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节
恪守仙归 作者:东莱不似蓬莱远
第42节
商陆的尸体迅速的干枯,最后化为了细细的黑粉飘落到了海上。
而那星辰石也不再燃烧,赤红的火焰化为了柔和的白光。将海面照耀的无比明亮,一道白光打在太阿身上。
太阿仰着头,沐浴在这银白的光芒之中。面上表情有些失真,只是方恪看到太阿蹙着眉头缓缓的闭上了眼,无尽的哀思和悲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然后那白光又缓缓消失,那颗星辰石变成了黯淡无光的模样。也化作了一堆细沙,飘飘荡荡的洒在了这片海域。
是因为商陆一族最后的血脉消失在了这世间,所以这星辰石才会化为细沙吗?方恪不清楚。
只是一想到这星辰石是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赴死的献祭才形成的产物,也是妖之一族千万年的传承。莫名的就有一种沉重感扑面而来。
方恪看向太阿,太阿半阖着眼睛已经看不出一丝哀伤之意。只是返身便加入了智霄他们的战局。
左丘见此,眉梢微微一挑。他未曾想过只是死了一个对他来说比尘埃还不如的人,便让他见证了一个民族的消亡。从此世上再无商陆一族,再无银发妖族。他想方恪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太阿剑灵,血脉星辰,世间至宝……
他一直都很感兴趣,奈何竟然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请方恪上五行山一叙。
不过,左丘低头看了一眼看到海上冒出的黑烟,只见黑烟之中出现了白色的光亮。从海面往下可以看见开启的秘境入口。
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这是他亲手布下的死局。
他面上温柔的笑意渐渐散去,换上漠然。
叶于时看着海面微微皱眉,感受着海域之上智霄等人传来的强烈的杀机和威压,他咽下一口的腥甜。
“阿恪。”
方恪微微一怔,秘境就要开启了吗?
第204章 一剑绝杀
“秘境开启了!”远远传来一声惊呼,四散逃命的修士又放缓了步伐。纷纷聚拢过来。他们并不知晓,开启的不是机缘而是死境。
眼见那秘境入口的白光扩散的越来越大,从那白光之中竟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闪耀的光芒一片银光。
方恪背起叶于时,收起他仅剩下的莲台。踩在如同镜面一般的海面上。狂风吹乱他的头发,他仰着头看向在太阿加入战局之后狼狈不堪节节败退的逢生。逢生一人根本不能敌过其余三人联手,即使其余三人根本没有什么配合可言。
这样看起来,逢生必败无疑。但左丘面上却是没有分毫的忧虑。哪怕逢生被一剑挑飞疾退十余里地,他面上仍旧是不咸不淡的。
太行派还有后手。方恪想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秘境。不过……方恪看着自家便宜师父抿唇一笑,他才不相信这位会没有底牌。
叶于时一直看着海底。他抓住方恪的肘部低声道:“抓紧我。不要怕。”
方恪轻轻一笑道:“师兄对我这么不放心可不行。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
话未说完,海上升起了道道黑烟。而那厢,海面凭空出现了三柱点燃的香,那香迎风见长化作三米余高的巨大香火插在了海面之上。
方恪却已经顾不得探究海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阴冷的黑烟缠绕上来,顷刻之间,世界化作了一片黑暗。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方恪眼前瞬间已经是一片漆黑,黏腻的阴冷感缠绕而至。就连呼吸之间都仿佛是满腔的阴寒之气和血腥味。方恪收紧了手,感到背上贴合的温度内心稍感安定。
也就是这一刻,异变突生!
