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节
[综武侠]明穿之朱祐樘 作者:莫子乔
第14节
姚璧恨不得立刻就拿奏折淹没皇帝!
至于雨化田,他倒没怎么惦记,谁不知道分担了大半朝政的御马监掌印兼西厂督主,那是比司礼监掌印和东厂督主还要忙活呢?看不住一个有陛下保驾护航的太子殿下也正常。
眼看着冰雪消融的春末,几乎就要为皇帝陛下莫名遭受的冤屈来一场四月飞雪时,唐悠竹终于见着了姚赞善,当下一仰头将芝麻糊喝完,然后挥舞着奶油鸡蛋酥:“摇摇!你也出来逛街啊?快过来快过来!我们一道儿逛!”
姚璧从海量奏折的构思中回过神,看着殿下将几乎比他脑袋都大的海碗往脸上一盖,而后塞给蒋琮,再挥舞着手中酥点,洒了一身碎末也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迈步走了过去。
什么奏折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第 42 章
但姚璧是个很认真的人,将唐悠竹送回宫之后,他一转头,直接在东宫外殿,取了折子笔墨,下笔如神,
皇帝透过这本厚厚的折子,仿佛看见了一个张牙舞爪指到他鼻子上头骂的年轻人,摇摇头,随手将折子合起来扔到桌案上,“赐姚赞善些东西,嗯,要有些适合小孩儿用的,顺便告诉他,这做父亲的啊,把男孩儿放养了固然要担忧他的安危,但圈养太过又怕失了血气刚强,其中的难处,等他做了父亲自然明白。朕感念他对太子一片心意,就不追究他在圣驾面前不懂装懂的罪过了——不过下次想对朕管教太子的方式发表意见时,先养足了经验再说。”
王敬看出皇帝脸上的笑,揣摩一回,将心中原本拟定的赏赐又加厚三层。
皇帝确实难得被骂了一回还不憋气不委屈的,他对太子越满意,就越欢喜看到人对太子忠心爱护。姚璧虽年轻气盛,言辞犀利,皇帝却看重他这一片忠心,又想着等太子长成之时,此人也当磨练出一二来,或可如姚夔那般是臂膀之才,更添几分宽容。
正如他对忻王朱见治、徽王朱见沛一般。
万宸妃至今让皇帝一想起来就膈应,然而在忻王因救援太子中毒晕迷、后由太子接往东宫暂住、皇帝也亲自照看了三天三夜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其同母兄长德王朱见潾、吉王朱见浚的小动作就少了许多。
皇帝看出端倪,已经在琢磨着是否让忻王效仿崇王事,封国不就藩了。
至于理由嘛……
虽然因着唐悠竹原先那点“等一切准备完美之后,再拿出来震撼尔等凡人”的小心思,之前滑翔翼热气球的试飞试验,忻王徽王都不曾到场——他们甚至连消息都不曾得,但徽王被哄得一头扎在农书整理上头,一心想着将前人所著《齐民要术》、《农桑辑要》、《王祯农书》等,结合当前实际,听取老农经验,甚至亲身为稼穑之事,更对唐悠竹一句“各地天时地利不同,不可笼统言之”满心赞同,准备写一部旷古绝学!
忻王做人实际些,没徽王那样留名千古的远大理想,但他心思细腻沉稳,动手能力也强,陪唐悠竹每日绕东宫跑步折腾了好几月,又好汤好水好药物地养着,身子骨结实了许多,徽王很多设想都是靠他完成的,而唐悠竹的很多奇思妙想,也是他耐心验证。
例如养了一小鱼缸的蝌蚪,亲眼看着它们从一个拖着长尾巴的大头娃娃,慢慢长成会跑会跳会呱呱叫的青蛙;又例如特特用纱绢围了几小块地,观察是不是真的只有在湿润的土地上蝗虫才能产卵、而蜘蛛蚂蚁之类的小东西又是不是特别爱吃蝗虫幼虫……
诸如这般,虽然蝌蚪在长大、又没长成真正的青蛙之前,丑得连唐悠竹这个号称不颜控的家伙都觉得伤眼睛;而蝗虫那玩意儿,不管是成虫、还是幼虫,更是让人十足恶心——广德公主进宫给太后请安、顺便看看幼弟时,好奇过去看了一眼,足足给吓得大半个月没睡好觉!偏偏忻王这个胆子也不怎么大的,明明小时候给条毛毛虫都能吓得小脸发白的家伙,却居然忍得住!
