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恪守仙归 作者:东莱不似蓬莱远
第5节
丝兰眼中的光彩好似从未出现一般,沉寂了下去。原来不是她坚持到了最后,只是那人要在最后一刻在她得到希望的同时让她绝望。
第26章 冬青族【二】
丝兰狠狠摔在地上,巨大的撞击让她吐出一口血,身体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这样剧烈的疼痛,丝兰却只是怔怔的看着天空。蔚蓝而广阔,还有圆台上修士模糊不清的面容……有些时候努力和坚持根本就没有用吧。天赋比努力更重要吧,如果她不是这样弱。阿嬷……阿嬷,丝兰没有用,丝兰不能进入妖府了……三年一次……三年后……丝兰死死的压抑住哽咽,阿嬷能等到三年吗?泪水模糊了丝兰的眼睛。
“你还好吗?”
丝兰的眼中倒映出一张陌生的颇为清秀的脸,这人一头黄色的发有些乱糟糟的。
“我没事。”丝兰有狼狈的爬起,疼痛让她忍不住一颤一颤的,然而眼前这个人却让她觉得万分尴尬,丝兰咬着破裂的嘴唇想要站起来。
黄发修士伸手扶起丝兰。
“谢谢。”丝兰有些拘谨的道,同时为身周其余修士的注视有些不自在。
“不用谢,不用谢,是那位方兄弟让我来拉你一把的。”黄发修士说着的同时四周修士略微惊诧的声音让丝兰不由抬起头。
丝兰微微睁大了眼,她摔下的圆台上赫然又上去了一个挑战者。那人……竟然是方恪。而黄发修士所说又让她一惊。
方恪扫视了所有圆台,发现只有丝兰这个圆台的修士是以武技攻击为主,术法为辅。而方恪对于术法虽然有过不可思议一般的创新,却真的算不上熟悉。以己之短攻人之长,那不是傻事什么。所以方恪给黄发修士扔下一瓶疗伤所用丹药,就飞身而上了,他一个筑基中期对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还是有信心的。
最主要的是他想试一试他剑法怎么样了。用这个修士练手最好不过了。
冬青结冷眼看着丝兰摔了下去,不由脸上出现嘲讽的笑容,区区一个练气八层。
丝兰一次一次的站起激发了冬青结心中的暴虐,尤其是台下其余修士看他的眼神让他尤其愤怒。看什么看,一个练气八层的小人物而已,那里值得关注了。虽然练气八层已经达到了进入妖府的资格,但谁叫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一道人影飞身而上,冬青结皱了眉,他居然看不出这人的修为深浅,难道这人修为比他高?
“在下冬青结,道友请。”冬青结很是自然的拱手一礼,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带着显然的傲然。他可是冬青家的人,冬青结扫视台下一圈,看到原本有些愤愤然的修士们都收敛来了自己的表情,唇角不由翘了翘。
做完这些冬青结面向方恪时便严肃了表情,双手成掌,一前一后与肩持平。左脚向后微退一步。
一般来说来竞选妖府资格的修士普遍修为不够练气,练气期和筑基期修士的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守台的台主修为大多要求在金丹以下筑基以上,普遍修为在筑基中期。而他冬青结凭借筑基初期的修为成为台主可是有原因的。
他的天罗拳,可是他进入妖府后接受了血脉传承后激发的天赋神通。他冬青结即使不是如同冬青佟夜那样的天才却也不是什么庸才。
过上两招就让他过吧,筑基期的修为获得进入妖府的资格实在是实至名归。但是,此人若是想将他打落圆台,那是绝对不行的。即使每次妖府之选都会出现台主被打下台的情况,但被打下台的人中绝对不包括他冬青结。
在冬青结思绪纷飞的时候,方恪只是简单的回了一礼,便执剑做了一个起手式。简单利落的起手式。
方恪看着对方,却并没有任何面对比自己修为低的修士的轻视。不要轻视你的任何对手。更何况,对于他的剑法,他心中其实是没有底的。这是第一次实战。
冬青结几步上前,优美的步伐恰好踩在某几个点,一掌击出,带出一股气劲袭向方恪,若是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掌明明是从正面而来,然而气劲却是由上往下而来,气劲凝实却呈细丝般的网状。天罗掌的名号便是由此而来。
方恪却是轻巧的便化解了这一掌。冬青结对此也不以为然,这一掌他试探的意味非常大,被化解是应该的。
然而冬青结却被直点他额头的剑尖惊的脸色一变。他这一招,如果想要化解方恪必定化解后要后退一步,那时他的下一掌就在哪里等着方恪。谁知方恪竟然不进反退,剑尖就已经逼近。这是毫无花俏的一剑,没有然后拖泥带水就一个直刺。
冬青结疾退,两掌激荡,一股气劲发出,又是一道网状气劲。方恪剑势一滞,随即却又是一剑。
随着两人过招动作越来越迅速,冬青结一手掌法使的滴水不漏,方恪剑法干净利落无招无派不过最简单的剑招却使得杀气腾腾毫无花俏。冬青结疲于防守,始终无法摆脱方恪的压制。方恪面对冬青结的防守也没有办法突破。
场上顿时陷入僵持。此时的冬青结越打心中越是郁结难解,凭着冬青家的天罗掌还有步伐,从未有过被人步步紧逼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哪怕是在冬青佟夜手下他保证他的步伐的变幻也能摆脱冬青佟夜的牵制,当然要是冬青佟夜使用术法,远距离作战他就完全无法翻身了。
冬青结在这样的杀机锁定下已经完全忘记之前过两招就让方恪通过的想法了。他只知道,若是出现漏洞,这个人会杀了他。
这是他从方恪的剑势上看出来的。
