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69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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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心里添了羞愧之意。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提起这些,只是不自觉地以为,曹颙身为一时俊彦,肯定会明白地方吏治的腐败,知晓改革的必要。
“大姐夫以为,如何方能国富民强?”年熙鬼使神差地问道。
曹颙心中暗笑,他承认“摊丁入亩火耗归公”还有一个“官绅一体纳粮”确实是丰盈国库的好办法。可是这不是国富,只是将银子从官伸的口袋中,收拢到朝廷的口袋中,并无其他变化。对百姓来说,就是减少了地方盘录,少了些许负担。
他面上露出沉思的神色,过了一会儿,道:“百姓是国之根本,想要国富,就要先民富;想要民强,就要国强。”
年熙听了,眼睛一亮,道:“请大姐夫指教!”
曹颙晓得,雍正朝的改革是历史的趋势。即便他不凑趣,也早已有不少如年熙这样目光犀利的人看出朝廷的危机,因此。他就略过此处,道:“想要民富,要轻徭役、少赋税、兴水利、重农耕;想要国强,则需精兵、强兵,震慑番邦,阻敌于边疆之外。”
曹颙说的有些泛泛,可是也没法子,毕竟不能说什么政治清明、君贤臣忠之类授人以柄的话。
年熙见曹颙没有提到眼下朝廷的结瘦,眼神一下子黯下来。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年熙的笑容有些勉强,说话也不似先前那么有兴致。他心中,体恤曹颙避凶趋吉的做派,可多少也有些失望。
曹颙这边,却是对年熙的印象更好。
年熙身上,依旧保留了赤子之心。
想着年羹尧的败亡,就在明年,曹颙有些不忍,道:“要是景行身体好些,最好能到地方转转。只做京官,容易纸上谈兵;做过地方官,增长见闻不说,也容易因地制宜,有的放矢。”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再说,令尊这两年实是风光盛了些。景行去地方避避也好。”
年熙听到最后,面色惨白,有句话含在嘴里,终是没有问出口。
虽说连襟两人为人处事有所不同,可年熙也感觉到曹颙的善意。心中只有感激的。
因是头一回过来做客,不好太打扰。午饭过后,年熙夫妇便同众人辞行,回了年府。
回府后,年熙直接去了老太爷的院子。
老太爷闲着无事,正坐在石榴树下的藤椅上眯着眼睛养神,手中握着一盏紫砂壶。
“祖父……”年熙速行几步近前,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有些犹豫。
年老太爷睁开眼睛,唤丫鬟抬椅子出来,叫年熙坐下说话:“这是怎地,脸色儿很是不好?是做客辛苦?还是身上又不自在?”
年熙听命坐下,看了眼廊下侍立的小丫鬟,没有立时回话。
年老太爷看了他一眼,挥挥手,打发小丫鬟们退下。
“老太爷,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凶险?老太爷打算让孙儿承继长房,是不是为了避祸?”年熙长吁了口气,探过身子问道。
年老太爷盯着孙子,看了半天,方道:“赵之垣去了西安,蔡鋌罢官回京,你以为皇上还能再容你父么”
年熙听了,只觉碍手足冰凉。
这赵之垣原任直隶巡抚,因在康熙六十年年羹尧回京陛见时招待不周,与年羹尧结怨。等到雍正登基,因年羹尧弹劾,赵之垣丢了巡抚之职。接任他任直隶巡抚的李维钧,正是年羹尧的心腹。
蔡蜒原任四川巡抚,因与年羹尧政见不同,被年莫尧参劾,罢官问罪,押解回京。
不仅将西北经营成自己之地,还伸手到京畿,这已经犯了人臣大忌。
看着祖父神色平静,年熙心如刀割,起身跪在老太爷膝前,哽咽道:“会不会牵累到老太爷?”
年老太爷摆摆手,道:“我都活到八十,哪里还说连累不连累?瞧了这些年,老头子也看出来,皇上并非寡恩薄性之人,多少也会顾念些旧情。你长大后便在京中,与你父亲不相干,过继到长房,也能保我年家一脉香火。”
年熙已是泪如泉涌,俯身道:“孙儿既是老爷长子,岂能独善其身?孙儿身体病弱,怕是于子嗣上也艰难,老太爷慈爱,还请从弟弟中另择一人!”
老太爷直起腰身,沉声道:“抬起头来!”
