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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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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质为臣 作者:药半夏

    第11节

    “怎么,眼红么?”

    “我倒是想,也没这福分。”

    “堂堂未来的毕国主,怎么会没福分?”

    “……”你又知道我是未来国主?赵诩眼观鼻鼻观心,跳过这个敏感话题。

    “当年王妃吵着要造,送了她到北疆观战后,又嫌跑得慢,就弃置了。”

    原来是璧铮的杰作,“怪不得这珍珠绫罗缀的,看着头皮发麻。只怕比之皇帝御撵,也不遑多

    让啊。”

    “比御撵矮了一寸,没有僭越,放心,这方面工匠的心思比你细。”

    “哦。”

    “快到蜀州了。”

    这句话的意思赵诩一听就懂,蜀地,华伏荥的地盘,蜀州总兵调阅崇源法师的卷宗一事,已经让这位总兵大人盖上了温王的戳:“总兵大人一定在恭候贤王大驾。”

    “知道我为什么不绕道么?”

    “不是赶不及了吗?腊月里赶车,归心似箭呐。”赵诩完全没有黑户的自觉。

    “此其一。”

    “其二呢?”

    华伏熨对着赵诩瞧了瞧,笑的不怀好意。

    赵诩不明所以,但总觉得这笑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笑什么?”

    这个答案从总兵大人的眼里,赵诩算是读的通通透透,不过那是十日后的事情了。

    路一天天的赶,赵诩的精神一天天好转,随军大夫的医术怎么说也是千锤百炼出的圣手,对付外伤手到擒来,人精神了就呆不住,小车厢一亩三分的地,哪里拘得住赵诩,想想质宫那么大一个畔西楼,也照样被甩到九霄云外去,出车厢散个步再飞回来,也不算太离谱。

    关键车厢里那盖着重帘的窗户够大,守着车厢的暗卫又不敢下重手拘拿,连华伏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养虎为患,愈演愈烈。

    蜀州多豪侠,偶尔飞檐走壁碰到个人的都是寻常事,碰到熟人的情况也有,赵诩走的还算慢,到底顾及着伤,所以碰到华伏熨的时候脸上表情还有些讪讪:“王爷这么巧?来吃酒?”

    在屋檐上打招呼真是别致,华伏熨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赵诩发现这人老爱逛秦楼楚馆,上次见面约在什么怡红院,这次又是一个莺莺燕燕的窝,叫什么——添香楼。所以这就是华伏熨风流的真相?

    这么想着,人已经跳进了后门,避过人群,来到一个独门小院儿,里头寂静无声,看来是没人的,当然,暗卫不算。

    华伏熨熟门熟路,推开了书房的门,入眼又是一个屏风,上绣彤鹤踏水明月高悬,赵诩心说,这人的审美真是乏善可陈。

    “进来。”

    赵诩欣赏完了屏风,开始看屋里摆设,这地方果然不再摆质宫书房的阵,果然上次是华伏熨故意的。

    “贤王殿下吃花酒是要在下作陪么?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坐下。”

    今天的华伏熨有些气场不对,祈使句当道,一切反抗皆退散。赵诩人在屋檐下,低个头又不掉肉,乖乖在茶几蒲团上坐下。

    “你听好,最近几日你私自出车闲逛,总兵大人已经有所察觉,现下要你易容配合着演一场戏。”

    哦,原来如此,这黑面气场是因为露了马脚。罪责在自己身上,赵诩答应的毫不犹豫,“绝对配合,但凭殿下吩咐。”

    华伏熨目的达到,拿出背后的包袱,丢给了赵诩,“穿上。我在外面候着。”

    赵诩边拆包袱边嘟哝:“穿个衣服还那么讲究,等个什么劲,不是有屏风……”

    门吱呀呀的关上了,屋里只剩下世子殿下,拿着一件橘色纱衣,脸色都僵成了豆腐色。

    所谓‘易容’,确实是包括‘反串’这门手艺。

    门外华伏熨其实一直憋着笑,总算是出门透了气,眉心皱成了一个枣馅儿的包子,憋笑憋的苦哈哈的。

    “华!伏!熨!”盛怒的声音在屋子里闷闷的。

    华伏熨捂了嘴,怕笑的太放肆被听了去。

    “嘶!疼死了,穿不进去!”

