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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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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篮]红花为君染 作者:小淡Tetsuya

    第15节

    他细细观察了对方一番,官圌场上混了多年,他也算是阅人无数。此刻,从黑子眼中,他看不到丝毫的阴圌谋和思量。

    这个名为黑子哲也的年轻医师,真的只是纯粹关心他而已。

    炉灶上的药煎好了。黑子熟稔地灭了火,舀好药,递到武内嘴边,“将军,请喝药。”

    一碗药下肚,武内只觉浑身的经络都热圌热的,说不出的舒畅,关节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虽不懂药理,却也知道是好东西,“多谢。”

    “无需道谢,将军是我的病人,我自会对你的身圌体状况负责。”

    黑子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真的把“负责”二字贯彻到底。

    武内每次睁眼,不论什么时辰,都会看到黑子守在自己身边。而且,一日三餐,都是根据他的状况,精心准备的清淡可口的饭食。

    真是个认真到死心眼的医师啊。

    当初在王宫,那些个势力的医师只对皇亲贵圌族恭敬,对他们这些武将,压根不假辞色。现在明明是一介俘虏,受到的待遇居然比在自家地盘上好……武内只觉得啼笑皆非。

    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知道是敌人,对于全心全意照顾他的黑子,武内很难对他产生敌意。

    黑子偶尔会询问他一些东西,例如皇城附近的植被生长情况,还有动物、昆虫种类云云,在武内看来,这些都算不得什么重要情报,只要黑子开口,他全都知无不言。

    ※

    黑子的医术,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加之武内本来身圌体底子就很好,伤势恢复很快,不多时,他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走动了。

    这天,黑子正在为武内施针,一抹赤红的人影出现在营帐内。

    “武内将军,身圌体状况如何?”赤司微笑着问。

    “托黑子医师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了一阵,黑子偶尔在中间插上一两句,气氛很是和睦。

    单看这一幕,很难想象不久前,他们还是在战场上厮杀惨烈的敌人,不知情的,甚至会误以为他们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赤司拍了拍手,召来实渕和叶山,命他们解圌开武内手脚上的锁链。

    “我已命人准备了精美饭菜,不知武内将军可否赏光?”

    来到位于营地正中的主将帐篷,那里早就备好了酒菜。

    酒逢知己千杯少,武内除了带兵打仗外,还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城主,对于法圌制、税制也颇有心得,两人聊得非常愉快。

    酒过三巡,饶是武内酒量不错,也有些舌圌头打结了。

    他不小心手一滑,失手打碎了个酒杯。侍从们听到响动,赶紧过来收拾。

    喝醉的将军靠在软榻上,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叹道,“如果太子殿下,多一点点爱民之心,不在饥圌荒之年还增加税收的话……”

    赤司摇了摇手里的酒杯,金色的液圌体在杯中微微晃动,“指望那家伙幡然悔悟,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异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武内将军有想过,换一根栖息的树枝吗?”

    再明显不过的拉拢。

    赤司虽一副微醺的样子,眼神却透着精明。

    如果能成功招揽到武内玄,接下来的战斗会轻圌松很多——武内是个声望极高的将领,他的地位,甚至高于青峰、紫原在己方的位置。德高望重的将军改投敌阵,军心必定大乱。

    没有比军心不稳的队伍,更好收拾的了。

    为了这个目的,在俘虏武内之后,赤司刻意给予他最高规格的待遇:吃住都是顶级,安排哲也做他的医师,为了给他治伤,用的珍贵药材更是不计其数——除了在他手脚上扣了锁链,想得到的最高待遇都给他了。

    在招揽贤才这件事上,赤司一向是不计成本的。

    真正的王者,绝不会吝啬。

    帐篷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黑子略微不安,赤司看出他的局促,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相信武内将军也感受到了我的诚意,更换效忠对象,对你没有坏处。我保证,如果你改投我方阵营,我会不计过往,给予你绝对的信任,同时,也会授予与将军的能力相匹配的权圌利。”

    赤司缓缓道,从头到尾,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既从容温雅,又不失气度。

    他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渥,武内微微一笑,“多谢大人抬爱,很抱歉,武内家代代效忠皇室,到我为止,已经是第十代了。”