而方恪,剑势咄咄逼人眼中此刻却是平静无波,使出的每一剑都如同平日练习的一般,他只知道,若是他的剑势有丝毫的犹豫有丝毫的停滞,在水中就会遇到更大的阻力。
从什么角度刺出,什么地方应当上挑什么地方应当下劈,什么时机削什么时机截。这些都和他面对湍急的水流时的情况别无二致。
冬青结眼中的方恪的剑法是完全破解了他的掌法,然而方恪眼中出现的却不是天罗掌的破绽而是如同面对水流时一般的最省力最简单直接阻力最小的地方。
丝兰看着场上的局面,眼神复杂。
“他的体质并不适合当剑修。比起一般的练体修士,他的体质堪称孱弱,要是挨上一掌,哪怕他比对方修为高,他也会重伤而败。他的本质是术法修士。”
丝兰听到声音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叶于时也来到了这个圆台之下。狭长的眼有着好看的弧度。丝兰一怔,不由失神。方恪的眸子明亮而清澈意外的好懂,叶于时却是是带着雾气的朦胧看起来温柔实则难测。
叶于时对着丝兰微微一笑,如同春风一般的笑容还有出尘的气质,明明会让许多人心生好感。但是不知为何。
每次看到叶于时的眼睛,她就会感到一股凉气,直凉到人骨子里的感觉。她觉得叶于时就如同早春的朦胧细雨,看起来温柔美丽,但若是置身其中,便会感觉到冰冷刺骨。
但是方恪看向叶于时的眼神,是信任。笃定一般的信任。
丝兰没有开口,她知道叶于时的话并没有说完。
“但是他对于剑的悟性,我至今未见有人能及。他的剑,就是他的剑。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也没有任何派系。”叶于时话音刚落。
身旁就传来一声声惊呼。
丝兰瞪大眼睛,便看到冬青结已经退到了圆台的边缘,甚至一只脚只在圆台边缘踩了一半。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那样快节奏的战斗,两个人体力灵力消耗的都比较大。
冬青结脸色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方恪又是一剑,直指冬青结的咽喉。
退,会掉下去,不退,可能会死。冬青结双手变幻,左脚向前一跨,两掌一并,竟然将方恪的剑用两掌夹住了,冬青结一个侧身双掌顺着剑身而上,左手成掌向方恪脖颈劈去。
台下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气,这一掌若是劈实。
如此惊险万分的场面,方恪剑身一转,冬青结右掌荡开。方恪一脚踹在冬青结腹部,冬青结带着愕然的表情后仰着从圆台上摔下。
“擦,当爷没有脚吗?”方恪嗤笑一声,手中的长剑上鲜红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冬青结在半空中踉跄的换了一个姿势,然后粗喘着气落在地上。
从台下看去方恪执剑而立,笑容肆意。倒是有那么几分玉树临风之感。可惜方恪虽然表情如常,内心却是默默的无言中。这人的腹部踹上一脚,感觉跟踹在墙上一般。真真是脚疼……他一个五行修士,青花大陆中所谓的术法修士。踹了一个练体修士,一个实实在在的武修。这种成就感……恩,还不错。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智愚道人不由蹙眉,这其中陈褚,袁金两个的玉牌已经破裂。叶于时,方恪二人玉牌仍然完好,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就如同从遗府中蒸发了一般。
萧昌秋点点头,脸色并不是太好。近来太行针对昆仑的动作越来越频繁。
“罢了,寻找他们的行动先停了吧,既然玉牌未裂,就还存活于世,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们加派人手都去寻找智候长老卦中的那两个人。重点放在剑修身上。”智愚道人道。
“师伯,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去寻找两个可能不存在的人真的有意义吗?”萧昌秋不由问。
智愚看了萧昌秋一眼。“卦象之术确实不可全信,但这次……智候寿元将尽。”语气萧索带着几分悲戚。
萧昌秋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首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惊诧的表情。修士中相士可以说是非常少的,其中原因无非就是,损寿元。而相士所卜之卦,并不是十分清楚只能窥其大概。这样一来愿意学习卦象之术的修士就更是少了。但是每一个大门派都会有相士。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门派的牺牲。
智候长老元寿折损的如此厉害,这次这一卦,怕是真真关乎昆仑命数了。可惜也只知道那二人与昆仑命数关,是福是祸却是不清楚。
第27章 冬青族【三】
冬青结死死的瞪着台上的方恪,脖颈的青筋突出,两手成拳,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眼中有不甘有屈辱更多的是愤恨。
他冬青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脚踹下了圆台。这是耻辱,作为冬青家人的耻辱。