只因为……
“真弄明白蝗虫的习性天敌,可是大好事呢!至于蝌蚪和青蛙……小九好奇又不耐烦自己养,我是哥哥嘛!”
冲这两句话,皇帝看忻王就越发顺眼,连周太后抱怨的“成日家不学无术,尽折腾些吓人玩意儿”,都只是打着哈哈岔过去。
回头崇王妃还给崇王教训了一顿,次后再不敢对老爱跟在忻王屁股后头、不学无术只知道玩儿些蝌蚪小虫的儿子们多说什么。至于心里是否有怨言,那就真心管不得了。
不说皇帝乐得侄儿们玩弄这些于朝政军事阴谋阳谋都无大用的东西,就是崇王,也深知自己一家如今尽入人榖中,这两个儿子如此这般方可能另辟蹊径有所出路,因此不只不按崇王妃抱怨的那般拦着,反而十分赞同:“小儿爱玩原是天性,他们能和太子学得几分纵是玩也只玩些于民有利的,便是大幸!”
如此这般,皇帝支持、皇子亲王亲身上阵,再一次刺激了民间的积极性,唐悠竹那个原本只想着烧点儿水泥的小庄子越来越热闹,雨化田眼看着数目蹭蹭往上窜的账本,虽然大致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却不免觉得和唐悠竹的这笔买卖真是做亏了!
东宫的用度余额看起来不少,却果然不够消耗啊!
这时候雨化田就不禁格外恼怒之前胆敢对太子出手的家伙——若非那家伙还没彻底挖出来,他何至于给绊在京里头动弹不得?早在前些时候就去把白上国地宫里头的宝藏起出来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御马监那儿军费用度要精打细算,这儿丑娃娃想烧制点儿小玩具都这般难,真是……唉!
在这种情况下,胆敢闹出什么贪弊之事的,没落到西厂眼里也罢了,真落进去的,那结局可就十分不美妙了。
唐悠竹闲来无事也会看看账本儿,不过这种古式账本看起来真心费脑子,糖糖大人虽然绝顶聪明看懂没问题,可懂得不是目的,能够如何省时省力地做好同样一件事,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于是在缠着姚赞善、系统学会了古式账本的记账查阅方法之后,唐悠竹又拉着忻王徽王一道儿,偶尔还把难得有点儿空闲的雨化田也一起缠过来,然后用比引导两个小叔叔对蜘蛛吃蝗虫的本事好奇更隐晦的方式,引导众人集思广益,弄出了一套十分具有现代气息的借贷记账法。
忻王和姚赞善对于俗务都不甚精通,但在雨化田对这种法子表达了高度赞赏之后,也都十分有成就感地飘走了。
大概是心情好,雨化田难得一次没将仍想纠缠他一道儿沐浴的唐悠竹给扔飞出去,只是到了浴池里头、挥退服侍之人后,雨化田对这臭小子可就没那么客气,直接捏着耳朵提起来:“怎么?还和我藏拙?那法子明明是你早想好的吧?”
唐悠竹正色:“这不是过几年就要留头嘛!为了不让聪明绝顶的糖糖大人一下子低调得太突兀,从现在开始深藏功与名也是必须滴~”嘿嘿着凑过去讨好:“但我可绝对没想着和酥酥藏拙哦!”大气挥手:“我只是不想摇摇和小胆八太自卑而已。”
雨化田从鼻子喷出一声“哼”:“但愿糖糖大人深藏功与名之后,真的能顺利留头吧!”又逼问他:“你那阿拉伯数字从哪儿学来的?”