年熙侧过身,抹去脸上的泪,抬起头来。
“留你传承我年家,不是要子孙如猪狗一样芶活,而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年家子孙能再挺起胸膛说话!老头子信不着旁人,只信你!”年老太爷看着年熙,目光如刀,缓缓说道。
足足过了有一刻钟,年熙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没了知觉,额头的流下的汗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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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混在一处,模糊了视线。方慢慢地俯身在地,轻声道:“孙儿领命,”
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女儿的幸福
转眼。中秋将至,曹府琐事渐多。
因今年与曹家走动的人家,多了魏白家与桂姐处,初瑜早早就使人预备了瓜果葡苟、螃蟹月饼这些迎节的东西送过去。
不说那成筐带了白朴的葡萄,脆生生的花皮西瓜,就说这月饼,是由稻香村的师傅过曹府烤制,用的原料比铺子里的还要精细三分,馅料花色也是应接不暇。闻起香喷喷,吃了就叫人撒不下手。
魏白是粗人,不觉得什么;芳茶却是瞧出,这些东西比早年织造府过节时预备的月饼还要精致。曹府门第越高了,老太太、太太们待人却还是温煦。
魏黑与香草虽依附曹府,可日子并不比他们二房差。耀辉跟着七爷长生一道学习,吃穿用度也跟外头的公子哥似的。
这日,芳茶跟随嫂子香草去国公府给曹颙请安。
富养体、贵养气,曹颙的言行气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受了惊吓进京的三姑娘。
芳茶在真心恭敬的同时,也因旧日不懂事之处添了羞愧。
香草心中,对于曹颙也是带了羞愧的,却是与芳茶不同。像她这样打小侍候的,长大后多陪着姑娘出阁。当年姑娘体恤她,她也舍不得父母,最终留在了曹家。香草是个实心人,在感念三姑娘恩德的同时,也总觉得自己存了私心,犯了不忠不义之罪。
为这个缘故,这些年来,虽已是放了出来,脱婢为民,可香草心中还是将曹颙当成主子。逢年过节请安不落外,每年曹颙过生日,香草都要亲自做鞋袜。
等曹颙添了两个小阿哥后,香草再过来送的,就多了小阿哥们的小小衣服小帽子什么的。
曹颙与她打小一块长大。情分也比常人亲厚,说话之间,带了熟捻与亲近。连带着。对芳茶也客气几分。还笑她们两个有缘分小时候一处,大了为妯娌。
芳茶看着这满眼富贵,心里越发平静。
当晚回到家中,看着健硕的丈夫,两个懂事孝顺的儿子,芳茶的脸上露出真心笑容。
虽说是老夫老妻,可因魏白年长,对于芳茶这个少妻向来疼到心尖子上。见妻子欢喜,魏白心情也大好。
用罢晚饭,他就早早地打发儿子下人们退下去,挨着芳茶坐下,道:“奶奶出门半日也乏了,我来给奶奶揉揉腿。”
看着五大三粗的丈夫做温柔小意状,样子滑稽,芳茶不由“扑哧”一乐,推了他一把,道:“二爷别作怪,叫人瞧见了成什么,妾身可受不得
魏白的手,已经从芳茶的小腿上,移至到她大腿上,摩挲着道:“耀宗都十岁了,再给他添两个小兄弟?。
芳茶见他不老实,抓住他的手,嗔怪道:“遭罪的不是二爷,二爷倒是说起话来不腰疼!”
魏白晓得她不是真恼,舔了脸近前道:“遇到什么欢喜事,奶奶也同小的说说?”