“好大的威风。”随着声音响起,强大的压迫感袭向方恪,方恪瞬间如被重锤,佝偻了下去,若不是有手中的剑拄着,怕是会直接扑倒。尽管如此方恪口中涌上一股腥甜。
方恪将口中腥甜又咽了下去。捂住胸口,“尼玛,b果然不是那么好装的。”
冬青佟夜这一声也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在白芨城嘲笑冬青族人无疑是愚蠢的做法。冬青结就算和冬青佟夜矛盾再大,两人却都是冬青族人。冬青佟夜唇角微翘看着方恪狼狈的样子,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冬青佟夜充满恶意的目光在方恪身上流连,随即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叶于时一眼,这一眼望去,冬青佟夜脸色却是变了变。一道冰蓝色的火焰以诡异无比的曲线袭向他。而叶于时俨然已经出现在圆台之上。
他竟然去挑战冬青佟夜这个狠角色了,众修士顿时一片哗然。
观赏台上不由也发出了惊疑声。
方恪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捂住胸口从圆台上踉跄的下来。那个冬青佟夜刚刚那一句话看似平常,实际却是聚音成波。这一下冲击他的内脏受了不小的伤害。
“说好的低调呢?”方恪看着叶于时飞身而上,不禁龇牙一笑。冬青佟夜,暗算爷,你死定了。
冬青佟夜手指瞬间变幻,仿若一朵盛开的莲花。冬青佟夜飞身而起,漫天水雾仿佛下起了细雨。
水雾愈浓,将整个圆台包裹了起来,包括叶于时。冬青佟夜立于水雾之上,不由冷笑。
这水雾看似无害,实则攻击力十足,每一颗水雾都处于高速旋转的状态,一旦被水雾沾身,便会体无完肤。冬青佟夜手势一变,圆台上的水雾仿若一个漩涡,开始高速旋转。
并且出现了激烈的噼啪爆破声,显示出它们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威力。
冬青结脸上出现了惊恐,这个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冬青佟夜将这一招都使了出来,冬青佟夜的成名术法【水雾漫天】。
一部分人不由摇头叹息,胜负已分。差距太大。
唯独方恪吞了一颗丹药后,兴致勃勃的看着台上,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就在水雾漩涡速度快到极致的时候,突然如同碎冰一般的声音,漫天水雾一瞬间凝结成晶莹的冰珠坠落。
叶于时立于圆台之上,身周漂浮着七朵冰蓝色的火焰。冰蓝色的火焰幽静无声的燃烧着,绕着叶于时滴溜溜的转着。透着莫名的诡异。而叶于时却也狼狈不已,向来整洁的衣裳上出现了点点血迹。尤其是背上,竟然整个背部都被血色覆盖。
而冬青佟夜脸色大变,不禁道“冰流焰,你竟然有冰流焰!”冬青佟夜眼神炙热无比,冰流焰可是五阶神火。
“竟然收服了冰流焰……难道他是天生阴体?”观赏台上一人喃喃道,此人就是白芨城城主,白芨池。
叶于时并指一指,七朵火焰飞向冬青佟夜。而冬青佟夜身前亦出现了炽热的流火,如同漫天烟火一般纷纷坠落。
冰流焰,有着火的特质,其实本质却是冰。寒冷到极致的火焰。遇上冰流焰的火焰无一例外的只轻轻一闪便熄灭了。
方恪蹙起了眉,那些火焰不对劲。方恪一怔,那并不是单纯的火焰而是三个……不四个术法的叠加!
果然那漫天的火焰之中出现了细丝状的闪电,一瞬间那漫天坠落的火焰成了一张危险无比的网,而网下就是叶于时。冬青佟夜轻轻一笑,这是他融合了冬青家天罗拳意悟出的术法,他称其为【天罗地网】。与拳法中的第七层一个名号。
“冬青佟夜却有其不凡之处。族长后继有人啊。”白芨池笑着对身旁的冬青族族长道。
“不敢当,不敢当,小儿无知,心高气傲了些。”冬青古玉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得意。
叶于时抿了抿唇,此时冰流焰哪怕调头回援也不可能了。冬青佟夜轻蔑一笑,眼神炽热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冰流焰,他找这种火焰已经找了很久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密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冬青佟夜却没有看到叶于时缓缓翘起的唇角,自以为胜负已分。
叶于时手指轻轻朝前一点。同时脸色一白,唇角溢出血丝。
铮!
一声剑鸣。
明明无剑,却是一道剑芒闪出,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劈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气息的火焰网。而方恪瞪大了眼,那里是什么剑芒,那分明是由无数晶莹如同细丝一般的冰针组成的弧形弯月。看上去恰似一道剑芒一般。
刺啦一声,那火焰网竟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冬青佟夜眼中只有那美丽无比的冰流焰,他手中出现一个黑色的葫芦,将壶口对准火焰一吸。那冰流焰竟然被吸了进去。
叶于时脚尖一点飞身而上,双手一招五朵冰流焰没入体内,而另外两朵冰流焰已然被葫芦吸了进去。
冬青佟夜一凛,他没有想到连【天罗地网】都被叶于时给破了,这个叶于时到底是什么来头?
