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26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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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四十五章 大计
正月十四这天,淳王府侧福晋病重。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昏睡,偶尔有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睁会眼睛,没力气说话。
不管初瑜与弘曙他们心中多难过,关于侧福晋身后之事,已经在悄悄预备。
从这日起,七阿哥就留在侧福晋房里,喂药喂饭,不再假手于人。
王府的几位少夫人,碍于公公在,不好跟着侍疾。如此一来,只有初瑜这做女儿的,不用避嫌疑。继续留在屋里。
她大着肚子,七阿哥本是要叫女儿随曹颙回婆家,但是拗不过女几的一片孝心,终是让她留下。
初瑜的心中,不无震撼。
父亲照看人虽笨手笨脚。但是在妻女面前再无平素的淡定冷清,而是真心宠溺。
初瑜看着,心中酸涩不已。
她晓得,对于父亲这片深情,生母都晓得。因为她每每醒来,虽不说话,但眼睛里就只有丈夫一人,是依恋、是崇敬,再无其他,就连大女儿站在炕边,也不能让她转过头看一眼。
正月十五后,衙门开印,初瑜不在,曹颙就开始两头跑的日子。每日从衙门回来,都要往淳王府走一遭。
圣驾已经出京,除了七阿亨、十四阿哥、十七阿哥与最小的二十三阿哥、二十四阿哥,其他皇子阿哥皆随扈,其中就包括十三阿哥。
重归御前,远比十三阿哥重返朝廷,更令人张目。
弘曙原是在随扈名单的。因生母垂危,所以告假侍疾。
侧福晋昏昏醒醒了四、五天,于十九日凌晨病故。
曹颙当晚就得了消息。到王府守夜。等到“接三”完毕,他才带着初瑜回家。
初瑜心中悲恸,寝食难安。但是顾及到腹中胎儿,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多吃多睡。
几日下来,她就有些受不住。
曹颙与李氏轮班开解。也不能叫她释怀。直到有一日下身见红,太医来看过,说是母体忧思过重。有碍胎儿,要保重。
这一番忙碌之下,李氏忙着开解媳妇,对李煦出京之事,就不再关心。
曹颙也曾遭丧亲之痛。虽心如刀割,但是也不会像初瑜这般懊悔自责。
夜半无人之时,曹颙摸着妻子的肚子,仔细询问她缘故。
初瑜缄默许久,总于在丈夫的追问下,说了实话。
原来,在侧福晋去世之前那几日中,她在床前侍疾,曾听七阿哥说过一席话,提及侧福晋宿病缠身的缘由。
原来,侧福晋的病是早年思女所致。
当年,七福晋刚进门,侧福晋已经生了初瑜与弘曙。
弘曙当时尚未满月,七福晋就使人抱走了初瑜。
侧福晋在月子中,思女成疼,就落下了病根,而后调理二十多年,也未能全好,到底损了寿元。
提及往事,七阿哥是懊恼的,初瑜则是愧疚难安。
回想在娘家十几年,她因养在嫡母身边,身份丝毫不让嫡出的五格格。顾及到嫡母,她鲜少同生母亲近。
“额驸,我犯了不孝大罪”说到最后,初瑜已经是失声痛哭。
曹颙搂着妻子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这些陈年往事,追究起来有什么意思?岳父没有照顾好额娘,是岳父的过错;你当时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又能如何?额娘即便去了,也是盼着你好。你这般胡思乱想,伤了身子,岂不是让额娘走后都不安宁?”
初瑜泪如雨下,道:“我如此不孝,定是伤了额娘的心。若是没有我这个女儿,额娘许是就能长命百岁
曹颙见妻子钻牛角尖,忙道:“这叫什么话?且不说额娘平素对咱们的照顾,就是这小一辈中,额娘也最疼天结。
她那样疼你,你再说这些。才真叫额娘心灰。”
初瑜擦了泪,沉默了半晌,方道:“额驸”我不敢见大额娘,也不想见,”
虽说早年就晓得养母同生母争斗,但是初瑜多是置身事外,让自己不牵扯进去。她只是觉的生母有生母的苦衷,嫡母有嫡母的委曲求全,两个都是可怜人。
如今晓得这其中惨烈。初瑜脸色就沉下来,实是没力气再在嫡母装模作样。
曹颙不愿妻子添了心结。道:“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去了的要恭敬,留下的也当珍惜。你不要迁怒福晋,真要是论起过错,那为了妥协、为了后院安稳将你送给福晋之人,岂不是错上加错?”