唐悠竹大惊,他一直觉得自己本该在安乐堂长大六岁才进宫、结果不到两周岁就进来,实在有些儿奇怪,但此前却从来没怀疑到这蛋蛋酥身上——毕竟一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都可能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而初次“见面”那一夜,虽然他因着视力低下没有看得很清楚,却也敢肯定当时蛋蛋酥已经准备独自离去,是他不愿意和竭斯底里娘生活才用嚎啕大哭赖上他……
唐悠竹觉得扇动翅膀的只有自己,但现在看,难道蛋蛋酥也是一个穿越者?那他之前折腾什么水泥稻床滑翔翼的……这家伙是都给当笑话看了么?
糖糖大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唐悠竹那脸皮号称搞基蛇的毒液都蚀不穿,也果然不只因为那个主宠契约的关系。明明心里头的小人儿已经各种丢脸捶地,他还能笑嘻嘻的:“都说了糖糖大人聪明绝顶嘛!酥酥怎么就不信我呢?”
雨化田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糖糖大人生而知之呢!”
唐悠竹嘿嘿笑:“难道不是?那酥酥又是怎么知道阿拉伯数字的?”
雨化田冷笑:“不就是《计算之书》么?我虽然没糖糖大人生而知之的本事,却好歹没那么文盲!”
唐悠竹( ⊙ o ⊙):连计算之书都知道才不算文盲的话,那整个大明都挑不出几个知识分子了好么!早知道大明的太监都不得了,识文断字允文允武,可要不要这么逆天啊!
“酥酥你连意大利语都会咩?”糖糖大人都只会你好再见之类的简单问候语嘢!
雨化田鄙视他:“生而知之的糖糖大人连世上有种叫译官的职位都不知道?”
唐悠竹嘿嘿笑:“玉皇大帝都要靠灶神爷爷上天才能知各家琐碎事呢,就是生而知之的天才如糖糖大人,偶尔也是会有点儿小疏忽的嘛~”他冲雨化田俏皮眨眼:“酥酥你不觉得这样的糖糖才有生活气息咩?”
雨化田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临出殿门前又丢下一句:“那么下次在展示你的生活气息之前,也请稍微注意点——那什么阿拉伯数字本该是印度数字,下次和人显摆的时候好歹说准确点儿,少半桶水晃荡,还要扯上我!”
唐悠竹捧着胖爪子做仰望状:“酥酥好厉害哟~”话说《计算之书》里头有提及阿拉伯数字的起源咩?糖糖大人怎么不记得了?
——不管怎么说,酥酥果然见识不凡,连小白眼都翻得那么好看,嘿嘿!
确定了雨化田不是如他一般的穿越者、消除了那被人当笑话儿看的郁闷,又得到雨化田间接允诺他在日后类似的情况下继续拿他当挡箭牌——虽然雨化田就是不允许,唐悠竹该拉他挡箭的时候也从来不客气,例如忻王崇拜仰望他“你怎么知道蜘蛛能吃小蝗虫的”时,又例如姚璧奇怪“殿下是从哪儿学来这些符号的”时……唐悠竹都是毫不犹豫往雨化田身上推!
哪怕是当着面也栽赃栽得毫不心虚滴~
但能得到蛋蛋酥亲口认下给他挡箭的责任,还真是让人身心愉悦的一件事~
唐悠竹胖爪子拄着胖下巴,糖糖大人要不要宽宏大量地给什锦火锅汤底减上那么一两味材料呢?
可是琢磨半天,觉得减少那样儿都怪可惜的,嗯,果断还是努力戳动金手指才是对酥酥最好的回报哇!