    赤司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脸色微变。

    “天皇大人之于吾辈,不仅仅是君主,更是信圌仰。”

    说话间,一个细小的白色物件从他的袖口滑圌出。

    那是一块碎瓷片。

    方才,他借酒装疯,打碎了一个酒杯,趁着那个机会,偷偷藏了一小块碎瓷片在袖子里,为的,就是此刻。

    武内抬手将瓷片含在嘴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鲜红的血水从喉管深处汹涌而出,锐利的瓷片割裂了他的血管和内脏,他却好似没有痛觉一般,脸上浮起一抹笑。

    “愿……吾皇……永不……陨落……”

    黑子脸色一白,出于医师本能地想救他,可等他扑过去,一探鼻息,武内已经断了气。

    医者仁心,他心中不免微恸,“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不想被利圌用吧,毕竟,只要活着,就有被我拿来扰乱军心的风险。”

    赤司的脸色同样说不上好,武内的自圌杀不仅打乱圌了他预期的步调,更提醒了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皇权信圌仰。

    信圌仰是个可怕的东西,皇室统圌治长达数百年,像武内家这种世世代代为之效忠的家族,少说也有一两百家。“忠君”一词,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血,这群人为了皇家,真的会耗尽每一滴血。

    如果,这群人被太子召集起来的话……

    他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

    赤司并不知道,在数里外的皇城,他所担心的事,正在发生。

    而且,事态的演变,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响应太子传召,从全国各地汇集前来的世家,有两百一十九,本家和分家一起,共有一万两千一百二十人。此刻,这些人站在皇宫外,黑压压的一大片。

    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咳嗽声都没有。

    他们无一例外地跪在地上,神情近乎虔诚。

    就在刚刚,这一万多人,一齐喝下了太子“赏赐”的药剂。

    “你配制的这些药剂,真的没问题吧?”太子斜眼看着身边的人。

    “药剂的效果,太子殿下不是已经找圌人试验过了吗?”褐色长发的男子笑容温雅,正是在先前战役中侥幸逃过一劫的药师。

    “上次在莲川,你可是彻彻底底失败了,这回,只许成功。”

    “殿下放心。”药师双膝跪地,头埋得很低,恰到好处地隐匿了嘴角的冷笑。

    太子站在高处,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这支队伍,是他的杀手锏。

    ※

    数日后,双方在皇城外围正式交锋。

    这里是守护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革新派而言,只要赢下这一仗,就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对王圌权方而言,只要守住了这里,并将敌军主力挫败,胜利的天平又会重新倾斜。

    连着好几日窝在帐篷里,青峰闷得发慌,几乎是掰着手指盼这场决战。

    赤司刚开口,安排他打头阵,他便猛一夹马肚,飞也似地冲了出去,“兄弟们跟我来,最后一仗,杀一个保本,杀两个有赚!”

    青峰麾下都是些和他一样爱好单干的狂战派,见主将出发了,纷纷策马跟上。一时间,沙尘弥漫,马蹄声如奔雷,气势如岚。

    “赤仔,我也要当前锋。”紫原主动请缨。

    自打阳泉出事,他的个性就变了许多,不再总是慵懒的孩子气,好似一夕间长大了,变得稳重可靠。

    赤司点点头,“敦,你领两万圌人,作为右翼,随时接应大辉。”

    青峰、紫原二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将,分别统帅左、右翼,攻击力非同凡响。经过这么多场战役,几乎未尝败绩。

    敌军现在没了武内玄坐镇,精锐部圌队也大半被灭,按理说,应该很放心才对,可是,赤司却总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有股不好的预感。

    “小太郎,你去前面看看情况,让大辉不要大意,小心为上。另外,有什么异变,即刻向我汇报。”叶山得令,策马前驱。他马术精湛,上身压得极低,整个人就跟离弦的箭一般,不多时,便赶上了最前沿的部圌队。

    青峰看到了他,“哟,叶山,赤司派你来的吗?”