说到这里,他露出几分郑重道:“生恩牢记在心,养恩也不当相忘。你若此时钻了牛角尖,迁怒福晋,才是真不孝。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总不是假装。”
初瑜也知丈夫说得不假。但是心中到底难安。
曹颙见她如此,道:“离额娘“三七,还有些时日,到时你若是真的不愿再见福晋,‘一七、二七’就不必回去,我替你执礼。”初瑜点了点头。胸口的浊气挥之不去。
侧福晋是郡王侧福晋,上了玉蝶的皇家人,这丧事都有内务府使人预备,王府那边倒是井然有序。
曹颙“头七、二七”都去了。
这期间,因初瑜养胎,七福晋除了使人问病,还专程使婆子送了几筐芦柑,说是初瑜早年最爱吃的。
初瑜盯着那几筐芦柑,心中叹了口气,打发人将这些芦柑分了”
曹颙除了当差,就是回家照顾妻子,看着忙忙碌碌的,实际没啥正经事。
曹颙日子过的轻松,旁人却越发不自在。因为。今年是大计天下官员之年,这考评如何,关系到日后仕途。
曹颙虽不八卦,但是架不住说得人对,对这次大计天下官员也就生出不少兴趣。
直到大计天下的结果出来。曹歌才晓得自己几年前多么幸运。未及弱冠的年轻道台,因善待地方百姓的缘故,就得了个。“卓异”的考评。
要知道,这大计天下官员,三年一次。一次也不过出十几个“卓异”
曹颙当年远在山东,就得了这样的照顾,看来真是恩自上出。
如今曹颙在户部。想要得个“卓异”却是不容易。毕竟他是副堂官,有了功劳是正堂的,没了功劳就要替正堂背黑锅,这也正是副职的尴尬之处。
虽说大计天下三年一次已惯例,但是这到了最后,朝野中人都揣测纷纷。
这被褒奖的“卓异”官员少,像其他‘贪酷’‘年老’‘有疾’‘不谨’‘罢软’‘才力不急’‘浮躁’罪名的官员却多小两百人。
等到这两百人收到处分时,大家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劲。
这些人中,多是皇子府的门人,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
就是原本要升职的王全泰,而今也因考评得了个。“浮躁”暂时与升职无缘。
曹颙冷眼旁观。暗暗心惊。
看来康熙在清理皇子们爪牙,好让新皇安稳登基”
郭里口,御舟上。
十三阿哥拿着手中的折子,神情有些疑惑。
王全泰虽是十三阿哥门人,但走出仕这几年,都凭着真功夫立功。而今,莫名其妙地丢了新缺,这考评中永远地留下一笔。
十六阿哥刚好来寻他,站在舱门口,见着十三阿哥脸色晦暗看信。
他迟疑一下。寻思要不要进去,十三阿哥已经抬起头,露出笑来,道:“老十六来了。”
十六阿哥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说了几句,也将话题说道大计天下之事。
十三阿哥闭口不提此事,只是静静地听十六阿哥讲述。
十三阿哥晓的。自己回不去过去了,再没有鲜衣怒马的轻松。
若是早年,他身边的人受了委屈,他绝不会忍,想着暴跳出来,给妻子长脸。如今,他到底多了胆怯,晓得留三分余地。
转眼,到了二月初十,曹颙带妻子回淳郡王府,为侧福晋做“三七”
不知道是否想明白了,初瑜在七福晋面前神色重复,这多少失了兴致。
忙了半日功夫,曹颙正闲着,就同几个小舅子坐一道,加深感情。
丧母之痛,显然这几个青年人措手不及,样子憔悴不安。
曹颙见状,不由皱眉。
这埋怨福晋的话。初瑜作为出嫁的女儿,偶尔能说一下。只要不流传出来,也无伤大雅。弘曙作为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却不能这样做。
真相如何。已经过去。弘曙要是真记恨上七福晋。闹出旁的出来,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旁观,不参合进去。等到有机会。告诉岳父。也是罪过。
侧福晋“三七”过去没几日,圣驾回鉴。
这“大计天下”也留下了尾巴,关系到小两百官员的仕途胜衰,这四下里钻营得还少了。
就连曹府,都接连招待了两位客人,
一位姓曹的知府。淅江金华人,并不是曹府族人。但是祖上有曹府有往来。他须发皆白,依仗着年岁大,提及两家祖上的交情。
一个姓孙的郎中。就是孙文成的堂弟,是孙家嫡子子弟。
曹寅在时,这两人就曾上过家门,所以曹额也认识。