突地冬青佟夜脸色大变,手中的葫芦竟然寒冷无比,并且甩都甩不掉。
“啊!啊!”冬青佟夜口中发出凄厉至极的叫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冬青佟夜的手,他握住葫芦的手,从指尖到手臂都覆盖上了冰层,两朵火焰静悄悄的在他手臂上燃烧着。
叶于时脸色分毫不变,袖袍一挥。冬青佟夜直直摔落在圆台之上。
冬青佟夜美丽的脸扭曲的带着狰狞。完好的右手出现一片火焰,直接按上了左臂,同时倒出丹药咽下。
然而,已经晚了。叶于时出手如电,伸手按住冬青佟夜的头,只需轻轻一扭。
“住手!”一声怒吼响起。
叶于时顿了顿,手换了一个方向,拂过冬青佟夜的手臂,两朵跳跃着的火焰瞬间不见。
然后抬脚一踹,冬青佟夜横向飞出。在半空之中被一留着络腮胡子的修士接住。那人目眦欲裂,眼睛瞪大如同铜铃一般,杀气腾腾。来着是冬青族的长老。
“道友若是晚上一刻,他的手便废了。”叶于时道。
而此时白芨池和冬青古玉不由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和自己相同的惊诧。那叶于时若是和冬青佟夜比试论修为定是必败无疑,哪怕他离金丹期不过分毫之差。要知道金丹期和筑基期哪怕是分毫也是谬之千里啊。
而叶于时显然伤的比冬青佟夜更重。这场比试的关键便是冬青佟夜对于冰流焰的觊觎而导致他负伤,显然冬青佟夜天资确实不错,但今日一见,其韧性确实太差。若是他能忍一时之痛,对叶于时再发一招,只需一招,叶于时已经是强攻之末。胜负就不会是这样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冬青古玉脸色发黑狠狠道。冬青佟夜当时的表现实在是丢人至极。
他却是不知道,那冰流焰燃烧的痛楚,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忍受。
白芨池不由蹙眉,墨葫芦同样是至阴之物,为何却没能收住冰流焰?明明典籍上记载着能收服冰流焰而不为所伤的只有墨葫芦。那叶于时对于冰流焰被收时脸上毫无惊慌之一,冬青佟夜手出现问题时他也如同料到一般……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料到那墨葫芦无法收住冰流焰?冬青佟夜会无法再发出术法?……
最后事端扩大之前,是妖府中人解决了这件事。圆台之上死生不论,这是规则。更何况冬青佟夜还没有死。冬青族的人也无可奈何,只是看向叶于时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叶于时方恪二人都收到了一张赤红的请柬,银色的妖府二字格外刺目,这便是进入妖府的凭证。两人对视一眼便离开了此处,向其入住的修室处而去。丝兰咬咬唇也跟在了两人身后,那黄发修士不知怎么的也跟了过来。虽然两人望向叶于时的眼神仍然不对。丝兰是惊恐,而黄发修士则是……崇拜。
叶于时脚步有些虚浮,方恪看了半响伸手扶住叶于时。
叶于时看了方恪一眼。随即将手搭上方恪的肩,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方恪身上。
“哎,不是说不要惹事,要低调的吗?”方恪道,语气分明有些揶揄。
“低调不代表忍气吞声。更何况,本就是强者为尊,我们若是一味忍让,都以为我们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把。一个个处理还不如一次性扼杀掉。遇上狠的人,你只有比他更狠。把他打趴下了,他才知道谁是老大。”叶于时撇了方恪一眼,这也是当年流浪时,那些乞丐告诉他的。他当年若是还放不下自己皇子的身份,在五叔死了之后,他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方恪看了看叶于时的侧脸,他以为他对叶于时已经很了解了。现在才发现原来还是不够。这个叶于时……不食人间烟火也好,飘渺若仙的气质也好,都没有此刻的叶于时真实。他受伤了也是需要人扶的。他的强大不在于修为。
“而且,方师弟,师兄不是为了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叶于时侧过头,唇角带笑,却莫名让方恪浑身一冷。“赶紧变强吧。你的剑太慢了,竟然连别人的赤手空拳都比不过。太弱了。”
第28章 剑意烙印
美丽的被雪覆盖的天山山脉,一眼望去就是一个雪白剔透的世界。在这山脉之上坐落着九州大陆三大门派之一。
一身白衣似雪,气质仿若凛然不可侵犯的美丽女子跪坐在木桌旁,指间夹着一颗白子。久久没有落下。商若雪死死的抿着唇,兵败死路,绝路,全无生机。
大军压境。商若雪缓慢的放下手中棋子。“我输了。”声音有些苦涩。号称天山弟子第一人的商若雪,面对其余天资聪颖的同辈人总是以俯视之姿,然而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她感觉自己就如同被俯视的蝼蚁。
永远是白色披风,草织斗笠,天山派最神秘的斗笠人。半年前,突然出现在门派之中,被掌门特地关照。必须无条件听从斗笠人的任何指令。这次遗府之行,他们隐瞒身份混在散修之中,收获不小,却也折损了两名弟子。
这所遗府果然是三千多年前的一座妖族遗府。三千五百年前,妖魔两族联合,进攻九州大陆,将谷梁一族屠戮殆尽,而此座遗府应当就为那时所兴建,而后人族反抗,将妖魔两族赶出九州大陆并且一度直杀入青花大陆中心区域。
之后却未想三族突然息战,划出禁制,从此三大陆被隔离开来。传送阵被破坏殆尽,唯独留下了几个秘密的传送阵却掌握在三大门派手中。
那日他们深入遗府,却没有得到任何传承。只是看到了记录下来的一长……三千多年前的凄绝战争,宛如修罗场一般的战争。未想到却感受到了太阿剑意。他们不得不从遗府中迅速撤出。
“以正和,以奇胜。”斗笠人落下最后一子,穿出的男子声音冷冷清清正如同天生上寒冷无比的风雪一般,透着凛冽。棋盘上望去,就仿佛看到身披白甲的士兵溃败,被黑甲士兵合围,屠杀殆尽。
“若雪受教了。”商若雪颔首,美丽的脖颈露出那么一截,象牙白的肌肤迷人而带着诱惑。“大人,昆仑一派派出众多弟子在寻找两人,就连赫连十九,方贤清等人都参与了寻人,不知这要寻的两人有什么蹊跷?”
