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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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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态万方 作者:林不欢

    第15节

    詹荀见他沉默不语,道:“你今日问何倚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你到这里是为了寻韩荻的墓?”

    沈寂溪依旧不语。

    詹荀道:“你若不想说,我也可以不问。”说罢拉着沈寂溪的胳膊,走到了两颗并排的大树底下,指着一座坟道:“我今日多问了何倚一句,这便是韩荻的墓。”

    沈寂溪沉默了片刻,转身去马车上取了提前备好的铁锹,二话不说便开始挖坟。詹荀詹荀看着对方极为不得其法的撅了半晌,摇了摇头,拿过对方手里的铁锹,道:“挖坟掘墓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沈寂溪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便乖乖立在一旁看着。因为是新坟,土较为松软,尚未结成冻土,因此詹荀很快便将棺材挖了出来。

    沈寂溪靠近棺材,伸手摸了一把,回头看詹荀。对方将铁锹卡在棺材盖上用力一撅,棺材盖便被启开了。沈寂溪摇了摇头,道:“用这么薄的棺材,真够小气的。”

    詹荀挑了挑眉没接话,那边沈寂溪已经打开了棺材盖。确认里头躺着的确实是韩荻之后,沈寂溪才松了口气。他拉起韩荻的胳膊将人背在身上,便向马车走去,还不忘交待詹荀将棺材盖上,土再填回去。

    “你什么都不打算说么?”詹荀收拾好一切之后,走过去问道。

    沈寂溪看了一眼马车,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么?”

    詹荀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大惊。沈寂溪却不容他继续问,指了指一旁空着的半边车辕道:“上来吧,再不回去天该亮了。”

    詹荀依言坐到沈寂溪旁边,沈寂溪又道:“全世界都知道韩荻死了,他才有可能成为另一个人。他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哎……但愿那个人值得他所做的一切。”

    “你能将他救活么?”詹荀问道。

    沈寂溪沉默了良久,道:“从未试过。他死之前便知我或许会失手,所以他早做好了会醒不过来的打算。他能不能醒,就要看天意了。”

    詹荀接过缰绳,驱动马车,随后他们便向城中驶去。

    回医馆之后,未免节外生枝,沈寂溪将韩荻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里。

    詹荀犹豫了片刻,道:“你去我那边将就一晚吧,其他客房连炭炉都没烧。”

    沈寂溪闻言点了点头,再三确认韩荻无恙才去了詹荀房中。两人外出多时,炭炉已渐熄,詹荀重新加了些炭,将其烧暖,一回身沈寂溪已经脱了衣服钻到了被子里。

    这么一来詹荀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沈寂溪穿着里衣,用一支胳膊撑着脑袋,斜倚在床上看着詹荀道:“怎么不上来,你要站在那里睡觉么?”

    詹荀闻言勉强笑了笑,磨磨蹭蹭的脱了外袍和中衣,然后动作僵硬的躺到了沈寂溪身边。沈寂溪扑哧一笑,伸手便要去解对方的里衣,詹荀脸刷的一下红了,抓着对方的手,一脸愣怔的看着对方。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了没,这一夜折腾的够呛,万一伤口裂了,你就不能按时押解章煜回中都了。”沈寂溪道。

    詹荀听对方的前半句话,心里还挺高兴,听到后面心便凉了半截。他把沈寂溪的手放回去,道:“没事,放心吧,不会耽误的。”

    沈寂溪撇了撇嘴,躺平身体,道:“明日你便回大营吧。”

    “好。”詹荀干脆的道。

    詹荀原本还等着对方再说点什么,见对方似乎没什么兴致,索性闭了嘴不再吭声,心中不由涌起些许的惆怅,便轻轻叹了口气,扬手挥灭了蜡烛。

    炭炉里的炭烧的旺了,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寂溪的呼吸渐渐平稳,詹荀满腹心事也只得搁下不提。他与沈寂溪的关系,如今很微妙。他早已表明心迹,而沈寂溪却并未表态。究竟是默认还是拒绝,詹荀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沈寂溪一个翻身,一只胳膊搭到了他的身上,脑袋也直接窝到了他的肩窝处,还蹭了两下。詹荀顿时全身都绷紧了,却不见沈寂溪下一步的动作。

    他慢慢回味过来,这想必是沈寂溪睡着了的无心之举,不由有些失落,慢慢的也放松了下来。这时却闻沈寂溪慵懒的声音传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拖到七日之后再启程。启程后要保证第十日到沽州,不能早也不能晚。”

    詹荀觉得自己的胸膛快要炸开了,沈寂溪并没有睡,那对方此刻的行为就是有意识的喽。詹荀脑袋里快速的琢磨着自己该做什么,便感觉到沈寂溪坐了起来,道:“你没听到我说话么?”