他们倒是真当曹府是亲戚了,半点不含糊,理直气壮地说出所求。
曹颙看着两人,只觉得脑袋里是浆糊,转而渐渐清明。
他已知道,这次大计,多是清理的皇子家奴。
眼前这两人。官不高,名不显,却是不知不觉地择了门墙。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四十六章 京察
这次“大计”后。圣驾回京,就轮到“京察”。
曹颙那位远方表叔孙郎中,就败在“京察”上。
所谓“京察”就是对京官的考核,曹颙也未能幸免。只是孙郎中是五品官,有顺天府衙门负责考校;曹颙这个二品侍郎,则是直接参加吏部与督察院的考试。
没错,这京察的主要手段就是“列题引见”与“会核”
列题是关于朝政撰写条陈;引见是由吏部开具履历单引见给皇上;会核则是衙门长官对下属的考语。
这考核标准,并不是凭借长官主观,而是有标准。
以“四格六法”为考核标准。所谓“四格”就是指“才守政年”
“才”是才干。分为长、平、短,曹颙是长;“守”是操守,分为廉、平、贪。曹颇得了个“廉”;“政”是政务,分勤、平、怠,曹颙是勤;“年”是年龄,分青、中、老,曹颙是青。
“六法”则是指六个方面的缺失,‘不谨’‘罢软无为’‘才力不足’‘浮躁’‘年老’‘有疾’有了这六个方面的确实,分别要革职、降级、勒令致仕。
“京察”成绩分三等。‘称职’‘勤职’‘供职’
这“四格”曹颇考核都是上,“六法”又半点不沾,所以即便他这两年在户部没有什么显著功绩。京察成绩很是惹眼,就是京官中的第一等“称职”
曹颙三年任满,即有资格升转。
曹颙成绩骄人,李卫的考核却是惨不忍睹。
他是捐官。又是土财主出身,自不如科班出身的同僚的眼。加上他执掌库务几年,太过勤勉,使得旁人少了不少油水,就惹了人嫉恨。
李卫归到四阿哥门下,并没有大张旗鼓,所以户部这边真没有谁给李卫面子。
等到“京察四格”中,李卫是“平、平、平、中”任谁看了这份考评。都会认定他是碌碌无为之官。
“六法”中,李卫占了三条,‘不谨’‘才力不足’‘浮躁’前一当罢官,后两条应降职。
他到户部任上三年,正是升转的关键时刻,这“京察”一番下来,怕是连任都成奢望。
看到盖了户部尚书印鉴的这份“京察”折子,四阿哥勃然大怒,几乎要拍案而起。
李卫是他看重的人,留意了好几年,自然晓得李卫状况。李卫不过是因捐安的缘故,才学有些不足,若说政务,甚是勤勉,操守上也能当一个“廉”
实打实的说,李卫的考评,就算比不上曹颙,也能是中上的“勤职”
四阿哥没想着放李卫出京,打算让他在户部在干上一任,磨磨性子,以后好大用。
没想到,这“京察”下来,好好一个能吏成了庸官,四阿哥如何能不气得仰脖。
要是他不认识李卫,不知李卫这几年所为,单单看这“京察”折子,那就要使明珠蒙尘。
这份认知,使得四阿哥暗暗心惊。
如今大学士有宰相之名,没有宰相之权,帝王权威至高无上。这又能如何?若是耳不顺、眼不明,还是会被臣子蒙蔽。
四阿哥虽向来行事隐忍,但是骨子里及其护短。
他认定了李卫当用,如何肯让旁人说李卫不好。就在这份“京察”折子上,他洋洋洒洒写了半页考评,都是褒赞李卫的,连当初庄亲王与李卫纠纷,也都位列其上。
虽说李卫是他的门人,但是他写得理直气壮。
直到撂下笔,他才吐了口胸中浊气,畅快了许多。
待到这份折子。送到御前,不仅看折子的康熙异色,连正在代笔的张廷玉也跟着吃惊。
因为,康熙笑了:“这个李卫倒是有趣,四阿哥举贤不避亲,命四阿哥速速引见。”说罢,将折子丢给旁边侍立的魏珠。
魏珠躬身接过。转身递给张廷玉。
张廷玉匆匆扫过折子,手执朱砂御笔,代笔批了折子。
能得四阿哥褒赞如此的,不知是什么人物,却是官职不高,名声不显。张廷玉心中,萌生出几许好奇。
因为这批得折子上,有“速速”二字,所以次日,张廷玉就见到了这位倍受四阿哥褒赞的李卫。
虽说不当以貌取人,但是张廷玉心中还是有些失望。
这跪着的人高马大的壮汉,抬起头来,就是满脸的麻坑,长得像个,粗鄙武夫,实看不出哪里贤能来。
倒是康熙。从第一眼的失望起,到是多了几分思量。他晓得儿子的脾气,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心高气傲得很。
能入了四阿哥眼的人,定不会是考核折子上所描述的庸官。
李卫还是在捐官出仕之初,随着不少人,由吏部官员领着陛见一次。
如此单独引见。还是头一遭,他就有些紧张。
