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恪守仙归 作者:东莱不似蓬莱远
第8节
这飞舟之上虽然不似昆仑派的小飞舟一般有独立的房间,但布置的还很宽敞。飞舟中是一个巨大的长形大厅,摆放着许多的桌椅。桌上有灵茶,灵酒,灵果供人任意取用。还有闲置的屏风和团蒲。若是不喜与人相处,用那屏风一隔,便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打坐,修行都可以。
比起御剑而行,乘坐飞舟不但节约时间而且还是一种享受。
方恪自然发现了冬青结那一队人和白芨千那一队人之间有些紧张的氛围,眼神自然落在了白芨千身上。
凤眼高挑,薄唇轻抿,神色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自傲。还有那一身普通人穿不起的锦衣,上面刻制的符纹级别不低。那腰带,竟然是储物空间,而一旁携带的玉显然也是灵器一枚。手上的剑是三品的流火剑,通体赤红。发上的玉冠,应该也是灵器。还有脚下的靴子,是特制的疾风靴,看起来品级还不低。手指上一枚雅致的戒指,当然方恪也不会认为这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这样一身一看就知道这又是哪家的公子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名为贵气的范。
方恪看着白芨千就如同看见一堆移动的灵石。一般来说,筑基期修士是不会穿的如此招摇的,如同坐在另一边同样是大家族出来的冬青结比起白芨千来就要朴素一些。因为筑基期修士在修仙界还是属于软柿子的范围之内。当然这说的是一般人。
像白芨千这种出来身边还有护卫若干的人,自然不属于软柿子。方恪略一思索,这队人大概是城主府的了。
正在方恪打量对方的时候,那白芨千的视线也扫了过来。就一瞬间,两人视线相对。然后错开,方恪是心虚,那白芨千是不以为然。
像方恪这般打量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想着看白芨千和冬青结之间的冲突,然而他们失望了,白芨千和冬青结没过多久就都将屏风用上了。
方恪看了看也将屏风掩上,一头埋进了太阿所给的无名剑诀之中。那剑诀的第一式【一潮一夕】他已经学会,但是剑诀中所说的【一潮一夕,潮汐相涨,月之所临】这种意他却没找到感觉。反而太阿剑剑诀时时出现在他脑海中,干扰他的思绪。待方恪从入定中醒来时,飞舟已经行驶了七天,已经要到月桂城了。
而白芨千和冬青结两队人马,直到飞舟行驶了整整五天到达月桂城,也没有任何摩擦或者交集。
飞舟稳稳的落在地上。月桂城到了。
方恪待那两队修士下了飞舟后才不紧不慢的下了飞舟。一出飞舟,方恪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月桂城处于青花大陆边缘,属于沿海地域。而这飞舟停放支持却是一出高地,足以俯视整个月桂城。
这样望过去,便可以看见一片浩瀚大海。在大海的面前,这九古城之一的月桂城显得渺小了许多。方恪此时却不是在感叹大海,而是在想这青花大陆的边缘是海,九州大陆的边缘据他所知也是海,不知道从海上可不可以穿越大陆,这样应该是不需要传送阵了。
也就是在方恪站立的这么一小会儿。在月桂城迎接白芨千一干人等的修士中的一名,看着方恪的脸,眼底精光一闪。美丽的透着妖娆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味。在心底默念着三个字【通玄经】。
第44章 通玄经【二】
方恪视线一转,向白芨千那一队人中看去。刚刚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方恪的视线在那几人身上流转,最后停在一名身着绛紫色广袖长袍的女修士身上。修为与方恪应该是差不多的样子。
此人倒是生的极美,比起萧昌秋的冷若冰霜,上官平淑的娇滴滴这名女修士浑身透露出来的是一种妖娆感,特别是眉眼之间。可惜方恪除了觉得她长得不错外就没有其他感觉了。
不妨,那女修不闪不避的看了过来,对着方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方恪很是奇怪……莫非他被看出什么来了吗?
方恪不再停留,直接向几名八九岁模样的小孩之中走去。这些小孩,就是靠着给外来修士指路和介绍一些基本情况赚取灵石。每个坊市都有这样的小孩存在。
“道人,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您?”顶上留着一髻的小男孩,很是机灵的迎了上来。
方恪笑了笑,微微弯下腰道“我要月桂城有名的酒楼,商行,还有修室的分布。”说着递出一块灵石。
那小孩麻利的掏出一张皮制的图纸递给方恪,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道人,您可以雇我带路的,一天只要三块灵石。任您差遣。”
方恪笑着摇了摇头,便直起身,那小孩也很有眼色的没有纠缠便站回原来的位置。他打开图纸看了看,简单明了的标记,这图倒是制的不错。方恪记下后,也不御剑,只是慢悠悠的从飞舟坊往旁边的自由坊市走去。
耳边是各种吆喝声,灵光闪闪的灵器灵兽不知凡几。然而方恪实际上却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淡然。那道视线如影随形。他知道那女修怕是跟上他了。到底什么地方引起对方的兴趣了?明明他现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方恪在人群中左拐右拐,那视线却一直都在。死死的跟着方恪不曾离去。方恪眼角一撇,那女修缀在他身后仅仅隔了三个人。四周修士似乎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即使修仙界美人众多,但如此美丽妖娆的却不多,就凭这女修的样貌走在坊市间就应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吧。但这坊市间的修士的视线根本没有在这女修身上停留过,就仿佛无比寻常一般。就这一点就不寻常。
那女修对着方恪缓缓勾起嘴角,姿态光明磊落的根本不像她是在尾随他一样。
方恪笑了笑,干脆好整以暇的抱剑而立。等那女修走过来。
那女修巧笑嫣兮的缓缓走了过来,笑容愈发灿烂。而坊市却是换了一个场景。热闹的吆喝声瞬间消失,烟雾缭绕起来。
是幻术。幻术攻心,只要心不惑,幻术自解。他倒是要看看这人玩的什么花样。方恪手按在剑柄上,全身看似放松,其实已经处于警备状态。
烟雾缭绕间,一只纤长的手突然出现,缓缓的搭在方恪脖颈间,那女修竟然整个人从身后偎在他身上,尖尖的下巴搁在方恪肩上,那女修眼波流转,妖娆天成。气氛暧昧而充满张力。
“道友,相逢自是有缘。遇上同好,何必如此急着离开呢?”略显低沉的声音,在方恪耳响起,带着独特的节奏感,好像每一个字都打在人心上一般,令人心颤。
这是……色诱?方恪一瞬间默然。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难道他看起来就是很好诱惑的人吗?不过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美女,这样低沉的声音是不是有点与外貌不配?