    “大人命我传话:不要大意,小心为上。”叶山如实回答。

    “是,是,我明白了。”青峰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

    赤司那家伙,也太保守了吧。

    莲川一役,己方的优势已经很明显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正想着,隐约看到前面出现了敌人的影子,青峰吹了个口哨,“兄弟们,上吧!”

    他一马当先,很快和敌人短兵相接。

    青峰的武技并非师从于某个流派,而是自创的。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精准度却高得惊人。

    今天也不例外,他抽圌出佩刀,看似乱来的几道挥砍——伴随着割裂空气的劲风,迎面而来的敌人被剑气所伤,大圌腿、肩膀喷圌出鲜血。

    解决一个,今天的第一滴血!

    青峰策马掠过那人,潜意识将他划归到“已干掉”的行列。

    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感到从身后传来一股杀意,敏捷地闪到一边。

    怎么回事?青峰有瞬间的茫然,下一刻,敌人的攻击又至,他侧身躲过,这才发现,本以为已经解决掉的敌人,居然还直立于他面前。

    喂喂,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动?

    青峰猛一拉缰绳,调整了姿态。这次,他不敢大意,谨慎地先用刀背挡住敌人几波攻击,耐着性子和他周旋,一直等到对方一次冒进露圌出破绽了,才看准空隙,从侧面一刀过去,命中了他的脖子!

    都砍中脖颈这等要害了,总该结束了吧……等等!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却见敌人神色丝毫不变,尽管脖子被砍伤,肩膀、大圌腿也鲜血淋漓,他依旧挥舞着仅余的右臂,朝青峰猛攻过来!

    ——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太过震圌惊,青峰脑子一片空白,就是这短暂的愣神,对方刺中了他的腹部!

    有人在喊他,认出那个声音,青峰转头过去,“叶山,快回去,通知赤司……”

    他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状况。

    眼看敌人刀锋又至,青峰啐了口唾沫,狠狠补了一刀——直砍得那人头身分家,脑袋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才终于真正干掉了他。

    他转身,冲着呆掉的叶山吼道,“总之你快回去,如实禀报就对了!”

    没有痛觉,也不畏死亡的武士。

    那已经不是人类,而是,索命的恶圌鬼。

    tbc

    作者滴废话:

    这章留了几个伏笔,后文会一一作出对应解释。

    虽说《红花》不比《天际》那样全文都在认真打仗,但我也不想把战争跟过家家一般一笔带过了,还是有认真写的。

    由于是压抑的战争,继续奉上轻圌松小剧场——

    话说青峰看到可怕的敌人,经历命悬一线的艰苦战斗后,对赶来的叶山,张嘴想描述状况。

    想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再想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以他有限的词汇量,好像说不清楚。论没文化的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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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上的

    ?  章33

    叶山很快返回中路,将前方的变故告知主将。

    听闻敌人是一群没有痛觉又不畏死的武士,实渕不禁脊背一凉,“此话当真?”

    “当然!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青峰将军都把他的脖子砍断一半了,血流如注,他却还气势汹汹地攻过来!”

    叶山是个实诚人,不可能撒谎,也不会将事情夸大。也就是说,他所禀报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圌实发生的。

    和近卫官们的大惊失色不同,赤司的表情还算镇定。脖子砍下一半,还有战意的武士吗……

    决战开始就萦绕于心的,不好的预感,果真应验了。

    “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敌人应该是使用了某种药物,麻痹了痛觉。”赤司冷静地分析。

    “可是,这种把人当战斗道具的药,居然有士兵愿意喝下?”实渕觉得难以置信。

    没有痛觉,固然可以战斗到心脏停止跳动的前一刻——可人都是惜命的,真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化身为战斗恶圌鬼吗?

    “有的。”赤司淡淡地说,“那些和武内玄一样,世世代代效忠,把‘忠君’当做存在意义的家伙。”

    忆起武内玄一口吞下碎瓷片的决绝,实渕立刻噤了声。

    没错,以他们的忠诚程度,真真会为了皇室流尽每一滴血,再恐怖的药物,也甘愿服下。

    气氛凝滞间,一个人影匆匆忙忙地赶来。

    赤司认出他是紫原跟前的近卫官。此刻,见他神色惊惶,心一沉,“发生何事?”