芳茶抓了魏白的胳膊,柔声道:“二爷,赶明儿使人好好修修城外乡下庄子上的屋子,等老大、老二娶了媳妇,咱们就到庄子上养老
魏白听了,不由怔住。
他之所以携妻儿回京,除了舍不得兄长与曹颙外,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家人,为了儿子们的前程,还有妻子有亲戚熟人走动,不再像在河南时那些冷清。
“城里不好么,你怎么又想回乡下?。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芳茶睨了他一眼,笑道:“还能为什么,念着那些溜狗逗猫的日子。城里虽好,却是不如乡下自在悠闲。就说这葡萄”卖相虽好,可比不得自家葡萄架上摘下来的新鲜。二爷喜欢吃西瓜,来年就在庄子添一块瓜地。二爷想吃了,就直接去瓜秧上摘。”
魏白听了,也想起乡下日子,生出几分想往,“嘿嘿”笑道:“给我添瓜地,给奶奶添点什么?。芳茶抿嘴笑道:“鸡鸭大鹅是少不了的,旁的就不求了。往后再赶上过节,咱们就用乡下的东西送礼,谁让咱们是乡下人家。”
魏白拉着她的手,道:“不用等老大老二娶媳妇。既是奶奶喜欢乡下,明年暖和,咱们就去庄子住,权当避暑。天冷儿的话,还是住城里便宜。”
芳茶点点头,笑了……
曹府,兰院,上房。
李氏坐在炕上,对曹颙说起今日进宫的见闻。今日,李氏与初瑜婆媳见宫探望密太妃。
就听李氏道:“密太妃在慈宁宫西宫殿,院子不大,却是雅致,后边就是慈宁宫花园,草木景致也好。香玉现下就在西字殿当差,有太妃娘娘照看,调理得倒比在家时还水灵。孙珊也在慈宁宫当差,在陈贵人身边。听说是陈贵人得了消息,主动央求太妃娘娘帮忙的。她倒是个感恩的,自己名个不高,却也念着孙家旧情说到最后心里多了几分感触。
听母亲这么一说,曹颙想起那个曾住在菊院的陈表姐。虽失了天然,却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如今却只能在慈宁宫等着年华老去。
不过想想二十一阿哥,今年已经十四岁,再过六、七年就要封爵开府。以雍正对幼弟们的优容,以及二十一阿哥少年恭谨的形式做派,这爵位当不会太低。
到了那时,陈贵人母以子贵。就能出宫奉养,日子未必比不得密太妃舒心。
就是养个小猫小狗还有感情,更不要说香玉在曹府生活这么多年,又是个乖巧伶俐晓得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听说她与孙珊安置的好,曹颙也真心高兴。
要知道,这在慈宁宫当差还有个好处,往后太妃出宫奉养,她们也有希望早日出宫。
“五儿呢?如何?”曹颍问道。
要是能选择,他是反对五儿进宫的。可事已至此,他还是希望堂妹的日子好过些。他素有怜贫惜弱之心,同为堂妹,他同初瑜一样,对打小失父失母的五儿要更偏爱些。
“没有瞧见她,可听着太妃的话,她的日子过得还好。分位虽不高,可皇后与熹妃都很喜欢她,常有赏赐下来提及五儿,李氏笑得有些勉强。
曹颙见状,晓得另有隐情,看了眼旁边的初瑜,将话岔到过节之事。
因去年中秋,他与天佑出京,连带着府里过年都冷清几分,今年李氏的意思,是要好好热闹热闹。
不想,这临了临了,曹睿鼙坏懔瞬钍拢孀爬癫客旁诨崾钥汲⊥獾辈睿荒芑丶夜凇?
“将文绮母女接过来过节吧,省得她们母女冷清,府里也热闹些李氏笑着说道。
曹颙与初瑜自是应允,曹颙又提及魏家众人。魏文杰要下场,桂姨娘带着文志与文蔷母子三人头一回在京过中秋,接过来过节也好。
李氏喜桂姨娘忠义柔顺,对魏家几个小的,也真心喜欢,自是乐意接人。
除了外客,再加上两府众人,也能摆几桌席面,也能热闹几分。
同儿子说完话,李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芍院,好跟高太君念叨念叨,省得老人家牵挂香玉与五儿。要知道,除了香玉,五儿也是她老人家小时候照看过的。只是当时五儿刚落地,还在襁褓之中,并不记得此事。
曹颙与初瑜夫妻两个,则是回了梧桐苑。
“五儿可是有什么不妥?”曹颙皱眉问道。
要说五儿的相貌,在曹家老一辈姊妹中,都是出挑的。加上她聪敏,惯会看人脸色,行事温柔绵和。要是这样的五儿还在阿哥所立足不稳,那只能说弘历那小子太挑剔了。
这年头宫里的女子,与宫外的娘家是休戚相关的。
要是弘历待五儿不堪,那也是打曹家的脸。
“五妹妹,许是吃亏就吃亏在年纪,太妃娘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听说四阿哥身边有个得宠宫人”不过四阿哥也晓得分寸,阿哥所事务现下都使五妹妹带人料理。五妹妹是个懂事的,凡事不敢自专。都按照成例。有什么不懂的,就请示了熹妃娘娘与裕嫔娘娘,从不肯多行一步初瑜说道。