“唔……”方恪咬着牙齿低吟一声,脑中一片轰鸣之声。耳膜仿佛已经破裂,耳朵之中淌出鲜红的血液。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声音,震耳欲聋已经无法形容了。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就仿佛次声波。
识海瞬间剧痛,就如同又被割裂了一般。然后便是无止境的旋转,挤压。他感觉到他已经跌落进了海水之中,咸咸的海水涌进他口中。
方恪一瞬间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能想。只觉痛苦。
意识模糊之间,一双冰凉的手轻缓的覆在他耳上。
方恪狠狠咬破舌尖,死死抓住叶于时的手。免得二人在这种漩涡拉扯之中分散。
恍惚间,似乎听到熟悉的属于他便宜师父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这九鼎之中或许有你的机缘,记住——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后那漩涡吸引力愈发的大,他只能不断的往下沉…往下沉。意识便涣散了。只是抓住叶于时的手越来越用力。
其余人的处境并未好到哪里。大海海面仿佛张口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口,将方圆千里的人和物通通吸入这张巨口之中。
但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已。从不知何人掷出三柱香,收回手。智霄低头,微笑,抬头。太阿皱眉,移步,想要拉住方恪却在海上捞了一个空。
海面便已经恢复了平静,绝对的平静。海天相接处已经露出鱼肚白,迎着晨光,海面浮出一座巨大的鼎,鼎上插着三柱香。智霄摸着胡子的手顿了顿,他看向左丘。未想他竟然还是小看了这个晚辈。这座鼎竟然已经被太行掌握了。
“万佛香?看来宗门倒是死心塌地。”梅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她面色不虞的看着左丘等人。
他们三人合力,方才堪堪抵住那巨鼎之力。而此时一见到这万佛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鼎既然是定州九鼎,鼎中充满怨气和念力。互相压制,但还是怨气占了上风。而这万佛香乃是佛门最精纯的信念之力所铸,天生是一切怨力的克星。太行派竟然能够拿出这种东西,那么他们定是早就知晓这鼎也早就和宗门通了气。
之前却还假惺惺的请她来与逢生联手阻止智霄破解禁制。很显然,她被人利用的很彻底。
杀机锁定在左丘身上,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左丘被她的杀机锁定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波澜。
倒是智霄在看到万佛香之后,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七方,你也来了。”
梅欣面色微变环视海面一周,然后定定的看着海面一处道:“老秃驴!你既然来了还要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
一声浑厚的佛号,一名佛修出现在海面。此人身披袈裟,袒露左肩,肤白若雪,相貌清秀到了极致,只是耳垂圆润大而厚。眉心一点朱砂,赤脚而行。
他双手朝着智霄和梅欣合十一礼。却在看到太阿时微微一愣,而后微微一笑。面上带着悲悯世人之意,眼底满是宽和温柔之色。
太阿蹙了蹙眉,黯然无光的眸子毫不闪躲的看了回去。
他幽幽道:“佛门竟然堕落至此。”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微微一愣。不知何意。六方不以为意的轻轻低头,面上满是慈悲之色,看着太阿的目光如同看着自家顽劣的晚辈一般。
智霄一扬眉,不咸不淡的道:“看看,连一个晚辈看你一眼都知道佛门堕落了。你当这宗门之主影响可真不是一般的坏。”
七方不紧不慢的正要开口,却被太阿截住了话。
太阿微微蹙着眉头看向智霄道:“吾再说一遍,吾并非汝之晚辈。吾已经有三千余岁,足以当汝之师祖。”
“非也,你虽然年纪大,但你沉睡了三千余年才苏醒。心智和年龄并不匹配,更何况,你是我徒儿的挚友。自然是我的晚辈。”智霄淡然道。
“强词夺理。”太阿吐出四个字之后便再不开口。
七方站在一旁,面上似有异色。
……
左丘淡然的等着他们说完,才道:“逢生师祖。”
随之,梅欣面色一变,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逢生。却只见逢生退回了那阴阳太极图之中,站到了左丘身后。
智霄握着手中已经看不出剑形的铁片仿佛感叹一般的道:“后生可畏。”
逢生这种作态分明是唯左丘之命是从,他一介合体期修士竟然愿意站到一个小辈身后。而太行派其余弟子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这说明什么?
左丘对着逢生微微一欠身,便站直了身体。看向智霄和梅欣道:“晚辈为了这一刻,已经筹备了不少时日了。这是晚辈赠给昆仑和天山的大礼。”
“承让。”左丘手中旗帜一挥,瞬间阴阳太极阵便分崩离解,那千余人绕着这鼎摆出了九鼎阵。而这座巨大的鼎便是最好的阵眼。
瞬间海面风起云涌。九州之山,皆有精气。此时一州之鼎在此,一州山精皆来。海不能容,人不能抗。
梅欣面色惊变,竟是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左丘竟然是要用此阵来诛杀合体期修士!
智霄剑尖指向七方道:“爷当年就想见识见识你们佛修的厉害了。如今可算是好机会。”
……
韩箜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畅快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面上却显出了痛色。他随手将被商若雪撕开的银甲脱去扔掉。
“韩师兄怎么如此不痛快?”江沉舟站在韩箜身后说道,面上满满讥诮之色。
韩箜没有说话,面上恢复了冰冷的模样。他静静的看着列阵的那些太行弟子,一个个的看过去,一张脸一张脸的辨认。但人太多了,他看不过来。
江沉舟唇角翘了翘道:“韩师兄可不是心软了吧?”
韩箜微微一晒,唇角现出淡淡的弧度道:“怎会。”
“真是惨烈。”江沉舟又看向那鼎道:“鼎中世界是什么模样?”
“一片死地。”
江沉舟望着方恪和叶于时消失的地方,唇角微微一扬道:“昆仑此番栽大了。”
“是啊。”
……时间缓慢流逝,日升日又落。
远在昆仑的萧昌秋看着黄海的方向秀气的眉拧了起来。她身旁卫彖满头大汗的不断掐算着。凶,大凶。不论怎么算都是如此。
“够了,不要算了。”萧昌秋制止了卫彖。再继续算下去,卫彖只怕会生死当场。
但这次卫彖惨白着脸笑了笑道:“师姐!凶中藏吉。塞翁失马。”
萧昌秋怔忪了片刻,皱着的眉头松了松。
一片苍茫雪花的天山派,朱掌门站在迎客松下望着黄海处天空的异象面带忧色,他身旁站着的十方却是怡然自在的模样。
“昆仑此番必败。掌门无需忧心。”
朱掌门黝黑的眼珠轻轻一动,看着十方冷冷道:“宗门如今已经出了世。何必还做出超脱世俗的悲天悯人状?假模假样真是难看。”
……
离战场最近的一处岛屿。田菁光站在礁石上,嘴唇泛白。
“师父,太行派有了大动静,派了近万弟子。我们要不要也出兵?”