二月中旬。春寒未消,他跪二”。片刻功夫,就出了脑门子汗。
虽说这几年,参加大朝会时,远远地见过康熙身影。当时并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龙袍金灿灿的,看着惹眼。
如今,看着地上的金砖,听着康熙与四阿哥的对话,李卫神经绷得紧紧的,生怕出了砒漏。
这越担心。越走出乱子,等到康熙亲自问李卫时为何要向庄亲王追债时,李卫立时直起身子,扯着大嗓门,道:“回皇上的话,臣是依律行事,没旁的缘故。”
魏珠在旁。听了李卫的话,嘴角都忍不住直抽抽。御前对答,规矩大着,做臣子的。自然要说得软乎。
这个李卫长得丑不说,还是个愣头青,怎么就被四阿哥瞧上?
他这样想着,就用眼角余光去瞧四阿哥。
四阿哥到是神色如常,丝毫不察觉李卫有什么不对。
康熙如今耳重,平素召见其他官员时,都要仔细倾听,生怕让人瞧出什么。如今,这李卫的大嗓门,正好合了他的胃口。
康熙又随口问了两句户部银库之事,李卫虽回答的直白,言辞不算文雅,但是也能瞧出他在差事上用心。
待打发李卫跪安,康熙笑着对四阿哥道:“确实不错,没枉费你夸他这一遭
四阿哥心中迟疑,要不然说出这次“京察”的弊端;犹豫片剪,终是没说出口,,
御前溜达一圈。李卫的“京察”成绩就成了“勤职 ”
一时之间。引的八方齐动。
那些在“大计京察。中难逃罢官降级的官员,就开始不死心,四处钻营。惦记着托人陛见。
四阿哥对李卫的提挈,有目共睹。
曹颙晓得其中缘由后,倒是有些羡慕李卫。
史笔如刀,都说雍正是暴虐之君,但是曹颙晓得,这其中大有水分。不说旁人,就是李卫,按照历史上的走向,遇到四阿哥之后,是一路飞黄腾达到底。
经由丈夫开导后,初瑜渐群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
二月中旬有童子试的第一步,县试,天佑、恒生与左住、左成兄弟都下场。
这是科举考试第一步,极其繁琐。县试通过后,还要参加四月里的府试、八月里的院试,院试合格后,才能得到“生员”资格,入官学读书,或者参加乡试。
其实,权贵人家子弟,直接纳个监生,也能直接取得乡试资格;但是,曹颙还是希望孩子们自己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考出来。
这考试结果出来,并不出人意料。天佑在榜首,左住、左成兄弟也榜上有名,恒生落第。
小家伙怕是羞恼了,耷拉着脑袋,好几日没缓过神来。还是曹颙出面,带着儿子往西华门外的护军营走了一遭,让他见识下什么是男儿如刀,恒生才从失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做你爱做的。”说这句话时,曹颙并不坦然。因为他晓得,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能允诺的,只有恒生成年前这几年。
恒生仰着小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知道了,父亲,儿子以后还是当将军。”
他虽为自己才学不足懊恼。但是对于考试过关的哥哥们,并无半点相嫉之心。他不仅自己不再玩耍,多多的习武,还拦着哥哥们少玩游戏,催促他们多看书。
天佑心中,已经后悔了。
不该跟着左住兄弟一起参加县试,恒生背书都不利索,更不要说写文章。就算自己去,也当拦着恒生,不让他去参加,省得考不过伤心。
想到这些,他吩咐丫鬟小楼道:“我去找二爷下棋,你去厨房要几盘点心送到松院
小楼原本正在磨墨,迟疑了一下,应声出去。
刚好小谢进来。听到天佑的话,不赞同道:“她虽放脚了,腿脚也不如旁人便利。大爷还老支使她。”
天佑道:“就是有裹足之痛,才当多走走,才能早日恢复如常。要不然,就算是放了脚,也成了废人。”
这个小楼。是李氏给天佑的。说起来,与曹府缘分不浅。
去年曹府买女孩儿,她就随人牙子进过曹府。当时,她在那些女孩儿中也算出挑,说了“燕窝好吃。”不像寻常人家女儿,所以初瑜、妞妞、田氏都没挑她。
刚好曹元家的。要买两个小丫鬟,一眼就看到小楼。
没想到,却是捡了个宝,这小丫头的女红十分出挑。
曹元家的调教了半年,孝敬给李氏。