方恪的眼神无比清明。
女修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转了个身想要绕到方恪身前,然而却是一惊。脖颈间的凉意让她的动作停滞了。这个人果然一点都不受影响。有人同他一样练了通玄经,而且也是男儿身练的,想到这女修唇角笑意浅浅。同病相怜啊。
烟雾更浓了些,被方恪用剑抵在脖颈的女修如同烟雾一般慢慢消散。
方恪蹙了眉,幻术变了……他眼前的一切好似都在旋转一般,头昏眼花,心跳莫名加速,好似血管都要爆裂一般。那女子再次缠绕上来,偎在方恪怀中,吐气如兰。
可惜方恪只觉的头晕难受以外,没有其他感觉。他一手手捂住头,一手有些难受的低头想要扯开这女修,视线一转。脑中如同惊雷轰下。
那女修在他怀中香肩半露,衣衫半解,这样看下去,一览无遗。
方恪脸涨的通红,扯着那人的手指都开始抖啊抖的。那女修动了动眉,得意之色浮上脸庞。
下一刻那‘女’修,得意之色瞬间消失。烟雾消失,两人依然在坊市之间,四周修士来来往往。
方恪动了动嘴唇,将已经拔出来的剑收回剑鞘。神态有些扭曲,不可思议的看着如今因为幻术被破显然受了内伤的修士。尼玛啊……他的三观被刷新了,明明长成这样,明明比女人还女人……怎么会是男的?可是那胸的确是平坦无疑。他有一种想要自戳双目的冲动。这样妖娆美丽的男人。
一个男人,对他使用了诱惑的幻术。这个世界果然是玄幻的世界。方恪脸扭曲了。他一个如此正直的人……
款冬然抹去嘴角的血丝,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方恪。这个人竟然这么简单的就将他的幻术破了,还破的如此干净利落。对于他的皮相他一直很有信心。这个人却一副嫌弃的见到鬼一样的表情。
“你是男的?”方恪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款冬然闻言一愣然后咬着牙气乐了。“感情道友你还以为我是女子不成?我哪里像女子了?”款冬然用力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方恪一看,这是男式道袍而非女式纱织道袍。而且有喉结。
“哪里都像。”方恪将款冬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撇嘴道。
款冬然黑了脸“要不是你练了通玄经,你以为你能看见我的真面目吗?要不是你练了通玄经其余幻术对你根本没什么用,我会用上这种幻术吗?”
感情这人同他一样易了容,所以他长成这样其余修士也没有看出来。只不过他练了通玄经才会看见此人的真面目。长的比女人还美……啧,某种程度来说很麻烦吧。不过他能够看穿这人的易容,那么这人是不是也看穿了他的易容呢?方恪握着剑的手动了动。
“坊市之内禁止私斗。你敢在这坊市做什么吗?而我只要喊一声,妖府通缉令上的方恪在此你说会有什么后果?”款冬然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得意,随手拨了拨垂在颊边的头发,姿态甚是悠然自得。
方恪看了款冬然一眼,手轻轻握在剑柄。嘴唇无声的动了动,‘看是你先喊出来,还是我先拔出剑。’赤,裸,裸的威胁。显然款冬然看明白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动,只是脸上都带着笑容。
款冬然是得意的笑,方恪是笃定的笑。
跟我玩心理战?你还嫩了点。方恪看似不经意的用手轻抚剑身,浑身灵力运行到最快。与一名剑修靠的如此之近,是愚蠢的做法。很显然款冬然对自己的幻术过于自信了,如今这种除非款冬然是近战型体修,不然一息之间方恪就能让他再也说不出话。两人对视一会,然后款冬然笑容僵了僵,不过一瞬间的微表情却被方恪捕捉到了。他知道他赢了。方恪笑容灿烂。
“道友,在下款冬然。年二十,修炼通玄经三年。”款冬然移了移步子,索性与方恪站在一块儿。
“方恪,修炼通玄经十五日。”方恪也转了身,两人就如此并肩向前走去,忽略方恪握住剑柄的手,款冬然藏在袖子中手上悄悄掐起的法决。两人这样还挺像朋友在坊市闲逛一般。
“你说谎也要说点高超的吧?十五日,你练到这个地步?”款冬然斜睨方恪一眼,摆明了不信。不过十五日方恪已经易容的如此完美,他不相信。他当初修炼通玄经的时候经过整整半年才能做到这样,师父还说他天资聪颖,适合修炼通玄经。款冬然思及此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要不是师命不可违。谁会愿意修炼通玄经?该死的通玄经,该死的术法。还是扛着大刀砍人比较痛快好不好。
“不然需要多久?”方恪反问。
突然,月桂城上空。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小辈,你若愿拜在我门下,我便饶你不死。”夹带着上位修士威压的话语,瞬间响彻整个月桂城。
方恪和款冬然同时抬头。
只见在月桂城上空,持剑而立的一白衣修士。眉眼冷冽,如同俯视蝼蚁一般对着屋顶上的一名修士道。
“师,师伯?”款冬然见了之后傻愣愣的道,“他闭关完了?”然后款冬然脸上出现了深深的绝望。师伯出关,说明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方恪目光却是落在那略有些狼狈的站在屋顶上的人身上。“叶于时?”
“天哪……那不是枸骨剑吗?他,他老人家怎么出来了?”
“月桂城又不得安宁了……他闭关的时候,月桂城是多么的美丽祥和啊。”
“闭嘴,枸骨剑道人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议论的吗。不过那小修士是谁?要是我我现在立马磕头拜师。”
坊市间修士议论纷纷,很显然那白衣修士在月桂城名声极为响亮,议论他的修士也明显分为两种,褒贬不一。
“你师伯?”