旁人不知道,曹颙却是晓得。乾小四就是个播种机,风流好色是历史上出了名的。
五儿若是想要以色侍人,总有芳华逝去之时。乾隆可是活到八十八,五儿就算高寿,也不可能荣宠依旧。后宫嫔妃,到了五十岁,就要撤绿头牌,没有再侍寝的资格。
现下她的选择,倒是稳妥之举。将四阿哥的生母、养母都孝顺到了,外头还有娘家可以撑腰,即便无宠,却也能在宫里立足。
“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是侧福晋,也比现下这不上不下的格格封号强。”曹颙晓得这“格格”比不得宫女高几分,不用等弘历大婚,只要再指了侧福晋,五儿就要退避三舍。
旗人是多妻制,这侧福晋也是要上玉牌祭告祖宗的。宗室王公府邸,嫡福晋荣养,侧福晋当家理事的,并不少见。
初瑜笑道:“爷急什么?现下离四阿哥开府的日子还早,等五妹妹往后添了小阿哥,说不定就能抬侧福晋。”
曹颙没有接话,想着这两日皇上点了不少学政,其中也包括河南,如此一来,曹项年前便能交接差事回京。
等到曹颂兄弟仕途通达,不用五儿生小阿哥,弘历也不会亏待五儿。
身为曹家男儿,真是不容懈怠,这不仅干系家族荣光,还包括曹家女儿的命运。
现下的五儿如此,将来天慧、弄潮她们姊妹也是如此……
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高攀”
八月十四,又到户部论班。
因圣驾已经移回紫禁城,曹颙随着的户部几个堂官早早地进宫面圣。除了户部众人外,还有几位大学士与总理事务大臣。
今日议政的主意,就是在直隶推行“摊丁入亩”之事。
要知道,历年来,直隶的税赋欠的最厉害。
只因直隶卫宿京畿,不仅有当年的八旗跑马圈地,还有这近百年来官吏士仲对土地的兼并。因这个缘故,免税赋与拖延税赋的情况越来越明显。
虽说曹颙早就晓得雍正朝会推行“摊丁入亩”可也没想到会从直隶开始。毕竟,按照保守认识,直隶是重要之地,不能有乱,这也是为何历代皇帝对直隶加恩不断的缘故。
雍正既决心从直隶开始推行“摊丁入亩”也是一代帝王的魄力。
至于什么直隶巡抚李维钧主动请旨,在治内行闽南事,推行“摊丁入亩”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
李维钧是年羹尧门下走狗,年羹尧如今同雍君臣正谐,自然是“齐心”得紧。
名为“议政”可实际上帝王独断,众人只有应和的。
只是与以往不同,以往皇上说什么,总有歌恩颂德之人;现下却没人敢去讨皇上的欢喜,看来大家也晓得,这“摊丁入亩”是有所争议,一不小心就惹一身腥。
曹颙留心些大家的神情,装糊涂的装糊涂,装懵懂的装懵懂,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只有十三阿哥,微微蹙眉,难掩担忧之色。
看来十三阿哥也瞧出,皇上这一步迈得有些大。
曹颙随着户部几位大人一路出宫,心中想的是此事。“摊丁入亩”是从官仲口袋里掏银子,有所反弹也是意料之中。即便没人敢为难皇帝,可执行的官员在八方刁难下,步步艰难,未必能办好差事。
不过以雍正的刚烈脾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要是真有人阻扰此事,怕是要承受雷霆之怒。
如此,就算有所波折,也出不了大事,剩下的就看直隶巡抚与直隶总督两个主官抗压能力如何,是否能挨得住攻许。
如今巡抚是年羹尧的人,当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其锋芒;总督位空缺,如今京城众人谋的官缺中,这个正是热门中的热门。有能力最后将总督之位收入囊中的,背后的靠山,也不会弱于年羹尧。
直隶,乱不了。
想到这些,曹颙心安了……
养心殿,十三阿哥的心情却颇为沉重。
“皇上,是不是因臣弟提及直隶河务的缘故,皇上方……”十三阿哥带了几分迟疑问道。
雍正从容得紧,吩咐给十三阿哥看座:“入关八十年,朝廷对直隶的恩典太过。直隶良田数,在天下诸省中可排前三,税赋却居末流,是何缘故?南北河道,朝廷历年在直隶耗费的人力财力最重,还不是因天子脚下,泽披万民。可他们是怎么回报朝廷的?免税田亩数越来越多,即便是当交纳税赋的田亩,也要拖延不交。直等着旱满之年,朝廷一并宽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端起茶盏吃了一口,道:“为何天下十三省,偶遇天灾,流民都往直隶。那就是因直隶丁役不足,每年疏通河道,多以流民为工。如此,朝廷还要掏出一大笔“以工代赈的银子,还要预备人力财力在河工完结后遣返流民。如此。朝廷从直隶收不齐税赋,却又每年大把的掏银子修落直隶河道。”说到这里,面上带了冷峻:“原本岁收一石半的劣田变良田,从拖欠赋税到不缴赋税,人心之贪,莫过于此。”
