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节
恪守仙归 作者:东莱不似蓬莱远
第34节
太阿皱着眉,他知晓方恪如今精神上已经濒临到了某种极限,才会四六不着边际的说这些话。或许是为了分散痛楚。
方恪倒出一颗结婴丹塞进嘴中便也闭眼,忍着剧烈的疼痛开始梳理经脉之中仿若飓风一般的灵力。
方恪开始蓄力,调整内息。心忘虑念,心忘诸境,心忘己心,此乃三离也。所谓离虚,离境,离心。离此三界。方可破金丹,化元婴。
他丹田之中那金丹滴溜溜的转着,疯狂的开始吸收灵力。比之之前的大小,已经涨大了一倍有余。
方恪明白,他必须此时尽快将体内暴涨的灵力尽数吸收,否则在爆体而亡之前,他的经脉便会尽数断裂。到时灵力都会无法控制更别提什么结婴。
他该庆幸的是现在还来得及,也幸而他如今是只差一步便是元婴。
吴七快速的设置了一个五重聚灵大阵,然后又设置了两个隐蔽的阵法。此处属于太行派境内,若是被人发现可不好。做完一切之后他便隐到一旁守护起来。这一守,便是十日十夜夜。
十日后吴七感到异动,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聚灵阵的灵气终于开始运作起来,这说明方恪体内的灵力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也吸收的差不多了。这说明这个法子确实有用。
而这时萧昌秋等人已经到了漠城。左神策营上上下下气氛十分沉重,长天峡谷外一战,左神策军死伤惨重。只能说是败而退走。
王洛阳等人聚在萧昌秋营内。
王洛阳抱拳一礼道:“萧师伯,请问我们方师叔如今在何处?为何还不归营?”
萧昌秋淡淡道:“方恪自有要务,待事务办完自会归来。你们且安心待在营内等候。”
说完一挥手,王洛阳等人只能退了出来。萧昌秋这时才缓缓抬手揉了揉额角,面上带出疲色来。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扈骆道:“你如今要回叶于时那去吗?”
扈骆神色冷漠的背上背负着两把长剑站在一旁,浑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他沉默的站在营帐一旁,几乎就像是一个木桩…以至于方才进来的王洛阳等人竟是没有发觉他也在营帐之中。
只是他的眼中却是寒光如剑。他平静的道:“我要留在神策营。将王以安未尽的力一同使出来。”
萧昌秋弯弯唇角道:“也好。”
出了营帐的王洛阳等人面带忧色的互相对视一眼。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师叔一点音讯也无。他们怎么能够不忧心?
“师叔到底去办什么事了?”赫连彤看向周立德质问道。
周立德暗叹一声道:“实在是不能说。相信大人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们就随我回门派去吧。大人当时就已经交代了,如今你们留在军营之中。到时候我们怎么好交代?”
“师叔如今半点音讯也无,我等怎能安心回门派去?更何况,如今边境正是缺人的时候,我们留下来即使不能上战场便是打打杂也可以。”王洛阳道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愣,若是以前他绝不会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堂堂武技峰峰主的独子会愿意为他人打杂?谁要敢这般对他说,他定会让那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立德看着这些孩子担心的眼神斟酌了一番后含含糊糊的道:“那日我在战场上见到几道身影……大人应当是无恙的。此时没有音讯或许是受了伤。叶大人早已派人去搜寻去了。或许马上就会有消息了。”
叶于时沉默的看着满目疮痍的雪峰山。在这里他感觉到残留的极淡的太阿剑意。停顿片刻,叶于时往南边搜寻而去。在太行派的境内,他派出去的人不能大张旗鼓的搜人。以至于不过是雪峰山周围千里的范围,过了十余日还是没有找到人。
而此时不仅仅是叶于时的人在找方恪。方贤清率领几百修士也正在搜雪峰山千里之内。而他的父亲,方家现任家主方明和也在。
方贤清坚信方恪绝不可能离开雪峰山千里。而他便要将方恪擒获。不仅仅因为方恪身上的太阿剑诀,还有那漫天霞光代表的异宝以及太阿剑。
就在方贤清四处搜索时,方明和手一抬。
方贤清环顾四周并无异样,不由微带疑惑的看向方明和。
另外一位长老飞剑一出,直直刺向小溪上方。
眼前画面一阵扭曲,只见一把长剑悬立在半空之中成守护之姿。而剑下,一名黑袍银发的妖族盘腿而坐。他对面的那人正是方恪!