“你熟人?”
方恪和款冬然同时转头对着对方道。
第45章 身份暴露【上】
“你根骨上佳,学我的枸骨剑法乃是上上之选。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枸骨剑冷声道,左手一把重剑,右手上拿着一块血色玉佩。
叶于时冷着脸,手上拿着一块被劈成两半的面具。身周十余朵冰流焰滴溜溜的转着。他在妖府二层刚突破金丹后,便出了妖府,未想会遇上这人,一见到他便说什么他适合剑道而不是五行术法。还说什么最适合他的便是无情剑道。然后眼前这位自称枸骨剑的修士便将他的【影璧】轻而易举的夺走,打量了他一番。便给了他拜入门和死,这两个选项。
“前辈,恕我不能从命。”叶于时朗声答道。
“太不公平了,我这么好的资质还被嫌弃。那叶于时资质该有多好,还用的着我师伯胁迫着拜师?居然还一不愿意。”款冬然道,语气中满是哀怨。
叶于时虽然看着狼狈,但实际上却没有受伤的痕迹,方恪看了看那颜色越发浅淡的冰流焰。按照这个数量叶于时是已经结成金丹?方恪看着叶于时的表情,灵力远转的愈发快了。他可以肯定叶于时现在心情非常不好。而现在,叶于时已经暴露在妖府面前了,虽然妖府对于月桂城的控制力度不如白芨城,但妖卫一定会有所行动。这一来对叶于时极为不利,而现在这样的情况想要从枸骨道人手下脱身也不是易事。
既然款冬然是那枸骨道人的师侄,那么拿下款冬然?方恪眼神一转。
“做什么?我跟你说,你要是拿我胁迫我师伯,他会选择先杀了我再杀了你的。”款冬然先是瞪了方恪一眼然后微微抬起头看向那边,淡淡道。“我师伯修的是无情剑道。”
无情剑道?那还真心麻烦了。修无情剑的修士,一般都非常强大,强大且不容动摇,杀心更重。
已经有几队妖卫向那处聚集了。方恪足下轻点,从房屋顶部直向叶于时处于的月桂楼那街而去。
“哎?等等我,我也去。”款冬然紧随其后。好不容易发现有人修炼了通玄经,他可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而且这个方恪竟然不被他所惑。款冬然眼底燃起了一小搓火焰,这个方恪很有意思。
“咦?那人是面具人!我认得他手中那个面具,他就是妖府二层那个面具人!”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顿时所有人看向叶于时手中已经劈成两半的面具。一个简单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面具。
“但是他不是妖府通缉令上的那四个人之一吗?叫什么叶于时来着?赏金很高啊。”
“真的……是面具人。”
“面具人是谁啊?”有修士不明所以的问。
“你一定是近期没有进妖府吧,我告诉你,就是这个面具人把只用了一招就把黄芩慧明给打败了,之后连胜十余场擂台。更恐怖的是,听说他不是通过血脉星辰的符纹出的妖府,而是直接杀出来的。啧啧,妖卫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啊。”
“不可能吧?黄苓慧明败在他手下?是油桐城黄苓一族号称金丹期第一高手的那个黄苓慧明?”
“怎么不是呢?你不信我?可以去问问其他修士啊,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语毕,其余修士果真附和了这个说法,证明这修士所言非虚。此时方恪已经站在月桂楼的街道上与众修士一同围观事态的发展。方恪听到叶于时在妖府的英勇事迹,不由笑了起来。叶于时曾说要杀入妖府,没想到最后是杀出妖府。
“枸骨道人。此人乃是我妖府通缉犯,你还是将他交付于我等罢。”此时又一道身影出现于月桂城上。正是一身黑衣的卫矛鎏。
几队妖卫已经将叶于时所处的月桂楼层层包围起来,数百支弓箭对准叶于时。
形式朝着成方恪所想的最坏的一种发展了。而且不可阻止。
“卫矛鎏?让你手下给我闪远点。”枸骨剑看了看卫矛鎏,冷声道:“不要妨碍我收徒。”
“收徒?哈哈”卫矛鎏冷笑起来“枸骨啊枸骨,你可知道这叶于时师出何门?”
方恪听到这句话,心一紧,慢下脚步,悄悄的混杂在街上的修士之中。
“不管以前师出何门,如今他就要拜入我枸骨门下了。”枸骨道人很是轻蔑的看了卫矛鎏一眼。
卫矛鎏却依然带着讥笑,“枸骨,你可知道这叶于时乃是昆仑派弟子?你要收一个昆仑派人族弟子当徒弟?若真是如此,我卫矛鎏也不拦着你。但是你可想过与我妖府作对的后果?”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竟然有人族到了我青花大陆?”白芨千一脸愕然的看向叶于时,他没想到他刚到月桂城就见到那位父亲说的会有大作为的叶于时,同时却又得知那人竟然是人族,而且还是人族三大门派中昆仑派的弟子。
同时站在他身旁的冬青结一队人,也面露愕然。尤其是冬青结,他那日经受的耻辱还有那晚所见让他对叶于时等人印象深刻。他一直认为叶于时这样的人物一定是大族子弟,没想到竟然是人族。
“这就是人族?长得和咱们没什么差别啊?”
“怎么可能是人族?面具人可是进入了妖府的啊。”原先说着面具人事迹的那修士,惊愕道。
“不可能,人族是进不了我们妖府的,难道这人不是面具人?”