“怎么出?”田菁光红彤彤的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他小弟子。“我们根本绕不过去。出兵不行,我们出击,打!怎么也得给太行点不痛快。”
……
而这万人瞩目的战场中心。
海上的九鼎之阵仍旧裸露着,这般恐怖的令天地为之变色的斗法竟然也没能将此阵折腾散架。此阵法的恐怖可见一斑。但这种威力的代价便是数千太行弟子的命。
海面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全部都是身着玄衣以八卦为图的太行弟子。但站立着的太行派弟子不减反增。一艘艘大船朝着这里而来,前仆后继。
左丘站立着,眼神有些放空。修士再怎么强大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一人不能敌,百人能不能敌?百人不敌,千人呢?万人呢?十万人又如何?哪怕是合体期修士,亦可以生生磨死。但他不会选择这种蠢办法,所以他说动了逢生老祖请来了七方。
从古至今,都有一种说法——只有同阶级或高阶级的的修士才能杀死高阶修士。因为高阶修士不会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你带人来绞杀。如今他布下最好的局,困住了他们。只是这布阵的修士还是修为太低,但已经很不错了,能够让一名合体期加上一名分神初期修士对上三名合体期修士,能够将这些瞬息万里之外的修士困于这百里之内。
空气之中血腥之气愈发浓厚,左丘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穿着那被血染红纱裙的人栽入海中,这次再也没有浮出海面。
又是一回日升日落。
太阿身影忽现忽无,面上早已没有一丝血色。七方也是越打越是惊骇莫名,他面上早已维持不住悲天悯人的神情。他没有想到这剑灵竟然有合体期的修为,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还如此厉害。他借着这鼎竟然还奈何不了太阿。两人堪堪平手,幸而太行弟子前仆后继颇为给力。
想到这里七方看到染红海面的血色,又念了一句佛号。
左丘唇角嚼着一抹笑意,无主的剑灵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非常厉害了。太阿剑果然是最尊崇的剑。
不知又过去多少个时辰。
逢生看着智霄浑身上下皆是破绽。他面上带着笑意道:“智霄,你已经败了。昆仑败了。”
智霄哈哈一笑,道:“是吗?”
“莫非你事到如今还不敢承认?”逢生冷冷笑道。
智霄看着天空不知名处片刻,嗤笑道:“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蠢?年少人易轻狂,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小辈一起疯。有没有想过晚节不保?”
左丘眉头一皱,竟有种不详预感。
只见智霄伸手一抓,将太阿置于他身后。他弃剑,手指天空成剑状,劈下。
智霄身后现出一个人影,一个美人。那人极美,却美的很冰冷。
剑气如霜,杀意通天。
逢生面上出现愕然之色。
“剑意化形!……不,不止是这样。是通天!你竟然已经是通天之势!”
他眼瞳之中只看到一道剑芒朝他斩来,避无可避。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知晓他败了!这一剑他接不住,也躲不开。
逢生在这剑意之中看见年少苦练剑术的自己,被师父训斥的自己,败在师兄剑下的自己。他此生挥出的每一剑……
逢生手中的剑缓缓的举起。
“铛!”两剑相交。
九州之内,万剑齐鸣。
峰生眼中犹如下了一场漫天飞雪,就如同五行山上那年的鹅毛大雪。他只身上山,一路跪行。终于打动师父收他入门,传他剑法。
……
“我等太行弟子,终身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诚于道,不惧世间魍魉……誓要将我派发扬光大。”
逢生他睁大的双眼死死的看着满天如雪剑霜。他的剑彻底败了。他怔忪的看着自己齐膝而断的腿……许久。
海上的时间仿佛停留在了此刻。
一切都停滞了,阵法或者剑气。海面劈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而海水在剑气的影响之下竟然还没有开始倒灌。而是保持着沟壑的模样,就如同摩西分海。
海面可见之处都结起了厚厚的一层霜花。万物俱静,只听得他自己的喘息心跳之声。
然后他侧过头向左丘看去。
“来。”
左丘在逢生身前跪下,他一身衣裳狼狈不已,面上还有剑气划伤的血痕。他面上满是愧色那只独眼之中幽寒一片道:“弟子无能。”
说出这四个字时,他眼底寒意翻腾。唇角生生溢出血来,他此生从未败过如此彻底。这一次,智霄生生把他踩入了尘埃。还是借着太行数千人的牺牲将他踩入尘埃。
逢生摇了摇头道:“是我的错……我实在不该与他对这一剑。若是我不对这一剑,他也不能借力打力,顺势破了阵法。智霄此人……着实可怕。这是一剑绝杀。”虽然是这样说,但对不对这一剑如何是他能够控制的,他若不对这一剑便避不开这一剑。只能被智霄斩于剑下。
说着,逢生已经一掌拍向左丘头顶。
罡风顿生,左丘身上衣袍猛地鼓起。
“师祖!”左丘面上出现惊色。“不可!”