“结婴……他竟然结婴了。”方贤清一时失声低呼道。很快方贤清意识到他自己的失态,抿住了唇。
方明和眯着眼赞叹的看着空中那把剑道:“至尊至贵,人神咸崇。太阿剑,我方家复兴有望。”说着方明和哈哈一笑,手中折扇刷的展开,二十四道扇骨飞向太阿剑。
就在此时,方明和身后的三名长老,有两名脖间划出血痕,不敢置信的捂着脖子倒地。
而这时太阿已经手持太阿将扇骨一一击落。
方贤清看着倒地的两名长老,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倒退几步。
而他身后另外一名长老持着笛子往一处轻轻一点。吴七的身形便显现出来。
“没想到,方家笛老祖竟然也离了秦岭。”吴七持着峨眉刺冷冷道。
原来出手的这位长老便是正手方家的笛老祖。
“老夫也没想到,在此处竟然可以碰上昆仑派三令之一的吴长老。”笛老祖向前踏了一步。
吴七发出两声低哑的笑声,持着峨眉刺一退。人竟然又消失不见。
而听到吴七正是三令之一的吴长老时,方贤清连退数步。吴七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昆仑。若说维法堂是昆仑最为光明正大的一处,那么吴长老辖下的明暗两司便是昆仑最为黑暗的一处。光与暗相生,他便是维法堂的影子。
笛老祖不为所动,只是看向被太阿挡在阵外的方明和道:“明和,你不是这剑灵的对手。让老夫来会一会这太阿剑灵。”
说着他便平平一拳挥出。
笛长老姓方名笛,常手持一支笛。不过他的武器却是拳头。因为他是炼体修士。
这一拳看似极普通,却是极不普通。九州大陆能挡下这一拳的人,屈指可数。能躲开这一拳的人却几乎没有。
太阿将剑横至胸前时,那拳便已经到了。
太阿挡下这一拳,眉头微微一皱。
四周的灵力开始产生剧烈的变化,疯狂的聚集到此处。天上云层也四散开来。方恪结婴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了!
方恪此时对外界之事全然无感。他之前耗费了许久时间才将灵力吸收,后来森罗剑诀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暴起的太阿剑诀压制住。两种剑意又回到了之前的平衡状态。而灵力吸收,现在正是他破金丹的关键时期。
第173章 结婴【中】
太阿和笛老祖两人一触即散。就仿佛一人轻轻伸了拳头,另一人抬剑挡了一挡。如此简单,如此云淡风轻。
在方贤清看来,便是两人碰了一碰。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有比什么都没有发生更让人惊诧的事情吗?
笛老祖还站在原来的位置,面上的神色却是变了一变。他自然知道方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虽然只使出了五分力去试探,但太阿却是轻轻巧巧的卸了他的力道并且将所有波动都消之于无形了。
也就是在这时,方恪体内原本不断涨大的金丹开始急速缩小。并且开始急速的汲取外界的灵气。
云层散开之后,天空深处出现了一个漏斗状漩涡,以方恪为中心也出现了这么一个漩涡。两道漩涡渐渐接轨最后竟然渐渐合并形成了一道龙卷。
轰隆隆惊雷声响起。这方圆百里之内竟然下起了暴雨。
太安城内韩箜若有所感,看了一眼被捆在木桩上在烈日之下暴晒的祝顾之对着他身旁的江沉舟道:“有人结婴了。”
江沉舟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却道:“派内的暗桩清理出了多少?”
韩箜摇了摇头道:“只抓出个别而已。偏偏都撬不开嘴。骨头都硬着呢。”
江沉舟轻轻嗤笑一声道:“何必。我早就说过对付昆仑人你就不要太费心思,总归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直接扔进血池补充点养料也是好的。或者扔到灵矿也行。还有对昆仑人而言,折磨是没有用的。他们只会死扛硬抗,全然不以为意反而还会蔑视我们。让他们感到痛苦的方式,只能是折辱。”
“羞辱他们,不若羞辱他们的同伴。”
韩箜静静的打量江沉舟,眉心皱了一皱。
江沉舟薄而锐利的唇微微一抿,好像没有看到韩箜的打量一般,轻声道:“经验之谈。”
然后一招手,唤来一名弟子道:“派人去瞧瞧是何人在结婴。若是发现方恪一行人,拿下他们。生死不论。”
顿了一顿江沉舟微微一挑眉道:“装作无意间让柳副统领听到这个消息,她若要去。你们假意阻止一番即可。”
罡风肆虐,飞沙走石,雷声阵阵。方贤清不由疾退出十余里地。不过元婴之身的他要暂避锋芒。而吴七早已引得方明和到了百里之外。
浩大的龙卷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道身影。太阿静立于空中,而笛老祖站在原地。他清瘦的身体一动不动,衣袍也静止不动。暴雨倾盆,他身周却是半丝雨水也不见。他脚下几株青草仿佛伴着微风轻晃,点缀在其间的小野花也是恬静自然。
他身周自成一番世界。
也就是此时,笛老祖这才正眼看了一眼方恪。他一眼便看出方恪此时受了多大的煎熬。此子资质不如何,倒是有一番机缘。而且心性坚韧,不屈不挠,能受常人所不能受之苦。雕琢打磨一番后必成大器。笛老祖心下一动,起了几分惜才之心。说到底,方恪也是方家人。
笛老祖抬臂一指百里外的一处平原道:“你我二人挪步,如何?”