    毕竟右后背有伤,顾及伤情也好,华伏熨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

    过了屏风,就见赵诩那一身其实已经穿戴完毕,只是外罩的橘色的靓丽纱衣纠纠结结的绑在赵诩的身上,一只袖子没套进去,露出了里衣和浸血的绑带。显然为了能缠进这身女装了,这位公子穿的

    挺激烈,伤口都渗出血了。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华伏熨顿生悔意,“我帮你脱了吧。这衣服得从上往下套,你是脚先进去的?”

    “谁会知道女人衣服怎么穿!”

    两句咆哮一出,那一身公子做派丢了十成,带上了十足的痞气和火气。赵诩的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华伏熨不敢造次了,帮赵诩把外罩的纱衣脱了下来,又捋了捋内罩的襦裙绸衫,再帮着他套上外罩,系上腰侧的绳子,一身行云流水的打扮完,赵诩可算是总焦躁中缓和了过来。

    屏风边上有等身的铜镜子,估计着是特意准备的,眼光里瞧见这一身纱罩的绫罗,赵诩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杨叔。”

    “什么?”

    不知不觉就把人给叫出来了。“没什么,能换个色么,这怎么看都像……”

    “你要什么样的罢,我吩咐人去弄。还成,大小合适,下摆有些短。”华伏熨忍不住想赞一句,果然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这品评的语气哟,一下子又点着了赵诩的怒火,“爷,适可而止罢!若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公子万不会奉陪!”

    “……”炮仗点着了不好熄火,华伏熨只能闭嘴不言语,想着这衣服颜色确实扎眼了些,换个湖蓝水绿的更好。当然这些话哪里敢说出口去。

    ?

    ☆、演戏

    ?  都说人身如戏,演着演着就进入了角色。赵诩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朝雨儿’。雨儿的灵感来自于那日贤王殿下的‘语儿姑娘’一词。‘朝’字则只是赵姓的谐音。

    “朝阳的朝。”赵诩掰开一只桔子,躺在添香楼的榻上,吃的毫无形象。

    “收着点,妆都花了。”

    “总兵大人什么时候现身?这戏都快演完三出了,天都黑了。”桔子吃完,就着湖蓝的绢布袖口抹一抹手,还得意的嗅一下,一股桔子清香。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伴着些女人的惊声尖叫,华伏熨道:“曹操来了。”

    “官服缉拿在逃钦犯,闲杂人等,靠边站着!”喊这句的看来是个兵头,气势雄厚,就是最后一个字破了音,听上去有些滑稽。

    赵诩从榻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衫上的褶皱,又要伸手去抓一抓发型,被华伏熨伸手制止:“你头型再乱,我都可以演霸王硬上弓了。”

    “……”

    赵诩脸色如何,这里就不描绘了,拿起准备好的玄色暗纹貉子毛大氅,兜头套上帽子,华伏熨再给系上绳结,立刻整个人隐入其中,看不出面容身段,也分不出男女来。

    官兵搜查声渐进,华伏熨推开门,朝外瞧了瞧,对身后道,“雨儿,这边。”

    “……”入戏真快。

    两人匆匆从侧梯下了楼,在纷乱惊慌的人群里不慌不忙的往后门而去,沿途还朝后看两眼,指望官兵能有点眼色,追上来。

    果然有眼尖的,透过重重人群桌椅柱子,大叫了一声:“那个披着大氅的,站住!”

    “站住才是傻子。”赵诩道。

    “闭嘴。”

    两人走的更快了,匆匆跑向后门,脚步惊慌又不减速,简直是一对野鸳鸯剧情最好的诠释。

    “快给我站住!”一个小队的官兵察觉了不妥,纷纷朝后门行来。

    后门开了,赵诩被华伏熨牵着手,就着纷乱的众人,急匆匆的跑出去。

    官兵追人的戏码真演起来却不好办,赵诩身后有伤,这么多天了连个大坑都不敢提气去跳,这时候脚踏实地的跑,还真有点娇滴滴跑不动的意思。

    好在官兵甲胄比较重,跑起来也不快,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缀着。

    然后在某个街口,‘不幸’被官兵们堵个了结实。

    领头的兵头子嗓子都喊破好几回了,这时候还不忘耍威风,“还跑啊!妈了个巴子!给我把头罩扯下来!”