逢生看着智霄携着太阿早已不见踪影,就连那鼎此时也是了无踪迹。他忽而笑了笑。
“你之心境,应当不惧心魔。太行派便交付于你了。勿要推脱。静心,运功。”
“是。”左丘微微抿唇,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
逢生的身体迅速的萎缩,血色如同被抽干了一般。最后化作了一具干尸。
左丘抱住这具干尸,唇角浮现一抹阴冷的笑容。然后慢慢化作温柔。他的手缓缓的摸向背后的脊柱处。
远处,被剑气拍下海的韩箜二人从海底挣扎而出,一手拍开海面薄薄的冰层。跃了出来。
两人望着焕然一新的海面,久久不能言语。
一剑之威,竟威力如斯!冰层底下不断有修士爬出来,但在这浩荡大海之上看起来也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韩箜远远的看着,面上仍旧带着惊讶之色,他低声道:“那智霄……竟然已经练到了通天之境?逢生老祖怎么了?”
江沉舟阴沉着脸,看着海面一片的浮尸冷漠的道:“师兄方才莫非瞎了吗?智霄确实到了剑意通天之境,而逢生长老正对大人醍醐灌顶了。而七方此时更是生死不明。”
“大人……怎么办……”一名修士连滚带跌的奔至韩箜面前,面上满是惊慌之色。没有合体期修士拖住合体期修士,他们如何能够攻击合体期修士?是以方才智霄要走,他们别说拦住,漫天剑芒他们连睁眼都睁不开。只能生生被剑气震开,跌入海中。
现在眼前没了那人的踪影,就连鼎都不见了。
韩箜冷冷看过去,又望向海面。只见所有太行弟子面上都现出惊慌之色,失措的看向左丘。他们站在沟壑两旁,两两相望面面相觑。那道沟壑竟似是将此海割裂成了两半。
韩箜看着那冰层似有松动,不禁大声呼喊道:“快!离开那道沟壑!快!”
轰然一声巨响,冰层终于松动。海水倒灌而入,动作慢的弟子瞬间被绞了进去。那寒霜并非真正的寒霜而是剑气所化,绞进去的弟子来不及发出哀鸣便化作了海上的一朵红花稍纵即逝。
众人心底寒意满满,惊魂不定的看着这暗藏杀机的海面。合体期修士竟然恐怖如斯!
而他们之前竟然还困住了三位合体期修士,众人心底有些茫然。这一切实在太过玄幻。
直到左丘出现在众人面前。
“打扫战场,安置尸体。回派。”左丘的声音缓缓响起。众人顿时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是韩箜看着左丘,不由微微一颤。
第205章 小千秘境【一】
黄海一战,举世皆惊。
原本三大陆之间有禁制相隔,哪怕有那么几个传送阵让彼此暗地里互通有无。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们对于听闻的消息总会带有那么几分质疑的。
即使妖府等势力都知晓太行在九州大陆全面压制其余门派,但心底都是带着几分轻慢的。但此番大战,近处的妖魔修士都可见天地异象,剑气森然手中兵器无不嗡嗡作响。而远在万里之外的高阶修士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世上竟然有人敢诛杀合体期修士。而且他已然成功了一半。而人族之中,竟然有这般厉害的剑修。
一路往南,却因缘际会到达荒漠大陆的赫连十九知道几日前异动是何原因之时。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也正是他从生死角斗场中浴血而出的那一天。
他一身的血迹还没有干,血肉外翻着也只是吃了两颗丹药而已。赫连彤看不过眼,干脆的掀开斗篷的帽子,抓着赫连十九的手拖到一处人少处便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掌门师叔既然已经将定州鼎带回昆仑,自然会想办法救出方恪。你忧心又有何用?”赫连十九看着眼前已经到了他肩膀的少女,收敛了戾气。伸手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发。
赫连彤看着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张俏丽的脸冷若寒霜。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接着赫连十九的话题说道:“但是掌门师祖他也受了重伤,那定州鼎就摆在原先昆仑碑的位置。几位长老还琢磨着要将定州鼎融入护派大阵,代替之前的昆仑碑镇守山精地气。”
赫连彤皱皱眉头又道:“掌门师祖说过,要想脱离那定州鼎中的小千世界。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有合体期修士入鼎,强行将人带出。另外一个便是找到五座雄金阳鼎中的任何一座,开阳鼎方可开辟生路。
但现在掌门师祖受了重伤,根本无法入鼎救人。所以我和安师叔这次到荒漠大陆除了发展魔修之外还要查探雄金阳鼎的消息。”
“定州九鼎五阳四阴,那黄海之中的那一座竟然是雌金阴鼎?”赫连十九浓眉一皱。
“掌门师祖说那鼎内十分凶险,是上古族士以最精纯的信念之力和阴煞所成。但是又说什么不急。”赫连彤皱起了秀气的眉头,顺便冷冷的瞪了一眼偷偷打量他们的修士们。
……
“那日梅欣仙子当场陨落,七方受了重伤境界跌落至元婴后期,恐怕几十年内境界也难以恢复。……倒是掌门此番回派还带了另外一位身受重伤的合体期修士。一头银发应该是妖族。掌门还让此人在我派闭关。”说着赫连彤语气带出些许疑惑和不悦来:“此人直接进了表哥府邸闭关。我和洛阳他们都还没有去过。”
赫连十九不由失笑。又掐了掐赫连彤的脸,可惜近来赫连彤抽条的厉害,圆圆的脸已经变成了鹅蛋脸掐不到什么肉了。
“哎……对了。洛阳他们都已经说好了,到时候我们三十个人打一场。胜者才有资格拜入表哥门下。”赫连彤颇有些苦恼的道:“但是这样辈分是不是更乱了,他又是我表哥又是我师父?”
