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节
[展昭]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 作者:欧阳墨心
第106节
“为了查一宗案子,抓一个贼人!”艾虎正色道。
“查案抓人?!”金虔灵机一动,“可是如那扬州八虎一般有赏金的?”
“一千两赏金!”艾虎诚实回答。
金虔细眼中霎时射出耀目光华,一脸激动抓住艾虎双手:“艾兄,若是你愿将赏金的三成让给金某,金某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莫说三成,就是五成俺也愿意!”艾虎定声道。
“好!君子一言——”金虔举起手掌。
“驷马难追!”艾虎与金虔击掌。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但是艾兄你——”广安镇东三街福瑞客栈二层地字号房内,金虔双臂环胸,一脸深沉盯着站在眼前装扮一新的艾虎半晌,扶额不忍再看。
“金、金兄?”艾虎拽着刚刚上身的新衣,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金虔又瞄了一眼艾虎,心中一片沮丧之情惟天可表。
有没有搞错啊,这艾虎同志的个人风格简直是鲜明的逆天啊?!
无论是这衣裳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还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只要一穿到他身上,那就只剩下土鳖乡村接地气……
有一词可表:怂的掉渣。
“雨墨,你觉得如何?”金虔不甘心,向屋内唯二观赏人员询问意见。
雨墨面无表情将脑袋扭向了一边。
很好,连面瘫都不忍直视!
“看来只能出杀手锏了!”金虔撸起袖子,“艾兄,唯今之计只能将你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重新改造了!”
“金兄?”艾虎一怔,就见金虔一脸势在必得走到自己面前,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脸蛋:“皮肤,糙了一点,不过多敷几颗美颜丹应该有所善;”
又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头发是毛糙了一点,梳理整齐再抹点头油大约不成问题;”
最后,竟、竟摸向了自己的腰腿,“嗯,身材嘛,圆润了一点,好在肌肉结实……啧,原来如此!”
“金兄!”艾虎猛拽开还在上下其手的魔爪,满面通红瞪着始作俑者,“你、你你……”
“艾兄你穿这么多件里衣在身上干嘛?难怪啥好衣裳穿在你身上都肿的像个肉包子。”金虔翻了个白眼道,“把你这里三层外三层碍事的衣裳都脱了先。”
“脱、脱脱衣服?!”艾虎两只大眼睛瞪得堪比铜铃,后退数步,双臂遮胸,一脸戒备瞪着金虔,“金、金兄,俺堂堂七尺男儿,绝、绝没有啥特殊癖好!”
金虔翻了个白眼:“艾兄你想什么呢?金某不过是想——”
话说了一半,一只手却突然拽住了金虔的胳膊。
金虔回头,皱眉:“雨墨,你拦着咱作甚,还不过来帮忙?”
雨墨默默看了金虔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哈?”金虔疑惑。
雨墨继续摇头。
“别打扰咱做正事!”金虔甩开雨墨,开始拽艾虎的衣服,“艾兄,你先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金、金兄,这、这不好吧——”艾虎几乎要缩到墙角。
金虔顿时怒了:“废话少说,你赶紧脱衣服!咱还想——”
“还想作甚?!”
冰铸嗓音混着刺骨寒风穿门而入,门板哐当一声被人拍开,蓝影周身环绕螺旋冷气,吹荡旁侧雪衣乱舞。
“金虔!”
“小金子!”
金虔好似被电击了一般,蹭一下向后蹦出老远,朝着来人讪笑道:“展大人、白五爷,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站在角落的雨墨默默叹了口气。
展昭一张俊脸板的犹如棺材板,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一步一步走到金虔面前,定定瞅了金虔一眼,转目,望向还在做小媳妇状的艾虎,眸中寒光一闪,“你们这是——做什么?”
艾虎一个激灵,立刻将身上的衣服又裹紧了几分:“展、展南侠,你莫要误会,是、是俺让金兄帮俺——”
“帮你什么?”白玉堂横起剑眉竖起桃花眼,“帮你宽衣?!”