方才太阿将他的拳化之与无形,正是为了不让他影响到方恪。如此天地异象,常人或许难以撼动。但到了他们这般境界,若要阻止却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太阿颔首。
方贤清不由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方恪结婴所造成的天地灵力波动。他还从未见过有人结婴结的声势如此浩大。但听闻方恪结丹之时其灵力波动就已经非常人所能及。
随即方贤清又微微一笑,如此也好。免得他还要去通知祝顾之等人。结婴了又如何,这里是太行而非昆仑。在此地结婴无异于找死。随即方贤清便将目光移向了笛老祖和太阿之处。
以往他只知道方家也是有一名老祖坐镇的,但这名老祖寿零几何,什么修为他却是全然不知。直到前几日太行派内一元婴后期离化神不过一步之遥的长老责问他为何没能拦住萧昌秋,却被笛老祖一掌劈下,修为尽毁。
方贤清嘴角一翘,那太阿剑灵再如何厉害也稍逊一筹。毕竟连他都看得出来,这剑灵早已心神大伤。
就在此时,一道嘲讽声响起。
“笛老祖真是一派君子之风,光明磊落啊,我等实在是佩服至极。”说话之人正是乘着一叶扁舟而来的柳酒。那叶扁舟晃晃悠悠的迎着罡风而来,然后停在方贤清身旁。随她而来的还有十余太行弟子。
方贤清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柳酒将手中皮鞭绕了绕,冷冷道:“笛老祖为了不让太阿剑灵分神,特地换了一处斗法。难道不是君子之为吗?你何必动怒。莫非你认为我说错了?……也是,毕竟趁着他人心神大伤之际与其斗法,实在是胜之不武。”
方贤清看向柳酒,却是突然笑了一笑道:“柳副统领怎么来了,祝统领可还安好?”
柳酒杏眼一眯,眼底透出几分冷光来。师兄擅自决定换俘,于长白峡谷虽胜却并未剿灭左神策军。被左丘罚了一百军棍,此时还被捆在大旗上示众。
思及此柳酒看向龙卷中心处。她的目光仿佛透过了层层障碍看到了那让师兄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结婴?休想。
柳酒掏出一支符笔,乘着飞舟摇摇晃晃的掠向空中。以灵力为墨,以地为符纸。她要画一道符。结元婴时天地异象,同境界者不可阻断。但是符箓,只有品级没有境界之分。所以符箓可以。
方贤清冷冷一笑,转头看向笛老祖的方向。
只见笛老祖轻轻踏出一步,以这一步为点。四周的一切沙石,树木,尽数泯灭。风止雨歇。
然后便是一拳轰去。这一拳极快,云间一道闪电劈出,还未劈下。他的拳头便已经到了太阿眼前。
方贤清不由别开眼,双腿微微颤抖。高阶修士的威压让他低下了头。其余弟子也纷纷低下头,心中却已经有了定数。没有人能够挡下这一拳。那太阿剑灵,输了。
轰。那道闪电的雷声这时响起。
一道剑芒斩出。
方贤清感觉到了太阿剑意,却并未感觉到威慑力。他不禁微微一笑,是那种温和的,愉悦的又带着自矜的笑容。他想要看一看太阿剑灵落败然后被收服的场景。
所以他抬头。
然后他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口中发出极为短促的不可置信的吸气声。
喃喃道:“不可能。”
笛老祖的拳头和那剑芒一触,风起雨落。太阿挥剑的手微微垂落,剑尖斜斜的指着地面。
笛老祖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被击飞出去,轰隆隆撞倒几十棵粗壮的大树。最后撞在一个小山包上。从太阿剑尖指向的地方,大地裂开了一条缝。然后不断的蔓延到那个土包前。
笛老祖在地上轰出一拳,整个人飞身而起。狼狈的落在另外一处他望向太阿道:“不可能……你怎么能够挡下这一拳。我方笛的拳头还没有人能够挡下!”
说着他整个人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击打向太阿。拳头再次轰下。
太阿举剑。
笛老祖再次倒退数步,面上渐渐露出癫狂之色。口中连连道:“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人,没有人能够……”
太阿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皱了皱眉。黯淡无光的眸子看向笛老祖然后道:“因为吾不是人。”
说完太阿眉头皱了一皱,他何时起竟也学得了方恪的说话腔调?
他看着笛老祖又道:“汝道心已破。”
说着他举起剑。
笛老祖瞳孔一缩,竟然转身即跑。瞬息之间,便从此地消失了。
太阿皱起眉头,一手悟唇咳了起来。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他的面色愈发白了。
他一转头,看向方贤清的方向。
方贤清战栗了一下,强压下逃跑的欲望。他的眼底还写满了对笛老祖逃跑的不敢置信。方贤清咬咬牙,十指翻飞。下一刻,他面容扭曲了一瞬。
太阿看的不是他,是柳酒。
柳酒的符,快要成了。一道极恐怖的符意渐渐形成。
方贤清死死的咬着牙,一瞬间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即为太阿看得不是他而暗自庆幸,又为太阿竟然看得不是他而憋屈无比。
突然,一道身影突然掠出,一指轻轻一点。便破了符意。
柳酒唇畔溢出鲜血。她看向来人,冷声道:“叶于时。”
符道之上,她此生唯一一败。便是败给了叶于时。但她却未曾想到叶于时如此容易便看出了她的符箓的破绽,轻轻一点便破了她的符。
方贤清这才恍觉,原来。太阿看得人也不是柳酒,而是叶于时。
第174章 结婴【下】
一股愤怒无由来的涌上心头,方贤清微抬着下巴向逼近叶于时正要开口。
飕的破空声响起,一块灵石从叶于时手中弹出擦着方贤清的鞋尖钉进地里。
“以灵石为界,擅入者死。”叶于时极为平淡的道,平淡的就仿佛这件事就像天是蓝的,太阳是圆的那般稀松平常。其实他本来从不说这些话,只是他忽然想起在许多年前在青花大陆的一间小院里。方恪一剑劈出,守在他身后曾经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柳酒气极反笑,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够把如此狂妄的话说的这般自然。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南方,这里是太行派的地界。他叶于时凭什么站在太行派的地界上用灵石圈划地界?凭什么说擅入者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质问了出来。
叶于时微微一笑,如同春风化雨。
“为什么要讲道理?什么是道理?自然是谁的拳头大谁便听谁的。你若不服,便可来试。”这样一番狂妄的话,却被叶于时说的十分温柔。
柳酒哑口无言,细想一遍竟然觉得这话无懈可击。但随即她冷冷一笑,手中鞭子一挥道:“好!那今日我便让你知晓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此时,比柳酒更气愤的是方贤清。他感到了一种藐视,一种无须语言甚至无须神态的藐视。这种藐视让他无法忍受。
他一展臂,成千上万道荆棘朝叶于时刺去。
面对柳酒的鞭子和方贤清的荆棘,叶于时只是很平静的继续扔出灵石。他们还在圈外不是吗?既然在圈外,便没有擅入。他为何要理会?