糖糖大人认认真真地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金手指大放异彩节目中,虽然几乎没有一种基本配方记得清楚,但我们要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在有着巨大诱惑下的人民群众更是能爆发出非常惊人的力量,肥皂的出现就是最好的例子。
唐悠竹只给出个制造洗衣皂的法子,人民群众在把初步成品捧到他面前之后不足一月,已经又弄出了加杏仁牛奶的、加花香果香的……
但人民群众的杰出智慧,不代表糖糖大人的金手指也畅通无阻。
水泥在成化十年春终于做出点成品来。
虽然一开始在试验之后还以为是半成品,但事实证明了,不是水泥不合格,而是金手指只点开了一半儿。
——糖糖大人忘了常常和水泥搭配着用的还有一样儿东西,叫钢筋!
抹汗!
没有筋骨抵抗挤压力,水泥确实容易断裂开来。
看着诚惶诚恐愧疚不已的水泥窖管事,唐悠竹挠了挠脸颊:“行了,这个已经可以了。只是用于建造时,里头需要点儿主料……”
话说钢筋什么的,现在虽然有钢了,但因为氧气不能大规模生产、贝氏炼钢法尚未问世的关系,钢的造价远在铁之上,连大炮都是用铁身子而不是钢身……
再抹汗,原来就算多了几百年的知识,这金手指也不是说点就能点着的啊!
唐悠竹甚至不敢十分肯定用铁做筋是不是都合用,但事已至此……好吧,不管怎么说,哪怕是没有钢筋,只单纯在原有的河堤上加一层水泥,效果也肯定比没有的好些,铁筋什么的……
屏退众人之后,唐悠竹泪奔着扑进雨化田怀里,被毫不留情一脚踹飞,但因为雨化田的劲道用得巧,就算直接摔到青石砖,那力道也和自己坐到褥子上似的——唐悠竹若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磨他家蛋蛋酥,这么玩儿飞天游戏也不错呢!
可惜呀!
为了说正事,唐悠竹只好放弃了飞天的游戏和抱大腿的福利,委委屈屈嘟着嘴:“酥酥,那啥,水泥要和钢筋配……没有钢筋铁筋也马马虎虎……那啥,虽然造价高了点,但做出来的道路堤坝可结实了!真的……”
雨化田斜眼睥睨:“生而知之的糖糖大人,你知道大明南北容易溃堤涝灾的江河,有多长么?”
唐悠竹惭愧低头对手指:“酥酥~”
销魂缠绵的小奶音重现,雨化田绷紧的脸仿佛松了一下,转瞬又绷了起来,且毫不留情转身就走!
——尼玛居然使上了轻功啊!
唐悠竹抬起头来,想用四十五度仰角加水润星星眼彻底碾碎蛋蛋酥时,却惊觉——米人了!
傻眼之!
鼓腮之!
果断要往什锦火锅汤底再加一味糯米粉啊!
——看糊住了你还怎么逃!
唐悠竹郁闷地自己把自己鼓起来的包子脸给戳漏气,然后眼珠一转,哼哼两声:偶虽然不知道大明南北容易溃堤涝灾的江河共有多长,但偶几百年的知识不是白有的!
不就是赚钱嘛!有啥难的?不知道女人和小孩的钱财最好赚么?
甜杏仁油、甜橙精油、薰衣草精油……
以目前的炼钢技术来说,要大规模生产足够辅助水泥到各地兴修水利道路的钢筋几乎痴人说梦,但只弄几个好用不会轻易生锈的蒸馏器具,却也不算很难。
今年的皇太子千秋节上,万贵妃一张容光焕发的脸简直能让年纪其实还比她小两个月的周太后将银牙都咬碎了!
其他诸如纪淑妃王皇后柏贤妃等其实也都得了,但纪淑妃年轻不显,王皇后柏贤妃用没用还不可知,便更把万贵妃显了出来。
而后一号胭脂铺如何在万喜媳妇的推销下急速走红,并且在一年之内就在各地从一号一直开到一百零几号就不必说了,唐悠竹卯足了劲儿,什么水银镜子保温瓶的,甚至连珍妮纺纱机都出来了,赚的钱都捧到雨化田跟前儿,没别的说,就是一句:“凑着买铁筋吧!能用钢筋更好!”