一股彻骨寒风嗖一下扫向艾虎的脖子根。
艾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猛得缩起了脖子。
“白兄、展兄、这是……”一个青衫书生毫无所觉走进凛冽寒风中,“怎么了?”
被颜查散这一打扰,屋内若被冰封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误会啊误会!!展大人,您先听属下解释啊!”金虔忙趁机窜上前,将如何遇见艾虎,如何答应帮艾虎装扮富家公子的来龙去脉言简意赅解释清楚,只是——当然的,省略了那五百两赏金的讲解。
待金虔汇报完毕,充斥屋内的腊月寒风才渐渐散去。
“原来如此,”展昭朝艾虎一抱拳,“刚才是展某鲁莽了。艾小兄弟,请坐下详谈。”
“好、好!”艾虎一脸心有余悸摸了摸脖子,贴着墙角坐好。
白玉堂瞪了艾虎一眼,坐在一旁。
“雨墨,看茶。”颜查散吩咐完毕,向艾虎问道,“艾小兄弟,若是方便,不若将你所查之案详细告知颜某,或许我等能相助一二。”
“多谢颜兄!”艾虎喜出望外,抱拳谢过,顿了顿,开始一本正经叙述案情:“三月前一名徐姓商家的公子报案,称他在外地进货之时误信歹人,被骗取白银三万余两。”
“三万余两?”金虔惊呼。
“哦?”颜查散眸光一亮,望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
展、白二人同时神色一动。
金虔眉梢一抽:啧,这三人咋突然开始眉来眼去的这么诡异?
艾虎自是无所觉,继续叙述道:
“据那位袁公子说,他在途中遇见山匪打劫一队行人,袁公子令手下护卫出手相救,顺道还救下一位貌美如花的杜姓富家小姐。”
“哼哼,咱晓得啦!”金虔一脸兴奋道,“定是那袁公子英雄救美之后那位杜小姐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啥啥了吧!”
“咳,”艾虎干咳两声,“和金兄说的差不多。总之就是这位袁公子与这位杜小姐十分投缘,见过杜小姐的爹之后,就口头定下了亲事。”
“被骗三万多两,难道是——”金虔挑眉,“骗婚?”
“并非骗婚。”艾虎摇头:“那位袁公子家远在外地,若要纳聘正式定亲,自是要禀告家中双亲,而就在袁公子要归家之前,杜小姐突然找到袁公子,称家中生意遇到难处,欲向袁公子暂借五千两银子周转,三日后便会归还。”
“哦——”金虔眯眼乐道,“袁公子面对心上人,自然借了银子,三日后,杜家也按期还了银子,还附赠了利息。”
“金兄你是如何知晓的?”艾虎惊诧万分,“难道金兄能够未卜先知?”
颜查散、展昭、白玉堂和雨墨也同时望着金虔。
“嘿,咱还知道后面的呢!”金虔洋洋得意继续道,“那袁公子得了利息,又和这杜家约定了亲事,早已将杜家当做了一家人,没了戒心。然后这杜家又以各类名义向袁公子借了许多银子,只是这次,却是没了音信。”
说到这,金虔想了想,“依咱推断,待那袁公子发觉不对劲儿之时,那杜家父女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吧。”
“金兄果然高人啊!”艾虎一拍桌子,惊呼道,“后来的情形就如金兄所言一般,毫无二致啊!”
颜、展、白相互对视一眼,三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诧异。
“哼哼哼,这等小儿科的骗术,实在是登不上台面。”金虔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切,这等“钓鱼”骗术,咱在现代早就见怪不怪了!