赫连十九闷笑几声道:“你就那么肯定你能赢?这事儿方恪知道吗?”
赫连彤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才道:“当然是我赢。这事表哥还不知道,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就行了。”
“不是三十一个吗?还有一个呢?”
“……是余崇礼。”
说话间,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完毕。两人穿过风沙漫天的沙漠,将那弥漫着血腥味的角斗场落在了身后。
赫连彤却并不知晓,就在这一天一座雄金阳鼎开启了。却并非是在荒漠大陆,而是万里之外的青花大陆。
此时在一座富丽堂皇精致到了极点也奢靡到了极点的宫殿内,坐着的十一个。而这十一人之中竟然有五人方恪都见过。
“就是不知道那左丘如今是什么修为。”乌头白道。
“醍醐灌顶,虽是捷径却非正道。他得益多少全看他自己境界如何。若只是一只小碗,你便是给他一条大江的水,他也只能装满这只碗而已。”枸骨道人不以为意的道,他的眼底带着战意和厌烦。前几日,他的剑鸣叫不断,若非文竹殷劝阻他早已奔赴黄海。而今日竟然还得坐在这里听这些琐碎无聊之事,实在烦人。
“然儿和商若雪如今生死不知,我们和天山的事情要暂时搁浅了。”绿萝自然看出枸骨的厌烦之意,遂出声道。她慵懒的坐着,话语之中不见半分忧心。但她此时提到款冬然便已经显出了她的态度。她身上的长裙流泻在地上,侧面却是开着高叉直到大腿根部,黑色的布料,金色的纹绣映衬着露出的雪白肌肤。
“只是如今青盟却是蹦跶的太欢快了,那冬青丝兰和昆仑派达成盟友。她带着一干人等前去九州助阵也就罢了,这些年还让叶于时和方恪等人渗入我青花大陆。着实令人不悦。”绿萝漫不经心的翘起手指欣赏指甲上漂亮的金色指甲套。
这时卫矛鎏冷笑两声,怒视着枸骨道:“这可就得问问你的好师兄了。若非他当年执意阻挠,那叶于时和方恪早已毙命。又怎能容得他们在青花大陆兴风作浪!”
“问我?那还不如来问问我的剑。”枸骨道人轻飘飘的看了卫矛鎏一眼,冷冷的道。
“你!”卫矛鎏顿时拍案而起。
“我让你们来,莫非是让你们来吵架的不成?”坐在宫殿之上王座的人带着薄怒道。
卫矛鎏一惊,忙行礼认罪。枸骨也低头收敛了一番。
王座之上那人,一头深绿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面目俊朗,五官轮廓极深,鼻梁高挺,唇宽而丰润。看模样也是极为年轻,他再开口,语气已经和缓:“论修行天赋和资质,妖魔族远胜人族。但为何近万年以来,站在顶端的多为人族?若非昆仑计掌门与其余几位合体期后期修士同赴黄泉,我们妖修岂不是要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或者又似当年一般,被人族封界隔离?困于青花大陆之内,困在这樊笼之中?”