还一副财大气粗的土豪样:“不够我下月继续送来!大明的江河虽长,糖糖大人也一定能赚足将它们修一遍的钱滴!”
雨化田默不作声地把钱收好。他才不会傻到和这大头娃娃说他已经先用忠义郡王府的积蓄填上了呢!白送上门的银子谁不要谁傻瓜!正好南畿那边的堤坝尝试结果尚可,倒可以考虑把北边的也慢慢修起来,另外北边的几处要紧城镇也可以加固一下城墙……
这么一算计,唐悠竹每月给的钱财尚不够使费,可惜白上国的宝藏却还要过两年才开启。
雨化田一边可惜着,一边在说起钱财时对唐悠竹越发鄙视睥睨,唐悠竹倒也不至于不识物价,可整个大明疆域之内的江河算起来还真是吓死人,可怜的、生活在偶尔一次溃堤就是大事的高科技盛世年月里头的糖糖大人,对于大明这个时候到底有多少处江河是容易旱涝的也说不清,再说雨化田还十分心狠手辣地给他补了一刀:
“便是以往都是南堤易溃,但若只特别修复了南堤,焉知不会导致北堤崩溃?”
——于是糖糖大人理所当然地把整个大明疆域数得上号的江河都给列入需要修复堤坝的范围内,那个费用啊,那个数字后头一连串的零啊……
足够糖糖大人现在看到搞基蛇扭出来的圈儿都眼晕了!
——搞不好糖糖大人的至尊生涯,就要在不停的攒钱修堤中度过了……
这真是一个十分悲惨的未来,糖糖大人为了更好地往外头抢钱,不,咳咳,是赚钱,决定必须努力让自己的枪杆子更硬一点!
于是九月秋高时,本该带着稻香果香桂花香的风儿里,忽然带上了硝烟味儿,也真是既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糖糖大人终于想起来折腾火药了。
当然明朝的火器已经很发达,在糖糖还在唐家大少爷的那个时候,甚至有研究说明朝的火器比起三百多年后的英法等国都更加犀利,好在唐悠竹现在所处的时候也还巧,十四世纪中后期,明朝的火器虽然也发达,但地雷水雷这些个东西,还真没出现。
所以糖糖大人觉得,自己发光发热的时机正好!
——然后正好的结果就是南苑给炸平了一座小山,明里暗里的随从侍卫们伤了二三十个,倒是唐悠竹自己,看着灰头土脸的,闻着仿佛也有焦肉味儿,但洗干净之后,除了脚上稍微有点儿扭伤、眉毛眼睫毛烤卷了之外,居然好好儿的!
雨化田的心里松了口气,脸色却比唐悠竹刚从烟雾缭绕里被捞出来时还黑些,甚至连皇帝已经赶来了也顾不上,直接把唐悠竹翻转过来按在大腿上,抡圆了胳膊就是一顿啪啪啪!