    “听到了。”詹荀僵硬的道。

    “我会在五日后先行一步,到沽州等着你。”沈寂溪说完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詹荀慢慢抬起自己没被对方抱住的那只胳膊,想要回抱住对方,却听沈寂溪道:“别动,睡觉。”于是詹荀只好乖乖的不动。沈寂溪终于满意的又蹭了蹭自己的脑袋,然后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詹荀一夜没合眼,怕惊动了对方,不敢动,半个身子都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跟我一起倒数~~

    顺便问,有人要看番外么?

    ☆、尾声·下

    沈寂溪一早便自顾自起身离开了,詹荀临走前也没找到对方的人影,只得失望的回了大营。

    沈寂溪安排了阿南和老六提前去沽州安排医馆的事宜,只自己一人留在了北江。老六如今诸事都尊重沈寂溪的想法,已不太会约束他了。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依了对方,和阿南一起去了沽州打点。

    韩荻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沈寂溪依照对方的吩咐,每日帮对方行针,可是效果甚微。

    医馆自老六和阿南走后就关门了,沈寂溪每日除了给韩荻行针,便没有别的事可做。他住到了詹荀先前住的房间,整夜点着蜡烛。偌大个医馆,只有他一个大活人,他开始时不时的担心韩荻会醒不过来。

    外头又下雪了,还夹着风。一声敲门声突然响起,沈寂溪被吓得一个激灵,坐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院子锁了门,怎么会有人来敲房门,韩荻还没有醒,便是醒了一时也不可能下床走动。

    会是谁?还是自己的幻觉?

    “是我。”一个沉稳又有些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让沈寂溪一颗悬着的心突然落了地。

    他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便去开门,门一打开一阵冷风裹着雪花灌了进来,门口立着的是风尘仆仆的詹荀。

    沈寂溪张开手抱着对方,也顾不得对方身上还沾着雪,只觉这数日来的空落和恍然此刻都被这个怀抱填补了。

    詹荀俯身打横抱起对方,抬脚将门揣上,大步向着床榻走去。沈寂溪回过神来,惊呼道:“你想做什么?”

    詹荀将人塞回被子里,然后替对方将被子拉好,道:“门口风大,怕你着凉,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沈寂溪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晌,颇有些尴尬。

    詹荀嘴角微微扬了扬,不再继续打趣对方,而是正色道:“大军已于昨日启程了,我借口伤还未痊愈,将出发的日子拖到了三天后。”

    “嗯,我明日便启程。韩荻还没醒,我只能随身带着他。”沈寂溪道。

    “我安排了何珥带人跟着你,一路上你大可不必担心。”詹荀道。

    “哦,知道了。”沈寂溪道。

    詹荀被沈寂溪毫无顾忌的目光盯的有些气血上涌,只得吸了口气,打算起身告辞。若是再待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先走了。”詹荀起身道。

    沈寂溪点了点头,缩在被窝里也没打算起来送人。詹荀走到门口,回头见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头一滞,不由自主的又返回身,在对方的唇上烙下了一个短暂而炙热的吻。

    詹荀最终没敢继续逗留,只得揣着满腔的情意和不舍离开了。沈寂溪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却又觉得心中一暖。若对方今夜真要做些什么,他应当也是不会拒绝的。但是他们彼此都知,此时不是个好时机。

    次日,沈寂溪带着韩荻启程。

    有过了两日后,詹荀带着押解章煜的队伍启程。

    北江的茫茫大雪渐渐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詹荀骑着马走在押解的队伍前头,何倚从队伍后方急急赶过来,与詹荀并行,压低了声音道:“章煜今日情况不太好,比前几日更虚弱了,从早晨到现在已经吐了两次血,再这么下去恐怕到不了中都了。”

    詹荀路上一直算着日子,今日正好是离开北江的第十日,他看了一眼漫无尽头的路,问道:“这里离沽州还有多远?”