    “放肆!”华伏熨怒斥,这句经常说,不带演戏成分,是熟练工。

    怀里的赵诩这时候还抖上了,华伏熨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雨儿,没事。”

    兵头子被华伏熨怒斥了一下,有点萎缩,见两人情深意重的演的火热,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但语气总算放缓:“这位爷,在下奉命捉拿逃犯,少不得让这位小姐露个脸。你看,我这么多手下看着,我也好回头交差不是?”

    “本王的人,谁敢动!”

    大耀朝敢称王的,三个手指数的过来,加上总兵大人吩咐过,逃犯和某位王爷还有干系,兵头子听得这一表身份,简直眼神发亮,说道:“这位爷,您别难为小的们,快让在下瞧一眼,这位……这位小姐,我也还交差。”

    兵头子手都伸过来了,被华伏熨‘啪’的一声,又打了回去。

    “嗨!大胆刁民!快给小爷我……”‘拿下’两个字还没说,断句成了一半。周围一阵吸气声。

    无他,朝雨儿美人脱下了帽子,露出了流云髻和一张姣好的脸。眼神对着兵头子,氤氲水汽的眸子里带着倔强的狠意。

    兵头子眼睛都直了,一段时间里没回过神。

    华伏熨忽然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将帽兜套回赵诩的头,怒道:“看够没有!走!”

    一群官兵木愣愣站着,目送两位璧人离去,竟然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琉璃香车上——就是那骚包的贤王车驾,赵诩卸下大氅,但是浑身却还在抖。脱去衣服时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华伏熨扶了一把,这才觉得不妥,问道:“你怎么了?”

    “对不住了大人,殿下不便会客,您请回吧。”车外侍卫的嗓门很大,显然是给车里报信。

    原本演戏就准备了上下两场,一场在天香楼演野鸳鸯,官兵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等到总兵大人回过味来,跑来车驾上抓人,再演下半场。两场戏合计着得分两天演完,端看那位大人什么时候来搜查,只是没想到这位总兵大人是个急脾气,手下报了消息后,冒着夜色,就追了过来。

    “你……”看赵诩衣服都脱的七七八八,里衣都散了对襟,再穿上怕是来不及了,更何况脸色如此苍白,怕是伤情有变。眼看前头侍卫挡不住,华伏熨道:“你先躺下休息,我出去拦着。”

    赵诩拦了华伏熨道:“妆容尚在……”

    “窝藏逃犯,该当何罪!”

    “大人请留步!”喝止声已经到了门口,赵诩骤然伸手勾住华伏熨,对着俯下身的华伏熨压制了嗓音唱道:“妾身西楚霸王帐下虞~姬~”来不及吊嗓子,唱一句缓和一下僵硬的咽喉,方便入戏。

    “……”

    车门很不客气的被踹开。

    “啊”朝雨儿这一声压着嗓子尖叫可真是荡气回肠,赵诩见效果不错,继续扮演小鸟依人,见到外人第一时间缩进华伏熨的怀里。

    华伏熨听那一声娇呼,已经僵的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戏份里他没必要做太多乔饰,此处已然春|色无边,多一分做作,少一分不合时宜,真是恰当好处。

    踹门的楞了。

    赵诩借着华伏熨挡住了全身,胳膊挂在贤王的脖子上,玉臂如藕节萦辉,再露个头露条腿,白皙的腿根还有些青紫痕,别误会,那是去寂山时被踢出来的瘀伤。

    这姿势很引人遐想,效果也喜闻乐见,总兵大人的吓的赶忙把门又恭恭敬敬给合上了,口中念道:“下官失礼了,失礼了。”

    华伏熨石化了半天,总算是回过神,用手边的大氅罩住了赵诩,转头出了车,掩上门,怒道:“这位大人留步,来而不往非礼也。报上名讳,小王我改日自当亲自拜会。”

    “贤王殿下息怒,在下也是公务在身,还请殿下多担待。”

    贤王哼笑一声,道“行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来日方长,大人走好。闻雷!”

    “属下在!”

    “送客!”

    华伏熨提着一口恶气,但想着车内人的异样,不敢耽误太久,外头诸事皆毕,连忙回转入车厢。

    赵诩已经自己爬上了塌,厚被捂得颇为严实,但依然能见到轻微的颤抖。

    “你冷?”刚勾住脖子的手臂,冰的人背脊发凉。

    “给个脚炉,有热茶么?”