皇帝是从永宁宫接到的消息,万贵妃作为妃嫔轻易是不出宫的,但她念着唐悠竹在遇蛇那次,明明查明了那放蛇的人乃是永宁宫的一个嬷嬷,却半点没往她身上疑,不等皇帝想好怎么说和倒先缠着她要鸡蛋羹吃,后头得了那什么精油脂膏的,她永宁宫得的也是满宫里头数一数二的——当然更重要的是那声爆炸十分惊人,万贵妃也不放心皇帝,竟也跟了来。
才进门就见到这么一幕,皇帝原要冲过去抱儿子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姚璧也正好从东宫赶来,见着这一幕心中一跳,正想着如何提醒雨化田、又如何为他开脱,那边和他一道儿赶来的陈准却已经跪地劝谏,口口声声都是郡王虽是担忧太子,到底君臣有别,这般行径实在太过逾矩之类的,姚璧一肚子话越发不好说,却不知皇帝到底想起了什么,忽然转头与万贵妃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笑意,竟是半个字也没训斥雨化田。
☆、第 43 章
甚至在雨化田跪地请罪时,皇帝还感叹,“罢了,你也是担心他——若非真的心急如焚,以你的玲珑心思,哪会这般落人口舌,糖糖这次也确实玩过头了,合该教训。”
一边说,一边终究是心疼,要抱过唐悠竹察看伤势,可唐悠竹给雨化田打屁股也罢了,如何会肯给便宜爹并庶母一道儿看了光屁股去,反正他的补天心法越发长进了,当然离原先那只风靡基三的雅蠛蝶还远得很,却也足够他把一身火药爆炸里头的伤恢复得差不多——虽然实在想不到如此还要挨一顿巴掌!但挨完之后赶紧恢复什么的,也不是很难。
只是可惜了,原本要留着红肿,回头沐浴时好和酥酥撒娇讨饶来着,但皇帝一副你不脱衣服可以、屁股却必须过来给我摸摸的咸湿猥琐大叔样,唐悠竹就算想留着红肿施展苦肉计都不成——否则蛋蛋酥绝对要给他爹记一笔,别看他说什么“合该教训”,那心眼儿可小了!小教训也罢了,真敢大教训……
但唐悠竹绝对没想到,他为了雨化田别给皇帝记恨,特特给自己刷了几个治疗的结果居然是:没有苦肉计加持,就算地雷水雷的成果颇为可观,蛋蛋酥也不搭理他了!除了必要场合的对话,其他时候,一起洗澡绝对别想,连一起睡觉的福利都给剥夺了啊!
——混蛋!爷这都是为谁呢?都不计较你下狠手把爷的龙臀给红烧了,你居然还敢拿乔!
唐悠竹花了足足一百天,都没有把雨化田哄回转,心里早掀翻不知道多少张桌子了,但想着有蛋蛋酥抱着睡时的香甜,又自己低估了火药的威力险些儿作死了的行径确实有不妥之处,方才强自忍耐着,不想这天他软磨硬泡得了和蛋蛋酥独处的机会,都抛开下限跳着大象舞哄他了,却只得到雨化田十分不屑的一瞥,外加一句:“那么一根小豆芽,也好意思说是大象?当本王没看过大象是什么样的么?”
掀——
唐悠竹又在心里掀翻一张桌子,泥煤的居然敢嫌弃糖糖大人的小糖糖,真以为你这两年不再服侍糖糖大人沐浴,本大人就不记得你那根真豆芽么?还是连上头的黄豆粒都没有了的小东西……
好吧,看在蛋蛋酥据说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了蛋的份儿上,糖糖大人就不计较他嫉妒小糖糖的发展潜力好了!
唐悠竹心里的小人扶好桌子,给自己握拳打气,又舔着脸讪笑着凑过去:“酥酥,别生气么~”
雨化田不理他:“本王为什么要生气?你是玩火药炸死了还是怎么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悠竹嘿嘿笑,蛋蛋酥就是爱口是心非~不过不生气最好了:“既然不生气了,那我们一起歇个午晌呗?你看,糖糖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眼睛周围都黑一圈儿啦!”
雨化田终于正眼看了他一回,但很遗憾的是,那张胖脸儿上白胖依旧,什么黑眼圈,根本没影儿。这下雨化田真怒了——居然真搭理这死孩子、听他说了那么多废话!
雨郡王是绝对不承认自己那么一瞬间,真的在担心着丑娃娃这么小就睡不好的!当即利落转身、拔腿就走!
唐悠竹傻眼了,他情急之下直接从榻上扑下去,理所当然人没扑到,可非常不应该的是,他都故意没用手撑着、直接摔出好大一声了,蛋蛋酥居然还能头也不回地走掉?