    “若是以现在的速度前进,傍晚应该能到。”何倚道。

    詹荀思索了片刻道:“加速前进,争取在天黑前到沽州城。”

    何倚闻言叫了传令兵去传令,又问詹荀道:“你不去看看他么?”

    “我又不是大夫,去看了有何用?军医都瞧不出是何病症,只能等着到了沽州,看看那里有没有像样的医馆,或许能保住他的性命。”詹荀道。

    何倚愁眉不展,但众人此刻都无计可施,只得尽快赶路。

    沽州商贾云集,是连接北方与中都的枢纽。相对于北江而言,这里虽算不得四季如春,但已经没有了北江的那份酷寒。冬季在这里,并不长,也不算难熬。

    缘溪医馆,在沽州的要道上,三日前刚刚开门。

    沈寂溪抱着胳膊立在门口,目光一直看着斜对面,眉头微拧。阿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半晌,道:“先生,你至于这么苦大仇深的么,左右咱们都是沈家的医馆,钱让谁挣不是挣啊。”

    斜对面的沈氏医馆,在沽州由来已久,甚有名望。如今坐堂的大夫不是旁人,正是沈寂溪的便宜爹沈喧。

    “寂溪,第三日了,一共接诊了几个病人呀?”喊话的是沈长易。

    “五个。”阿南抢先道。

    沈寂溪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敲了一下阿南的脑袋,阿南夸张的叫唤着进了门。

    “没关系,别气馁,病人少是好事,说明生病的人少嘛。”沈长易和蔼可亲的道。

    沈寂溪冷哼一声,瞪了对方一眼,没吭声。虽然只有一街之隔,可是对面医馆的病人可不少。

    阿南百无聊赖的整理着原本就已经很妥当的药柜,沈寂溪拿笔沾着墨在纸上画着什么。直到街上突然传来的嘈杂,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阿南率先跑出去瞅了半天,对随后出来的沈寂溪道:“是一对士兵,抬了个什么人进了医馆。”

    沈寂溪隔得远远的。便看到了在医馆门口对士兵交待着什么的何倚,不过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

    沈氏医馆里,昏迷的章煜被放到榻上,詹荀立在一旁,沈喧正在查看章煜的病情。

    良久,沈喧问道:“他可有吃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我等十多日来,吃的都是同样的食物,押解的士兵都是我的亲信,信得过。”詹荀道。

    沈喧闻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沈长易在一旁插嘴道:“八成是中毒。”

    沈喧道:“不是八成,是十成。”

    此事恰好何倚交代完事情进来,闻言便道:“沈先生,您的医术那般高明,这毒您看能解么?”

    沈喧看了沈长易一眼,道:“若说解毒,这沽州城有一人比我更在行,若是他解不了的毒,这大余怕是很难找到能解之人。”

    “这小小的沽州城,竟然有比沈先生更厉害的大夫?”何倚惊讶道。

    沈长易闻言道:“更厉害的大夫绝对是没有,那个人不过是对一些旁门左道的医术较为在行罢了。”

    “那,请先生明示,那人现在何处?”何倚问道。

    沈长易随手往外一指,道:“对面往右那家,新开的,诊金要的很贵,小心被宰。”

    詹荀忍住笑意,拱手道:“多谢先生指点,告辞。”说罢示意门口的士兵将人抬走,一行人去了缘溪医馆。

    何倚一见沈寂溪便难掩激动道:“沈小先生,原来是你呀。这也太巧了,你怎么来沽州了?”

    沈寂溪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士兵抬着的章煜,道:“你是来找我叙旧,还是来救人呐?”

    何倚回过神来,忙示意士兵将人抬了进去,自己也跟了进去。

    沈寂溪进门前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詹荀一眼,詹荀嘴角上扬,与他凝视了短短的一瞬,随即两人不动声色的进了门。

    “什么病啊?大老远的从北江跑来沽州找我。”沈寂溪道。

    何倚以为沈寂溪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刚欲解释,詹荀抢先道:“似是中毒,已有些日子了。”

    沈寂溪上前略微查看了一番对方的病症,眉头一皱,道:“你们是要带他去中都砍头的吧?”