前些日子,恒生从葵院搬走,兄弟两个身边侍候的人不多,初瑜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环指下来,李氏就挑了身边四个小丫鬟给两个孙子。
这小楼就辗转到了葵院,她本姓高,这小楼的名字,是天佑起的,晓得她识字,就命她在书房侍候笔墨。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四十七章 早春
“哥哥想下棋?”恒生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哥哥,懵懂道:“象棋?下五道?还是连棋?我哪里是是哥哥的对手?除了姑姑,就属哥哥最厉害。”
天佑本是为开解弟弟来的,说想要同弟弟下棋不过是由子。
这下见他这么说,天佑就露出几分倦意,道:“那就不下,连着读书,实是太乏人。”
“哥哥累了?那我给大哥捶捶肩膀?”恒生说着,已经起身,绕到天佑身后,挥动小拳头,给他锤肩。
因曹颙乏时。恒生常小狗腿地给父亲捶肩膀,所以这套动作甚是顺畅。
天佑只觉的舒服,眯缝着眼睛,很有“长兄如父”的威严。
门口进来个丫鬟,笑着说道:“二爷,热水已经预备好了。”
她是乐紫。先在梧桐苑当差,现下在松院侍候恒生起居。
听她这一说。恒生才住手,道:“哥哥,我方才去校场了,出了一身汗,先去沐浴更衣。”
天佑摆摆手。叫他自去,随后留下乐紫,开口问道:“这两日二爷心情如何?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乐紫闻言一愣,稍加思量,回道:“奴婢瞧着二爷心情还好,只是因大爷同住大爷、成二爷都忙着课业,二爷不愿去饶了爷们读书,往校场上待的功夫长些。想是费了不少力气,这两日吃饭都比寻常多两碗。”
天佑听了。不禁皱眉。道:“多两碗?怎么给他吃那么多,要是积食了怎么办?”
乐紫早就晓得自己两位小爷感情好,分到松院当差后,更是感同身受。
这兄弟时人自打记事起,就同吃同住,直到今年才分开。虽说只差了一岁,但是天佑对这个弟弟可是不放心,从吃到住,都要过问一遍。看着不像是做哥哥的,倒像是当爹的一样。
“回大爷的话,昨儿老爷太太问过,而后方太医给二爷看过,说是无碍,二爷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乐紫回道。
她是曹府家生子儿,早先没进梧桐苑当差前,就听人说过两位爷。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养子,在曹府下人中,自是晓得谁是真主子。虽没有人敢明着怠慢恒生,但是私下里没什么恭敬,只叹他命好。
进了梧桐苑。她才晓得,大家的猜测都是枉然。恒生这位二爷,得到的宠爱丝毫不亚于嫡出的大爷。
天佑听说弟弟没事,放下心来,道:“最近谁值夜?二爷睡觉老踹被子,又是春寒。叫人留心些。”
“回大爷的话,是奴婢同秦英值夜。老太太给了鸭绒褥子,二爷用着直说好,只说半点都不冷。”乐紫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有人道:“乐紫姐姐,莫院的小楼姑娘来送东西,”
乐紫望向天佑。天佑道:“我让她向厨房要的饽饽”
乐紫见状,出去将小楼迎进来。
虽说按等级。乐紫是大丫环小楼是小丫鬟,但是因她是李氏给的,相貌人品又出众,天佑也“另眼相待”所以乐紫也不好托大。
廊下,小楼亭亭玉立,身后跟着一个提食盒的婆子。
“劳烦妈妈跑一遭了。
乐紫摸了一个铜钱,塞到提食盒的婆子发她下去,而后才亲自提了食盒,招待小楼到上房。
“大大爷”看着天佑望着自己小楼脚下有些踌躇。
天佑瞥了她一眼,自是没错过她额头上薄汗。
“都是什么饽饽?”他开口道。
“玫瑰饼、枣糕、杏仁酥同金糕。小楼回道。
天佑听了,皱眉道:“怎么都是甜的?祖母与田婶子都喜欢吃甜的,你一会儿去厨房再预备两份,给这两处送去。”
小楼闻言。身子直打晃,还是白了脸下去。
天佑看着她的背影,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无聊。干嘛同一个丫鬟置气。
回头跟喜蓝说,打发她去针线上,少在院子里晃荡,省得整日里梗着脖子,叫人不自在,,
原来,天佑这几日可劲支使小楼,目的没有他说得那么好,而是存心为小谢出气的。
