾身曾经听过一个传闻，朱雀曾去过地狱，欲找回贵人魂魄。”

    听到着，一直喜怒不言于表的青龙叹了口气，无奈道：“朱雀太喜欢贵人了，不过也难怪，贵人心地善良，美丽温柔。”

    美丽温柔？

    天一的确长得漂亮，至于温柔……众人右眼都抽了抽。

    天一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

    青龙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是晴明大人逝世的第三年，贵人为了保护天皇宠姬藤壶女御被土蜘蛛所重伤离世。后来朱雀知道后，将土蜘蛛烧为灰烬，又大闹地狱，欲找回贵人魂魄。安倍浩雄大人无奈，只好召唤出晴明大人魂魄，求助晴明大人在朱雀铸成大错前制止他。要知道神将独闯地狱本来就已经有违常理，何况要将归于地狱的魂魄带回阳间。”

    他们都知道晴明大人离世后，将自己的魂魄留在家中，以便能帮到子孙后人。

    听到这，咲姬都挺好奇的，问道：“那后来呢？”

    “晴明大人在地狱找到朱雀，告知他贵人被重伤至魂飞魄散，魂魄并未归于地狱。”青龙笑了笑道。“我们十二神将对于晴明大人的话，无所不从，朱雀自然相信了晴明大人。只不过他离开了地狱后也没有再回安倍家，而是选择了离开这里。他也是第一个离开的式神，也许是怕触景伤情吧，在这里见证了他与贵人之间不可磨灭的爱情。”

    咲姬倒是明白了，“所以说贵人魂飞魄散是晴明大人说的。”

    青龙点头，很少说了那么多话，有些口渴，喝了一大口茶水，刚放下杯子，抬头就看着众人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青龙眨了眨眼睛——还有什么没说吗？

    阿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天一，想了想，踌躇了一下，问道：“那天一传承了天一纹，是因为她本身前世就是贵人？”

    没等青龙开口，天一说道：“不是前世今生，而是转生。晴明大人到地府求得了我的魂魄，又将魂魄带回阳间，元神未伤，变借着元神修炼出身体。只是如此，我便忘记了曾经的事情。”

    阿炎道：“所以性格也变了？”听见刚才青龙说贵人温柔的时候，那真是难以想象。

    天一似乎有些伤感，淡淡说道：“可能吧。”

    略带伤感的神情出现在天一脸上，让众人有些不习惯。说来说去，这都是天一和朱雀的私事，他们也不会八卦什么。

    亚树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为什么你不叫贵人呢？”天一方位，天乙贵人。贵人才是十二神将天一本来的名字。

    天一微微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的雪，慢慢说道：“谁知道……也许……我也忘了。”

    想起以前陪小原守着少儿频道看动画片《哪吒传奇》，释华倒是觉得天一这情况很像哪吒用莲藕转生。

    只不过忘记曾经的事……可能是她想忘记吧。

    骗了朱雀，虽然不是她所愿，朱雀离开，千年不见，始终是她负了朱雀对于她的情。

    千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是眨眼之间。

    总之，他们喝了几杯茶，吃了几块点心，知道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也让他们忧心忡忡，不过忧心的重点有些不一样。咲姬和阿炎是担心神泽开启第十天，青龙天一他们是担心朱雀，亚树和释华是什么都担心，而夏璃担心的是六雪。

    他回到屋里看了一眼，六雪还在熟睡。在印象中，六雪不是那么嗜睡的人，白天几乎不睡觉，而现在才是正午，六雪丝毫没有醒来的趋势。

    夏璃没有吵醒他，披了一件薄衣走在雪地里，看着前院那棵在白雪中也常青的紫藤树。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一下一下踩着覆盖在地上的皑皑白雪，一步一步走的挺慢。

    到了他的身后，脚步声停了下来。

    夏璃没有回头，来人是谁他丝毫不关心，何况此时能来找他的人，也就只有那咲姬和阿炎两人其中的一人。

    “夏璃殿下。”温柔的女声响起，来人果然是咲姬。

    “何事？”

    咲姬抬手接过一只飞来的流萤，缓缓说道：“妾身对不起六雪，所以恳请夏璃大人不要将这事告诉他，也许他只有几天，但是，妾身希望他能开心的过完这最后的日子。”

    话说完，咲姬反倒觉得心里更难受了。原本只以为是一个木偶，有了半颗心脏，有了生命，但始终他只是相思木雕刻的人偶。而现在，与他一起生活这些年，见他欢笑，见他悲伤，见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性格与回忆，咲姬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人偶，而是活生生的生命。

    同样，咲姬这话也让夏璃心头冷笑，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此时他脸上表现出是对咲姬伪善的不满。

