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0节
岳洋双眉一敛,心中一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对方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具体古怪在哪里,如今稍微有些眉目了,对方却说出这等细细思来极其恐怖的话,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惊诧。
叶胜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中如有星河浩瀚,幽云飘渺,令人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然后他忽然细细打量了一番岳洋,从头看到手,像是要将他身上暴露在外面的部分都看个通透一般。
无论是谁,被这样盯着都会觉得不自在。
可岳洋却仍在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连冷风都比平日里温煦柔和了几分。
叶胜澜又微微眯眼道:“我忽然觉得刚才的话用在你身上并不合适。”
岳洋微笑道:“怎么个不合适法?”
叶胜澜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光影流转,道:“你与我是不同的,你的身子骨要强健得多,身上也没有毛病,所以你大概还有一段时间。”
岳洋苦笑道:“那一段时间过后,我就回不去了吗?”
叶胜澜淡淡道:“或许吧。”
岳洋道:“而你知道怎么回去?”
叶胜澜却冷冷道:“不知道。”
岳洋也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想说如果不抓紧的话,回去的路就被堵死了。可看这样子,你是想说如果不抓紧时间,我有可能会死?”
叶胜澜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的光。
“我的话并不多,你是怎么想到这点的?”
岳洋苦笑道:“其实你在观察我的身体状况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了…”
而这个答案就已经足够令人满意了。
叶胜澜冷冷道:“你不该叫陆小凤,该叫陆小狐,因为你简直狡诈如狐。”
岳洋轻轻笑了笑,眼睛越发亮了。
“可惜我就叫陆小凤。”
叶胜澜凝神看着他,面上恍如雪化冰消,融出了一丝笑意。
但那笑意像是冬日里的微光,没有多少暖意融融的意味,反倒带着几分沁凉之意,像是在讥诮别人,却也像是嘲讽自己。
“可别人却叫你岳洋。”
岳洋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叫我陆小凤。”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叫他一声“陆小凤”,可惜这样理所当然的小事在现在看来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叶胜澜忽然抬头看向天空,双眸微微眯起,仿佛被这阳光给刺痛了一般。
接着他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他们若叫你岳洋,也不算是完全叫错。”
岳洋皱眉道:“难道你觉得我从此以后该作为岳洋活下去?”
叶胜澜神色淡然道:“你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成了岳洋?”
岳洋点了点头,道:“你也是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成了叶胜澜?”
叶胜澜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原来的岳洋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看似平平无常,却像一颗小石一般投入岳洋的心海,荡起无穷涟漪来。
然后他定了定神,细细回想一番之后,才道:“我成为岳洋之前,他是重伤濒死,但应该还活着。”
叶胜澜冷笑道:“你确定?”
岳洋又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神色坚定道:“我确定。”
叶胜澜忽然闭上了嘴,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岳洋的眉头轻轻一抖,眼中一线寒芒随之掠过,如晶莹的水滴自雪亮刀锋上轻轻垂下。
他似乎已经想到了答案,而就是因为相当了答案,所以才会觉得入坠冰窖,浑身上下都似有无穷无尽的寒意涌上来。
叶胜澜沉吟道:“其实你已猜到了。”
岳洋霍然动容道:“我猜到了什么?”
叶胜澜只伸出手,手指指着的分明是岳洋的胸。
“他一直都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岳洋先是苦笑,然后苦笑到了尽头之后,眼底的涩意却一点一滴退去,逐渐被坚毅所取代。
“所以他可能正透过我的眼睛看着你?”
叶胜澜没有说话,只是容色淡漠地看着他的眼睛。
或许连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
岳洋苦笑道:“这件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但这和能不能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他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但中间没有哪一件能比如今这件事更叫他惊诧不解的。他原本不相信鬼神,可如今这一遭,却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叶胜澜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一个袋子顶多只能装一壶酒,但却装了两壶酒,那会如何?”
岳洋的眉头微微扬起,像是远山曲折,墨色无边。
然后他轻轻笑了笑,仿佛一双眸子也因为这丝丝缕缕的笑意而多了几分亮色。
“如果装了两壶酒,那袋子就一定会爆掉。就好像一个人本来只能有一个魂,但若是有了两个魂,那也是要生出麻烦来的。”
叶胜澜看了他好一会儿,却没有说话。
但他却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对方领悟得很快,快到超出他的想象。
此时此刻岳洋本不该笑,可他却仿佛笑得更加欢了。
“所以时间一久,这具身体就会撑不住了,对吗?”
或许昨晚的喷嚏便是最好的印证。
那可能是因为他大伤初愈不久,所以比西门吹雪更早地出现了这征兆。
而叶胜澜的面色差到这般地步,只怕也是这个的缘故。
叶胜澜没有说话,只是眼底映着寒星。
而有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应。
岳洋看起来却好似很有信心,面上的笑容像是驱散乌云的阳光一样。
“但我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他才来了几日,而离身体真正的崩溃,至少还要等上几年。
而只要他不虚度光阴,总能想到法子回去的。
因为他是陆小凤,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陆小凤。
所以当他决定要找到法子回去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办到。
接着岳洋又向叶胜澜问道:“你为何肯和我说这些?”