小谢十五。个子矮,又长了个娃娃脸,所以初来乍到的小楼只当她同自己差不多。就少了几分恭敬。刚好让天佑瞧见,就有些不喜。
但是又不好在喜蓝同小榭面前发作,他就开始寻各种机会使唤小楼。
如此二日。他自己也觉得无趣。
小楼出了松院,只觉得脚底火辣辣的,生疼生疼。
她虽为奴数年,但走进曹府前,一直没有放脚。直到进了曹府,这边的女孩儿都是天足,她才开始放脚。
裹了七、八年的小脚,即便放了,也不良于行。
偏生这两自。她在内宅各院跑个不停。
她不是傻子。自是能看出主子的不喜。只是她不知该如何求饶。许是她也没资格求饶。…
她挨着墙根站定,低头瞧了瞧脚下。因为鞋全部都遮在裙子下,一点也看不出。
当年娘亲不顾她哭喊,给她裹脚时,可曾想过是这小脚也成了女几的罪过。
想着想着,她实是忍不住。蹲下身子,的眼泪簌簌落下。
这时,就听旁边有人道:“咦?你哭了?”
小楼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认出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曹府七爷长生。
“没哭”她迅速擦了泪,回道。
长生却是上下看她两眼,道:“谎话精!”
小楼被噎得无语,将方才的懊恼自怜丢出去,只想着赶紧去完成任务,回去交差。
长生却没有的放过她的意思。侧身一步,拦住她的路,鼓着腮帮子,恶狠狠的道:“你不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么?跑哪里去了,也不见你回兰院!”
小楼说了自己的新差事,长生托托脚,往兰院去了。
兰院,上房。
曹颙才从衙门回来,过来陪母亲说话。
李氏的意思,是想要在寺院中供些高香,为初瑜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虽在孝期,但是双身子,尽孝也要仔细些。”李氏喋喋不休道。
对于媳妇这胎,她是盼着添个男孙,为曹家开枝散叶。
她看着儿子,倒是有些理解当年老太君给丈夫纳妾的作为。老太君是重规矩之人,没有与媳妇夺权的意思,老人家之所以接二连三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曹家子嗣。
若是媳妇不是出身高贵的郡主。她是否也会主动张罗为儿子纳妾,她也说不准。想到这里,她望向曹颙,眼中倒是带了几分嗔怪。
正说这话,就见长生打外头进来,直接扑向李氏。
李氏俯身抱他在怀中,道:“我的儿,这是打哪儿跑来?瞧着一脑门子的汗。”
长生却是体会不下去母子情深。只当自己受了小楼之托,要问个究竟。
这会儿功夫,他才看到哥哥曹曹颙。
长生有些紧张,忙从李氏怀中跳出来,抄着手,道:“大哥。”
他记事起,曹寅已经病故,曹颙身兼父职,所以他对这个哥哥格外恭敬。
曹颙问了两句课业,就起身回梧桐苑。
等到走后,长生就开始央磨李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想要接小楼来。
李氏被磨得没法,只好答应他先使人看看
侧福晋“三七”后,初瑜就没有回过娘家。
她只闷闷的,不说话,而后摸着自己的肚子,忍下悲伤。
今日,曹颙却是专程同妻子商议事情的,那就是今年的万寿节贡礼。
这东西年年贡,使得大家早已没了漏点。
初瑜随口说了几个”曹颙还是不甚满意,心中想着是不是改日约十六阿哥,跑趟琉璃厂。
二月底,曹颙发了笔小财。
几位督抚进京陛见,恨不的在六部里撒银子似的,好一番巴结。
曹颙这个副堂官,有背景、有前途,大家自然乐意往他身边凑。
就在这仲春世界,春光灿烂之时。曹颙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诛九族”
去年押解进京的朱一贵等人,都按谋反律处置。
主犯朱一贵族九族,包括襁褓中的幼子;从犯李勇等六人诛三族十六岁男丁,七人女眷给功臣之家为奴。
朱家男丁尽屠,死了的祖父挖坟鞭尸,原因并不是“谋反”而是朱一贵“冒称”明朝后人。
曹曹颙没有受虐倾向,自然不会巴巴地去看这血腥场面。
只是,等到衙门中同僚讲起时。他也恍然。
听说这几家的女眷都入了镇守福建的几位大吏家,曹曹颙越发坚定想法,要给曹家家规上添一条,不买罪臣家眷。
转眼,进了三月。
曹颙有些累,有的时候不知自己忙什么。
妻子有孩子,自己不是当有事业?