艾虎望着金虔,脸上的敬佩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半晌,才继续道:“那袁公子报案后,官府派人追查杜家一众,却发现杜家的院子、仆人都是租来的,就连姓氏也是假的,根本无从查起。官府无奈之下,只能设悬赏一千两捉拿这骗子父女。”
说到这,艾虎皱眉:“俺查了整整三个月,才顺着蛛丝马迹寻到广安镇。”
“艾小兄弟已经查到线索?”颜查散微微提声。
“不错!”艾虎点头道:“俺查到这对父女改名换姓后在镇西租了一座大宅,可惜他们做事甚是谨慎,一天到晚闭门不出,俺蹲守了几天,也没查到新线索,无奈之下,才——”说到这,艾虎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众人。
“所以,艾小兄弟便想扮作富家公子做饵引这对父女上钩?”颜查散接口。
艾虎点点头。
颜查散垂眼,抿了一口茶,将目光移向旁边的展昭,展昭回望,轻轻点了一下头,而白玉堂则是用眼角扫了二人一眼,嘴角一勾。
三人的细小动作在金虔的敏锐目光下自是无所遁形。
这三人又开始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哼哼,绝对有猫腻!
“艾小兄弟。”展昭向艾虎抱拳正色道,“实不相瞒,我等此行也是为了调查此案。”
“哈?!”金虔瞪眼。
喂喂,咱们出来不是为了调查那襄阳王的谋反勾当吗?怎么突然要查什么诈骗案?
慢着,猫儿不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句……
金虔瞄了展昭一眼,展昭正好回望,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激起金虔一朵智慧的火花。
说起来,这颜书生、猫儿和白耗子早上说要去趟驿站,难道说,是开封府传来的最新消息表明——这诈骗案和襄阳王有关?
想到这,金虔立即望向颜查散。
颜查散朝金虔一笑。
金虔顿时心定:没错!定是如此!
“原来几位也是为了查此案而来啊!”艾虎惊喜道,“太好了!”
“所以,我等定会不遗余力协助艾小兄弟。”颜查散道。
“多谢、多谢!”艾虎连连道谢。
天真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颜书生当做免费劳动力了。
金虔同情望了艾虎一眼。
“金虔,你刚刚说要助艾小兄弟扮成富家公子,进展如何?”展昭问道。
“进展——”金虔长叹一口气,望了一眼艾虎,“惨不忍睹。”
众人顺着金虔目光将艾虎细细一打量——
“确有难度。”颜查散叹息。
白玉堂嗤笑一声。
展昭顿了顿,望向金虔:“可有办法?”
“这个——”金虔挠头,瞅了瞅艾虎,又瞅了瞅展、白、颜三人,突然细眼一亮,“有了!”扭头望向艾虎,“艾兄,干脆你依照其它富家公子的言行进行模仿,或许可行。”
“模仿?”艾虎一怔。
“比如——”金虔扭头望向颜查散,“像这位颜公子,饱读诗书,举止高雅,可不正是谦谦富家公子的姿态。”
颜查散顿时哭笑不得:“金兄,颜某不过是一介酸儒,世代家贫,哪里有什么富家公子的姿态,你莫要说笑了。”
艾虎看了一眼颜查散,苦着脸道:“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你让俺学颜大人,这个……”
“呃……”金虔挠头,扭头望向展昭,细眼又是一亮,“艾兄,你和展大人皆是江湖出身,您看展大人这身气派,温润儒雅,翩翩君子——”说到这,顿了顿,竖起一根手指,神秘道,“更重要的是,展大人有项绝技,名为‘春风一笑’,若是艾兄能学得一二,定然事半功倍!”