    “禀、禀报大人,紫原将军他,被炸伤了……”

    原来,遭遇敌人恶圌鬼部圌队的,不单是青峰率领的左翼,紫原统辖的右翼同样与他们撞上了。

    赤司神色凝重,“敦的伤势如何?”

    “紫原将军他……伤得很重……”近卫官跟了紫原多年,不仅是主从关系,更是类似亲人般的感情,说到紫原的伤就泣不成声,“紫原将军的右腿,恐怕……”

    “把情况说清楚,敦是怎么被炸伤的?”

    “紫原将军他,还是老样子,冲在最前面。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一个被将军撂翻在地的敌人爬了起来,死死抱着将军的腿不撒手,怎么甩都甩不开。然后,就听到一阵爆圌炸声响,想来,应该是那人绑了火圌药在自己身上……”

    自爆?!

    这下,就连赤司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还真是……愚忠又不怕死的一群人啊……”

    己方两员大将受伤,对军心的影响极大。士兵们越是崇拜青、紫二人的战斗力,对于能重创他们的敌人就越恐惧。此般情形下,贸然进攻,纯粹就是送命。

    赤司果断下令,“撤退。”

    守营的人们一直盼着前方的传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战败的消息。

    黑子早早守在营地前,伤患一到,立刻安排疗伤。青峰伤在腹部,尽管流了很多血,但没有伤及脏器,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严重的是紫原,他的右腿被炸伤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等一众近卫官们舍命将他护送回来,早已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整条腿已然坏死,没得治了。

    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不得不采取截肢一途。

    黑子曾跟着清水老圌师多次进行截肢,算得上经验丰富,可对象是亲近的人,还是头一遭。

    他和紫原交情不错,同为热爱糕点甜食的吃货战友,紫原外出的时候,每每尝到可口的点心,都会帮他多带一份,用大嗓门欢快地嚷嚷“黑仔黑仔,我们一块儿吃”。

    黑子压下心头的苦涩,镇定地安排部下做截肢准备。

    “田中君,你去端来热水,给紫原君清洁伤口。”

    “小川君,你去把我调配好的‘沉香散’取来、准备麻圌醉。”

    准备万全后,黑子将一条干净的纱布放入紫原口圌中,防止他咬舌。

    截肢需要将骨肉相连的腿给锯下,那种疼痛,几乎能生生把人给逼疯。就算用了麻圌醉药,充其量也只能缓解一点而已。许多病人都承受不住那种疼而咬舌自尽。

    “开始吧。”黑子举起手中的刀。

    赤司挂心这边的事,清点完死伤者的数目,便过来查看情况。

    还没走近,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快步走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惨烈的画面——十几个医师联袂按住紫原,制止他狂乱挣扎。

    紫原的嘶吼持续了约一个时辰,渐渐归于平息。黑子轻圌抚他紫色的发,为他擦干额上的汗水。

    赤司走过去,“敦的情况如何?”

    “截肢很顺利,伤口止住了血,坏死的皮肉全部切除,总之性命是无碍的。只是,等他醒来后,要接受残疾的现实,以及可能伴随一生的幻肢痛,”黑子神色忧郁,“对不起……”

    他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每每这时,黑子都会痛恨自己的无圌能——都说医师是救死扶伤之人,可真的面对重伤,医师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傻圌瓜,你只是医师,不是神明。”赤司轻轻揽住他,叹道。

    他俩在角落说悄悄话的时候,几个医师联手,将紫原抬回将军营帐,小心安顿好他。

    忆起刚刚的截肢手术,一个医师心有戚戚焉,“黑子大人,真的很厉害啊。”

    “可不是?下刀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而且啊,他和紫原将军感情很好的!”

    这个年代,敢于动刀截肢,全程不手抖,已经很厉害了。

    在此之上,敢于对亲近的人动刀,看着他挣扎痛苦,依旧下得去手……要多强大的心志,才能做到?