昌平的桃花不知开了没有。这念头一出来,他就有些坐不住。
好不容易挨到休沐,他就约了十六阿哥一道出城溜达。
因春光明媚,这出城游春的马车络绎不绝。
十六阿哥见状,精神头立时增加。如此一来,同曹颙的暮气沉沉对比起来,更加鲜明。
十六阿哥见曹颙没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失笑。道:“孚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看十六叔能帮你什么?”
曹颙听了,翻了个白眼,不结他的话茬。
等到了庄子,曹颙就泡温泉去了。
雾气缭绕中,曹颙原本麻木的心,渐渐鲜活起来。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四十八章 牡丹园
三月十二。傍晚,天空睛朗少云。
京郊之地,已是柳绿花红,春意盎然。似乎,这是个不寻常的日 。
康熙坐在銮驾上,眯缝着眼睛,想得是前几日使魏珠回京之事。
那日,魏珠听了他的口谕,当即就跪倒在地,险些骇死过去。但是天子金口玉言,岂有收回的道理?
魏珠侍候他十几年,他也不忍,终是开口道:“你可有什么心愿,说与联知?”
魏珠闻言。立时哭到在地,强撑着回道:“奴婢是比猪狗还卑贱的身份,能在皇上跟前儿侍候,已经是祖上有德,岂敢再生贪念 ,若说恩典,请皇上赐奴婢一个体面,允奴婢,允奴婢跟着侍候皇上”
康熙盯着魏珠半晌,点头道:“联允了,灯好当差去吧
想到这些。康熙透过帘子,看了看骑马随从的魏珠一眼。
魏珠比过去显得越发稳当了,只是无悲无喜。周身再无一丝生气。
外人瞧着是大总管越发威严,就连皇子阿哥到了他跟前,也不自觉的软上三分。更不要说是寻常大臣。
有人说。魏珠得到的宠信,已经超过当年的梁九功。
这些,康熙都晓得,却不想理会。
没事儿的时候,他就看一眼魏珠。人若是晓得自己的死期,岂能没有恐惧之心?
在死亡面前,他这个九五之尊与魏珠这个低贱阉人,并无什么不同。有人陪着他一日日熬日子,倒是也减了几分清冷。
皇上幸王园,本是帝王家事,不干曹颙这个外臣之事。
偏生这一日。是户部轮班,曹颙随着两位尚书到御前禀事,被康熙瞧见,就命他随行。
曹颙后知后觉,随着十六阿哥策马而行,到了圆明园外,才晓得去的是四阿哥家。
“咦?”不是三爷最爱请上游园子么?怎么今年三爷没动静,轮到是四爷?”下马后,曹颙小声问出心中疑惑。
十六阿哥迟疑一下,低声道:“他倒是请旨了,不过前天因郑家庄营房之事受了斥,所以皇阿码没有去那边,反而来了这头”
听到“郑家庄”三字,曹颙心里一激灵,不再多嘴。
郑家庄,名义是因八旗兵丁愈多,新设的旗营。从八旗每佐领下派出一人,驻防在此。派去的旗丁,重新编为十佐。
旗人进关七、八十年,这旗丁孽生本是常事。然后,最要命的不是新的旗营,而是那里盖了一座亲王府邸。
郑家庄是昌平,离京城数十里。十佐兵丁,就是数千人,加上旗丁家属,万人不止。
八旗入关前后封的王爵,有十数人,王府都在内城。
郑家庄修建王府,并不是秘闻。
早在康熙五十七年,修络郑家庄行宫时,就开始在行宫旁边修建了王府。
原本曹颙还以为是康熙要赐给哪个。儿子做行园,但是这数千旗丁一驻防,明眼人就都瞧出来了。
那王府。九成九是给废太子预备的。
废太子是何人?元后所出中宫嫡子。
除了他,旁人继承帝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不管他有再多过失,在世人眼中,他都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康熙以父教子,可以圈他在咸安宫;等到新皇即位,二阿哥的处境就尴尬,新皇也会为难。
对待这位嫡兄。稍有不慎,史书上就要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弘哲怕是要疯了”十六阿哥低声道,话中满是幸灾乐祸。
弘暂想着效仿建文,偏生康熙不愿学明太祖。要是真属意他即位,那怎么会想着将二阿哥迁出宫?