“哈?”艾虎双眼绷大。
“噗!”白玉堂一口茶水喷出
颜查散干咳:“咳咳,春风一笑,此名甚妙。”
“金虔!”展昭额冒黑线。
“展大人,别这么小气嘛,笑一下给艾兄做个示范啊!”金虔一双细眼里闪着璀璨晶亮。
展昭星眸一闪,一股冷气凌厉扫向金虔脑门。
金虔一缩脖子,只好可怜兮兮望向白玉堂:“白五爷——”
白玉堂用扇柄一下一下敲着光洁额头,桃花眼弯弯:“罢了,看你们一个是酸溜溜的穷书生,一个是木讷的穷猫,想必也没什么法子。”
“江湖上最鼎鼎有名的风流公子,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定有妙法!”金虔适时跳出拍了个响亮的马屁。
白玉堂望了一眼艾虎,不情愿道:“臭小子,你且听仔细了,白五爷可懒得说二遍。”
“还望白兄不吝赐教。”艾虎恭敬抱拳。
“若想扮成富家公子,这其中精髓无非就是三个字。”白玉堂眨眨眼,“精、懒、雅。”
“精、懒、雅?!”金虔和艾虎耳朵高竖,就差没拿个本子做记录了。
“此言何解?”颜查散显然来了兴趣。
展昭也难得露出一丝兴致,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雨墨,也将目光移向了白玉堂。
白玉堂扫视众人,愈发得意,挑眉一笑道:“所谓‘精’,就是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明白!”金虔一双细眼噌噌放光扫在白玉堂身上,好似扫描条码一般开始报价,“白五爷脚上这双是江南踏红飞云靴,每年仅限量出售五十双,市价八十八两,身上这件是天蚕雪缎霁月衫,市价三百两一件,还有五爷手中这柄折扇,琼玉为骨,丝缎为面,下挂云母解玉飞花坠,少说也在一百五十两上下。算下来,白五爷这一身装扮,市价五百三十八两雪花白银!”
“果然富贵!”颜查散惊道。
白玉堂似笑非笑瞅着金虔:“想不到小金子如此关心五爷,竟连五爷我身上穿的衣裳都这般清楚。”
展昭黑眸一扫金虔。
金虔抖了抖,干笑两声:“凑巧、凑巧而已。”
而艾虎整张脸都好似浸了苦水,一声不吭。
白玉堂撇了一眼艾虎,挑了挑眉继续道:“所谓懒,即是——懒得看,金银财宝列于前不屑一顾,懒得应,美色坐怀神色不变,懒得管,琐事烦事皆不经手。”
“嗯——”颜查散若有所悟道,“确是精辟!”。
金虔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银子太多所以视钱财如粪土,美女太多所以视美色如枯骨,仆人太多所以不用亲自干活。
白耗子真是富得流油啊!
金虔此时看着白玉堂眼光就像在看一个会走路的金锭子。
展昭脸色微沉,雨墨望了一眼金虔,轻叹一口气。
艾虎已经化作一颗苦瓜。
“至于这个‘雅’,最是简单——”白玉堂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倚在椅子上,慢悠悠摇起折扇,桃花眼中光华流转,“坐立言谈、行为举止皆要显出风雅二字。”
说着,啪一下甩合折扇,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向众人微一挑眉。
合扇、端茶,挑眉,不过是最简单的三个动作,在众人眼中却似被施了咒一般,一帧一帧放缓,一格一格渐慢,每一帧、每一格都悠然风雅,绰约不凡。
而最后一格,就定在雪衣男子眉目如画的俊颜之上——
午后阳光透窗款款洒入,映照雪衣男子如瓷肌肤、桃花眼眸;风展剑眉,柳拂弯睫,一勾轻笑倾江湖。
那一瞬,时光惊艳,绝代风华……
“咳!咱突然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金虔用吞口水声打破了沉默:“金兄所想,想必正是我等此时所想。”颜查散将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移开,轻呼一口气道,“明日起,白兄不如就以富商公子身份作饵,引杜家父女现身,骗取其信任,以搜集罪证;”
众人纷纷点头。
“喂!”白玉堂的扇子停住了。
“至于艾小兄弟,你对那杜家父女较为熟悉,可以扮作小厮跟随白玉堂左右以作呼应”
“好!”艾虎抱拳。
“喂喂!”白玉堂提声。
“展护卫和金校尉隐蔽暗处以便随时接应。”
“属下遵命!”展、金二人同声应下。
“喂喂喂!”白玉堂起身瞪眼。
“雨墨就暂跟在颜某身边听候调遣。”
雨墨点头。
“如此安排,诸位可有异议?”颜查散问道。
“谨遵大人吩咐。”众人同声道。
“喂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白玉堂瞪着桃花眼叫道。
众人目光移向白玉堂。
“白兄可有问题?”颜查散和颜悦色问道。
“问题大了!”白玉堂瞪眼,一指艾虎,“不是这个臭小子扮富家公子做饵吗?怎么变成五爷我了?”