十三阿哥闻言,顿时语塞。
他也晓得雍正说的是实情,可朝廷即便晓得吃亏,也只有捏着鼻子往下咽。要不然能如何,正如天下流民奔直隶,直隶的流民可是向来往京城来的。
要是不疏通直隶河道,按照北方这十年九旱的天气,那每年派下的赈济银子,也不会是小数。更不要说,流民进京后的麻烦。
可真照皇上所说的,在直隶推行“摊丁入亩”怕就要将宗室与士仲都得罪了。
雍正看出十三阿哥心中所虑,正色道:“总要走出这一步!人心贪婪,皇阿玛这些年的厚恩,没有换来臣子的忠心,只是助长这些蠢虫的野心。如有人以身试法,联也不惜这身后之名。”
听雍正说得激荡,十三阿哥却只有羞愧,站起身来,跪下道:“都是臣弟无能,无力丰盈国库,解皇上心忧。才使得皇上处处为难。”
史笔如刀,若是国库丰盈,也不会逼得雍正作此决断。
雍正却没有责怪之意,从炕上起身,亲手扶起十三阿哥道:“十三弟为联分忧,这两年来,片刻不得闲。若是十三弟无能,这天下间谁还能当能臣?国库空糜,是朝廷宿病,不在十三弟身上。”
看着十三阿哥面容清减,雍正皱眉道:“去年联要按旧例,补给十三弟亲王开府的银两,十三弟坚持不受。这两年联每次要赏赐十三弟,你也能想出这些那样的由头来婉拒。明日中秋,联赐你黄金五百两做过节之资,十三弟就不要再拒了。”
雍正说得动容,十三阿哥听着感激,然后他还是跪地道:“皇上厚爱,臣弟赶紧不尽,却是不敢受。各王府过节赏赐,内务府早已派下,臣弟岂能厚颜再受皇恩?”
以皇上对十三阿哥的亲近,这五百两黄金的赏赐并不算多。可不患寡而换不均,还有宗室诸王看着,没得为了这赏赐使得宗室起不平之。
雍正叹了口气,再次扶起他。道:“联总觉得亏待了你。”
十三阿哥道:“皇上多虑,亲王年俸万两,已是尽够使了。要是再生贪念,岂不是天地不容?”
雍正早年做过亲王,自是晓得那看似很多的一万两俸禄,连人情往来都不够用。
可是十三阿哥晓得国库与内库都不富裕,怕是这个时候怎么也不会接受赏赐的。
他重新坐回炕边,吩咐十三阿哥也坐了,方道:“弘暾十五了,是不是当说亲事
弘暾是十三阿哥嫡长子,雍正原本想要早日加封为其为亲王世子,好使得十三阿哥府多一份世子俸禄,贴补王府开支。
十三阿哥没有接受,倒不是有心忤逆圣意,而是因顾念弘暾身体孱弱,不堪重负。与其继承王府,还不若做个闲散宗室,省心省力。左右以他亲王嫡子的身份,即便不继承亲王爵位,成年后封爵也不会太低。
对于此事,十三福晋却是与丈夫产生分歧。弘暾自幼身体不好,虽为嫡长子,可却是十三福晋却疼爱的孩子。
明明为长为尊,爵位却要低于弟弟们,十三福晋怕儿子觉得委屈,恳请丈夫过几年再议此事。若是弘暾身体渐渐结实,堪当世子之责,那荣耀还是他的;若是不能,年纪大些,也能体恤父母慈心,不会因此与兄弟有嫌隙。
十三阿哥不愿夫妻因此生嫌,答应了妻子恳求。
实际上,有一件机密之事,方种公告之十三阿哥,而十三阿哥在妻子面前有所隐瞒。
那就是弘暾是先天不足,即便多年调理,也弱于常人,不宜早行房事,亦不宜多近女色。即便以后成亲,也要少纳妾室,有所节制,否则有碍天寿。子嗣之事,只能听天由命。
十三阿哥只同妻子说了不宜早行房事。后边的话没有告之妻子。
现下,听雍正提及此事,十三阿哥一怔,道:“回皇上的话,弘暾身子不好,还在调理。太医的意思。不宜早娶。”说到最后,有些黯然。
当年,十三福晋怀弘暾时,正是十三阿哥最落魄时。
十三阿哥精血不足,十三福晋劳心劳神太过,这才使得弘暾早产,先天不足。为了这个缘故,他们夫妻两个对嫡长子除了疼爱,还有愧疚。
雍正见他如此,晓得他想起旧事,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弘暾得了你们夫妻这么多宠爱,又是个懂事的,当是福寿绵泽之人。”
“谢皇上吉言!”十三阿哥醒过身来。忙谢恩。
雍正笑道:“原还想着给侄儿做媒,这下却要错过。”
十三阿哥听了,有些心动,抬起头来。望向雍正。
对于长媳的人选,他与十三福晋也是伤透脑筋,既想要给儿子挑咋。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又怕儿子有什么不妥,耽搁了人家姑娘终身。
就听雍正接着说道:“听说国舅夫人前些日子,在内务府银行换了三万两黄金,以备嫁女之用……他家的姑娘,年纪与弘暾相仿”
雍正虽面上带着笑,语调里却带了讥讽。
十三阿哥心中一禀,忙道:“到底差了辈分,不敢高攀。”
雍正冷“哼一声,道:“十三弟不敢“高攀”却是有人敢妄想。国舅夫人已经透出话来,要着让儿子尚主!”