    “有。”

    下人办事妥当,不一会儿热茶暖炉一应聚齐,华伏熨守在边上惊心动魄的瞅着,见赵诩脸色回缓,正张口要问。却见人已闭目,不知是睡非睡。一时间也不敢再造次,心知这多半是寒冰蛊毒的余毒未消,牵扯来牵扯去,债主可不就是自己么。

    樊火石也解不了的寒□□?

    跟血饲笛有关系吗?

    寒冬腊月,因着贤王有旅店不睡,偏要挤车驾里过夜,一众奴仆都只能车外守着好不凄凉。

    翌日,晨色半分。

    赵诩醒过来,脚上暖炉隔了一夜还在发着热,觉得甚为纳罕。然后听到了车外几声低语。散了耳力倾听,勉强能听到丝丝缕缕的内容。

    “当日催动血傀儡,耗去公子的活血以数十升论。”

    “血傀儡也是人血制成?”

    “不但须活人血,还要半柱香之内,虽有些凶险,解毒确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赵诩坐了起来未再有动作,半是醒觉,半是沉思。听着外头谈论声在继续。

    “偏巧血饲笛藏于山庄内,血傀儡血量巨大,气味恐怕未藏住,被邪笛闻血而认主……”

    “后来如何?”

    头上压着重重的东西,才想起来昨夜匆忙头型都没解开,赵诩边听着壁角,边来到车壁边,那儿镶嵌了一面碗口大的铜镜子,暗格里还有梳子等物,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血笛是灵物,自发飞入血傀儡上骤然吸血,在下守在门外处,发现的不及时,那时候……殿下的头蛊已经引出来,而公子昏迷不醒,血傀儡毒血逆流,返流入其身……”

    一段不短的沉默后,华伏熨又问:“蛊毒寿限三年,那他……”

    流云髻盘的很牢固,上头夹子暗篦不少,赵诩拆的有些吃力,但也只能耐心的慢慢捋下来。

    “头毒已除,自无有三年寿限一说,只是蛊毒凶狠,极有可能再结新蛊。而血笛认血,其中余毒却再也除不尽。除非……”

    “除非什么?”

    “嘶——”一支叉簪勾去了一缕发,疼的赵诩嘶嘶出声。

    “除非血毒结蛊……再破邪笛的血契,制血傀儡,同法以血易血。”

    “那笛子血契怎么破?”华伏熨立即抓住了关键点。

    吕笑顿了一下,才开口道:“若凑不齐笛谱,恐怕破不了。”

    “原来如此。”赵诩为何执着于暹流的宝藏,甚至甘愿舍去四层的利益。甚至他入质大耀,也定有几分缘由,是因这份血契罢。

    发髻已经塌下了,墨色的丝缎披散下来,有些地方因为长久的固定还保持着滑稽的弧度,赵诩拿起雕花骨梳,开始慢吞吞的梳头。

    外头谈话告一段落,车门被推了开来。

    见到坐着梳头的赵诩,华伏熨还有些尴尬,随后又泰然了些,说道:“怎么不多睡会?”

    赵诩转头用眼神瞥了一下,道:“邪笛认主与你无关,别那副被欠债似得表情行么?”

    华伏熨点点头,吩咐下人去备热水,然后回头看着赵诩继续梳头。

    两厢无话。赵诩脸上的水粉胭脂还残留在面上,有些糊去了性别,雌雄莫辩,瞧了两眼,思维不由浮起昨晚那场大戏,华伏熨斟酌了两下,问道:“你会唱戏?”

    赵诩也不避讳,直接道:“主上是行家,我跟他学过两句。”

    “主上?”

    “簋盟不是我的。”赵诩道。

    这倒是令人惊讶,谁不想将权利放在手上握着?更何况是有野心的政治家,华伏熨此刻并不懂其中玄妙,于是继续问,“怎么说?”

    头发打结了,梳起来不够顺畅,赵诩干脆停了手里的活,对着华伏熨道:“暮寒门也不全是华伏荥的天下,不是么?”

    说完继续梳头,那纠结成一团的发根真是太愁人了。

    华伏熨不由抢过他手里的梳子:“我来帮你罢。”

    赵诩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干脆坐舒服了由着他伺候,反正这一路被伺候惯了,脸皮都炼成城墙了。

    华伏熨边梳头,嘴上还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问:“你倒是甩手掌柜,当日簋盟诏安,拖拖踏踏大半年了,还是一桩未了悬案。你让本王怎么向今上交代?”