    何倚闻言一愣,心道,原来你都知道,那你方才还问。

    “看来这回省了刽子手了,毒已攻入心肺,他撑不到中都。”沈寂溪简明扼要的道。

    “你都不试一试么?”何倚问道。

    沈寂溪撇了撇嘴,道:“我当然要试一试啊,这种毒可不常见,过了这个村,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下一个店呢。不过丑话我说到前头,治不治的好,银子你们都得照付。”

    “好。”詹荀说罢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了一旁的阿南。

    沈寂溪挑了挑眉,道:“阿南,笔墨。”

    开了药之后,沈寂溪便着人将章煜送到了后院。詹荀安排了士兵到后院守着,屋里只留了自己和何倚。

    何倚向来对沈寂溪的医术都另眼相看,所以他坚信沈寂溪能医好章煜。詹荀早就知道沈寂溪的计划,所以他此时所有的心思都系在眼前忙碌的一丝不苟的沈寂溪身上。

    “咳……”章煜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随即人也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沈小先生,你当真是神医啊。”何倚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醒了可不是好了,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不过是给他个机会交待遗言。”沈寂溪道。

    章煜皱了皱眉头,随即苦笑了一声。

    “你觉得怎么样?”詹荀问道。

    “还好,交待遗言应该能应付的来。”章煜道。

    詹荀正要说话,外头有士兵来传话,他出去一看,武樱与林麒正立在门外。詹荀还未来的及开口,身后的沈寂溪便抢先道:“你二人是回来付诊金的?还是又得了什么病?”

    武樱闻言也不恼,道:“我们与章煜本是旧识,今日特来探望他。”

    “中毒了,要看快点看,看晚了可就来不及了。”沈寂溪坐到门前的廊阶上。詹荀见状忍不住想提醒对方地上凉,却被沈寂溪一眼瞪了回去。

    “依沈先生之见,这毒是能解还是不能解?”林麒问道。

    沈寂溪伸了个懒腰,道:“你们进去看看便知。”说罢朝着身后一指。他一早便料到二人会来,于允虽然将押解章煜的差事全权交给詹荀,但两人毕竟曾经颇为亲近,所以他必然会派人暗中跟随。

    两人进了屋,看到章煜都有些惊讶,眼前这个苍白虚弱之人,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联想到曾经叱咤战场的一军主帅。

    章煜有气无力的望了两人一眼,苦笑了一声,道:“我想了无数种自己的死法,唯独没想到这一种。让二位不好交差,实在是对不住。”

    “你可知自己所中之毒是出自何人之手?”武樱见林麒不欲开口,便率先问道。

    “与你先前所中之毒,出自同一人之手。”章煜扯出个无比苦涩的笑容,又道:“此人当真是善解人意,心知我不愿死在那苦寒之地,算准了恰到沽州之时,才让我毒发。”

    “是韩荻?”武樱惊讶不已,没想到对方竟是连身后之事,都有所筹谋,只是不知这章煜是被算计了,还是心甘情愿至此。

    “哈哈。”章煜又是苦涩一笑,既不否认,也不确认。良久掩去面上的凄切之后,章煜又对林麒道:“我死之前,可以写一封折子给你,助你拔除厉王的羽翼,不过我有条件。”

    林麒略一沉吟道:“你说。”

    “是不是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能答应。”章煜问道。

    林麒略一思忖,道:“不是。”

    章煜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目光有些恍惚,随后又恢复清明之色,道:“我想拜托你,在陛下出手之前,给他个痛快。”

    林麒略带惊讶的看着方敬言,对方扯出一个笑,道:“林大人耳目众多,应当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我可以答应你。”林麒道。

    外头,沈寂溪终于在詹荀执着的目光下妥协,从冰凉的地上站了起来。半晌后林麒与武樱出来,便迎上了沈寂溪没什么善意的目光。

    武樱依旧面目从容,道:“劳烦沈先生寻了笔墨一用。”

    沈寂溪道:“一并算在诊金里。”说罢示意阿南去取笔墨,然后又转过头对两人道:“你们要快,他撑不到明天。”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应是。不一会阿南取了笔墨来,林麒亲自拿进去交给章煜。沈寂溪叫住武樱,避开众人,道:“当初的约定,如今该兑现了。”

    武樱看了一眼身后,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吧,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帮你。”毕竟,他用林麒的性命发过誓。

    “章煜死了之后,将尸体留给我。”沈寂溪道。

    武樱刚欲追问,沈寂溪又道:“我答应过别人,要将他们合葬,我会亲自将章煜的尸体带回北江安葬。”