“什么昆仑派?那是什么?从来没有听过。”众人不由议论起来。
“原来你们是人族,那你也是昆仑派的咯?”款冬然在方恪身边低声道。
方恪却已经顾不得与款冬然说什么了,只是仔细的观察着妖卫还有卫矛鎏与枸骨道人所处的方位。那月桂楼处于月桂城偏西的位置,枸骨道人在正上空,如果要逃,只有靠海的那边可行。
但是,他的速度甩开筑基期修士没有丝毫问题,与金丹期修士还略差一点。要想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海上逃遁,很难。
“你是人族?昆仑弟子?”枸骨道人蹙起了眉,对着叶于时道。
“是。”
枸骨道人眯起眼,似是思考什么,然后道“既然如此,那便死于我剑下吧。也不枉你来这世间走一遭。”
狂妄到了极点。
叶于时不发一语,直接飞身上前。他竟然直接袭向枸骨道人。
卫矛鎏笑了起来,双手负于背后,他该笑这叶于时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呢?他很乐于看这个戏。不过这叶于时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的了,那原本冰蓝色的火焰已经接近于淡蓝,这冰流焰散发出来的寒意已经不止是五阶神火所具有的威力了。难道这冰流焰在叶于时身上还进阶了不成?卫矛鎏又思及叶于时在妖府闹出的动静,便笑不出来了。
这叶于时在血脉星海之中时就让他说折损了不少手下,到了妖府二层的时候愈发过分。竟然生生将妖府二层搅了个天翻地覆。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那晚他竟然阻止了冬青木对叶于时下手。留下了这样一个祸害,叶于时今日非死不可!卫矛鎏眼中寒光四溢。
款冬然惊诧无比“你熟人竟然胆子这么大,啧啧,我师伯可是元婴期修士。哎?你要做什么?”
款冬然诧异的看着方恪。方恪手上的剑已经放回储物袋,但身上的的气却有些絮乱。
方恪淡淡的撇了款冬然一眼,道:“救人。”
“就你这样?还…”救人。剩余两个字卡在喉间没能吐出来,他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方恪吗?明明方恪原本的气息是温和,而现在却是……
这一切都发生在叶于时向枸骨道人袭去的那一瞬间。
枸骨道人见叶于时如此行事,眼中欣赏之意一闪而过。“来的好!小辈,我在给你一次机会,拜入我门下,脱离昆仑。我便帮你斩杀妖府中人,如何?”
话音未落,眼前却是出现了两个叶于时,一个仍旧袭向他,一个却直直朝着卫矛鎏而去。那冰流焰更是发出爆裂声。原来袭向枸骨道人的那个身影只是一个残影而已。
卫矛鎏冷冷看着叶于时朝他而来,讥讽之色溢于言表。这真是不自量力。罢了,罢了,死在他手上,他才更好像上面交差不是?
谁知,此时,叶于时的身影竟然化作三个。在第三个身影出现之时,袭向枸骨道人的那个身影便消散了。第三个身影俨然是朝海域而去。
卫矛鎏冷哼一声,原来是想跑。一道铁索夹带着雷霆之威狠狠抽向那第三个身影。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爆破声,卫矛鎏闷哼一声,三朵冰流焰在他身上炸裂开来。叶于时立于他身前,左手两指轻轻点来。
原来那第三道身影才是残影,第二道身影才是叶于时真身。叶于时故意设了这样一个让他以为他要逃跑的局,实际上他是要袭击卫矛鎏。
卫矛鎏身周浮现金光,将那冰流焰尽数挡在光罩之外,他竟然被骗了。卫矛鎏恼羞成怒,张开怒吼一声,那灵力聚集于喉间,一圈圈的音波肉眼可见的撞上叶于时。
同时那被甩出去的铁链已经暴涨至人腰身一般粗壮,眼见就要打在叶于时身上。
“铛!”金石相撞的声音响彻整个月桂城。
第46章 身份暴露【下】
款冬然瞪大了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连被他那师父耳提面命的姿态,风度都统统都忘到了脑后。
方恪竟然接下了一名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这不可能。
血色长剑的血红剑芒与那粗壮的铁链‘铛’的一声对上。那绷直的铁链瞬间荡出一个弧度,被剑意硬生生逼退。那剑意……款冬然咽了咽口水,实在太可怕了。这气势让人胆寒。就好像这一剑下去,世间再无可以阻挡之物。
然后轰然一声巨响,在月桂城中最繁华的这条街市,恰好从月桂楼中间被劈了开来,留下一道笔直的足足有三尺来宽的裂缝。款冬然看向方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或者方恪的修为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而是做了掩饰?其实方恪也是元婴期修士吧?
随即剑势余波扬起的风将款冬然的衣裳吹得哗哗作响,款冬然想若不是用灵力罩护住了眼睛,怕是不能直视。
只见方恪一个转身,一把捞起了被音波撞出去的叶于时。而那卫矛鎏嘴角溢出鲜血,将铁链收回,浑身气势激发到极致,元婴修士的威压轰然压下。
方恪身形猛然一顿,嘴角溢出鲜血。
而在这股威压之下,款冬然如同其余修士一般,只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被这种气势压得瑟瑟发抖,完全动弹不得。他动了动手指,竟然生生将自己食指拗断,然后感觉身体能够动弹,才僵硬的一步步往后退。四周那些来不及撤退的修士比之款冬然更是凄惨,不过一瞬间,月桂城便哀嚎遍野。
而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妖卫,因为距离最近情况更加凄惨。
元婴修士的怒气,他们承受不起。
款冬然的眼神仍旧落在方恪身上,他会怎么做?怎样迎接元婴修士的怒火?
“好剑法!好剑意!好,好,好!”一向冷厉的枸骨师伯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然后铮的一身,手中长剑出鞘。
“哧”款冬然佝偻下身子,欲哭无泪。一口血就这样喷了出来。本来一个元婴修士就够了,师伯你还凑什么热闹?
款冬然知道,这是师伯遇见强大剑修的必然反映。看来那方恪确实很强。
方恪眯着眼,手中剑再次举起,神态冷漠。眼神中更是空无一物,就好似眼前这两名元婴期修士完全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难道今日月桂城要上演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了吗?
月桂城城主,冷冷的看着那三人。
“城主,是不是要请出老祖宗?”身旁的侍从留着冷汗道。
“再看看,若是他们真的视我月桂城如无物,便请出老祖宗。”月桂城主淡淡下令,一张原本和蔼的圆脸变得有些狰狞,饶是如圣人的好脾气看到自己治下繁荣的城市被毁坏也不会有好心情吧。
“看来是不用请出老祖宗了。”月桂城主笑了起来,但这笑容的狰狞饶是侍从也看得出。
侍从看向那半空中几人,只见那一剑将他们城主最爱的月桂楼劈成两半的修士,手中剑再次斩下。侍从不由缩着肩膀,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目不忍视了,不知道这一剑下去,又是哪个地方遭殃?不过为什么城主说不用再请出老祖宗了呢?