“术士智候,于一个月前,偶得一卦。卦象所指,昆仑命数竟与两人息息相关。从卦中所见,那人当时所处方位为九州之东,正为遗府所处之地。可惜,术卦之说甚是笼统,【太安城】中人众势杂,要想找出两人,实在是如同海底捞针。”斗笠人娓娓道来,语气仍旧冷淡。
“昆仑一派,说到这,若雪倒是想起一人。太行左丘。若雪听闻,他闭了死关。”商若雪道,视线不由落在斗笠人身上,带着几分试探。
斗笠人停顿了片刻,才道“此子野心颇大,必不甘屈于人下。”
商若雪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她见过左丘几次,左丘的名声是在太行派举行的阵法大会上传开的。当时她混入太行派观战,原本以为虽然太行以阵法闻名,但门派内部的阵法大会应该不至于过于激烈。
她远远没有想到,她会看的什么。在阵法大会上,布置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棋盘。在那个棋盘之上你就仿佛到了战场。什么阵法大会,分明就是太行派野心勃勃的最好证明。模拟战场,培养将才。在修仙界即将大乱的如今,太行派的野心昭然若揭。当然他们天山在这方面也早早做了准备,想来昆仑必定也是如此。只不过没有太行派显示出的狂妄。太行弟子言行间显露的疯狂,那种对于征战的渴望。实在令她不喜。
而在此更令她震惊的是左丘。毫无疑问左丘和她一般享受着门派的优待,但是她却从未听说左丘是个将才。并且是奇兵之将。在左丘与另一位师叔的‘战场厮杀’中不难看出左丘在军事上的天分。诡异的布局,强大的计算能力。商若雪甘拜下风,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此时方恪独自一人在房间打坐。
叶于时在隔壁房间。而丝兰和黄发修士田菁光也搬到了他们租的修室之中。小型院落设计的修室,多住两个人完全可行。丝兰是被叶于时邀请而来,因为叶于时对丝兰那把断了的弓非常感兴趣。而田菁光则是笑嘻嘻的尾随而来。
用叶于时的话说就是,反正多一个不多,更何况他们对青花大陆的不甚了解容易让人怀疑,不如同两个本地人一同,这样能够更好的掩盖他们不是【妖】的身份。
静悄悄的房间。
方恪盘腿而坐,脑中不断演练着今天的对战。一遍遍的回想,思索总结。并且感悟。
方恪睁开眼,的确如叶于时所说,他的剑太慢了,他还是太弱了。但是现在挥剑的速度,不论他再劈上几千次,几万次,速度都没有提升。他隐隐感觉到,在速度上他已经陷入了一个瓶颈,而且短期内这个瓶颈无望突破。
所以如今只能在另一个方向发展剑决。没有剑诀,他的剑法在威力上便大大不如。但是要找到一种合适他的剑诀很难。
叶于时没有教过他任何剑招剑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觉得叶于时一定有他的用意在里面。叶于时对于朋友,一向是非常道义的。
比如扈骆,在原文中,曾经有过一段写的是扈骆的剑诀是叶于时给的。那份剑诀是叶于时将他积攒了三年的门派积分换取的。甚至叶于时为此放弃了他当时很需要的一块关于炼丹的玉牌。
总之,叶于时人品还是不错就是对敌人凶残了些。说起来他应该算是朋友了吧,方恪抓了抓头发。
叶于时手上有三份剑诀,一份是【无回剑诀】一份是【长辞剑诀】还有一份是【流火剑诀】。方恪这三份剑诀都粗略的浏览了一遍,【无回剑】要求练剑者心如磐石,剑心坚定,挥剑无悔,而且剑势过于刚猛并不适合他。而【长辞剑诀】则是阴柔路线的剑法,适合女子。这部剑诀是本门师叔智流于十年前耗费全部心血为其所钟爱的女子所著,前五招缠绵悱恻,讲究以柔克刚。后七招却是在其钟爱的女子死后所完成,剑势如破竹,凄绝,招式诡异莫测。之后这位在剑道上堪称惊采绝艳师叔便也坐化了。
最后的【流火剑诀】是五行属性的剑诀,名字是流火,实际却是罕见的冰属性的剑法。叶于时练的便是这份剑法,但是叶于时在剑道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投入。按叶于时的说法,他在剑道上悟性不够。
所以他现在最缺的便是剑诀。去坊市的商行逛一逛?
方恪思索着,大约的估算他还要多少晶石。突地眼前一黑,眼前出现熟悉的场景。
还来。又是这个场景,这种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不是一般的糟糕。
血红的花海中,太阿一身黑衣,银色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那把血红色的长剑负在背后。
一晃眼,太阿就已经近至身前。
方恪戒备的微微抬起手。却突地一愣,在这里他身上根本没有剑。
“汝不愿缔结契约?”那双黯然无光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方恪。
“对。”
太阿微微低头像是在思索“若是吾说,不愿即死呢?”
方恪一凛,心跳快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危险感让他汗毛直竖。眼前的太阿,浑身都带上了几分妖异,那头银发无风自动。
杀机浓郁的如同实质,方恪连抬抬手指也无法做到,冷汗刷刷的往下流,连呼吸都不顺畅。方恪睁大双眼看向太阿。这人竟然恐怖如斯。只是一个眼神而已。
“吾是太阿剑灵,汝身上有太阿剑的剑意烙印。本欲与汝达成契约,汝既不愿,吾亦不迫。吾却无法脱离汝之束缚,汝亦无法摆脱烙印之苦。既然如此,不若在此约定,汝为吾办成一件事,吾让汝变强。如何?”
身上的重压一瞬间消失,方恪却是如同虚脱一般浑身打颤。然而方恪的眼中却宛如有火焰在燃烧一般。太阿眼中不由出现满意。
“剑意烙印是什么?又要帮你办成什么事?”方恪问。
“在汝之上丹田,有人为种下的剑意烙印。除非修为达到元婴期,不然烙印无法消去,汝将饱尝剑意在识海肆意之苦。吾只需汝将太阿剑本体从沉寂千年的遗府中拿出。如何?”