“敢问白兄,屋内众人之中,何人能与白兄的富贵潇洒翩翩风姿比肩?”颜查散微笑问道,不等白玉堂回答,又继续道,“当然像颜某这等酸溜溜的穷书生自认是无法与白兄相比的。”
白玉堂眉梢一抽。
“放眼江湖,何人能与风流天下独一人的锦毛鼠攀富比贵?”展昭慢悠悠附言道,“反正如展某这等木讷的穷猫自是无法望其项背。”
白玉堂眼角一抖。
“依照适才白五爷给出的‘三字真言’来判断,这屋内所有人加起来都及不上白五爷您一根手指头!”金虔一脸真诚道,“何况此次乃是扮成富家公子,骗取姑娘芳心顺便搜集罪证,这对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的白五爷您来说,根本就是本色演出驾轻就熟,比起当初在杭州扮花魁,那难度简直不在一个档次啊!”
白玉堂抽着嘴角望着这一唱一和的三人,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三人道貌岸然的表情之下,皆写着一句话:咱们就是要欺负你,你能怎么着?
“好、好、好!”白玉堂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白五爷我就当仁不让了!”
“白兄果然大义!”颜查散笑赞道。
展昭颔首,金虔鼓掌。
一时间,屋内气氛十分融洽热烈。
艾虎瞅瞅这边,看看那边,最后移到了雨墨身边,小声道,“俺说雨墨兄弟,你觉不觉得——那个,有点怪?”
雨墨眼角看了额头冒青筋的白玉堂一眼,默默望向艾虎,破天荒蹦出俩字:“保重。”
“啊?”
作者有话要说: 在各种卡文之后,更新了…
暮然回首,惊觉已经十月了
暮然回首,今年竟只更新了一章正文
暮然回首,果然今年完结不靠谱啊
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希望今年能将骗中骗完结把,阿门
☆、第四回 钦差献计劝御猫 城门擒贼惊雷变
华灯初上时分,福瑞客栈天字房内,颜查散听取完毕这一整日白玉堂的工作汇报后,依照惯例开始进行工作总结及下一步工作安排。
“如此说来,白兄打算明日就去孟府向孟家父女挑明结亲之意?”颜查散问道。
“没错。”白玉堂正色道。
“好。”颜查散点头,想了想又道,“颜某推测,待白兄提亲之后,那孟氏父女定会有所动作,白兄要小心应对。”
众人皆是一脸沉色点了点头。
“这几日还要劳烦白兄和艾小兄弟与那孟氏父女多加周旋。”颜查散望着白玉堂和艾虎道。
“大人放心!”白玉堂轻轻一笑。
“艾虎定尽全力!”艾虎满面肃然。
颜查散点点头,有道,“颜某已令本地县尉随时候命,遵颜某手书指令行动。”又转头望向展昭和金虔,“这几日怕是要辛苦展护卫和金校尉,待孟氏父女向云公子借钱之计成功之后,你二人需日夜紧密监视孟府上下,以防此二人旧计重施金蝉脱壳。待孟氏父女一有逃离趋势,立即回报,届时,我等便可与县内捕快双管齐下,一举将其擒获!”
“属下遵命!”展昭抱拳应下。
安排妥当之后,屋内出现了片刻宁静。此时,众人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好似,有些太安静了……
貌似,有个人自始至终没吭一声……
众人目光同时移向平日里话最多、声最大,可自从今日和展昭一同归来后就傻傻呆呆好似丢了魂魄一般的从六品校尉。
但见金虔一人孤单站在角落阴影里,双眼放空,满面恍惚,细瘦身形在微凉秋夜中似有些瑟瑟发抖,看起来很是令人心酸。
颜查散一脸疑惑,望向展昭,白玉堂眉头一皱,也望向展昭,雨墨面色沉沉同望向展昭,艾虎挠了挠头,也顺着众人目光望向展昭。
展昭只觉头皮发麻,上前一步,轻声唤道:“金校尉?”