十三阿哥听了,唬了一跳。
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早先只听说国舅夫人使人向简王府提亲遭拒。因这件事,隆科多与雅尔江阿的关系也交恶。
隆科多次子玉柱,年纪才十七岁,不仅是一等御前侍卫,前些日子还升为正二品鉴仪使。这份体面,存京城勋贵子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以他的家世与官职,说亲本应不是难事。无奈他有个婢子出身的母亲,按照京城老话,他就是“丫头养”的。
李四儿封了诰命,可出身摆在那里,终是被人诟病。
门第高些人家,谁不晓得国舅府的旧事,哪里肯将女儿说给他们家;门第低的人家,即便想要高攀,李四儿也瞧不上。
早年,李四儿曾想请宫里贵人指婚,还不成事儿,就赶上先皇驾崩,事情便耽搁下来。
等到出了国丧,李四儿想要请皇后娘娘做主,皇后又是个不肯揽事的,到底没如愿。
等到玉柱升了正二品鉴仪使,年岁也不小了,李四儿觉得妥当,就等不及,直接托了雅尔江阿的舅母西林觉罗夫人做媒,去简王府提亲。结果,遭到简亲王与简亲王福晋的拒绝。
李四儿自觉失了颜面,不仅将简亲王夫妇恨得要死,还发誓定要给儿子说个比六格格身份更高贵的媳妇。
比亲王嫡女身份更高的,只有宫里的格格。
宫里虽没有皇帝亲女,却有三位养在皇后身边的宗室格格。
这三位格格中,废太子之女六格格与玉柱同龄,可以李四儿的眼界,要给儿子找一门体面的岳家,当不会瞧上六格格。剩下两位,就是十三阿哥与十六阿哥的嫡女。
虽说舍不得女儿抚蒙古,可是十三阿哥更舍不得女儿嫁国舅府。
李四儿不知收敛,十三阿哥却是晓得。隆科多的九门提督之位已被架空。国舅府的繁荣,不能长久。
“皇上,几位格格还小小”十三阿哥心中焦虑,道。
雍正见他动容,倒是笑了,阴沉的气氛淡了不少,道:“皇后也这样说,国舅夫人将儿子亲事撂在一边,专心忙女儿亲事,也是这个缘故。”
这将国舅府加恩至极的是皇上,如今阴沉沉地说起国舅府家事的又是皇上,十三阿哥不好多言,只能听着。
雍正发了几句牢马蚤,对国舅府的厌恶已经是毫不遮掩。
十三阿哥只觉得心惊肉跳,从养心殿退出时,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虽说他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如此。“狡兔死,走狗烹”也好,“鸟尽弓藏”也罢,皇上对隆科多的耐心已经到极限。
这还是在隆科多被架空,失了九门提督的实权后。
小儿女的亲事,难掩背后的杀机。
秋高气爽,艳阳当空,十三阿哥却觉得寒意逼人。
他打了个寒战,长吁了口气,向宫门走去”,
因明日中秋,衙门里比平常提前在落衙,到了未时,几位堂官就陆续离开衙门
曹颙才从户部衙门出来,就被十六阿哥堵个正着。
“走,钓鱼去!”十六阿哥穿着常服,朗声道。
他这些日子,迷上钓鱼,在海子边上买了临水宅子,专门便宜垂钓之用。
曹颙正好无事,看十六阿哥笑容勉强,似有心事……便使人回府告诉声。自己跟着十六阿哥而去。
这边宅子里,有曹颙的鱼竿,是十六阿哥预备的。
夏天的时候,曹颙曾随十六阿哥来过两遭。不说十六阿哥,连带着曹颙都有些喜欢山钓鱼。
炎炎夏日,在海子边的树荫下,感受着清凉,手中的鱼竿还能偶有收获。即便有时钓了半日,不过钓上几尾三、两寸长小小卿鱼,可也颇有成就感。炸了下酒,也能多饮几盅。