    “白芙蕖早死透了,殿下手中那盏金莲,换不来一个现世安稳?”

    喜丧鬼的武器金莲,也是当世稀有的神兵,带着它就等于一个高手的符号,拿到哪儿都能显摆几下子。当日与白芙蕖树林一战,事后赵诩昏迷没工夫处理,转而想起神器金莲来,却又找不见了,十之八九,是被贤王殿下收入了囊中。

    “什么意思?”

    华伏熨揣着明白装糊涂,赵诩却不让他如愿:“既然白芙蕖以盟主之名来京,盟主死了就是散了。这世上哪里还有簋盟?”

    “胡说八道,你这是让我欺君?”

    “贤王殿下,簋盟余孽另起炉灶,您管天管地,管的到这许多?”

    言下之意,大头已死,贤王可以据实以报,盟里教众若是再掀风浪,也与贤王毫无干系。

    华伏熨随手拿了发带,将理顺的头发松松的扎起,说道:“你自己悠着点罢,别玩脱了引火烧身。”

    “殿下真是劳碌命。”赵诩才听不进去。

    ?

    ☆、齐王密谋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取名。

    耀国的以五行为底上下结构、金木水火土,鈭[滋]、燊[深]、荥[形]、熨[玉]、堑,【有多少人读成yun了?←v←

    毕国国主那一代以三点水为偏旁:赵決、赵淮

    赵诩那一代以言字作偏旁:赵诚、赵诩,赵沛言因为身份特殊直接以言取名了

    呃,似乎小小的剧透了一下

    然后谢谢123数字君的评论,本来昨天只有1收心塞的不要不要的,晚上连着3个评直接被治愈了233

    贤王车驾腊月尾巴上抵达了京师,斯年暗涌,临了年底,一切暂休。传言说质子十一月遇袭,重伤在身,治了两月有余,堪堪救回一条小命。再看他皇宫里露面,无不端着一张病容,刷白的脸色顿时收获无数或真或假问候。总的来说,北疆私游被死死的压在了暗处。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病了的好处是没必要出门应酬,连应卯也能省则省。坏处是访客太多,今日这位,明日那位,见还是不见,由不得主人。

    大年不过三日,齐王华伏堑匆匆而来,娃娃脸褪去青涩,赵诩乍见,还真有些恍惚,“齐王,真是好久不见。”

    华伏堑大言不惭,“我这可真是马不停蹄,听说你伤了,特地带了点江南的伤药,对付内伤最有效果。”

    “谢齐王抬爱。”

    华伏堑详怒,“见外了不是?我才去两江那边晃了几月而已,子谦这是与我生分了不少啊?”

    赵诩笑道,“哪里的事,不知两江水患现下如何了?”

    华伏堑放下手中伤药盒子,说道:“就知道问这些虚的,也不见你请我吃杯茶水,大过年的这般怠慢,真是伤人心。”

    不说这位齐王前两年如何摆了赵诩的道,手法幼稚无状。若单论他这次回来,确实整个人变了不少,见识多了,历练深了,为人处世圆滑老道多了。赵诩将他引入客室,热茶暖炉招待,方才说道:“质宫清寒,难为齐王屈就一下了。”

    “无妨,你道说我这般死乞白赖的来访,真是本王巴结你么?”

    这话说的直白……赵诩心说你不是死乞白赖,还能是什么,知道这位有后话,便顺着他道:“在下区区小编修,殿下说笑了。”

    华伏堑果然接着话茬继续说:“本王在江南治水,倒真是有些收获,两江总督高作珏高大人与我提起过你,不如世子哪日去会会那位大人?”

    原来是在这里候着,这些乌糟糟的官员勾结,老树盘根,赵诩也懂些,但从不爱参与,于是说道:“高大人与我非亲非故,怎会突然提起我?”

    “哦,这真是牵牵扯扯的说也说不完,简单了说罢,那位京城护卫吴放,你可还记得?”