耳边果然响起巨响,但是这次比起刚刚那一次显然弱了不止一点。侍从偷偷睁开眼,灵力远转在脚下,他决定城主一声令下他就马上飞奔去请老祖宗。
结果,侍从睁开眼,只看到一个靛蓝色的身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抱着一人,一头扎进了海中。这是……怎么了?
款冬然咬着牙吐出一口血,脑中却晕乎乎一片。方恪竟然逃了?逃了?虽然他知道方恪无疑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在他摆出那样睥睨天下的姿态之后,就轻飘飘的挥出那么一剑,然后瞅准了机会就这样逃了?款冬然莫名的有种看着两人气氛正佳,他也心痒难耐然后想要来一炮,结果对方突然说自己萎了的感觉。
款冬然有些怯生生的看向他家师伯。
他家师伯神采奕奕的两眼放光,手中长剑仍然保持着一个格挡的姿势,然而方恪劈出的哪一剑如同隔靴搔痒一般轻飘飘的剑势撞在他剑上,瞬间剑芒荡然无存。
之后他师伯的表情便一直僵硬在哪里。果然比起他,他师伯如今的心情更加难受吧。
而方恪,是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逃跑的方案和路线的。与元婴期修士硬拼?这种事情除非他脑袋里面都是渣才做的出来。哦,不,就算他脑袋里面都是渣他也不会做这种傻事。筑基期修士对抗金丹期修士是勇气可嘉。筑基期修士对抗元婴期修士?还一次来两个。这是摆明了送死。
入水的一瞬间,方恪口中的血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脑中的钝痛,灵力抽空的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全都涌了上来。而手上的血色长剑也一同消失。
“汝要活着。”太阿的声音仍旧淡淡然却比之以前多了几分虚弱。然后便没了声息。
不行,还不可以。那卫矛鎏已经追了上来,以元婴修士的能力三个呼吸之间,他便可以追上他们。方恪心念一动,‘三’便出现在手中。脑袋愈发昏沉,那上丹田之中的小剑开始蠢蠢欲动。
抽出剑,方恪狠狠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方恪手臂上疼痛让脑袋清醒了些。祭出‘三’,他踩上剑,径直往下潜。海底不比水底,巨大的水压,让手臂上的血奔涌而出但为了保持清醒只能这样了。即使他是筑基期修士比凡人体质好上太多,面对这样的水压仍旧感觉呼吸困难。但如今从海中走,是唯一的选择,海底不比海面,逃出的机会大许多。而且海水对灵力的感知有一定的影响。
方恪半搂着叶于时。叶于时被元婴期修士正面一击,后来又被气势那么一压。应该伤势不轻。但形势过于紧急,一切都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挥剑,救人,逃跑。他也没来得及查看叶于时的伤势。
悄无声息的,透明小小的灵力罩将两人包裹起来隔开了海水,沾有血迹的符箓在光罩内一飘一荡的。
“方师弟,你不懂什么叫明哲保身吗?”叶于时手飞速的按上方恪的手臂。叶于时神色有些复杂。
叶于时说了什么此时的方恪也听不到,他脑中嗡嗡作响,只有如同刀割一般的钝痛,这后遗症还真严重。方恪唯一一点清晰的意识都放在御剑上了。
要快,要更快。再快一点。不然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方恪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身后巨大的压力袭来,方恪顾不得往回看,仗着符箓隔开了海水,干脆径直往下潜。
卫矛鎏坐在如同叶片的小舟中,飞速的追击上去。这样的深度的水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如果更深的地方,哪怕他是元婴期修士也承受不住。该死,卫矛鎏眼神阴毒,偏偏身上没有这类的水行法器。
不过……卫矛鎏冷笑起来,看着近在眼前的两人,如同看蝼蚁一般。就算没有水行法器,追上这二人是没有任何问题。他看方恪和叶于时的眼神已经如同看两个死人。
卫矛鎏手中法决一掐,那铁索在海水中急速前进,不过一瞬便打在了灵力罩上,灵力罩瞬间消失,眼看那铁索要打上方恪的背。
叶于时手紧了紧,奈何方恪搂的极紧,他根本没有办法转身。只能打出一道道符箓,形成层层叠叠的灵力罩。但灵力罩生成的速度还比不上铁索破坏的速度。
“方恪,松手!”叶于时硬是掰开了方恪的手,一个转换,便成了于方恪背对背站立。
手中法决飞速变幻,几十张符箓一同祭出。奈何灵力罩威力不够根本无法阻挡那铁索。
“小辈,你还未回答我是否愿意拜入我门下。你乃冰系灵根,修我无情剑道可事半功倍。”枸骨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条水龙席卷而来,半途将那铁索截开。
叶于时猛的松了一口气,捂住胸口,靠着方恪的背勉强站立,额上冒出冷汗,再晚那么一息,他就完了。只见枸骨道人与卫矛鎏纠缠起来。
而方恪此时,只凭着一股韧劲在御剑而已。上丹田中的妖族血液比起之前少了将近一半,而那小剑,也悄然露出狰狞的面目。
卫矛鎏瞪视着枸骨剑,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向更深处潜去,然后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
“枸骨!”卫矛鎏气极竟然直接祭出了本命法宝,一张黑幡暴涨至两人高,直接一摇动来。
刹那,海水翻腾。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枸骨剑道人瞳孔微缩,没想到这卫矛鎏竟然还有本命法宝,而且显然温养的非常好。想要本命法宝,也是需要机缘的,不是所有灵宝都适合当本命法宝。就算灵宝适合,也需要适当的时机才能将灵宝祭炼成本命法宝。
枸骨剑眼中战意更甚。有多久没有感觉到这样危险的感觉了?
枸骨剑第七式【忧心如焚】。
一剑挥下,轰!