也是这时,方贤清和柳酒才发现,以灵石为界。筑起了一道屏障,他们竟然无法攻破。
柳酒嘴唇动了动,她竟然没有发觉叶于时是何时布下了阵法!不……这不是阵法。
柳酒冷静下来,她看着叶于时身形化出无数道残影,竟是以方恪为中心的百米范围以灵石划了一个圈。而他脚下的步伐,每踩过一处土地便留下一个脚印。这些脚印泛出淡淡的灵光。数不清的脚印连起来便是一道繁复的符。
以己身为符笔,连通天地灵气,再以万物为符纸。这是超出十品的……神符。柳酒手握成拳,手指有些发颤。在她三岁的时候,她便表现出了对符箓的喜爱。她明白她术法不及左丘,武技不及师兄,所以苦练符箓。终有所成,太行派所有符箓大师都夸赞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符箓天才,说她在符箓上足以傲视九州大陆。是最有希望画出神符的人。
但,九州大会上叶于时让她明白了什么是人上有人。一个炼器峰弟子,符道上却胜了她。她输了,却也心服口服。但她认为,总有一天她是可以超过叶于时的。但如今,她连十品符箓都不能成功,而叶于时却已经画出了神符。差距越来越大。
“柳副统领,我等已经派人回去禀报大人。马上将有一支精兵前来,定能将他们拿下。”一名太行派弟子上前一步道。
柳酒一怔,突然明悟。原来叶于时划下这个圈是为了对抗太行的将士。是了,方恪如今是结婴的关键时期,逃也不能逃打也不能打。若是被他们围困住,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叶于时才会放弃和她们正面冲突,先一步布下符阵。只为护得方恪周全,让他可以不被打扰的结婴。
柳酒眉梢一挑平静道:“等他们一到便命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布下六十甲子阵。冲击符阵,其余人就地打坐,尽力汲取天地灵气。只管抢,我们多抢一分,那方恪结婴便艰难一分。”
说完她自己竟然是就地画了一个聚灵阵,放上上品的聚灵蒲团。
“方贤清,你与其在这里碍我的眼,不如站远一点去看看你爹打赢了没有。”她说完这句话便闭目打坐起来。
方贤清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然后转身就走。
叶于时摆完灵石阵,又以方恪身周十里地为范围。划出了一道最外层的符阵,然后毫不停歇的继续布下禁制。这禁制还是他在青花大陆时通过那隔开三大陆的海禁而转化来的。但却没有那么强的威力,若太行派强攻。也只能拖上一天是一天。
而灵石阵便是最后一层防御,方恪一日未结婴。其余人等便休想踏入一步。
叶于时看向龙卷罡风中的方恪,微微上翘的唇角悄无声息的抿直。随即他那双带着寒光的眸子和太阿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对上。
“这是吾与方恪的约定。”太阿不紧不慢的道,手中剑发出清鸣声。他能够感觉到叶于时的杀意,浓郁到极点的杀意。但他如今已然是强攻之末。
“但是他受伤了。而且伤的极重。记得我说过我很愤怒。我也已经警告过你。很显然,你无视了我的警告。那么我要告诉你,商陆一族马上将要消失在这世界上。”叶于时淡淡道。
太阿微微皱起了眉,拄着太阿剑站了起来。即使他是强攻之末,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他。因为他是太阿,他从来无惧任何威胁。
叶于时微微挑了眉,微笑着看着太阿道:“我现在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力气。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同你继续这毫无意义的对话。只是要借你的血一用。”
叶于时的微笑很冰冷,他递出玉碗的姿态也很随意。
但太阿却拄着剑沉默不语的接了过来。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确实都没有什么闲情逸致。
太阿在他自己左腕也割了一刀。
然后将装满了血的玉碗递了回去。叶于时接过玉碗,递了一瓶丹药过来。
太阿打坐疗伤,叶于时用那碗带着强大灵力的血画了又一道神符。然后在阵眼盘腿坐下。
这时候,太行派的人已经到了。六十甲子阵已成,他们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最外圈的符阵。
柳酒等人与方恪争夺灵力,但在叶于时的符阵下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但起码此地天地灵气浓郁无比对他们有利无弊。
方贤清四处搜寻他父亲和吴七的身影,却怎么也没能找到。今日的遭遇让他原本就郁郁不平的心更加难受。最后他遥遥望了一眼那龙卷所在之地,竟是扶着树干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今日的羞辱,来日必当奉还。方贤清手指猛地抓进树干。