    赵诩点头,道“统领大人于我有恩,自然是记得的。”

    “吴大人是高作珏高大人的表亲,对世子赏识有佳,自然是在某些场合胜赞世子端方。高大人是个好奇的,闻言就想着能求见一下毕世子,瞧瞧是否真如吴放所言。”

    “世人都信传言,传言哪里说的真,高大人抬爱,惭愧惭愧。”

    “子谦不要在这说空话,这几日高大人正好在京城诉职,前日恐怕也递了拜帖,可惜子谦不放人进来,我知你不喜欢应酬这些,今日高大人也给本王放了话,若是世子不弃,我们移步都深酒楼,一道去会一会总督大人,如何?”

    不得不说,华伏堑从江南回来,手腕真是犀利了不少,也不知这几个月他经历了些什么,简直是‘士别三日’。

    见赵诩不言语,华伏堑又下一剂猛药:“我听说世子要开宝市,江南宝物丰沛,你见见总督大人,生意场上也顺当些,如何?”

    “如此,在下却之不恭。”

    这顿饭,单论起来,不过是场外交活动,认个脸,熟悉下气氛,有华伏堑和吴放在场,也不至于多生分,总之宾主尽欢,高作珏蓄了胡子,高山泰斗做派,笑起来眼角皱纹形成一道柔和的弧度,整个人憨厚慈态,只是说话时,眼神带着亮色,明显是个有算计的官场老手。

    酒水三巡,各位都有些酒意上头,说话便少了三分拘谨。

    “今日世子能够赏脸与老朽吃一杯水酒,老朽真是三生有幸。”

    “高大人哪里显老,瞧着不过三四十来岁的样子。”赵诩马屁拍不穿。

    高大人被赞年轻,整个人仿佛真的年轻不少,哈哈一笑,说道:“世子真是秒人,只不知世子什么时候有机会,来我大江南游上一回。本官必尽地主之谊。”

    华伏堑说道,“老头子,我告诉你,世子可是来日毕国一方霸主,游个大江南,怎么也得本王陪上,才衬得出地位。”

    高大人被驳了面子,竟然不恼,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赵诩眉头都皱起来了,这些话怎么越听越离谱。

    吴放说道:“高大人,您位高权重,谋成之后,难保不就将相之位,到时候陪齐王殿下游个江南,也红花绿叶,相得益彰。”

    高大人闻言,警醒道:“吴放!”

    吴放自知失言,忙说:“对不住,酒肉穿肠过,管不住嘴了。”

    华伏堑瞧了瞧赵诩的脸色,说道:“都是自己人,说什么见外话,子谦,没光愣着,尝尝我大江南特色菜,南乳猪手。”

    赵诩面上不显,继续吃吃喝喝,心中却有些吃惊,“谋成之后,难保不就将相之位”,这句话可是别有深意,转而在看这顿酒,吃的就有些鸿门宴的意思了。不是他们要拉自己下水,赵诩简直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子谦,本王问你个问题。”

    “在下知无不言。”

    “这大耀国土之上,我皇帝大哥,我三哥温亲王,五哥贤亲王,这三位,你觉得如何?”

    呵……这可真是个大问题,赵诩眼观鼻,想了一想。酒席间竟然一时无话,只听赵诩道:“皇上与我相谈甚少,在下真无所觉。”

    “若说温王贤王,倒还熟络一些,温亲王温和有礼,贤亲王……”赵诩找不到词,想了想才说,“风流倜傥,都是一代翘楚,人中龙凤。”

    华伏堑接着问道,“那么世子觉得,在下比之前两位呢?”

    “殿下说笑了,齐王殿下乃是国之栋梁,莽桑前线殿下初试啼声,再有此次江南治水之大功一件,说不得,皇上又有大赏赐,在下觉得,齐王殿下才能卓绝,比之两位温王贤王,不遑多让。”

    华伏堑听完,轻笑一声,说道:“世子还是有所保留啊。”

    “?”赵诩不明就里。

    “我听说世子在遇刺前,曾在温王府暂住?”

    哟,这消息灵通的,就住一个晚上,还给拿出来说道,是何居心,“确有此事。”

    “你去贤王府住过,温王府住过,你看,齐王府上样样不缺,怎不见你来我这打秋风?”