混蛋的!嫉妒糖糖大人的发展潜力也不用这么无情吧?掀桌~
——糖糖大人这次是真的把个八仙桌给掀翻了,同时愤愤决定:等小糖糖长成大糖糖的时候,糖糖大人非得压着混蛋蛋蛋酥看完整场大象舞,让他羡慕嫉妒恨去吧!
唐悠竹趴在地上、鼓着腮帮子沉思,到底是要也翻脸一回让蛋蛋酥意识到自己过分傲娇的大错特错呢,还是继续撕掉脸皮主动修好?
但还不等唐悠竹做出决定,雨化田就接连夜不归宿了!
据说是忙,可这些年忙的时候还少了么?除了前两年那次出京之外,雨化田就是再忙都会回家给唐悠竹做抱枕,偶尔生气了不愿和他一床睡,那也是一个床上一个榻上的,好歹一屋子睡的啊!
现在居然学会夜不归宿了!
混蛋!
把糖糖大人关在东宫里,除了去请安之外,连御花园都不许多待……可蛋蛋酥自己,居然连着十四五天的不回家!
大年夜都不乖乖儿回来陪他守夜了啊!眼看着上元节都继续闹别扭——曾经答应的以后都陪我看星星看月亮吃张老头的芝麻糊,全是谎言不成?
虽然东宫前年就砌了地龙火墙,糖糖大人也是个能勇敢面对一切的男子汉,可谁说男子汉少了抱枕就不会空虚寂寞冷了?之前一个床上一个榻上的,抱不着好歹能看着也罢了,这么着连看的福利都给剥夺了算怎么回事?真当糖糖大人是糖画儿不会咬人是不是?
蔫蔫地从赏灯会上回来,拨拉着桌子上一个穗子陈旧的兔子灯,唐悠竹猛地直起身,混蛋的真以为没有隐身技能我大五圣的汉子就没法玩失踪是不是?偌大一个皇宫,想找一个人或许不容易,想自己玩儿一下消失,你以为会很难吗?
当然自从毒蛇事件之后身边多了很多人,明里暗里的,平日看着还能得意是蛋蛋酥的爱护之意,现在看着简直神烦——尼玛的在爷身边安了这么多人,老子却连你的毛都摸不着!看爷以后大发神威在你身上拍一打神行定位符,看你还敢玩儿夜不归宿不!
唐悠竹愤愤打开地图——这玩意儿大概是火药爆炸事件里头唯一的好处了,身边有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如原先的御马监掌印府之类他在地图亮起来之前就踩过的地方,现在也能见得着,可恨蛋蛋酥却偏偏不在他踩过的地图上活动。若不是姚璧十分肯定,他都要疑心蛋蛋酥是不是趁着和他赌气的借口又跑出京去了呢。
狠狠一甩头,糖糖大人才没有因蛋蛋酥的名字都连不给看到而赌气!这地图能看得清周围埋伏了多少人就很好,唐悠竹这两年虽还是冬瓜肚,身手却有当年大毒哥的一二分敏捷,仗着熟知地图,又正好是上元节热闹的时候,虽耗了些时间,还真给他躲到东宫和清宁宫之间的小花园里头躲起来了。
雨化田接到太子殿下离宫出走的消息时,还以为又是那臭小孩哄自己回去的花招,还想着皇帝也真不是一般的宠孩子,就是上元时宵禁放松,也没有这样大半夜都开了宫门给他送消息的……也亏得这孩子还有自己经常教训着,不然还不知道给宠出来个什么呢!