    咲姬叹了口气，见夏璃不理她，她也识趣的离开。走了几步，她似乎想起什么，回头说道：“他的记忆会慢慢流逝，当最后什么都记不得时，也就变成了最初的时候。”

    最初的时候……

    人偶吗？

    夏璃双拳紧握，长长的指甲陷入肉了，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我会允许你夺回六雪的心脏吗？！”

    到了下午三点，六雪终于醒了，原因很简单，饿醒的。

    屋子里有暖炉，还不算太冷，只是刚一开门，他果断的选择回到被窝里睡着。这大冬天的，离开被窝纯属找虐！

    可是饿着肚子也好虐。

    六雪在被窝里冥想了三分钟，权衡了利弊，还是决定起来找吃的。穿好了羽绒服，又带了一顶毛线帽子，全副武装好的六雪准备出门找吃的。

    刚一开门，还没迈出步子，就撞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随后耳边响起了温柔的声音：“怎么起来了？”

    六雪抬头，就看见夏璃披着薄衣，双手扶着自己的肩，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姐姐！”六雪唤道。“饿了。”

    夏璃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道：“先回屋坐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六雪乖巧的点头，回到了屋里。他没有睡在被窝里，而是跪坐在桌子前，托着下巴想道：不愧是姐姐，穿那么点都不怕冷。

    突然，他愣住了。

    为什么姐姐不怕冷？

    姐姐……是谁？

    似乎有一段记忆空白。

    他努力想要想起那段空白的记忆，发现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却感到一阵眩晕，身形不稳了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铺在地上的榻榻米上。

    眉心一阵暖意传来，六雪整个人怔住，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转动。

    夏璃端着红豆汤圆推开门，就看见六雪怔怔的坐在榻榻米上。

    “六雪……”夏璃轻轻喊了他一声。

    六雪怔忪了两秒，然后慢慢转过头，看向夏璃，似乎在想什么，随后露出这冬日里也暖心的笑容，道：“姐姐，你回来了，拿什么吃的……咦，母亲包的红豆汤圆。”

    六雪的表情有些刻意，好像故意在提醒什么事一样。夏璃想起刚才咲姬说的话——记忆慢慢流逝。

    夏璃脸上却不露声色，把汤圆端到了六雪面前，笑道：“蜜虫才煮好的。”

    “嗯，母亲包的红豆汤圆最好吃了。”六雪接过碗，吃了一个汤圆，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夏璃静静的看着。

    吃了几口汤圆，肚子里有些食物也不饿了，他又吃了一个，然后舀起一个汤圆喂到了姐姐嘴边，“来，尝尝。”

    夏璃瞧着六雪一动一动的腮帮子，笑道：“这颗可没有你嘴里那颗甜啊。”

    六雪嚼着汤圆道：“怎么可能，都是……唔……”

    话没说完，剩下的话都被夏璃用嘴巴堵住了。

    夏璃吻住了六雪的唇，舌头轻轻撬开他原本还在嚼汤圆的贝齿，轻轻舔了一下贝齿上残留的红豆，然后离开他的唇。

    “果然，还是这颗甜。”

    虽然再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是听见夏璃这话，六雪还是下意识的脸上红潮满布。

    夏璃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纯情小蘑菇。”

    六雪脸上的红潮定住，眼角抽了抽，道：“蘑菇？”

    “个子矮。”

    六雪：“……”我还未/成年好不好？！

    吃完了汤圆，夏璃让六雪再睡一会儿，他去把碗放回厨房再回来。

    等夏璃走后，六雪抱着枕头，辗转了两下后，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头还有些隐隐作痛，刚才好像泡影一样，幻觉吗？

    六雪清楚的记得刚才好像自己的记忆消失的一般，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可是突然，感到了眉心一阵暖意，忘却的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出现。

    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点着眉心的位子。他身上有些凉，可是眉心处却如旭日般温暖。

    “嘛，难得糊涂。”六雪倒是想得开，没有细细研究里面的因果关系，就像他自己刚才自语所说——难得糊涂。

    ?