一声爆鸣。
款冬然眼睁睁看着师伯也一头扎入水中。脑海中只出现‘完了’这两个字。
不过片刻,只听一声轰鸣,海上掀起滔天巨浪。而整个月桂城都震了一震。
两道身影便破水而出,卫矛鎏手执一道黑幡,那黑幡诡异无比,散发着浓郁的黑色雾气。他执剑的枸骨两人相对而立。显然在水下已经交手。
“师兄,你与卫矛道友斗法斗得很是开心?”娇柔无比的声音响起。
顿时款冬然打了个冷颤,完了,师父也来了。
只见天边一道绯红的缎带翩翩而至,缎带上立着一名身着红色薄纱的女子。此女子容貌极为艳丽,同样赤红的发随意的披散着,着装在青花大陆上也算是非常大胆,红色的薄纱掩盖不住曼妙的身姿,里面不过是裹胸式的薄衫,酥胸半露。极为惑人。
“绿萝仙子也出关了,真美……”一修士呆呆的道。
款冬然却是视死如归的祭出法器,腾空向海上飞去。如今他已经不想知道方恪怎么样了,他只知道师父出关了,他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如果不马上去给师父问好,他会死的很惨很惨。
海底,虽然距离够远,但仍旧被卫矛鎏与枸骨剑二人斗法余波波及的两人,先是灵力撞击的气劲撞上,最后被一个黑色的巨大无比的漩涡悄然无息的卷了进去。
第47章 基筑后期
绿萝仙子的到来,最终阻止了一场大战。月桂城的修士不知是该庆幸或者遗憾。庆幸不用被元婴修士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或者遗憾一场难见的元婴期修士的战斗泡汤了。
但城中的金丹修士和剑修是确确实实感到十分可惜的。如果两人真打起来了,见识一场这样的战斗对他们的修为领悟可是大有裨益。
款冬然见到他师父的那一刻就知道师伯这一架打不成了。师父与妖府是有些交情的,或者说师父其实就是妖府中人。而如今,款冬然可怜巴巴的跪在他师父面前,就连拗断的手指都不敢处理一下。就等着他师父给他发落。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看的一个修炼通玄经的人就屁颠颠的巴了上去。这下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交代了之后。他师父半响没有说话。
“你说那什么方恪修炼了通玄经?而且他还说他修炼不过十五日便已经不受你的幻术影响?”绿萝翘起手指,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转动着手指上的纳虚戒。心底却是泛起了疑惑,给然儿这通玄经是当年在一座遗府之中抢来的残本。三年前她要闭关就将残本给了然儿。如今看起来然儿练的不错。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何尝不想徒弟继承她的衣钵。
但然儿资质虽然上佳,但识海却曾经受过重伤。而这通玄经便是难得一见的修炼灵识的功法。而且还隐隐约约渗透了不少幻术的运用。他们这一派讲究的却是专精一样。因此然儿修炼了通玄经便只能专心学习幻术。
然儿内心的不情愿她也是知道的,识海未受伤之前,然儿的一直希望自己是一名强大的剑修。而且然儿之前的性情也不是如今这般。
这通玄经的邪门之处就在于此,修炼通玄经者情绪不能有大的波动,简直比的上佛修的离相功法。不喜不怒,不悲不伤,去其七情六欲。离万物相。一旦情绪波动小则伤身,重则走火入魔。越练到后面,情况越严重。但现在想停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比无情剑道更难走的一条路。然儿表面看起来仍旧如同之前一般,她却可以感觉到本质的东西已经悄然变化。
无疑通玄经是一部讲究心境的功法,说有人用了十五日便可以自由易容并且看透然儿的幻术她不信。
“然儿,出息了。为师内心甚慰啊,我都不知道三年未见你还在筑基期待着呢。”绿萝此时坐在上位上,一手端着灵茶,脸上笑意融融却让款冬然浑身发冷。“来,让为师看看你背在身后的手。”
款冬然眼见逃不过去了,只能把手伸了出来。
果然绿萝笑容愈发灿烂,那眼波流转间流露的妩媚。“果然是出息了,不过元婴修士的威压就把你逼成这样。是为师教徒不严。”说着绿萝气势一放,款冬然头上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站起来。”绿萝此时声音冷的如同寒冰一般。
款冬然咬着牙,猛的站了起来。下一刻,更为猛烈的气势。浓厚的伴随着不知道杀过多少人才能拥有的杀气再次压上款冬然。款冬然在这样的杀气之下,手指颤颤的抖动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佝偻下去。
“给我站直了!我教给你的东西都忘光了吗?”绿萝视线冷冷一撇。
款冬然努力站直,脸上是浅浅淡淡的笑容。姿态从容而优雅,当然这是不看他微微颤抖的手的效果。
“那方恪可不是一般人,你知道他手中那把剑是什么吗?”绿萝勾唇一笑,眼神有些悠远“那可是太阿,这世界最尊贵的剑。”
款冬然听着,没有插话。
“当年商陆一族为了太阿剑,可是一个都没有活下来。还真是异想天开……剑灵……”说到这里绿萝便喝起了灵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款冬然也没敢问,只是努力的调动身上的灵力抵抗他师父的杀气。对于方恪,他有的只是同命相怜的感觉。在他看来幻术这种东西,还是比较适合女子的。男人还是那种见血的厮杀更为有趣。没想过那方恪其实是剑修。他还一直认为方恪与他一般都是幻修。
款冬然撑着撑着,慢慢在杀气之中行动自如起来。而夜幕也笼罩了整个月桂城。海域上更是一片浓厚的黑暗。
月桂城临海域。此海域名为【三元海域】。在黑暗之中的海域,隐隐约约有一点荧光。
荧光色的小小光罩。这光罩之中,有两个血迹斑斑的人。