一日后,柳酒从入定中醒来。她睁眼看了一眼符阵,符阵在冲击之下已经开始忽明忽暗了。她微微一笑,复又闭眼。任由豆大的雨点落在她身上。
又是一日过去,第二道符阵破了。
柳酒起身冷声道:“命人摆上攻城弩,战车和盾牌。”
“大人……这……”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对付这些人难道还要摆出攻占城池的架势?那太阿重伤未愈,叶于时用他自己控制三道神符也应当早已筋疲力尽。还用的着这般?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柳酒杏眼一瞪,那人连忙躬身退下。
方恪闭着眼,眼前出现了一片白雾。雾中有人在无声的拷问他,为何修仙,为何持剑,你是谁,杀不杀,要不要,……什么是道,什么是情,什么是剑,……
无数的拷问迎面而来。他丹田之中此时已然有一面目模糊的小小婴孩。
但若是不能过了这最后一关,元婴便不成。
方恪站在白茫茫一片天地之中,四顾茫然。答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却仍旧没有走出白雾。
又是几日过去,最后一道符箓终于破了。一名太行弟子面上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便张大嘴瞪大眼睛倒了下去。他的身体上燃着幽蓝似水的火焰,一瞬间便将他燃烧致死。
与叶于时的一个照面,太行派倒下数十人。
柳酒一扬手道:“回防,战场准备,盾牌准备,射!”
嗖嗖嗖嗖,环绕着方恪的那道龙卷,数百台弩机同时射向龙卷中心。
叶于时和太阿,一人在南一人在北。一人守了一个半圆。竟是没有一根弩箭能够突破两人的防守。
柳酒举起手再次握成拳道:“战车压近,射!”
数朵冰流焰滴溜溜的转着,在这暴雨之下。燃成了一个巨大的防守圈。
一步步将包围圈缩小,弩机威力越来越大。这般逼近叶于时和太阿守不住是迟早的事。
而此时,方恪那道龙卷显然缩小了不少。他结婴就快成功了,但是在那龙卷之外,灵力漩涡竟然分离出了一条小龙卷。柳酒笑了笑,柳眉微弯。很显然她的计策成功了。但随即柳酒笑容一冷,到如今竟然还没有人能踏入那灵识为界的界内一步。区区百米,却远若天涯。
终于,一支弩箭射入了灵石阵之中。虽然还未触及到方恪就被挡了回去。但这说明太阿和叶于时的防守终于不再是完美无缺的了。
柳酒笑意还未露出,便又有几十名修士倒下。
其中几人恰好是倒在灵石界边。柳酒耳边回绕起叶于时的那句话,灵石为界擅入者死。
暴雨下,电闪雷鸣之中。有二人,正与上千修士对抗。却不退半步,灵石划出的一个整圆,哪怕阵已被破,太行修士却也不能前行半步。
为何修仙,什么是道……
方恪站在原地不再试图向前,也不再回答问题。十二个字浮现在他心中‘心忘虚念,心忘虚境,心如莲花’。
他抿着唇,沉默的站着,然后闭上了眼。他错了,本身这些就不需要回答。因为这些都是虚念。
白雾散去,一条蜿蜒小道出现在方恪脚下。
丹田之中那婴孩的面目清晰起来,就如同一个缩小版的方恪。盘腿端坐,只是面上没有表情,也好似没有生命。
两道剑光游走在元婴之旁。
咔嚓,一道照亮了半边天空的闪电劈下。云层剧烈的翻涌,几息之后乌云一散,雨停天晴。
柳酒不由向前一步道:“怎么可能。”
她却不知,方恪之所以会结婴时因为体内灵力过多为了不爆体而亡只能如此选择。所以她的夺取灵力的法子对其余人可能是有影响,对方恪来说却是毫无影响。或许还是帮助了他,免的他受损的经脉遭到又一次冲击。
方恪睁眼,伸手拨开被雨淋湿的而挡在眼前的额发。抿着唇微微一笑。
第175章 闲情逸致【一】
经脉中的灵力无比的顺服,而丹田之内两道剑意相处的也不错。方恪摸了摸眉心,那上丹田处的剑意烙印已经消失不见了,而那一团五十族血液也不存在了。一时间,仿佛一直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被人取下了。方恪的感叹也不过只是一瞬间。
这时候太阿和叶于时已经朝他靠拢过来。
“快!他们想走,截下他们。”柳酒一声令下,嗡嗡嗡弩箭震动的声响响彻天地。
没有半分犹豫,三人同时飞身掠起朝一处攻去。
方恪拔出剑一剑刺出。这一剑,是他元婴已成的第一剑,剑意之饱满,剑势之畅顺已到极致。
一潮一汐。
这是森罗剑诀的第一式。
仍旧如同他第一次挥出时那般质朴,只不过是平平一指。不过比之之前显得更为自然。
但这一次的剑芒一出却并非如同惊涛拍岸,后势无穷。只不过是孤孤单单一道剑芒而已,这剑芒划出一道弧度恰好如同一轮弯弯的月亮。所有剑意都凝聚在这一轮弯月之中。
弯月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盾牌碎裂,战车被毫不容情的劈成两半。转眼间太行派紧密的包围圈便被撕出了一个缺口。
“汝之剑意更加饱满了。”太阿淡淡道。
与此同时,叶于时的手搭在了方恪握剑的手上。轻轻往下压,像是安抚又似是制止。
也就是方恪对叶于时全然没有防备,才会让叶于时这般轻易的触碰他握剑的手。