雨督主越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若非手头要安排的事务不少,他真就立马飞驰回宫,再招呼某个臭小孩一顿竹笋炒那啥了。
可陈准送来的消息可以不信,韦兴送来的消息都可能是那个没骨头的家伙在与太子献媚,但当马进良也气急败坏地进来请罪,而随后更是连皇帝的圣旨都下达的时候……
雨化田终于相信了那张薛涛笺上的狗爬字,真的给那狗爪子的主人付诸行动了。
幽蓝的夜空中,有七彩的烟花接连炸开。
雨化田只觉得那烟花也仿佛炸在自己脑子里。
当日那毒蛇袭击的主使人还没挖出来,宫里头的钉子虽然拔掉很多,但就算是雨化田,也不敢说宫中再无危险人物。何况宫门之外,京师之中,又正逢宵禁松懈的时候……
雨化田腾地起身,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整个皇宫都动了起来,宫门封锁,宫人除了被点出来搜索的那些,余者都不许走动;城门是最先锁住的,城内不至于如宫中戒严,但各种换下飞鱼服的锦衣卫、褪下盔甲的黑甲军在其中来来回回……
如此过了七天,城门除了几队黑甲军锦衣卫出去之外,严厉执行只许进、不许出的旨意,那股肃杀之意连傻子都能感觉得出来,那晚正在宫中饮宴的朝臣宗室更是直接被皇帝邀请住下,除了第一天送了个消息回各家之后,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
正好因坐月子不曾入宫的重庆长公主听说了崇王府外多出来的军士——虽只说是帮忙护卫的,可连崇王府里头两个有身孕的妾室都给接进宫里头去了,这节奏……
重庆长公主是个娴淑性子,轻易连夫家的外事都不过问的,可脑子却比周太后长进许多,这两年看下来,多少也察觉出些儿什么,此时如何不心惊?英宗复位时她也晓得些事了,这天家兄弟间需要争夺才能拥有的东西不多,但真争抢起来,却也是不死不休的。况且她的夫婿公婆并两个儿子,可都还陷在宫里面……
面对奉旨来查看宅邸的西厂人,重庆长公主勉强撑着笑招呼,好在那些人虽不知道找的什么,连她正房都不放过地连看两回,却还算客气,重庆长公主问了自家孩子在宫里头可给陛下添麻烦,没得到回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人走之后,战战兢兢拘着幼子紧闭门户,其他各家就不必说了。
这七天里头,京中几乎每寸土地都给搜寻过一回,宫里头更是掘地三尺,但就这么着,还是没有丝毫踪迹。
分成六路出京的人也不曾得到什么消息,皇帝愁得连万贵妃亲自下厨做的饭都吃不下,短短七天腰带都宽出小半个指节了,雨化田的脸色更是阴云密布,连对着皇帝时都没能温和得下来,纪淑妃更是日夜啼哭不止,连周太后,念着幼子是因为这个大孙子才得以进京享福的、两个小孙子每每来清宁宫请安也是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到底老年人心软,也往后头佛堂念着些经文,不十分期望那太子回来,但也愿拐走他的人别太狠心,只将他卖得远远的、不妨碍小孙子过继便可,却莫伤了他性命去。
皇帝不知道周太后都祷告了些啥,只偶然听得一句“菩萨保佑太子性命无忧”,心里还真有些儿感动,只觉得这么一家人平平安安生活,谁也不折腾、也不需惦记着过往的不愉快,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太子回来,只要太子失踪一事与崇王无关……
可眼看着上元节都过了,太子还是没回来。
这七天八夜以来睡不足十个时辰的雨化田,瞪着那张歪歪扭扭写着“酥酥大坏蛋,那么久不回家,糖糖也是会离家出走的”的纸条,不知道想到什么,左手紧握成拳,狠狠在自己心口砸了两下,左手却依然抓紧了那张纸条不松开……
小花园里头一座假山上,忽然有一块石头动了几下,然后里头忽然冒出来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崇王在宫里头住了七八天,也有些心烦气躁,好在皇帝虽禁止他出清宁宫,却没禁止他在清宁宫范围内活动,今儿用过午膳,他本该歇晌儿,却怎么都睡不着,就忍不住出来走两圈,却不想才走了不及一刻钟,就看到山顶上冒出来一个光脑袋!
崇王倒吸一口气,眼睛猛地大睁,那光脑袋却冲他嘻嘻一笑:“矮油真巧,六叔你也是来摘迎春花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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