方恪身周灵气浓郁无比,灵气不断的涌入他的经脉之中。而叶于时斜靠着光罩,眼睑微敛,手上拿着那块血色玉佩【影璧】,不知在想些什么。七品灵器,不是那么简单。光是聚集天地灵气,人佩戴在身上堪比在中型灵脉之上修炼这一点就已经很让人眼馋了。是防御型灵宝,一旦主人生命受到威胁便会自动进行一次传送。虽然传送距离并不太远。他若逃跑,枸骨道人一定会追上来,只要距离够,【影璧】的护主功能便不会失效,而【影璧】也会回到他手里。
当时影璧将他们传送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省人事了。之后醒来时便是漂浮在海面上,远远一望,竟然又顺着海水的方向漂回了月桂城。叶于时挑眉,看来海禁是真的。三大陆之间的屏障是越不过去的。若想要回青花大陆还是要找到穿送阵才行。他们还是要回到月桂城。
叶于时目光落到方恪脸上,幻术已经没有了,露出的是熟悉的容貌。方恪成长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们设想的逃跑方向是一样的。若是方恪不出现,他也会选择从海中逃跑,不过代价会更大一些。从海底有三个原因。一个是逃走的几率大一些,一个是探探海禁的虚实,还有一个就是【影璧】的的传送功能,在陆地传送距离不远一下子就会被发现,但若是在海底就不一样了。他计算好了一切。
没想到方恪出现了,打乱了他的一部分布局。但结果还是和他设想的没有出入。一石三鸟。
方恪盘腿而坐,经脉中的灵力远转的愈发快了。他现在情况非常好,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突破了。而且突破的很自然,水到渠成。挡下元婴期修士的代价,便是上丹田中的五十族血脉的二分之一。那血液对太阿似乎有不小的用处。没想到,被逼到极致之后,他突破了。
方恪看着识海之中渐渐恢复生机,原本被那小剑劈得四分五裂的识海湖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今他的识海真是如同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海一般。只不过在这样的识海中显得他的灵识有些稀薄,薄薄的一层一下子就见底了。朦胧的雾气均匀的分散着。脑中隐隐作痛的感觉也消失了。上次识海留下的隐患算是解决了。
那上丹田之中的小剑也老老实实的被五十族的血液包裹着,獠牙也收了起来。与太阿交易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识海再一次被那小剑施虐一次。没想到他这一突破将小剑又压制了回去。而且破裂的经脉再一次被修复之后拓宽了不少。
现在方恪是身心舒畅。
“汝修炼了通玄经?”眼前情景转变,方恪没有半点惊讶。他已经习惯太阿时不时出现那么一下了。
太阿如同每一次出现的一般淡然负手而立着。方恪看了看觉得太阿额头的血色纹路好似黯淡了不少。
“是,你知道通玄经?”方恪一边问道一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花海。他怎么感觉这花海越来越小了?而且之前太阿那虚弱的声音也不是他的幻觉。不过这花的颜色……他看了看脚下原本红的有些发黑的花色已经呈现自然的大红。
“邪门歪道。”太阿淡淡道,那双黯然无光的眼倒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方恪“通玄经是被人从佛修的【离相神功】篡改而来。自以为将【离相神功】与幻术相融合,实际却是走了歧路。失去了【离相神功】的本义。”
“啊?”邪门歪道?方恪眨眨眼。
“毋须担心,汝练的通玄经并不是真正的通玄经。而且汝修炼的是通玄经的上篇,上述的幻术法决虽然一般,但对汝而言还是有所裨益。”太阿道。
什么叫虽然一般,但对你而言还是有所裨益?方恪不禁翻了个白眼。太阿看着淡然,其实傲着呢。
“你怎么知道我练了通玄经?”方恪问道。
“吾亦练过。一见便知。”太阿淡淡道。“吾今日唤汝来,便是要告之汝。如今汝上丹田之中五十族血脉只余二分之一,对剑意烙印的制约便更加不足。往后,剑意烙印的发作会更加频繁。汝此次恰逢突破,下一次便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方恪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后果是什么。五十族血脉可以克制剑意烙印他也推断出来了。但如今对于剑意烙印,那种恐惧感淡了太多。他能够忍受一次,自然可以忍受两次,三次。已经做出的选择,就没有后悔的必要。
第48章 谷梁沧
“你没事吧?”方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当时太阿的虚弱状态他也注意到了。那种好像要消失了一样的感觉。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吾无碍。”太阿看了方恪一眼才道。“倒是汝,回到月桂城之后,行事应当更加谨慎。月桂城能够认出太阿剑的人应当不少。当年谷梁矛起持太阿剑横扫青花大陆时便是由此【三元海】海域从月桂城而起,将战争带到整个青花大陆。因此,月桂城定有当年的记录玉简。”
方恪点点头,太阿剑现世又落在他这么一个筑基期修士手上被人知道了他可就完蛋了。不过,他们相处时间也不算短了,太阿从未变过的表情,道“剑灵都像你一样…不苟言笑的吗?”
其实他是想说面瘫,但想了想太阿恐怖无法理解面瘫的意思。
太阿那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方恪,莫名的他觉得太阿似乎心情恶劣了起来。
“今日起吾会履行吾当时说的让汝变强的约定。那么,现在就开始罢。”太阿道,一拂袖。
眼前的景象便模糊起来。方恪下意识戒备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的条件的确是太阿让他变强,他便去遗府将太阿本体取出。但之后太阿除了给了他剑诀外便没有其余动作了,如今他是想做什么?