“是,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森罗剑诀。”方恪笑眯眯的回了太阿一句。这时才发觉,叶于时浑身湿漉漉的,衣袖间无数的破洞。叶于时竟然都不曾避雨,他面对这近千人的攻势有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方恪握了握叶于时冰凉的指尖。
再看向太阿,发觉太阿竟然也是如此。
“白眼狼,你这次可真狼狈。”方恪微挑着眉毛,戏谑道。
太阿看着被血污外加污渍遮盖的连面容都不看清,一身衣服好似烂布却毫不自觉的方恪。冷冷的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冷笑。
说话间,方恪却没有发觉太阿和叶于时对视了一眼。那一眼的锋芒,比之剑意更甚。
这几句话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太行派修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三人,想要留住他们。战场之上,一名强者确实左右不了战局,也无法正面对抗。但那是战场之上,那是面对数十万的修士。有人曾言,一千名筑基修士便可碾压死元婴修士。万余名筑基修士便可横扫分神以下。但这个结论是建立在高阶修士不遁走,与其死耗的基础上。但若是想要逃走,那实在是太容易了。除非己方有同境界,或者境界更高的修士才能拦下。
柳酒挡在三人之前,没有祭出她最擅长的符箓。因为她明白在叶于时面前制符无疑自找苦吃。
她一鞭挥出,打的不是原本最强如今最弱的太阿,也不是在符箓一道上碾压了她的叶于时。
“你这个流氓!”
方恪闪开了这一鞭,面上的表情却仿佛是被抽了一鞭子似得。什么叫做流氓?他什么时候流氓过?
叶于时微微一眯眼,看向方恪。
方恪无辜的眨眨眼。等看清挥鞭之人正是柳清之后,方恪的表情带了那么一丝尴尬。幸而他面上的污渍将他的表情掩盖住了才没有显露出什么。
显然,他已经想起对方是谁了。柳清伏在他膝上哭的梨花带泪的模样他还记得,若不是当时他装的太好只怕对方都要扑进他怀里了。
“你认错人了。”方恪淡淡道,随即反手一挑。将柳酒格挡开,便从她身旁错身而过。
柳酒又是一怔,方恪的表现太淡然太自若太认真…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认真思考了一番是不是她认错人了。待她回神,只见那三人已经破开包围圈,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山野之间。
柳酒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鞭子,恰好望见地上镶嵌的已经失去光泽的灵石。她忿然的一鞭子抽在灵石之上,将那灵石抽了个粉碎。
“方恪!不要让我再遇见你。”
一片竹海之中,三道身影掠过,带起一阵微风。
方恪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道:“感觉很不对,你们不觉得有些太过容易了吗?”他可不曾忘记,这是在谁的地界上。太行派只派出了区区近千人和一个柳酒。这不像是太行派的作风。
叶于时抚平皱巴巴的衣襟,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确实说不通,柳酒既然通知了增援,那么太行方面知晓之后绝不是这般轻率。起码祝顾之绝不会坐视不理。事出反常必为妖。
“我们应当离此处越远越好。”方恪道。
说完他却发现其余两人似乎没有人回应他。
叶于时看着太阿,眼底是漠然的居高临下,他的微笑很冰冷。而太阿则是无机质的木然。
杀意弥漫开来。一枝斜探出来,横在叶于时肩旁的竹枝染上寒霜。
太阿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已经明白叶于时的嫉妒从何而来。就如同书中所述,真正的道侣之间必然容不下第三个人。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叶于时所说的愤怒。在他看来这愤怒来的毫无道理。无迹可寻。而这些情感到底是从何而起?
而且他与方恪的约定关他何事?他为什么愤怒,凭什么愤怒?愤怒又是怎样一种情感?
叶于时看了方恪一眼,然后平静的看向太阿道:“不要想。不要思考。你不需要。”
这是第二次叶于时对太阿说出同样的话。这句话里,包裹着许多人看不到的寒霜。太阿不是人,太阿没有感情,他只是剑灵而已。剑灵是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理解感情的。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把冰冷的剑而已。
但对于太阿来说,他本是剑灵。却又并非纯粹的剑灵,他有谷梁沧平生记忆,有谷梁沧的执念。他如今既然已经产生了不理解这种情绪,自然是已经有了感情。
如此,叶于时将再他当做死物。这便是对他最大的藐视。他如何能够接受?