方恪沉默许久,他上丹田中确实有一团红色液体包裹着一把黑色小剑。他神识一探,那红色液体仿若有灵性一般让了开来。却没有完全散开,隔着红色液体看见那把黑色小剑的时候他心神一震。神识猛的被弹了出来。那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想也知道在上丹田有这么一个危险的存在是多么大的隐患。
但是这剑意烙印又是怎么来的呢?原本的方恪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元婴期。
“我要考虑。”方恪看着太阿道。他的确要想想清楚,太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个存在让他很不安。
“汝会同意的,吾等汝的回答。”太阿明明面无表情,方恪却觉得太阿是在笑。某种笃定的笑。
第29章 识海风波【一】
方恪猛的睁开眼,瘫软在床上。狼狈的粗喘了几口气,说实话他非常讨厌胁迫。越想越不安,方恪内视了一遍,发现全身经脉没有不对的地方,除了上丹田。凝神试着让灵识在血色团旁仔细的探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过太阿是在哪里呢?也在他上丹田吗?方恪脸色瞬间一黑。这种莫名的维和感。
方恪无奈苦笑,其实他还有选择吗?按他想,若不是那团红色的液态,那把黑色的小剑释放的威压就够他喝一壶了。剑意烙印,在识海肆虐?方恪感受了一下平静的一片空荡荡识海,没有什么异常。识海中如同雾气却比雾气更浓郁的形成的那片湖泊颇有些不平静,层层波澜。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在湖泊上站了一会儿,就退出了识海。
方恪从床上爬起,他还是去叶于时那里看看有没有关于‘剑意烙印’记录的玉简。刚走到门口方恪又转身走了回来,将一身汗湿的衣物换下。
再次走到门口。方恪突然如遭雷击,这个人颓然倒地。
这时若是方恪再次进入识海,他会发现原本白茫茫只有一团小型白雾的识海中,在识海上空赫然出现一把黑色的小剑。这把黑色小剑出现时夹带的威压,一瞬间如同重锤压向识海中的湖泊,湖泊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在方恪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湖泊中的白色雾气就已经形成一道水龙袭向黑色小剑,对于识海中外侵者。白色雾气具有自主的攻击意识。
夹带着怒气,水龙怒吼着腾空而起,扑向黑色小剑。
小剑徒然变大,一剑劈下。剑光四起,宛若万道流光倾泻而下。
将水龙一剑劈散。
只这一剑,湖泊瞬间被劈成两半。识海震荡。
撕心裂肺也不过是这样了。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方恪因为这一剑,直接倒下。
方恪张张嘴,连嘶吼都无法做到,只能发出喘气声。
而那黑色小剑又再次劈下。这一剑与上一剑又略有不同,带着浩瀚无边的剑意,让处于剑意之中的方恪几乎绝望。原本受伤的灵识的疼痛在这种压抑的绝望下都可无视。面对这样浩瀚的剑意,他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恐惧。
剑芒一闪。仿若自己被撕裂成无数片的痛苦让方恪一瞬间眼前一黑。
眼前一片黑暗,痛的几乎疯狂。在这样的疼痛中,方恪突然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仿若要刺破他的耳膜。但在这样的痛苦中,这尖叫却让他精神一震。
尖锐的女声歇斯底里的不断“方明远,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是你亲生儿子啊!方明远,你这个畜生!”
“我赫连箬愿意受魂飞魄散之苦,从此不入轮回,也要你方明远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千刀万剐!你这个畜生,疯子!”
一声一声歇斯底里的绝望与哀鸣。
方恪仍然保持着一丝清明的神智也收到了巨大的冲击。
而黑色小剑却不愿放过方恪,一次次的挥下。
刻骨的疼痛让方恪感觉他快要疯了。但是他不能疯。无尽的疼痛,无尽的绝望。最后连那尖锐的女声也无法听见了。
方恪无声的嘶吼,在地上翻滚。却不能缓解哪怕一刻的痛苦。这样的痛苦中连昏厥都是奢望。
原本平静而美丽的识海,只剩下一片狼藉,破裂的湖泊,四溢的虚弱的白色雾气,不断震荡仿佛要破碎的识海。
叶于时身前,五朵冰流焰虚浮着,丝兰的那把黑色小弓悬浮在上,不断的被淬炼。黑色外皮迅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露出青翠欲滴如同碧玉一般的质地。
叶于时法决一变,指法如花。五朵冰流焰成线,火焰瞬间暴涨,将弓箭整个包裹了起来。
丝兰惊叹的看着弓箭整个焕然一新,然后熔解为一团有她两个拳头大小的翠绿色液体。她见过炼器师淬炼,但从未见过如此流畅指法,如此有灵性的灵火。堪称艺术。
叶于时眼中那种朦胧的雾气好似消失了一般,只有专注。
叶于是指法一顿,干净利落的一个收尾,身旁早已准备好的玉瓶漂浮而起,那团翠绿色的液体缓缓流入。
叶于时把玩着手上的玉瓶。“是‘翠笈’,你想好要什么样的武器了吗?‘翠笈’加上金刚砂,不论是韧性还是附纹性都不错。”
丝兰瞪大眼,有些结结巴巴的道“‘翠笈’?是‘翠笈’!是那个一克两百灵石的翠笈?!”
“没错。”叶于时将玉瓶递过。
丝兰看着玉瓶,犹豫半响才接过,“我身上没有能够等价交换的东西。”
“那就等你有的时候再给我。”叶于时道,突然眉梢一动。虽然极轻微,但是方恪房间的确传来波动,灵力絮乱的波动。
痛,极痛,方恪蜷缩在地上。瞳孔放大到极致。
终于。
在方恪伸手可及的的地方,修室的门被推开。一只纤长的手,骨节分明。
叶于时一见倒在地上不断颤抖的方恪,一惊。
“方恪。”叶于时扶起方恪,只见方恪一头冷汗,神情痛苦。原本清秀的脸因为痛苦扭曲出几分狰狞。脖颈间青筋露出。
叶于时两指搭上方恪手腕,灵识探入。
而此时妖异的花海中,盘坐在长剑之上的太阿,眼睑轻轻一动,感应到什么似的。睁开那双黯然无光的眼。
太阿手指一动,那识海中的黑色小剑一隐便没了踪影。而上丹田的红色液体中,黑色小剑再次被包裹起来。
方恪终于如愿的昏厥过去。
叶于时眉头一蹙,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给他的感觉和在遗府时是一样的。
叶于时将深入方恪下丹田的灵识缓缓抽出。方恪体内的灵力非常不稳定。但是让方恪如此痛苦的原因,他并没有发现。叶于时松开手指,既然身体并没有问题,那么是识海?灵识受伤了吗?