等到二阿哥封爵出宫,弘哲这个嫡子,也要随着往郑家庄了。
那儿,就是个大监狱。
想着曾不可一世的弘暂,如今夹着尾巴做人的样子,曹颙只是觉得可怜。
天家无骨肉,康熙是将他这些儿孙折腾惨了。
曹颙随着十六阿哥,跟着康熙鉴驾进园,心里却是直犯嘀咕。今天春光这么灿烂。康熙也像心情颇佳的模样,为何自己就眼皮直跳,觉得不自在?
是今儿起的太早,还是日光刺眼的,总觉得脑子有些不够使唤。
直到随着康熙游了半个园子,到牡丹园旁的凉亭。曹颙才醒殉灌顶一般,醒过味来。
今天,绝不是寻常的一日,因为这就是后世正史杂记都提及过的“祖孙会
果不其然。在康熙落座,四阿哥亲自奉茶后。就提及两个再位皇孙,尚未御前觐见。
十六阿哥在旁。但笑不语。
怎么叫没觐见过?正月里举行千叟宴时,皇子皇孙一起给老臣把盏,弘历、弘昼也位列其中。
不过是皇孙实在太多了,弘历、弘昼非嫡非长,没有机会到御前跟前儿而已。
曹颙站在十六阿哥身后,却是支愣着耳朵听着。
自己,也见证了历史,这种感觉有点古怪,还有点儿刺激。
他心中思念不已,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写本《孚若杂抄》什么的。对后世还原这一刻的真相。
康熙品着新茶,吹着晚风,明显心情尚佳。笑着说道:“早先就听人提过。你府上阿哥读书甚好,今儿正好见见。”
四阿哥虽没喜形于色,但走出亭子找人传话时,脚步都带了轻快。
康熙的视线,落在亭外的牡丹园,看着眼前花团锦簇,不知想什么。
亭子里的气氛立时压抑起来,因他轻车简从而来,所以随从而来的除了几位领侍卫内大臣,就是十六阿哥与曹颙。
十六阿哥见状,借着茶盏空了的是当,上前两步,把盏倒茶。
康熙这才抬起头,瞅了十六阿哥一眼。又看了看到他身后的曹颙,道:“胤禄。曹颙,看着这夕阳、再看这春花妖娆,你二人可有所得?。
能有什么所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康熙没有掩饰他的寂寥。
“桑榆暮景,水木清华!”十六阿哥正儿八经的望了望天边晚霞,与眼前的牡丹园,朗声道。
只一句话,就将这问题全部转到风景上,对帝王的弦外之音,不置可否。
十六阿哥不是人精子,谁是人精子。
曹颙脑子里也想成语。却是没有合意的,见康熙与十六阿哥都望向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躬身道:“最美不过夕阳红。”
这话说得直白不雅,但却不使人生厌。
康熙显然来了兴致,道:“何解?。
“万里长空皆祥瑞,夕阳西下多从容。”曹颙脑子里想起上辈子有位喜欢舞文弄墨的师兄为老师贺寿时,曾拽过一文,标题就是“最美不过夕阳红”主要是颂师恩的。
具体内容他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有这么两句。
这随口一句,却是取悦了康熙。亭子里的气氛瞬间暖和不少。
他倒是没有赞扬曹颙的意思,反而冷哼一声,道:“平厌不对,寓意不通,回去将李杜诗词读上几遍!”
曹颙听了,躬身应了,到是虚心接受。
不为旁的,就为他父亲是个才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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