后来入秋,天气冷了,衙门差事也多起来,曹颙就没再同十六阿哥享过钓鱼之趣了。
骑马行了两刻钟,一行人到了什刹海边。
又沿着海子边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十六阿哥的外宅。
这会功夫,先头使人曹府送信的长随也回来,带来曹颙的常服。曹颙便换下补服,随着十六阿哥到后院海子边上垂钓。
此处,是在海子西北角一处水湾处,水面有几亩地大栽了荷花。现下荷花早已败落,连荷叶也不耐秋寒,短了精神。
水湾边,有两株垂柳。树干很粗,枝条垂下,树下就是十六阿哥钓鱼之处。
这放着几把椅子,还有几只竹几。往常十六阿哥拉曹颙过来钓鱼,除了香茗,还要备下瓜果点心,与其说是享受钓鱼之趣,还不若是借着钓鱼的名义,享受半日清闲。
今日,竹几上却只摆了茶壶。没有提前预备好的蚯蚓,只有这边管事仓猝之下使人做的面团。
曹颙捏了块面团,上了鱼饵,将鱼竿甩了出去,想着要不要同十六阿哥提提“摊丁入亩。之事,就见十六阿哥拿着鱼钩,却没有装鱼饵,脸上带了怒意。
曹颙想要等他开口,可是直到鱼儿咬钩几次,也不见十六阿哥吱声。
十六阿哥如此,曹颙哪里还顾得上钓鱼。他任由鱼儿吃了鱼饵。撒欢游走,转过身来,问道:“十六爷,怎么了?”
十六阿哥听他相问,将鱼竿丢到一旁,站起身来,愤愤道:“孚若,爷实是忍耐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爷怕是就要弑亲”。
曹颙见他情绪激动,说话之间无顾忌,起身看了看四周。
还好近处没有旁人,远处有两个小厮侍立,距离也有六、七丈远。就算听到十六阿哥前面那句,也未必听清后边那句。因为后边那句要紧的话。十六阿哥咬牙切齿,说得不如前面的声音大。
十六阿哥顺着曹颙的眼神望过去,神色黯了黯,摆摆手打发那两个小厮退下。
曹颙这才开口问道:“太福晋又为难十六福晋?”
中秋将至,合家团圆之际,十六阿哥即便不愿,也没有理由阻碍太福晋回府。
据曹颙所知,太福晋是前几日才接回王府的,没想到冲突来得这么快,将十六阿哥逼成这样。
就见十六阿哥咬牙道:“若是只为难福晋就好了,不过是当她是老小孩,多哄着些,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插手大格格的亲事。她就是存心的,要搅合王府日子不安生,想要爷同福晋难受!”
曹颙听了,只觉得糊涂。
这庄王府的大格格,如今不是养育在宫里?这日后的婚配,多是要按公主例,抚蒙古的,哪里轮不上王府这边自专?
“十六爷稍安勿臊,许是太福晋只是呈口舌之快。且不说大格格年幼,就算大格格真要议亲,还有皇上皇后在,终轮不到太福晋决断。”曹颙不晓得他们母子冲突的详情,只能斟酌着劝道。
十六阿哥已是红了眼,道:“她已是答应了李四儿,中秋节后便进宫与皇后提及此事,将大格格说给玉柱,说什么“亲上加亲”她既舍了脸,倚仗了辈分,名义上又是大格格的祖母,又是说给国舅府,哪里给皇后留下回绝余地?,倘若换做其他人家,能使得女儿留在京中,免了女儿抚蒙古之苦,十六阿哥只有烧高香的。可是隆科多家,他只有避之不及。
他与曹颙虽没有将话挑明。可两人却是心知肚明,年羹尧也好,隆科多也好,捧得越高,摔得越狠,难得善终。
将女儿说给这样的人家,那不是推入火坑是什么?