    几个医师越是细想,对医师长的崇拜之情就越深。

    ※

    赤司见两位主将的伤都被安顿妥帖了,放下心来,专心考虑应付敌人的方案。

    必须承认,太子的这支杀手锏队伍非常强大。双方部圌队都以骑兵为主,又都穿着铠甲,大多数情况,都是用武圌器命中对方,令其失去战斗能力。

    现在,敌人无惧无痛,只要心脏还在跳,就能持续战斗,不死不休。

    保守计算,一个这样的敌人,可让己方近十人失去战斗能力。即是说,敌方的“恶圌鬼”部圌队只要有一万圌人,杀伤力就足以媲比十万圌人的精锐部圌队!

    太子殿下……该怎么说他呢?

    虽说不论从政还是带兵,就是个废物,可在这种旁门左道上,还真厉害啊!

    赤司负手而立,沉思良久。

    现在是在敌人地盘上打仗,论地形熟悉程度,己方毫无优势可言,想利圌用地形,设置伏兵或者布置埋伏,显然不可行。

    装出溃败的样子引君入瓮?这招在莲川用了一次,太子再蠢,相同的错误也不会犯第二次。

    那么,余下的方法,只有……

    ※

    数日后,青峰伤势痊愈,可以上战场了。

    至于紫原,赤司安排了他的近卫官之一,冰室辰也,接替他的职务。

    大军出征前,队伍中圌出现了预料之外的人——黑子骑马立于赤司身侧,冰蓝的长发随风飘扬,惊呆了一票人。

    “小哲?你也要上战场?”叶山惊吓之下,连尊称都忘了,下意识地直呼昵称,“你可是医师长啊,好好呆在营地照顾伤患吧!”

    “是啊小哲,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回去。”实渕也赞同道。

    黑子尚未开口,赤司代替他作了回答,“是我让他来的。这一仗,哲也的能力不可或缺。”他抛下这么一句,也不多作解释,带兵启程。

    实渕几人皆是一头雾水。

    黑子的能力?不可或缺?可他一介医师,论体能、论武技,都是很弱的,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他做的呢?

    他们并没有疑惑太久,只行了不足十公里,便与敌军正面对上了。一旦开战,就陷入了疯狂的厮杀,那点疑惑迅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次,赤司没有再用上次那种攻击阵型,换了一种以防御见长的阵,在方阵的基础上稍加变化,左右翼和中路距离很近,一旦出事,可以随时接应援圌救。

    不出预料,敌方打先锋的,依旧是恶圌鬼般的自圌杀式部圌队。

    而且,吸取了先前的教训,这支部圌队的武圌装较之前更强,尤其是脖子和胸口,铠甲一看就很厚,不易刺穿。

    只交手了几个来回,实渕等人就感到了压力。

    实渕刺出的长□□入了敌人的肩部,结果对方完全不为所动,抓着刺入他身圌体的长枪,反手一刀朝实渕砍来,幸而他机警,千钧一发间闪开了。

    叶山快速投掷出短刀,刀刃命中了对手的左眼,那人却只是一抹脸,将短刀连同眼珠子一齐拔圌出来,扔到一边,将血迹抹开,凭借余下的右眼对准叶山刺出武圌器。

    根武谷正和两个敌人对峙,余光看到赤司的举动,惊呼道,“赤司大人?您要做什么?”

    “抓几个人,给我家哲也当试验对象。”

    赤司靠近一个敌人,一个凌空翻转,来到敌人身后,用刀柄狠敲他的后脑,令其昏迷,然后如法炮制,弄晕了四、五人,将他们带回己方阵型中。

    他专门安排了两百人守护黑子。

    在保护圈里,黑子飞快地为赤司带回来的几个人把脉,记录、分析他们的脉象。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日光从头顶至西斜,大地由土色变赤红。

    实渕几人渐渐有些顶不住了,不仅是他们,整个军圌队都开始显露疲态。相对的,敌人却一点疲劳也无,双目充圌血,愈战愈勇。

    “那药,除了抹消痛觉外,还兼有兴圌奋的作用吗?”赤司自言自语。

    看样子,战况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他心里不是不焦虑的,但身为主帅,无论如何,脸上都不能表露圌出丝毫动圌摇。对上同一批敌人,撤退一次可以,撤退两次,军心就会生出惧意。

    这一仗,没有退路,只能血战到底!