    ☆、第五十八章：离去的记忆（十）

    ?　　第五十八章：离去的记忆（十）

    夏璃回来，就见屋里空空，六雪没有睡在被窝里，而是披了厚厚的羽绒服蹲在院子的水池边。

    吃了一些红豆汤圆，身子也暖了，六雪就想出来走走。屋外的雪已经停了，阳光有些暖意，院中覆盖的皑皑白雪似乎因为阳光的出现，在微微融化，慢慢升起了缭绕的烟云。

    六雪看的出神，夏璃也好奇走到他身边，看他在看什么。就见池子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可能是池水清澈，结了冰后也能看见池子里来回游动的锦鲤。

    五颜六色的锦鲤在水中游动，如在一张湛蓝色的冰壁上泼了绘画用的颜料，加上阳光在冰上的折射，有些旖旎，倒是挺美的。

    “喜欢的话，我们回去也养一些。”

    听见有人说话，六雪的头动了动，最后侧头看着他，原本清澈的眸子就像这池水面上结了一层冰一样，显得有些茫然。

    再一眨眼，眼中的茫然不见，眸子恢复了最初的清明。他似乎才听见夏璃的话，笑着点头道：“养一些锦鲤，再养两只王八。可是，没有池子啊，养到水缸里么？屋里好像也没有大水缸。”

    六雪坐在池边的石头上，拖着下巴自言自语。想了半天，六雪回过头都夏璃说道：“不如我们养仓鼠吧。”

    夏璃面无表情——这思想的跳跃性……

    夏璃站起身子，冲六雪一挑眉，示意让他看着。六雪很配合的拖着下巴，双眼亮闪闪的看着他。

    对于六雪这个表情，夏璃很满意。他一抬右手，只见冰冻的水池面上突然裂了开，然后池里的水就像有生命一样，几滴水珠飞了起来，然后汇聚一起，汇成了一个水球，又见池中的两条锦鲤随着水珠飞到了水球里。

    夏璃手指一勾，那水球飞到了他的手上，慢慢的，水球表面结成了薄薄的冰晶，就像水晶球一样，两条锦鲤在水晶球里自由的游动。

    “怎么样？”夏璃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问道。

    六雪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那个水晶球，须臾，六雪问道：“要是夏天，不化么？”

    夏璃：“……”现在明明才腊月，谁想那么久的事！？

    六雪道：“要是化了怎么办？怎么喂食？有氧气吗？”

    夏璃：“……”

    “还是养仓鼠吧。”夏璃觉得养仓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个头小，吃的少，笼里跑。

    他右手食指一动，就听见“啪”的一声，水晶球爆开，两条锦鲤掉入了水池里，很快就游不见了。

    “啊！”六雪突然尖叫一声。

    夏璃问道：“怎么了？”

    “今日、クリスマス。”

    夏璃无言的看着他。

    “圣诞节，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节。”这两天事情有些多，六雪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夏璃知道日本新年是按照新历来算，的确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炸鸡桶，可乐！圣诞必备。”六雪蹦了起来，拉着夏璃的手。“走，姐姐我们去买炸鸡桶，还有可乐，对了，还有圣诞树。”

    不知道为什么，夏璃发现现在的六雪给人一种淡淡的违和感，但又说不出那违和感是什么。

    六雪先回到屋里换了衣服，拿了钱，然后又拉到夏璃的手往街上走去。

    夏璃任由六雪拉着，而六雪就像才进城的孩子一样，异常的高兴与兴奋。

    高兴？兴奋？

    夏璃知道那违和感是什么了，六雪好像刻意的把自己的心情表现出来，也刻意的在做着每一件事情。

    来到日本后就一直没有出门，夏璃还不知道京都原来有这么繁华的地方。夜幕已经降临，空中还飘着几片小雪，店家商铺的门口都摆放着装饰的各式各样的圣诞树。与空中飘落的小雪交相辉映的是大街上挂着的各种各样的彩灯，随处都可听见属于圣诞的乐章。

    六雪一只手拿着热奶茶，一只手拿着章鱼小丸子，然后一指马路对面画着老爷爷头像的快餐店，道：“买了炸鸡桶我们就回去了。”

    夏璃对这些食物倒不是很了解，不过看那快餐店的招牌有些眼熟，等进去后才想起这个店在中国也有连锁。

    今天坐在店里吃饭的人不多，倒是有不少买了东西就打包走人的。想来也是，今天圣诞节，虽然在中国圣诞节都演变成是一群学生年轻人的狂欢，在日本，还是挺注重圣诞这个节日。

    夏璃坐在窗边等着六雪排队买炸鸡桶，百无聊赖的拖着下巴看着窗外，雪似乎停了，只有屋檐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今日月色不错，亮的可人，空中的星星不多，只有几颗在闪烁。突然，夏璃起身，赶紧走出快餐店到马路上，再抬头，却见空空的屋顶上出来积雪什么都没有。

    就砸刚才，他看向窗外时，见到对面屋顶上坐着一人，那人手里拿着一支羌笛，明明和六雪一样的面容，脸上的表情却不一样。

    神泽在这？！

    夏璃赶紧出去，站在门口朝屋顶看去，却不见有人。

    他微闭双眸，虽没开口，但是意念却说道：“你若魂飞魄散，十天开启也无用，最好老实呆着。”意念说话，除了有修为者，其他路人，哪怕是灵力高的人也不能听见。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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