说着他语气之中已然带上几分自嘲之意:“而且连这樊笼都是人族解开的,这许多年。我们竟也是奈何不得。”
说到这里,其余人面上果然露出几分愧色来。绿萝也端正了坐姿,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沉默了许久,文竹殷一一扫过众人表情。才又开口道:“这定州九鼎,每一鼎独成小千世界。但九鼎直接又相互贯通合成一世界。九鼎之中五阳四阴。黄海之中的那鼎是雌金阴鼎。阴鼎入,阳鼎出。阳鼎若是深埋于地下或者是深海秘域,不到时机无人催动百年难开。入阴鼎者不得其门而出,必死于小千世界之中。”
说着文竹殷深深的看了一眼绿萝道:“幸而,那定州九鼎失落之后,父王曾去搜寻过。侥幸得了其中之一。寻得的便是雄金阳鼎。此鼎如今便在我手中。待我将此鼎打开,若是款冬然能够在半年之内找到生地,便能从此鼎逃生。若是半年之内他并未出来,你便去妖府之中在寻一资质上乘者为徒吧。”
绿萝缓缓起身,姿态万千的躬身行礼“多谢,王上。”她直勾勾的看着文竹殷,唇角带笑。
直到一声冷哼响起,绿萝看向发出冷哼的女子缓缓一笑。那女子容貌俏丽,面容甜美却偏偏穿着极为艳丽的服装。显得极为不搭。此时正狠狠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绿萝掩唇一笑,并不多言。只是又深深的看了文竹殷一眼。
那女子气愤的鼓起了脸,忍不住就要出声讽刺。但碍于场合却只能憋着。
文竹殷神色微动,抬手一挥。这大殿便震动起来,随即在众人的惊诧之下殿中石板竟然从中裂开一道笔直的缝隙而后缓缓移动。露出长宽皆达到十余米的一个方形地洞。然后一座古朴大鼎缓缓升起。众人却是纷纷退开两步,躲避扑面而来的炙热之气。眼中带着无比的惊叹。
……
绿萝走出宫殿时略略侧头看向那王座之上的年轻王者,感受背后那鼎带来的炙热威胁。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文竹殷坐上王座不到十年便已经有些王者之气。只是较之其父,他还是担不起妖王的名号。
而后绿萝看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乌头白,眼波一转出声道:“你的表情可真难看。”
撇开私怨不说,绿萝其实很欣赏乌头白。从阶下囚爬到统领,从卫矛鎏底下爬到与他们并肩。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天赋十分适合当将领。更多的在于他本身的能力,谁能想到这个人的资质竟然会这么好。短短几年就超过了他们看好的款冬然占了本该是他的位置?
乌头白阴沉沉的看向绿萝忽而粲然一笑道:“彼此彼此。”
“哦?”绿萝却并不以为意,眼角一挑云淡风轻的道:“听说当年你们五兄弟在他们手上折了四个,只剩下了你一个。”
乌头白目光一沉,冷冷的看着绿萝。
“难道你就不想手刃敌人吗?若是他们直接死在鼎中,那可如何是好?那这仇可就报的没有一点儿意思了。你说是不是?”绿萝直勾勾的看着乌头白,红唇弯弯。
“妖王既然能够控鼎,自然也能够让你入鼎。而那阴鼎之中,满是阴煞和信念之力。凭着你手上的煞旗和我赠你的凤眼菩提,你便可以操控鼎中的部分力量。你说你能不能在里面存活,并且手刃敌人?”绿萝循循善诱,面上一点笑意分外妖娆。“你不是说为了报仇,做什么都可以吗?敢去吗?”
“你要什么?”乌头白冷笑一声道:“保住你那好徒儿的命?”
“不止。”绿萝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道:“我还要太阿剑诀。”
第206章 小千秘境【二】
方恪有所知觉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虚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实感。然后便是无尽的寒冷之意从皮肉侵蚀到骨。脑中昏沉沉的,身体仿佛浮在水面不停的被晃动着。
方恪下意识的紧了紧手……手中剑不见了,人还在。方恪瞬间从那种昏沉沉的痛苦之中清醒过来。
一睁眼,便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方恪下意识往后一仰头,水面便淹过了他的口鼻。因为他整个人是仰躺着漂浮在水面的。这时他才看清眼前两寸左右便是一张陶塑人脸。同时他也发觉远远不只是这一张陶塑人面,而是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的陶塑人面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块望不到边际的盖板。而他就是处于这盖板和水面之间的夹缝之中。而光却是从水底照射出来的,是以这里才会如此明亮。
密密麻麻的人面仿佛随时都会倾轧过来,在这种密闭一般的造成一种窒息感。
任谁发觉自己处于这种境地心地都会忍不住产生恐慌和憋闷感。但方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几乎立刻的拉住叶于时的手将其搂了过来。唤了几声,叶于时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面色极为苍白,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冰凉的几乎没有丝毫温度。方恪颤了颤,心底突然涌上了窒息感。仿佛被这密密麻麻的人面压制的喘息都艰难了一般。
方恪迅速撑起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的灵罩,隔开冰寒刺骨的水。飞快的给叶于时塞了几颗丹药。烘干叶于时湿漉漉的衣裳,然后又给他再罩了一件衣裳。方恪庆幸储物戒指虽然毁了,但他身上幸好还有腰带之中随意备下的一点东西。腰带储物空间不大,放了一把剑几瓶辟谷丹几瓶品级非常不错的丹药和两套衣物。
然后他抱着叶于时又仔仔细细的给他处理了一遍身上的伤口。叶于时身上的伤口仍旧没有愈合的迹象。
方恪手指一弹,一簇火苗出现在指尖瞬息之间便又灭了。这灵罩虽然能够隔开水却隔不开这冰寒之气。
方恪听着水波涌动的声音和他自己压抑住的喘息声,将叶于时搂在怀中试着温暖他。
然而似乎作用不大。
“你看,这就是你所说的无碍的小伤?”方恪低声道:“还让我放心?现在好了,你自己不省人事。我还得耗费灵力给你撑起灵罩。坑我呢?”