眼前的花海和太阿都消失不见,头顶是仿若水洗过一般的天空。四周是一片赤黄的沙漠,而方恪此时却是站立在一个方形擂台之上。这个擂台极大,足以让金丹期修士斗法。
这也是虚化吗?方恪凝神,却感知不到半点虚化的迹象,但是却感知不到一丝灵力,也就是说在这个地方灵力无法运用。
简直如同真实一般。方恪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还有地上的一把铁剑。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刚捡起铁剑捡起便感觉到背后灵力的变化,猛的转身。
身后出现一个棕黄色木制的假人。
傀儡?他吃了一惊,那灵力波动之处,站立着一个如同真人般大小的木人。这木人身着黑色铠甲。这铠甲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这是环锁铠。
这木人看起来机械而僵硬,但眼睛部位镶嵌的黑曜石却泛着冷光。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这个傀儡看不出修为。
“杀!”一声怒叱,声如金石相击一般。木人举起手中长剑劈来。
果然是像他想的那样,太阿把他扔到这里来打擂台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很好,非常好。剑修唯有在实战中才能真正领悟剑意。方恪用剑格挡。猛的退了一步,这一剑很重。重的出乎他的意料。
“杀!”木制傀儡又是一剑。方恪一个闪身避开,反手一剑刺出。
“铛。”铁剑被铠甲挡住,竟然一丝一毫都刺不进去。
“铛,铛,铛,铛。”金石相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
方恪再次挡开一剑。已经过了不下百回。却对着傀儡没有一点办法。虽然这傀儡身手不够灵活,但却力大无比,并且防御力极高。凭着他手上这把铁剑也没有办法刺穿傀儡身上的铠甲。
它的弱点在哪里?方恪眯起眼,主要攻击要害部位。既然是人形傀儡,那么就是按照人的要害来试一试。
方恪攻击那些对于‘人’来说,可以致命的部位。果然那傀儡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
血色花海中,太阿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蜃影。神态极为认真,方恪现在的身手比之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看起来方恪每日的苦练,并没有白费。太阿长长的银发飘扬起来,整个识海的血色花朵也如同被风吹动一般。
明明选择的是那无名剑诀,使出来的剑招却招招带着太阿剑招的痕迹。太阿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最终却在脸上形成了一个僵硬的表情。方恪,太阿剑诀,真的是汝不愿学便不学的吗?
那在方恪上丹田种下太阿剑意烙印的人,已经让太阿剑诀融入他骨血之中。方明远……贪念让谷梁一族覆灭,让商陆一族灭亡,最终也让方家旁支被满门屠尽。太阿思及从方恪交出的那二分之一的五十族血液中得到的讯息,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种名为悲戚的神情。
知道看着方恪将那傀儡击溃。太阿手一挥。
方恪便往常一般从识海离开,太阿伸手摸了摸那把与他形影不离的长剑。血色已经淡了许多。
方恪是异常清醒的人。宁可死,也不愿意与他结成契约。
可惜,太阿微微敛下眼,为了救人,方恪两次妥协。人性的弱点。若有一天,为了救人,方恪在达成契约与见死不救间会选择什么?
“汝收集一些关于游记或者感悟的玉简给吾。”
方恪刚从太阿识海退出来,便听太阿这句话。
“啊,哦。好的。不然你被困在那什么遗府之中也一定很无聊。”方恪一口答应下来。
直到太阿没有在说话,他这才缓缓睁开眼。仔细的打量自己如今身处的环境之后,看到叶于时手上竟然是捧着一本纸书,看的很是认真。当下方恪便有些惊讶,要知道修真者,一般都是直接用灵识扫玉简,一块小小的玉简里面包含的内容非常多,但一名修真者却可以一瞬间将玉简中的内容记入脑中。而纸书,内容含量比起玉简来说就小多了,一般只要翻一遍便可以完全吸收。除非,是功法或者其他比较晦涩的内容。
虽然有些好奇,但方恪没有打扰叶于时而是干脆细细的分析起自己于那傀儡交手的过程来。一次次的在脑中演练场景,或许在那傀儡劈出那一剑的时候,换另一招会更好。
过了许久,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才空闲下来。
想了想,方恪将那筑基老道的事以及翼牛角的事对叶于时讲了一遍。今日之事,一定在月桂城闹得满城风雨了。那老道士听闻有如同他一般的九州修士也在这青花大陆说不定会更加警惕。已经,打草惊蛇了。不过要找这么一个人是很费时间的事。费时间也没关系,就是希望这老道不要又回了青花大陆。
“看来,这月桂城我们倒是非去不可了。”叶于时停顿了片刻,才道。
方恪点点头,确实如此,“叶于时,你在妖府有什么发现吗?怎么也到月桂城了呢?”
“我进入妖府之后在血脉星海中没有发现任何传送阵的痕迹,我怀疑那青岭散人的传送阵是不是单向传送阵。之后因为结丹在即,我便入了妖府二层。才得知,青花大陆与九州大陆之间传送阵不计其数,但为人所知的一个穿送阵,便在月桂城。”
“但是这个传送阵是被一个门派所把守着,并且此门派也是妖府的附庸门派。门派的掌门人是名绿萝仙子的元婴后期修士。这个门派虽然小,但却有三名元婴修士,一名出窍期大能者。我们想要借用这个传送阵的希望不大。不过既然你说的那名老道可以在两大陆之间自由往来,那么找到他。我们回去的可能性更大。”叶于时眯起狭长的眼,显出几分轻松来,干脆一手枕在脑后,倚靠着灵力罩而坐。这动作由他做来,倒是有几分写意的味道。
方恪也打了个哈欠,调整出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还有,我想这个消息方师弟你应该会有兴趣。”叶于时嘴角微弯。
“什么?”方恪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不由生出几分懒意来,这般悠闲的感觉。其实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我听闻不少关于商陆一族的消息。三千五百年前谷梁一族的覆灭是青花大陆和荒漠大陆的妖魔修共同所为。但实际参与了这件事的势力有很多,一部分是谷梁一族的仇家,大多数却是为了利益而做出的行动。其中还不乏九州大陆一部分人族势力的插手。毕竟谷梁一族家底颇为丰厚。唯独让人不解的是……当时青花大陆最大势力之一的五十族却没有参与过这件事,甚至有迹象表明。商陆一族暗中帮助谷梁一族。”
“而五十族内部正是以这件事为导火索开始分裂。而一些传闻更是说当年谷梁一族并没有全部灭亡,谷梁矛起的嫡孙。谷梁沧被商陆一族抚养长大。”叶于时慢条斯理的讲着。
“后来,让我有些在意的就是。传闻商陆一族灭亡的原因便是因为那谷梁沧,似乎还牵扯到太阿剑。有人说,曾见过谷梁沧身负断剑太阿。”
方恪心猛地一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谷梁沧和太阿一定有某种联系。当时遇到商陆一族的血脉星辰时太阿表现出来的在意,还有这种时间差……
太阿应当也是在那个年代被困于遗府之中。随即方恪有些郁闷的抓了抓头发,这种感觉,就好像离真相只有一线之隔,但无论如何他现在也跨不过去那一线。方恪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推断出太阿到底是什么。
第49章 好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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