“方恪,方恪。”叶于时用衣袖将方恪额头上的汗,一边在方恪耳边用称得上温和的语气唤道。
若是灵识受伤就极为危险,连一点点的波动都不能有。叶于时半抱着方恪,狭长的眼半眯着,冷光微现。
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人将方恪重伤至此。不可原谅。
叶于时一手轻按在方恪后辈,将自己较于常人偏寒的灵力转化为细丝一般的形状,慢慢的顺着方恪的经脉疏导。
方恪手指轻轻一动,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在自己体内运转。挣扎着从黑暗中挣出。
“叶于时,是你啊。”方恪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睁眼后道。声音却是暗哑而破碎。还带着那么一股子血腥味。
可想而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
“我还没疯?”方恪扯扯嘴角,自嘲。
“灵识受伤了,是识海吗?”叶于时两指点上方恪额头正中间的位置道。
“恩。”脑中稍微清明了些但是仍旧可以感觉脑中的疼痛,仿若灵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他现在还觉得颤栗不已。
“我进去看看,可以吗?”叶于时盯着方恪的眼道。
要知道识海对于修士来说是比丹田更加重要的地方,也是最贴近灵魂的地方。没有任何修士会愿意他人进入自己的识海,这种行为过于亲密了,并且过于让人不安。就算是道侣间也甚少有愿意让对方进入自己识海的。
叶于时盯着方恪的眼,若是方恪透露出半点不愿意,他就放弃这个想法。即使这是查看灵识伤势的最好办法。
方恪对上叶于时的眼,“可以。”不过怎么进?方恪下面半句话又咽了回去,这样问会不会显得他太无知?方恪脑中莫名的闪过这个念头。
叶于时勾唇一笑道“方师弟,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知道啊。”方恪看着叶于时的表情,疑惑不已。这人又怎么了?
“你最好是知道。”叶于时缓缓一笑,语气却是透着淡淡的威胁。
“静心,凝神,闭眼。”叶于时随即道。
方恪合上眼,犹犹豫豫的又睁开了眼,到底是怎么进睁开眼后,脸却涨红了。
近在咫尺的脸庞。已经闭上的眼,眼睫划出浅浅的弧度。高挺的鼻梁……还有已经打在他脸上的呼吸。
尼玛,这是要做什么?
方恪眼睁睁的看着叶于时将额头贴上他的额头,鼻尖微微相触,就连唇都好似要碰触到了一般。
“静心,凝神,闭眼。”略显冷淡的语调,方恪几乎下意识的就按叶于时说的做了。这个语气说明叶于时不耐烦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方恪脸上,不知为何他身上汗毛都悄悄竖起了。方恪涨红着脸,在心里默默竖起中指。这种感觉……这个奇怪的感觉。一定是因为叶于时是个受。方恪为自己的不对劲找到了理由。
第30章 识海风波【二】
方恪闭上眼,摒除杂念。试着放松,但是脑中仍然的隐隐作痛让他不自觉的微蹙了眉。现在想来那种让人濒临疯狂的疼痛仍然叫他不寒而栗,再有的就是不可抑止的怒气和痛恨。那把黑色小剑。
叶于时眼睑动了动,半睁开眼,若是方恪此时看到叶于时的表情。一定会不自觉的闭嘴,因为叶于时眼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待方恪心一静。叶于时便闭眼,试着将神识探入方恪的识海。意外的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然后便是几乎抑制不住的怒意。
映入眼中的识海,一片狼藉。堪称惨烈。
四分五裂的识海湖,四溢的只有浅浅一滩的白色雾气。还有残留下来证明此处曾经发生过什么的剑意余势张牙舞爪的散发出威势。
可以推想出方恪到底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叶于时知道灵识受伤的痛苦,却也无法想象。这样严重的伤痛苦程度又是多少。
叶于时见过有修士灵识受伤后神智尽失,陷入癫狂的情形。他不知道那修士灵识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比方恪如今的状况严重。如此一片狼藉的识海,叶于时不由勾了勾唇角,灵识受损如此严重,方恪却还这样清醒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他非常强大。
随即叶于时皱起眉,看着方恪的识海有些无从下手。一丝白色雾气飘向叶于时,叶于时暗自戒备。他是外侵者受到攻击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白色雾气却只是缠绕了上来。随即叶于时一颤。
从未有过的感觉袭向心头。紧密贴合,灵识相触,方恪的情绪完完全全的传达给了他。
方恪此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比起肢体接触更加强烈的贴合感。仿佛自己的灵魂和另一个人的灵魂相触的感觉。
非常不自在,方恪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将入侵者赶出去的本能。控制住自己对完完全全暴露……甚至袒露在另一个人面前的反感。还有下意识的发出驱逐信号的本能。
叶于时进入他识海后,他凝神想要进入识海却脑中刺痛无比,根本没有办法调动灵识。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识海中的状况。
方恪闷哼一声。唇边溢出一丝鲜血。
“方师弟,不要轻举妄动,交给我就好。”叶于时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在耳边,而是仿若从远处传来。是了叶于时此时在他识海之中。
叶于时望了一眼方恪虚弱的却依然对他这个外侵者露出獠牙的灵识。非常顽强不屈。叶于时嘴角翘了翘,方恪就是这样。越是被逼到绝境就越是坚韧。刚开始方恪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装腔作势的内门弟子而已。有些虚浮,还有莫名的优越感以及面对他时,那种微妙的眼神。恩,唯一的优点就是非常的识时务。