不料这一声轻唤,听在金虔耳中却好似惊雷一般,将金虔“噼里啪啦”一下炸起三尺多高,回眼一看见距离自己两步之遥的展昭,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脚下好似装了风火轮一般噌噌噌倒退数步,直直退到了门口,绷着两只圆溜溜、冒红丝的细眼一脸惊恐瞪着某带刀护卫。
那表情、那神色、那动作、那反应,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一片死寂。
颜查散一脸惊诧,艾虎瞪圆双眼,雨墨微皱眉头,白玉堂挑了挑眉,斜斜望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展昭,嗤笑一声:“我说猫儿,你这是把小金子怎么了?你看把小金子吓得——”
展昭一张俊脸仿若酝酿了十级风暴,阴沉沉的渗人。
“属下、属下先回去歇息了……”风暴中心的某从六品校尉撂下一句不负责任的结尾语,一溜烟跑了。
留屋内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
“颜大人,属下先行告退。”展昭直着硬邦邦的腰身推门而出。
“这倒是有意思。”白玉堂摇着扇子起身道,“看小金子那模样,莫不是臭猫做了什么,把小金子吓到了?”
“俺觉得金兄乃是胆大之人,什么能吓到金兄?”艾虎显然对金虔有种盲目的崇拜。
“这个……”白玉堂眯起桃花眼,却是不在言语。
颜查散瞪着展、金二人离去方向半晌,抬手揉了揉眉头,低喃道:“展兄、金兄……莫不是……唉……”
唯有雨墨,一脸镇定望了屋内众人五花八门的表情一眼,继续一脸镇定的当背景板。
其后的几日,事情进展的出奇顺利。
巧林谷赏景归来的翌日清晨,白玉堂便携艾虎至孟府向孟家老爷孟华书提亲,双方在孟府大厅进行了会晤,就孟秋兰小姐的亲事进行了亲切的洽谈并达成共识,商定在云公子归家向家中双亲提交正式申请后,便择日正式下聘。双方对云孟两家能结百年之好的完美结果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并对两家的美好未来进行了畅想和计划。此次会晤在和谐友好的氛围中圆满落幕。
三日后,孟家父女在家中后花园设宴邀请云公子,席中哽咽饮泪说明孟家绸缎生意遇到瓶颈,特请云公子赞助一万两银子以做周转。
云公子在略一思索后,以“孟云两家是一家”的宗旨十分痛快的答应了孟家的请求,期间数次展现令人叹为观止的的情圣演技,但在最后,仍不忘提醒孟老爷写下借条同时表明归还日期及利息。
这种谨慎的表现反而获得了孟家父女的信任,五日后,云公子得到了归还的银票及利息,同时,孟家父女又提出扩大营业规模,特邀云公子投钱入股的计划。
期间,孟秋兰多次以露骨的美人计进行诱惑,孟老爷也巧舌如簧地向云公子描绘了未来的美好蓝图,最终,成功邀请云公子投资一万五千两白银。为明确投资关系,孟老爷甚至亲手写下合伙分成书,由双方签字画押后,分别由孟云两家各持一份以示诚意。
此份合伙分成书经颜查散认真阅读鉴定后确认十分合理合法,令众人颇感诧异。
而在孟家向云公子首次借钱的当日,众人便依照颜查散的指示,由白玉堂凭借云公子身份白日值守,雨墨和艾虎负责上半夜、展昭和金虔负责下半夜的排班表,对孟家实行十二个时辰三班轮值制的紧密监视。
只是,却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困难。
不知为何,某从六品校尉一改随时随地都向顶头上司献殷勤拍马屁的言行,只要和某四品护卫对视,就好似受惊的草食动物一般缩头藏尾,大大影响了二人的合作效果以及某四品护卫的心情。才监视了两日,孟府内半数以上的仆人丫鬟以及客栈内负责调度的颜大人便出现风寒之症。