    “殿下说笑了,温王府离得远,那日只是吃酒吃晚了,来不及回质宫而已。”

    华伏堑甩手,制止了赵诩的解释,说道:“解释就免了吧,本王今日就要你一句话。”

    赵诩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身在此处,不听也得听,“殿下请讲。”

    华伏堑甩了甩手,高大人和吴大人识相,纷纷站起来作辑告辞。

    人都走光了,厢房内除了一桌狼藉的杯盘,只剩下华伏堑贺赵诩二人,华伏堑这才说道:“子谦,你在赚钱。”

    赵诩点头,春风楼被质子买下的消息早已不是新闻,直言道:“是。”

    “你有图,我也有图,我只怕你到时反戈一击,这国土上群雄逐鹿,但最后鹿死谁手,端看各自的手段,我今日就要你一句话。”

    “殿下请讲。”其实赵诩已经猜到了后话。

    “无论本王到时候是举事成,或举事败,你大毕绝不染手。”

    真直白……赵诩点头道:“殿下且安心,我赵诩绝不染手外事。”

    华伏堑得了言,方才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赵诩是个君子,一言既出,就是一句诺言。

    赵诩给华伏堑斟酒,然后抬起自己那杯,说道:“在下虽不知齐王所谓何事,但若有能帮衬之处,殿下也可以去质宫商榷商榷,齐王殿下抬爱,本世子进你一杯。”

    华伏堑听完这句,眼神都亮了,笑着喝下杯中酒,道:“爽快!本王真是没看错人!”

    慕容佩端来一五色琉璃罗华梅花盘,上头每瓣皆放置了精致糕点和干果,色泽选的恰当,瞧着玲珑剔透令人食欲大增。

    “殿下请用些点心罢,妾身准备匆忙,缺工少料,还望殿下能入法眼。”

    “谢谢。”

    两厢坐定,又僵住了,这会儿赵诩出门,华伏熨扑了个空,横空里冒出来个慕容佩,真是尴尬的很,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干坐着。

    好在慕容佩也算落落大方,说道:“殿下来的不巧,这几日世子皆在的,只今日齐王相邀,少不得要应酬些个。去了几个时辰,恐怕就要回来了。”

    华伏熨点头,拿块糕点开始牛嚼。

    又是两厢无话,华伏熨觉得挺尴尬,这么坐着干瞪眼,实在有些滑稽,于是道:“我去院子里等着。”

    慕容佩赶忙道:“院子里冷些,堂风太利,殿下还是……”

    话还未毕,楼下传来了侍卫的作礼声,赵诩回来了。

    程管事见到有个王爷等在里头,急的火烧火燎,在赵诩进门的时候,就一五一十禀告赵诩了,一并还解释了等了多少个时辰,慕容娘娘陪了多久之类。

    “妾身恭迎世子殿下。”

    “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一块儿开口,慕容佩手脚利落,帮着解大氅的绳结,又体贴的奉茶。

    赵诩有些尴尬,随即道:“佩佩,我有些事情要与贤王细说。”

    “是。”慕容佩连忙遣退众人,临走还不忘关上门,真真是贴心备至。

    “你怎么来了?”赵诩又问了一边。

    华伏熨看了看关闭的门,说了句完全无关的话:“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想要自己娶个呗。”赵诩拿了块罗华梅花盘的糕点,边吃边调侃。

    “这糕点可是你家夫人亲制。”

    赵诩刚一块吃完,楞了一下,说道:“是么?好手艺。”

    就算再迟钝,赵诩也觉得这话题有拐向奇怪的方向的趋势,于是连忙岔开道:“你猜我今天见了谁?”

    “华伏堑。”

    “佩佩说的?”

    华伏熨点点头,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慕容佩的话题就那么一点点,不说这些说什么呢?

    “不光是华伏堑,恐怕这次江南水患,要造出条野生蛟龙也说不定。”

    “你知道了?”华伏熨就着客座坐下,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两江总督高大人有勇无谋,眼太大心太小,当不得大事。”

    赵诩对这位爷对其评价不敢苟同,说道:“齐王心也不小,再配个曹国公做盾,好似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端看曹国公怎么看了,他老头子讲求脸面,能舍弃一世英名,扶持齐王,那得是多大的饵?”

    赵诩想了想,忽然问道:“你知道,上面知道么?”

    华伏熨端着新茶撇茶末子玩:“没事别掺和进去。”

    赵诩品出其中深意,换了个话题,问道:“我这三宝殿可不免费奉茶,说罢,什么事?”

    “皇后的外表妹,家宴上瞧上了你,求着要赐婚。不几日恐怕要下旨,你准备一下,说动说动你家夫人吧。”

    饶是赵诩再低调再不涉足官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当即有些气馁,这一桩桩的事情,真是没一件顺着人心:“能退么?”