一瞬间,叶于时肩头那枝染了霜意的竹枝无声无息的断落然后打在方恪伸出了挡在叶于时肩上的手背上。那竹枝的切口很锐利。
叶于时伸出手拂去方恪手背上的一片竹叶。止住方恪欲说的话。
“现在是我和它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否则待会儿你与它之间的事,我也会插手。虽然现在我们不应当有这个闲情逸致。但是总是能抽出一点时间,解决掉一些早就该解决的事情。”说完叶于时眉尖微微一皱。他发觉他对着方恪总是能说出许多废话。明明他更加擅长的并非是说。
方恪哑然,他竟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何如此,在他看来情形应当更加平和一些才是。但是既然叶于时如此,必然是事出有因。所以他伸手示意他们两请随意。不然还能怎样?
方恪有些头疼,于时如此的原因他隐约明白一点。便是因为明白才头疼。太阿当初拿剑意烙印折腾他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而一开始,他们二人之间便是逼迫与妥协的关系。而以于时的角度来看,他生气是应该的。若有人敢这般对待于时,他必定也不会放过对方。
但,他与太阿之间。却并非纯粹的对立关系,也不仅仅如同最开始的妥协关系。这么多年,相互陪伴。说是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叶于时平静的看着太阿他的脸色并没有带着惯有的微笑,他只是很平静的道:“剑意烙印,地宫,森罗剑诀三件事,够我杀你许多次了。”
他从来不曾忘记,太阿赋予过方恪什么。在青花大陆那间小院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太阿将方恪重伤。方明远种下剑意烙印,却也用五十族血封存了剑意烙印。毕竟方明远不想让他唯一的儿子被剑意烙印弄成疯子。而真正能够发动剑意烙印的只能是太阿。
所以他愤怒。
森罗剑诀的弊端足以毁掉方恪。而太阿明知道如此却还是这样做了,所以他愤怒。
他曾经说过愤怒这种情感有时候毫无意义。在五叔他们死在他面前,被修行者肆意玩弄时,他也愤怒,极度的愤怒。可是没有用。
但愤怒这种情感带来的后果却是极为可怕的。因为当年那些修行者一个一个都被他找了出来,然后死去。
所以太阿也必将为他的背叛和欺骗,付出代价。
这一点太阿与他,都是心知肚明。
太阿微微蹙眉,他从不觉得自己这些行为是错的。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叶于时会对此产生愤怒这种情感。还有……他自己偶尔反问过自己,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拿出森罗剑诀。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自己会这样思考。
于是他面对叶于时这两句饱含杀意的话,保持了一种沉默。
而说完这一句话的叶于时便不再说话。他不想说了,今天说的话已经太多了。行动总是比语言更有力量些。叶于时看了一眼方恪,他知道此时哪怕他们再有闲情逸致也是打不起来的。
于是他退后两步,示意他们两人说。
方恪消化了一下叶于时话里面所携带的信息。他有些出神,这是第一次叶于时对于他表现出的极度重视。重视到了不允许任何人将他陷于险境。
然后方恪又想到了叶于时提到的森罗剑诀。他不由轻轻的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然后方恪微微挑了挑眉道:“其实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他和太阿之间的羁绊解开了,之前或许还有许多话要说。比如受太阿控制的那道剑意烙印,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捅破罢了。太阿需要他尽快提升修为,于是便有了所谓的不受控制的剑意烙印。他那时确实憋着一口气,想着要怎么弄死太阿。
后来也便看淡了总归他没有疯也没有死。就当做替‘方恪’的爹还债了,毕竟是方明远将太阿困在阵中教太阿失去了自由,日日夜夜受烈火焚烧之苦。而且之后,太阿并没有再次这样做了……好罢,那是因为他练了森罗剑诀,自然不用担心修行速度问题。
太阿浓密的眼睫以一种称得上乖巧的姿态耷拉着,薄唇却是一扯却是发出轻轻一声冷笑道:“本身这就是吾与汝之间的一场交易罢了。如今交易完成,吾与汝自然无话可说。”
“呵。”方恪也同样冷笑一声道:“冷笑你妹冷笑,你这还是跟我学的呢。”
说着方恪眉头一皱道:“其实还真的有两件事想问问你,第一件就是虽然我明白认主一事是个坑,但是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坑?”
一阵风过,太阿银色的长发飘扬起来。他慢吞吞又毫无语气起伏的道:“太阿重铸之道,到底有违天和。血祭而成,剑内煞气与怨气愈发势大。汝若与吾结下契约,必定受其影响。迷失心智。”
第176章 闲情逸致【二】
“那么,汝便不再是汝。而是一具傀儡。代替太阿剑行走在人间的傀儡。永生不败,无情无感,无牵无挂。“停顿了一刻太阿又道:“更何况。太阿剑重铸之前本就是嗜主之剑。献祭与剑,便是奉献出剑主的身心和灵魂。
一旦如此,剑主便会时时刻刻在煎熬中度过。直到最后一丝神智消失。谷梁矛起当年就是被剑所惑才会性情暴虐嗜杀,后来渐渐被剑吞噬才会早早身陨。而这剑却是谷梁矛起身陨那一刻醒悟暴起才折断的。”
谁知道,商陆一族竟然又断剑重铸呢?