    赤司其实也乏了,可为了鼓舞士气,他决定努力一搏——解圌开防护的铠甲,舍弃了一切厚重的防御,孤身冲入敌阵!

    这个举动引起了一阵骚圌动。

    “是赤司征十郎!”

    “杀了他,用他的人头去祭奠先皇!”

    “趁现在,他没有铠甲武圌装,随便一支箭就能杀了他!”

    赤司轻轻圌舔圌了舔爱刀的刀刃,“想取我性命的,尽管来!”

    没了铠甲护身,他不过一身漆黑的短罩衫,乍看之下的确危险无比。可正因为没了铠甲,他也没了累赘,可以畅快淋漓地发挥他以速度见长的武技!

    神鬼莫测的双刃在他手里飞快地舞动,所到之处血光四溅——敌人虽戴了钢盔护颈,可面部还是露在外头的,赤司不瞄准别的,专门对准双眼刺去!

    没有痛觉又如何?不知疲倦又如何?

    只要眼睛看不到,也不过是无头苍蝇罢了!

    他牵制敌人的同时,对己方军圌队也是莫大的鼓舞。

    试问,还有什么,比跟着这样一位君主更令人安心的呢?

    “冲啊——”“杀——”军人们的嘶吼声震彻天际,士气大涨,胶着的战局,渐渐变成了赤司一方占上风。

    这时,两个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赤司俯冲过来,

    当距离不足五米的时候,他俩同时撩圌起衣服——腰上密密麻麻捆着一大圈火圌药!

    点燃,引爆!

    幸而赤司有所防备,后退了几步,饶是如此,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波及,从战马上摔了下来,太刀也脱了手。

    实渕等人皆目眦欲裂,“赤司大人!!!”

    青峰、还有代替紫原的冰室都下令收回阵型,往中路靠拢,想要援助。

    然而,赤司实在是冲得太前了,部下们就算插翅飞来都赶不上。数十个敌人已经围了过来,明晃晃的刀刃对准他,“受死吧,赤司征十郎!”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赤司手圌无圌寸圌铁,那十个人围住他,封死了所有的退路,根本避无可避。

    难道说,他今天要死在这里……唯二的遗憾,一是距离王座还有一步之遥,二是,他还没来得及亲口对他的哲也说那句话。

    那句——我爱你,嫁我可好?

    生死一线间,一道悠扬的箫声响起。

    声音缥缈又飘忽不定,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咫尺。

    同一时刻,赤司头顶上的十把刀倏地停在空中。他抬头一看,却见那群人全都双目失焦,仿佛没了魂魄一般。

    是那箫声在对他们起作用?

    赤司眼睛一亮,飞快地拾起太刀,翻身上马,猛一拉缰绳,“趁现在!”武圌器横扫,带起一阵狠戾的劲风,刺瞎了十个围圌攻者的眼睛!

    部下们如圌梦圌初圌醒,纷纷举刀攻击。一动不动的敌人简直就是固定标靶,杀起来毫不费力。

    不多时,梦魇般的自圌杀式“恶圌鬼”部圌队就被摧毁殆尽。敌人余下的士兵已无心战斗,逃的逃,散的散,冰室带兵追击,逐一收割圌人头。

    至此,胜局已定。

    赤司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找到了那道左右胜局的箫声来源。

    白衣胜雪,长发似水,面庞如兰。

    黑子静静地站在那儿,手里握着一支翠色竹箫——正是不久前在洛河边,他给他买的那支。

    悠扬的箫声从他唇边倾泻而出,对敌人来说是送葬的哀歌,对他们,却无异于梵音。

    赤司情难自禁地从背后揽住他。

    黑子停下吹圌箫的动作,回过头,纤长的睫毛扑扇着,“征十郎大人,您没事吧?”