十六阿哥显然已被激怒,全无往日镇静,看着曹颙,恨恨道:“我不会让她如愿”实是拦不住,我宁做不孝之人,也不会任由那老妇坑了大格格,”
要说十六阿哥是王府主人,想要拦着太福晋,不让她入宫,并不是难事。
可是越在显位,看着的人越多,更不要庄王府多是王府旧人。要是存了不良之心、背后另有主人的。说不定就耍以此做把柄,诋毁十六阿哥。
太福晋在与十六阿哥、十六福晋关系僵持后,还出这个昏招。要只是老糊涂,贪图李四儿孝敬。想给十六阿哥与十六福晋找不痛快还好说;若是存了其他心思,十六阿哥现下就不宜轻动。
否则话,就是多做多错
“十六爷,就算太福晋出面,大格格的年岁摆在那里。她说的再多,皇后做不得主,还有皇上。以我看,十六爷与其想法子拦着太福晋,还不若直接去求皇上做主曹颙想了想,道。
以雍正的秉性,若是真有心除掉隆科多,不会同意让他儿子尚主,留有翻身余地。
十六阿哥听了曹颙的话,渐渐平静下来,迟疑道:“若是皇上暂时顾念国舅府,许了这门亲事怎么办?”
曹颙低声道:“十六爷小大格格还有四年方及并,您觉得国舅府四年后会如何
十六阿哥听了,神色犹疑不定,道:“耍是皇上心血来潮,就算国舅府败了,大格格也担了定亲虚名
曹颙见他患得患失,全无平素的爽利,翻了个白眼,道:“要是皇上真让大格格受了委屈,说不定就是大格格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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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少年们(上)
在地转了几个圈圈。十六阿哥还是听从曹颙的建议,往宫里寻能做主的人做主去了。
曹颙的鱼也不用钓了,便溜溜达达地回府。他也看出来,十六阿哥恼是恼,嘴上说得狠,到底下不了狠手。要不然也不会寻他商量此事。
太福晋就算想要进宫给皇后请安,也得先递牌子,等着宫里的传召。
就算她想要就此事发挥,也得皇后给她发挥的功夫。十六阿哥当局则迷,才忘了这一遭。
回到梧桐苑,就见初瑜在西屋理事,几个婆子媳妇在回话,曹颙见了,便没有进屋,去了东屋小书房。
他站在书案后,俯身从书案边的瓷瓶中抽出一个卷抽,打了开来,这是幅十三省疆域的小图。
年羹尧在十月万寿节前抵京。各地督抚九月里就要相继到了。
之前还想着见着十六阿哥,问问外放之事,不想被十六阿哥家事一打岔,忘了这一茬。
曹颙将这次奉旨进京的督抚所在地看了看,自己心里也没底。实在是这次争得人太多,有几个大省肥缺,都要被大家抢破脑袋。
其实,除了今年这次大换血外,明年年羹尧下台也是个机会。到时,不仅西北督抚的缺要空下来,像直隶巡抚李维这样与年莫尧有关系的,自是也不能幸免。
想到这里,曹颙原本那点急切烟消云散。
早在曹颙回来,就有丫鬟禀告初瑜。
初瑜将管事媳妇都打发了,亲自过来书房。妞妞与天慧也在,跟在初瑜身边学管家,随着初瑜过来,给曹颙请了安,才结伴离去。
曹颙看着她们俩的背影小想到十六阿哥府的大格格,不由皱眉。
自家的两个宝贝闺女,都是不用选秀的,原本他还不着急亲事。想着等她们大些,自己有了喜好,再按喜好挑姑爷。
现下看来,还得早做提防。
十六阿哥贵为亲王,都挡不住旁人打大格格的主意,自己这个身份,更是没分量。
妞妞还好,外人眼中,不过是寄居曹府的孤女,没有人会在意;天慧却是伯爵府的千金,不乏丰厚的嫁妆?
初瑜看出他丈夫不自在,道:“不是说同十六叔钓鱼么,怎么这么早回来?”
曹颙将十六阿哥的烦心事对初瑜说了一遍,提及自己的担心,道:“虽说不着急定下来,可妞妞与天慧女婿的人选也当看得了。”
要是想要妥当,总要多看两年,才能挑个合心的。
初瑜听说李四儿又开始张罗儿女亲事。却是有些坐不住,带了急色道:“她既打定主意让儿子尚主。那国舅府二少爷的亲事就不在眼前,国舅府千金岂不是说亲在即?”曹颙见妻子变了脸色,才想起自己的儿子也曾被李四儿“惦记。过,摇头道:“不至于,这有四处主动相媳妇的,也没见哪家四处相姑爷的
初瑜见他不以为意,道:“老爷,倘若国舅夫人是个懂规矩的,大家也就不必这么头疼。偏生国舅还是个护短的,不拘国舅夫人如何行事,都为她出头撑腰。”
这也真应了那句,天欲令其亡,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6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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