“还有一个疑问就是森罗剑诀的弊端到底是什么?他们都瞒着我,并且阻止我知道。但是我很想知道。所以我觉得由你来说,最好不过。因为,这是你给我的剑诀不是吗?“方恪抿唇回头看了一眼叶于时,然后道。
太阿淡淡道:“修炼森罗剑诀者,刚开始修为一日千里。但到了后期,却会遭遇瓶颈,修为增长却比其余剑诀慢上上千百倍。一旦练就森罗剑意,不可更改。“方恪怔忪了一下,问道:“有成功的吗?“
太阿停顿了片刻道:“凡练习森罗剑诀者,皆停滞于元婴修为。吾只知有一人到了出窍中期,此人是昆仑派的乐正。“沉默半响。震惊吗?傻眼了吗?感到不敢置信吗?
方恪沉默了。他是知道他自己的修为进度涨的有些不对,森罗剑诀是很神秘。但是他却从未想过森罗剑诀会有这么严重的问题。
即使他曾经怀疑过,但自从他拿到计伏成掌门的那副写满了森罗剑诀的卷轴。一切疑虑都被打消了。
因为他笃定昆崚道人绝不会陷本门弟子于不义。
结果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悟出的森罗剑意,一切都已经晚了。所以计掌门只是希望他在陷入瓶颈之前起码能够走的更远?
而叶于时和师父,只怕也是早已知晓。但是却故意瞒着他,免得影响他的道心。或者说是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反而导致瓶颈更快的到来。
沉默了许久。方恪才缓缓道:“白眼狼啊白眼狼,没想到我这名字竟然没取错。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为何你还要这样做?“而且相处这么多年,你难道没有那一刻是想过要将此事告诉我吗?这句话方恪没有问出来,但是太阿看懂了。
“汝资质太差,太阿剑诀与汝心性不符。如此若要结婴,不知要多少年。若修为不够,入了地宫也提不起那盏琉璃灯。但汝太阿剑意烙印又太过霸道,其余剑诀难以制服。所以汝选择了森罗剑诀。…““速成,时间短,成本佳。“方恪打断太阿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行了,你别说了。我知晓了。“若是他一生只能是元婴,便还有将近一千年的寿元。听起来还很漫长。那么叶于时呢?方恪突然明白了叶于时眼底极度冷酷的杀意从何而来。若是他如同乐正老祖一般早早陨落,而叶于时以他的资质必将成为这一代能够走的最远的一部分人。
太阿静静的站着,默默无语。从此时此刻起,方恪大约不会再随意拍他肩膀说什么朋友之类的话了吧。修行之人,最重修为。若是方恪真的困在元婴,他便已经毁了一半了。他如今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失去。更何况对于方恪来说,他如今拥有的太多,想用守护的东西也太多 。那么失去的东西必然更多。
“虽然如此,但我修为的急速增长还是要感谢你。而且当初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若是没有你,我大概死了很多次了。在遗府内,在青花大陆,在维法堂。而且你让我学森罗剑诀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也是厌憎你的。同理可证,那时候你也应当不怎么喜欢我。”
“话虽然是这样说,那是因为我如今还没有承受森罗剑诀对我的坏处,尽是享受好处了。所以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我到了瓶颈,然后修为不得寸进之类的痛苦。所以有些事情,咱们到那个时候再解决吧。”
“白眼狼。”方恪一挑眉毛略带鄙夷的道:“你可真能忍啊,怎么多年一声不吭的。半点讯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厉害。”
这一次太阿竟是没有反驳白眼狼这个称呼。
方恪略带尖刻的道:“你是不是偶尔还会想,这个傻逼可真傻,给他剑诀他就真的练了。哦,不对,你才不会这样想。因为你是没有感情的太阿剑灵。怎么可能会嘲笑人?只是说一些实话而已。
是啊,当初的约定是你帮我变强,而我为你入地宫。一开始,变强的目的就是元婴修为。恩,我现在已经是元婴修为了。你果真没有食言。“方恪原本竭力保持他的淡然和冷静,想要表现出云淡风轻。结果却是越来越不冷静。胸口似乎是堵了一口气,怎么也不顺畅。
或者说,这种感觉就好比如。你突然知道,你的一个好朋友给你背后捅了一刀,虽然捅这一刀的时候他还不是你的朋友而捅的这一刀现在也还没有显露出伤口。
但是,总归他如今是你的好朋友,他也确实在背后捅了你一刀。而这一刀的伤口必然会显露出来。杀死你,或者弄残你。
这时候,你该如何?
他也终于明白太阿问的那一句‘地宫之行结束之后,汝该如何。’问的是什么意思了。
“汝要如何?”太阿斟酌着,问出了这四个字。是的,斟酌。这是他第一次斟酌。
“以罪量刑。还不知道你罪有多大,我怎么知道要如何?”方恪冷冷道:“我不是说了吗?到我感觉到了你捅的这一刀到底有多深的时候,我们再来解决这些事情。”
“现在,先让我发泄一番感到被背叛的气愤。如何?”说着,方恪上前一步。手握成拳,狠狠的照着太阿的腹部打去。该当如何?那自然是该如何便如何。
若是往后,他要死了或者残了。那时候他自然会将这一刀捅回去。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伤心感叹。
太阿没感觉到痛,但是他弯下了腰。手中剑早已归鞘。
叶于时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方恪和太阿扭打在一起。毫无章法,没有灵力,没有剑气的纯粹扭打。
然后在太阿还手一拳打在方恪肚子上的时候,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第3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