    战役伊始,他就得到军令,要破圌解敌人“恶圌鬼”部圌队所服用的药剂。

    他给那几个敌人把过脉,发现他们所喝的药,是一种致幻剂,其成分包含了烟叶、涅麻等,不仅能让人不惧疼痛,更能使力量、爆发、反应力等身圌体素质达到巅峰状态。

    但是,深度服用致幻剂,有一个明显的副作用:大脑在药物作用下高度亢圌奋,一旦接圌触某个波段的音律,脆弱的大脑就会遭受毁灭性的创伤。

    虽知道原理,可他并不确定,哪个波段的杀伤力最大。

    听到实渕他们哑着声音大喊,黑子知赤司遇险,心脏险些停跳,便顾不得许多,举起竹箫,一口气将所有音律都吹响了一遍!那是一场争分夺秒的赌圌博,黑子的神圌经绷至极限,连换气都忘了,直吹圌箫到耗尽最后一口气——万幸,总算是赶上了。

    “做得很好,哲也,远超预期的出色。”赤司毫不吝惜地赞美,如果不是在战场上,真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太好了……”黑子先是莞尔一笑,接着,眼神渐渐涣散,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软圌软向后倒去。

    “哲也?!”赤司脸色陡变,扶住他,试探了他的鼻息。还好,只是昏过去了,大概是先前太紧张,压力过大。

    青峰清扫完左侧战场,过来汇报,见此情形,不由感慨,“阿哲实在厉害。不过赤司,你也真有勇气。”

    “怎么说?”赤司看向他。

    “居然敢把宝押在阿哲身上。你就没想过,万一他没能破圌解敌人的用圌药,我们可就要硬拼到死完所有精锐部圌队啊。”

    赤司抚过黑子的脸。

    他肩膀很单薄,轻轻一抱,就能把他整个人圈在怀中。明明是这么纤细的人,赤司却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性命乃至全军的性命,交付于他手上。

    “我相信哲也,一定能做到。”

    无关爱情。

    他信任他,仅此而已。

    ※

    前线战败的消息传回皇宫,太子大骇,立刻命人去传药师觐见。

    一方面是恼怒,另一方面,他也是真慌了。朝臣们早就和他离了心,在此绝境下,除了药师,他想不出第二个可以商量对策的人。

    等了老半天,就在他不耐烦、打算亲自去找的时候,联络官哭丧着脸回来了。

    “禀殿下,药师大人不见了,属下们找了很久,只找到了这个。”药师留了一封信,人就像蒸发了一般,没了踪影。太子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颤圌抖着拆开信,逐字逐句地读。

    忽然,他似被抽干了力气,身形一晃。部下们赶紧上前扶住他,“太子殿下!”

    太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圌子,艰难地开口,“我没事。”

    原来,自己真的,一直在和邪神交易。

    那个褐发的药师,是海对岸的敌国派来的密使。

    敌国通圌过水路贸易,偷偷将各种致幻剂倾销过来,赚取高额利润,同时,也一点点腐朽、毒圌害这个国圌家。

    那封信的末尾写道,“亲爱的太子殿下,您知道吗?我之所以会选择帮你,是因为若赤司征十郎那等明君当圌权,会断绝我圌国重要的财路。”

    何等讽刺。

    这就是,他信任的部下的真面貌。

    果真没有识人之明啊,我……太子咯咯笑出声,一直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

    接下来的战斗意义不大了。太子手里余下的十万兵力,多是临时从百圌姓里强圌制入伍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根本没有战斗力。

    赤司放出公告,降者不杀,让他们平安回家——公告一出,大量士兵投降。

    十万兵力减了一大半,余下两三万,没有武内那等名将指挥,完全是一盘散沙,赤司用计策让他们分成了几股,逐个击破。

    皇历四百一十五年五月十四日,赤司率兵攻入了皇宫。

    推开宫门,偌大的正厅,象征最高权力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明黄,正是当今太子。

    “你居然没有夹圌着尾巴逃掉,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面对赤司的挑衅,以往鼻孔朝天、嚣张跋扈的太子,破天荒地没有发火,只平静道,“这天下的主人已经换了,我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说完,他悄然起身,让出了王座,恭敬地对赤司行了一礼,“这个位置是你的了。”

    赤司挑眉,诧异于他的变化。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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