    这回华伏熨倒是讶异了,“你不要?”

    质子做到赵诩这份上,不结党隐私,不功利急进,该收的时候收,该放的时候放,毕国局势给他周旋在一个细微的平衡里。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赵诩磨着一把刀,等着回国当政时利刃出鞘,再荣登大宝。这时候与耀联姻,几乎是百利无一害,根本没有道理拒绝。

    “贤王殿下,你也说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怎么忍心伤她的心?”赵诩抬手拨了拨火炭,说的漫不经心。

    贤王哼笑了一声,表示不屑,赵诩话说的太假,浮于表面的东西,却让徒惹华伏熨一阵心烦。于是他接茬:“这你自己与圣上说罢。说的时候记得走走心,太假。”

    话音刚落,赵诩踱步而来,身影缓而从容,来到贤王面前,微笑着弯下腰。

    华伏熨抬起头,两个人面对面的距离忽然变的极近。

    赵诩的润色的唇,挺翘的管鼻,渐渐可以瞧见的白皙脸色里透光的绒毛,心忽然漏了一拍。

    再靠近些,鼻子几乎要碰到了,气息拂面,一股清冽的香气淡淡地弥散开,赵诩笑着仿佛呢喃:“虞兮虞兮奈若何……”

    空气僵了那么一瞬,赵诩直起身,若无其事的回到主位。

    华伏熨一瞬间想到的是,西楚霸王说出这句话后就自刎了,转而又想到,这句话正正的戳了痛脚,这噗噗噗乱跳的心真是压也压不住,转而又回过神,这是自己被调息了?于是自作多情也好,被不幸言中也罢,华伏熨火烧屁屁急匆匆的告辞,“不早了,先回去了。”

    “恭送贤王殿下。”赵诩也不拦着,有礼有序的把人送到门外,看着那位有些纷乱的步伐渐行

    渐远,直至不见,眸中的笑意渐淡,细微间染上了清霜。

    ?

    ☆、缀丝铜镜

    ?  客人迎来送往,质宫也难得热闹一回,年初五的时候温王华伏荥也来了质宫,比之华伏堑的热络过头和华伏熨的躲躲闪闪,华伏荥反而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入了质宫大门。

    无论底下如何斗法,面上,一个是温厚的亲王,一个是端方质子,说话客客气气,礼遇有加,吃两口温好的竹叶青,下一盘无论输赢的棋,两人相处下来,更像君子之交。

    瞧着话题收的差不多了,赵诩说道:“晓臣兄前些日子托付我寻的金身水官玉佛,倒是找来了,那买主也肯卖,只是……”

    “哦,有什么线索么?”

    赵诩遣来程管事,管事向来爱权,巴不得能在温亲王面前显摆,颠颠儿的把金身玉佛搬了出来,一边献媚一边行礼仪:“老奴乃是质宫管事,见过温王殿下。”

    温王倒是脸色淡淡,颇为和善:“老官事请起。”

    “金身玉佛的售卖事宜皆是我这管事的操持,殿下有什么问题,均可以问他。”

    程管事为显热情,抢过话题:“回温王殿下,金身玉佛在镀上金身之前,莲座底部的机括就已经破了,老奴待寻来看过,皆是一无所获。”

    “那倒是无妨的,三弟不必介怀。”

    程管事为了真实性,立刻遣人搬倒玉佛,金灿灿玉佛底部,被凿开的一片金箔松松的卡着底座,拿下金箔,果不其然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洞。

    “可惜了,”华伏荥像是早猜到了,笑了笑道,“三弟莫要自责,不过是件损毁的玉佛像而已。”转而又道:“我听说三弟要在春风楼开宝市了,特别厚颜的想再求着办两件事。”

    “哦?能得晓臣兄一句请求,真是某三生有幸。”

    华伏荥吩咐役从台上来两个木匣子,一大一小,大的足有两丈,小的却才巴掌宽。

    “这是……?”

    华伏荥还卖了个关子,说道:“不管里头是什么,我请三弟务必帮我一个忙。”

    “晓臣兄请讲。”赵诩也不托大,有些话不能说死,特别是面前这头笑面虎。

    华伏荥道:“这里头的东西,我就托三弟在宝市卖了,挣下来的钱,我只要六成。”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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