方恪将叶于时和他自己用布条绑在了一起。方恪眼底暗沉沉一片,红色的血丝又一次悄无声息的浮现。
他单手抱着叶于时沉入水中,四处打量一番,却没有见到任何东西。水很清澈,清澈的什么都能够看清楚。
他复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人面。这陶塑人面是正常人脸的三四倍大小,它正面凸起,眉骨鼻梁及吻部均明显突出,眼睛巨大醒目。而在瞳仁的位置有一个黑黝黝的小孔,看不清到底是有多深。这陶塑制作颇为拙朴,由线条可见识一名青年男子,神情颇为忧郁。再看过去其余的陶塑形态各异,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瞳仁处都有一小孔。
方恪缓缓沉入水中,努力在迎着强光睁开眼睛。待眼睛适应强光之后,他才明白叶于时说的天地颠倒是什么意思。
水下有一轮红日。橘色带着一点血红的太阳。
透着水波的光折射成道道虚像,看久了让人有些目眩神迷,胸口一阵滞闷。
然后便再无其他。
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亦或者是几个日夜。方恪只能靠并不靠谱的饥饿感来判断过了多久。起码他现在还没有饿,是以应当不超过半个月。
方恪面上带着淡淡的倦色。叶于时一直没有丝毫动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幸而身体已经暖和起来,而伤口也好了一点。
但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地却是十分的不妙。无论方恪游出多远,头顶依旧是陶塑人面。水底下依旧只有一轮红日。他试过朝着红日游去,但却没有靠近那红日一丝一毫。
而那人面虽然是陶土所制,他的剑却伤不了它们分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种境况和那次被困上星海有些相似。但那次好歹还有太阿说说话。而现在四处寂静的只听见水波和他自己呼吸的声音还有怀中不知为何昏睡不醒的叶于时。
这种不知道时间流逝的感觉不能让方恪感到害怕,那些密密麻麻的人面也不能。唯独叶于时久久不醒,让方恪每时每刻都仿佛处于煎熬之中。
叶于时破禁制是受了重伤的,但他除了表面的伤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不知晓叶于时为何久久不醒,他的伤口为何如此难以愈合,还有他的体温为什么这么低。
他什么时候会醒?
方恪低头亲了亲叶于时,带着几分无奈的道:“叶师兄,王子亲了睡美人一口,睡美人就醒了。师弟我亲了你那么多口,你眼睛都不睁一下。”
“于时,你再不醒。我就要乘人之危了……”
回应方恪的只有四面八方传来的他自己的回音。
方恪看着仍旧沉睡的叶于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往黄海一路赶来的时候一直想着,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叶于时。因为如果找不到,他也不用回去了。
他那时在黄海上捡到那支断了的符笔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也勾起了他许多回忆。
他知道叶于时很强,强到他几乎不必去担心什么。下意识的就认为他绝对不会出事。所以叶于时要去破解禁制的时候,他是放心的。以至于太过放心,竟然没有想过可能会出事。
结果事实告诉他,他错了。叶于时不论怎么强大,他终归还只是一个人而已,他会受伤也可能会死亡。
……
罗清反对他们的时候,他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他了解叶于时。他知道只要不是他自己放弃,叶于时便不会离开。
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想法?
因为每一次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叶于时都是淡淡的看着他。仿佛在说,没关系,就算天被你捅了个洞,我也会为你补上。
“你再不醒。我就要发疯了。”方恪轻声道,眼底光芒冷若寒霜。
回应他的依旧只是自己的回声。
方恪抿着唇微微一笑,盯着那陶塑人面,伸出手指探入那瞳仁之中。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黑色的液体顺着手指流出。一股带着恶臭的腥味扑面而来。
而那陶塑人面似是被触发了,竟然像是突然活过来。面目扭曲狰狞起来,嘴唇不断的开合。
方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些陶塑人面。所有的陶塑人面都动了起来,远远看去似是无数张人脸在痛苦的嘶吼,在蠕动。
“啊!”
“救救我!”
“好痛!”