颜查散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对值班人员进行调整。
将艾虎和金虔调换,由雨墨与金虔值守上半夜,展昭和艾虎值守下半夜,这才勉强解决了问题。
暗柳啼鸦,风灯凌乱,静锁一腔愁肠;
残英半园,露洒空阶,阑望西窗烛语。
夜半时分,福瑞客栈内一片静寂,偶有几缕微弱烛光透窗而出,映照梧桐萧瑟,秋叶零落。
颜查散合上书案上的卷宗,合眼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起身走到屋外,深吸一口气,只觉微凉空气丝丝渗入胸肺,几日来一直烦躁的心绪顿时平静了几分。
脚下落叶沙沙作响,更显得夜静无声。
突然,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从树后传出。
颜查散停住脚步,抬眼观望。
残月苍白,冷辉如霜,一袭蓝衣倚树伫立,笔直身形单薄孤寂,夜风忽起,乌黑发丝凌乱飘动,一舞萧瑟。
“展护卫?”颜查散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那蓝影似是从梦中惊醒,猛然一颤,回身向颜查散一抱拳:“颜大人。”
语气平稳如常,仿若刚刚那一幕不过是颜查散眼花。
颜查散望着这位一如既往秉公职守的蓝衣护卫,轻呼一口气,道:“展护卫半个时辰后还要去孟府监守,此时理应在屋内歇息,为何在此——”颜查散望了望周围,“赏残月悲秋风?”
展昭神情一滞:“颜大人说笑了,展某职责所在,如今欺诈大案未破,属下并无赏月的心思。”
“案子自然要破,但还是身体要紧啊……”颜查散又叹了一口气,“颜某见展兄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是有心事?”
展昭垂首,抱拳:“累大人忧心,展昭惶恐。”
言语间甚是恭敬,但似乎并无与颜查散谈心的打算。
颜查散扶额,第一次觉得展昭这个死板耿直的性子着实有些令人头痛,想了想,只得自己展开话题。
“这几日,金校尉似乎……”颜查散望了展昭一眼,观察展昭神色,“受了惊吓……”
展昭神色未动,黑寂眸子中却划过一丝苦涩。
颜查散了然,揉了揉额角,缓声道:“展兄,颜某自幼家贫,又要照顾幼弟,常常数月不知肉味……”
展昭抬头,望着颜查散一脸疑惑,显然不明白颜大人为何突然转换话题,还转换的如此——突兀?
颜查散似是毫无所觉,依然自顾自继续说道:“颜某一介书生,自是没有上山打猎的本事,但小逸又常常闹着要吃肉,无奈之下,颜某只能想了一个诱捕野兔的法子。”
说到这,颜查散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展兄可知是什么法子?”
展昭皱眉,顿了顿,才道:“请大人明示。”
颜查散笑意更浓:“颜某在将家中余下的菜叶萝卜作为诱饵放置田间,以供野兔分食,每过一日,便将诱饵向颜某家中多移一丈,十日后,数只野兔便不知不觉随着诱饵入了院笼,成了颜某囊中之物。”
展昭猝然抬头,黑烁眸子中划过一丝精光。
“野兔生来胆小,若贸然捉之,必令其受惊逃走,若想再擒,便是难上加难。不若以丰厚诱饵消其戒心,慢慢将其诱至笼中,再耐心护养,待其无法离开之时,野兔便成为温顺家兔。”颜查散淡笑总结道。
风过叶隙,簌簌轻响。
冷冷秋月下,展昭定定望着颜查散,寒澈黑眸忽明忽暗。
颜查散突觉背后冷风习习,不禁打了个寒战,忙轻咳一声,补了一句:“榆林村医仙毒圣令颜某携书信至开封府之时,曾将金校尉的身份明确告知颜某。”
话语间在特别咬重了“身份”二字之时,还向展昭眨了眨眼。
展昭神色豁然开朗,慌忙垂首避开颜查散洞悉一切的目光,两抹嫣红浮上耳廓。
“展某……多谢颜兄提点。”
颜查散暗松一口气,了然一笑,转身回房。
身后又传来展昭问话:“颜兄,那些被擒住的野兔,后来如何?”