    武樱犹豫了片刻道:“我会请旨将章煜就地安葬,想来有他那封折子作保,陛下应该不会为难。”

    沈寂溪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走了,武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心里的这桩事总算是了了,好在沈寂溪并未要求他做什么难做的事。

    章煜当夜便死了。林麒请了当地的仵作来确认了一番,便按照武樱的提议,交由詹荀等人处置后事。几日之后,中都传讯,允许将章煜的尸体就地安葬。

    待诸事妥当,詹荀等人便该继续启程了。

    离开沽州的前夜,詹荀到了医馆。

    沈寂溪带着他到了医馆后院较偏僻的一间房里,绕过屏风,后头摆着两张床,床上分别躺着韩荻和章煜。

    “怎么样了?”詹荀问道。

    沈寂溪摇了摇头,道:“没有起色。”

    詹荀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沈寂溪道:“离一月之期还差些时日,若到时候依然不行,我便将他们合葬了吧。”

    “你呢?”詹荀问道。

    “你不是会去中都么?”沈寂溪道。

    “我说不定会被派到别处,毕竟我曾和逆犯走的很近。”詹荀道。

    “总归也出不了大余,我沈家的生意全大余都做的开。”沈寂溪道。

    “好久没回郡城了……”

    “还是南方好,北方太冷……”

    “你不是喜欢雪么?”

    “是么?”

    “不是么?”

    ……

    ……

    许多年之后,韩荻想起来这夜沈寂溪与詹荀的对话,都还会觉得头皮发麻。多么漫长而又无聊的对话呀,俩人愣是说了近两个时辰,丝毫不顾及外人的感受。好在当时章煜还“死”着,所以无缘听到。

    后来詹荀又被派到了郡城,西南这些年来较为安稳,他无需打仗,行固防之职便可。

    沈氏医馆依旧是原来的沈氏医馆,不过主人成了沈寂溪。

    “爹,王阿婆找你。”沈小河在大堂里冲着后院喊道。

    后院里,沈寂溪懒洋洋的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一旁趴着一条老狗,像极了多年前他在南山偶遇的那只。

    “那个王阿婆,可真够操心的,他怎么不操心操心我呀?”詹荀在一旁翻着晾晒的草药,道。

    “城西有个张家的姑娘,貌美如花。詹将军若是有意,可以让王阿婆给你撮合一下。”沈寂溪懒洋洋的道。

    “好呀。貌美如花,还要温柔如水……”詹荀话没说完,便被沈寂溪扔过来的一本书打中了,他佯装吃痛的喊了一声。

    “你该回营了。明日记得带两条鱼回来,阿南去南塘取药材,让他给那俩带过去。”沈寂溪道。

    詹荀自己打了水洗手,道:“老章嘴可真刁,放着那么大的南塘,偏爱吃郡城的鱼。他们还不如直接搬过来算了。”

    “那位韩先生的手艺那么差,他的医馆要是开到了郡城,还有活路么?”沈寂溪道。

    詹荀笑道:“没错,有你在,别的大夫都是白瞎。”

    沈寂溪眯着眼躺在长椅上,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直到一个深深的吻落到唇上,那笑意便更浓了几分。

    大堂里,沈小河一脸怨念的对付着王阿婆。

    “小河,你今年也不小了吧。我看你越长越俊,比起你爹来,可是一点都不差。城东老王家有个姑娘,今年才十五……”

    沈小河:“……”

    后院的躺椅上,早已没了人影。只有沈寂溪房内断断续续的低语声透过紧闭的门传出来……

    “现在是大白天,万一有病人来怎么办?”

    “别管他们,我就是病人。”

    “万一小河来后院听到怎么办?”

    “你叫的小点声,他就听不到了。”

    “不行,你快放开我……”

    “来不及了……”

    “啊……”

    “……”

    沈小河打了个喷嚏,无奈的揉了揉鼻子,目送着王阿婆不情不愿的走出门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样啰嗦的人能认识什么好姑娘,可千万不能让她得逞。

    外头偶有蝉鸣传来,沈小河嘿嘿一乐,心道,夏天来了。

    大狗不知何时跑来了前堂,沈小河低头揉了揉大狗的脑袋,而后一人一狗依偎着,在并不炎热的午后,各自沉沉入梦。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感谢你最后看到了这里。

    或有番外,可能会以短篇的形式出现在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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