无数的痛苦嘶吼和呻吟瞬间在方恪耳边响起,仿佛要钻入他脑中一般。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无法躲开。
而那陶塑的瞳仁处不断的滴落出黑色的液体。
鼻尖充斥着几乎可以把人熏晕过去的腥臭味。方恪一剑插进一张张大嘴的面具口中,果然剑轻易的插了进去,而那面具咔嚓一声便裂开了。陶土扑簌簌的掉落。露出一张腐烂的人脸。
一团黑气猛地扑向方恪,被方恪剑气破开。
下一刻,所有的陶塑面具通通开裂。水面上浮了一层厚厚的陶土和黑色的液体。浓郁的黑色煞气疯狂的向方恪涌来。
“阴煞。”方恪狠狠的抽回剑,唇角微弯。
这陶塑之中是用的真人的头颅做的模具。而封存了这么久,怨气和煞气聚齐不散形成了阴煞。很难对付。
但起码他已经找到了突破点。
被斩杀的阴煞消失后,人头便掉落进了水中,露出了一个洞口,洞口之中可以看见雾蒙蒙的天空。
……
雾蒙蒙的天空之下是一片荒芜的黄色,原本静谧的荒芜世界被一点扩延开来的黑色墨点打破了。那黑色墨点不断的扩大,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层黄色的土地在不断的坍塌,掉落,露出掩盖在这层陶土底下的水面。而那陶土坍塌的同时,无数的阴煞又污染了清澈的水。
而那黑色的水面之上,浮着一只残破的粉色莲台。不断的有黑气缠绕上莲台,却又被凌厉的剑气击破。而这剑气便是造成陶土坍塌的原因。
四周开始回响着各式各样的嘶吼和呻,吟。黑色的血液散发出浓浓的恶臭。一只只头颅扑向莲台,腐烂的面庞,狰狞的表情显得格外可怖。
“杀死他!”
“杀死他们!”
所有的头颅都在嘶吼着这两句话。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七八岁的稚童……不,不能这样说。只能说是长得如同老人和稚童一般的阴煞。
莲台四周攀附着许多的头颅,它们用牙齿咬住莲台。嘶吼着围杀过来。
……
这里如同人间炼狱。
但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首先会注意的并不是这些阴煞。而是莲台上持剑而立的那个人。
他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底只有寒霜一般的剑意。
他手中剑一挥出便是无数阴煞的消弭。动作干净利落,简洁到了极致。硬生生在这炼狱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黄土不断的坍塌,墨色渲染的越来越远。
不见边际的黄土,化作了一片黑海。
款冬然和商若雪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们遥遥的看着那片黑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超他们这边蔓延,然后看清莲台上的那个人。凭一己之力,在无数阴煞之中以势如破竹之势杀出一片海的人。
“我竟还是低估了他。”商若雪微微蹙眉,手中捏爆一只扑上来的头颅。墨色的血液从指缝里流下。
第207章 小千秘境【三】
“他筑基期的时候就曾经挡下元婴期修士的一击。”看到商若雪的讶异,款冬然有些不以为然。方恪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明明和他修为相当,却挡下了元婴期修士的一击。从那次以后,他才明白师父说的修为不是决定成败的唯一条件是什么意思。
商若雪柳眉轻扬,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脚步轻轻一收,聚精会神的看向离她越来越近的莲台。轻轻吐出四个字“剑意如海。”
方恪的剑诀她从未见过,她也从未见过如此浩浩荡荡的剑气还有杀意。商若雪眼神一闪,稳稳的站在原地不动微带轻蔑的道:“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待会儿不要插手。”
原本只要能够杀死对方,她可以不择手段。卑鄙也好,让人不齿也罢。敌人死了便是胜利。但是那是在她可以达成目的的情况下对自己做出的妥协。如今梅欣长老已死……
她说这话时眼底带着压抑着就要爆发的情绪,自从她怀里那块有着梅欣长老心头血的玉牌碎裂之后。她整个人便处于一种不理智的爆发边缘,所以才会拿那些阴煞来发泄情绪。此时恰好碰上方恪。
商若雪微微一笑,轻轻挥落手上的黑色血液。气势猛地外放,杀机直接锁定方恪。
在她气势放出去的一瞬间,森然的剑气和杀意也同时锁定了她。
而款冬然却是微微一怔,因为他发现似乎是在商若雪挑衅之前,方恪就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放出了杀意。但是随即他就有些不确定,因为在他看来若说起对方恪的了解程度,他自认为可以排上前五位。从许多年前开始他就开始收集有关方恪的消息。因为能够进入上星海的方恪一直让他们很放不下心。毕竟五十族和妖府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方恪并非是这种人。不论是人头以一换十也好,还是符箓守城也罢。旁人皆以为方恪果敢狠辣,他却从其中看出了过度的谨慎和忍耐力。
这种人怎么可能在对方未表现出敌意的时候主动出击?哪怕对方确实曾经偷袭与他,他也应当会在未撕破面皮之前虚与蛇尾一番再做计较。
而不是如此直白的刀剑相向,杀意扑面。所以方才应当是先感受到商若雪故意放出的杀意之后方恪才做出的回应吧?
这时候,商若雪和款冬然都看到了方恪身后躺着一动不动的叶于时。
商若雪轻轻一笑道:“应该说一句天赐良机吗?”
……
方恪踏着莲台破浪而来,眸子中血光忽隐忽现。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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