“自然是——”颜查散回首,儒雅一笑,“吃干抹净。”
一双猫耳朵顿时红的透明。
实际上,就如展昭和颜查散所料,金虔确实受了惊吓。但是,受惊的原因,却是和展、颜二人的猜测有些出入。
那日,在粉红色暧昧的氛围下,展昭的表现自然是有些情不自禁,但某个反射弧比地球赤道还长的迟钝现代人并未发现展昭的异常。
金虔那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诡异想法之上。
那个想法就是——
自己居然想亲展昭!!!
额滴个耶稣天神!
这是一个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想法啊!!
更惊悚的是,自那之后,金虔每看到展昭用一双清澈眸子望向自己时,那个不恰当的想法就如草原上的火星一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金虔震了,金虔惊了,金虔忧郁了。
无奈的是,这种崩溃的心境却是无人可以诉说,这对于话匣子金某人来说,这实在是太苦逼了!
看看自己身边这几位可以选择的倾诉对象——
展昭——开玩笑,这等猥琐不纯洁的思想怎么可以去污染纯洁的猫儿!
白玉堂——开大玩笑,这位可是展小猫的官配,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猥琐不纯洁的思想,定是会被其砍成八瓣挫骨扬灰!
颜查散——不是金虔不信任颜书生同志的智商,而是,金虔总觉得颜同志和公孙竹子有种异曲同工的感觉,不宜接近——
艾虎——好吧,其实咱们不是很熟……
于是,倾听金虔倒苦水的这项光荣而艰巨的重任理所应当落在了“不会多嘴不会八卦绝对嘴严”的雨墨同志身上。
于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在杳无人烟的孟府大厅屋顶,在酝酿了三日零五个时辰后,金虔决定不能再憋下去了,否则自己一定会便秘心绞痛肝硬化……
“咳、那个雨墨啊,咱问你个事儿。”趴在屋顶上的金虔瞅着趴在旁侧的雨墨,踌躇问道。
雨墨转头,黑漆漆的眸子一动不动望着金虔。
“就是、那个……”金虔挠头,“如果有一个美人,就是那种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美人天天在你面前溜达,而且对你还、还挺好的,你会不会、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正常的想法?”
“不正当、想法?”雨墨歪头。
“就、就是那、那个……”金虔抹汗,“不太好,少儿不宜的那种……”
雨墨想了想,漆黑眸子一闪:“压倒?”
金虔身形一晃,差点从房顶上栽下去。
“没那么劲爆啊!”金虔咬牙,“就是想——”细眼四周环顾了一圈,压低声音,“啾一下。”
“哦。”雨墨点头,把脑袋凑近了金虔。
“干嘛?”金虔纳闷。
“啾一下。”雨墨平声道。
金虔身形一晃:“喂——!!”
雨墨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金虔,有些莫名的委屈:“姐姐说过,雨墨是美人,金虔想亲美人,亲雨墨。”
“……”金虔突然有种想撞豆腐的冲动。
“不是亲你……”金虔抽着额角的青筋低声道。
“哦。”雨墨表情看起来有些落寞,可怜兮兮瞅了金虔一眼,“那亲谁?”
“呃!”金虔身形一僵,“咱想、想……不是,咱只是想做个调查,调查懂吗?比如说你每天都见到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想要——”
说到这,金虔突然停住了。
雨墨有些莫名望着金虔。
但见金虔细眼直勾勾望着虚空,半晌,眼皮慢慢眨了两下,又半晌,脸色渐渐泛出光华,再半晌,细眼弯起,嘴角勾起,最后,一敲手边的瓦片,豁然开朗道:“咱晓得啦!这就和咱在现代花痴那些偶像是一样的啊,”金虔细眼放光,开始兴致勃勃的低声自言自语,“想当初,咱对那一堆一堆的三次元二次元美人个个都垂涎三尺,何止是想亲一下啊,甚至还想——嘿嘿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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