看到方恪使出与太行弟子同归于尽的术法时,对方恪才开始略微改观。之后某一个瞬间,将方恪与自己重合,却又清晰的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同。然后现在。相处这么些时间,他可以感觉到方恪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不论是心性还是态度。虚浮感没有了,优越感也不见了。反而展现出来强大的韧性,不管他怎么折腾他都没有什么怨言,虽然眼神哀怨了些。让他挥剑一万次,他一定不会只练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有想要变强的决心,也有能够变强的韧性。虽然资质差了些,但勤能补拙。勉强算是块不错的璞玉,略加打磨比起其他人也不会逊色。方恪以后在剑道上的发展,他十分期待。
这样的方恪已经是他所认可的朋友,师弟。或许,还算值得信任。
叶于时闭眼,指法飞速的变幻,低声念起符咒。金色的符咒漂浮在识海之中,化为碎金细沙然后消失不见。而叶于时额上却是冒出了细汗。符咒越来越艰涩。识海中的白色雾气好似被滋润了一般,恢复了一点生机。而那些剑意残余却顽固的纹丝不动。
一颗晶莹的汗珠从叶于时颊边滑过,直至叶于时的下巴。然后轻轻坠落,笔直的落入方恪的领口。
方恪脑中的疼痛感好似减弱了不少。但是那种钝痛却依然存在。
“方师弟,你怕痛吗?”叶于时的声音再次响起。未等方恪回答,叶于时又道“痛也忍着。”
叶于时立于识海之上,冷冷的看着那一道道顽固的剑意残留。
仿若银白色的剑芒一般凝固在方恪的识海之中,将原本应该是平静的识海变得满目疮痍。
叶于时指尖出现了一团冰蓝色的火焰,美丽的冰流焰跳动着却透着极致的危险。而这份危险却对方恪的识海没有丝毫影响。在识海中变得可见的叶于时的将近液态的灵识将火焰包裹了起来。
然后被包裹着的冰流焰漂浮着向离它最近的一道剑意惨余奔去。
在触及剑意的一瞬间,灵识散开,冰流焰欢快的将剑意残余包裹吞噬。
而此时方恪却是从识海中扩散而出的刺骨的寒冷,还有诡异的被灼伤一般的痛楚。方恪脸色煞白,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比这更痛苦的都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天?方恪恍惚的想。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两人同样的汗如雨下。
方恪是因为疼痛。
而叶于时,这样进入他人识海的行为对他来说也是很吃力的。极度专注的心神,还有对灵识细致的运用,以避免对方恪的识海造成再一次的伤害。而在这之前他还用冰流焰淬炼出了品相相当不错的翠笈。
“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方恪恶狠狠的道眼中有几分阴霾,他都快被折磨的疯了,那种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的感觉。他可不会忘记太阿说的,这剑意烙印是人为种下。方恪晃了晃头,终于发现自己半躺在叶于时怀里的姿势。
轻咳一声,方恪对叶于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手脚颤抖着爬起,勉强盘坐。
“方师弟。”
“恩?”
“不要动用灵识,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卯时。方师弟可要将今日发生之事告知与师兄我。不然,师兄可是会忧心不已,寝食难安呐。”叶于时脸上出现和煦的如同春风一般的笑容。
方恪却是瞬间有流泪满面的冲动。求不文绉绉,求不阴森森。看着叶于时看似温柔实则威胁的眼神。方恪很是识时务的点了点头。大丈夫能屈能伸。
叶于时站起身,轻抚微皱的衣裳,姿态自然,却于平日的模样相差甚远。平日的叶于时总是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感觉。而现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配上那双狭长的眼,倒是多了几分冷酷,动作也称不上优雅,显得格外随意。
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叶于时突然回头。
“方师弟……”叶于时唇角微勾,语调显而易见的愉悦。
“恩?”方恪疑惑的发出单音节。
“为什么方师弟你,总是如此多灾多难?哦,当然也可能是师兄多想了,感觉一旦和师弟牵扯上就没有好事呢。”话音一落,修室的门就已然合上。
赤裸裸的幸灾乐祸。
这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鉴定完毕,方恪原本心中涌起的感动啊,感激啊一瞬间没了踪影。都快忘了这货是多么的恶劣。哪怕他这段时间表现的再好,也掩盖不了他有着锱铢必较将他的极品丹药当做感冒药喂给他的恶劣本质。
不过随即方恪想了想。对于太阿的存在,剑灵。要说出来吗?还有上丹田中的黑色小剑以及红色液体。
啧,识海都让他进了。还犹豫个毛线。不过那个女声。方恪直接仰躺下去,手按上胸口,到现在他还能好似感觉到那种绝望的悲鸣。让人莫名酸涩。方明远,方家明字辈,方恪的父亲。但是在方恪的记忆中父亲因为资质并不怎么样,并不受家族重视。在修真家族中,资源的分配比起门派更加的不均。但是方明远明明对剑道没有一丝悟性,却对修剑有着异样的坚持。而赫连箬这个名字却从未听说过。
跟他有什么联系吗?方恪莫名的想到。
“城主,明晚的宴会,不用宴请那叶于时和方恪吗?”灰衣修士略弯着腰恭恭敬敬的道。
白芨池伸手抚了抚他那修剪整齐的小胡须。“不用,宴请了他们,冬青族面上可就不好看了。不过此二子倒是都不错,尤其是叶于时,资质是上上等。若是成长起来……”
第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