叶胜澜凝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那或许是因为你曾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的面上没有笑,但他的眼底却仿佛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岳洋却抬起头,迎上那双含着霜雪之色的眸子,轻轻笑道:“你和以前相比倒是变了不少,以前的你是绝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的。”
他仿佛已猜到对方是谁,但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惊天动地的名字。
既然对方无意说出自己的姓名,他又何必点明呢?
可为何对方总是让他觉得和原来的叶孤城似像非像?
这两年来他是经历了些什么重大的变故,所以才会和原来有所不同吗?
莫非他其实已经和刚来这里的西门吹雪一样,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事?
不,若是他已经看到,是绝对无法忍下这口气的。
那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胜澜却只是淡淡道:“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而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就像他最初出现的时候那样突然和静寂。
他的影子也化入了斑驳树影里,仿佛与这个树林融为一体。
岳洋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重重处,面上仿佛含了一丝笑意。
无论对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他的事情,能在这里遇到他,的确是一件大大出乎岳洋意料的好事。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他这样的运气的。
所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
至少他来了以后便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只要有肝胆相照的朋友在身边,他又有何所忧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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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那个叶胜澜有可能是叶孤城?”
西门吹雪听完岳洋的转述之后,微微挑起了眉头。
岳洋苦笑道:“你好像并不觉得他是。”
如果对方相信的话,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平淡,而且平淡得有些诡异。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我只是有几个问题。”
岳洋疑惑道:“什么问题?”
西门吹雪道:“你和我是通过河水与山洞来的,叶孤城的尸体却被我埋在万梅山庄,那他是怎么来的?”
岳洋忍不住摸了摸原本长着胡子的地方。
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也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应该怀疑,但在内心深处,他却更愿意相信。
西门吹雪又道:“你说他与叶孤城是似像非像,那你如何能判定他是叶孤城?”
岳洋苦笑道:“因为他说我曾是他唯一的朋友。”
而他交往的剑客朋友并没有几个是符合这样的条件的。
西门吹雪淡淡道:“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说。”
岳洋只是苦笑,却无法反驳。
他知道西门吹雪的这些问题完全在理,因为岳洋自己也十分疑惑,而西门吹雪若是不提出这些问题,反倒失了原本的敏锐了。
所以他只问道:“你信不信我?”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道:“我信。”
岳洋眼前一亮道:“你既然信我,又何必问这些?”
西门吹雪却面覆霜雪道:“因为我问的,也是你想知道的。”
——而在你的心底,也不曾真正地确信他是叶孤城。
岳洋仿佛已读出他心中的想法,道:“你的确足够了解我。”
西门吹雪淡淡道:“无论他是不是,只要我和他见上一面,就足够了。”
岳洋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这边应该也有一个叶孤城,你觉得他怎么样?”
西门吹雪忽然沉下脸,冷冷道:“不怎么样。”
看他的神情和口气,似乎并不怎么欣赏这边的叶孤城。
岳洋便忍不住问道:“他是不是和万梅山庄的那位一样,做了些很不得体的事?”
西门吹雪淡淡道:“那倒是没有,不过是对刘慕仙特别殷勤客气罢了。”
客气到能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半天都不动,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岳洋却皱眉道:“如果只是生出好感来,那也没有什么。”
西门吹雪声音冷然,恍如碎玉裂珠一般地说道:“没有什么?”
对他而言,叶孤城会因为美色而对一个初见之人献殷勤,任人投怀送抱而不觉冒犯,就好像他能和宮九把臂同游一样不可思议。或许岳洋这么说,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
岳洋叹道:“你只见过身为剑客的他,却没有见过剑客之外的他。”
他未曾见过,但岳洋却已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西门吹雪挑眉道:“剑客之外的他?”
岳洋笑道:“他是人,也有人的感情。他会寂寞,也会动摇。但你看不到。你看到的只是身为绝代剑客的他。”
他还记得叶孤城被他拆穿之后的反应,那可并不十分好看。
但他没兴趣把这告诉西门吹雪,因为他们都对叶孤城存着几分敬重之心。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若有机会,我倒是想看看你所说的剑客之外的他。”
他的生命就是为剑而生,他也无需去关注剑以外的东西,身为剑客的叶孤城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但对方毕竟是叶孤城,是他此生最敬重的对手,那么即使去看上一看,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岳洋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西门吹雪疑惑道:“去往何处?”
岳洋笑道:“你不是说得去见叶胜澜吗?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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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并不清楚岳洋要如何去找那位叶胜澜,但他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
岳洋也没有详说,只是和他一起出了林子,沿着湖岸走着。
湖边虽没有杨柳依依,玉叶葱葱,但也有枫叶成云,金菊叠蕊,衬得粼粼水波越发得空明澄澈,直透人心。湖上倒是也有几艘小船,看来他们并不是唯一一对欣赏这大好风光的人。
岳洋笑了笑,然后忽然想到了白小恬。
他兴许还有话想对岳洋说,但在那晚却被西门吹雪给生生吓跑了。
奇怪的是,白小恬对万梅山庄的那位没什么敬畏之心,对西门吹雪却恨不能躲得越远越好,只是他口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岳洋只觉得下次如果见了,他就一定得见个清楚。
不过他想白小恬已不敢再在他们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岳洋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远方似是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啊哈哈哈,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城主你啊,你是来这边旅游的么?”
岳洋面色一白,赶紧望向远处的一只乌篷小船。
西门吹雪也是眼中一动,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望过去。
只见那座小船中走出一位令他们无比熟悉的白衣人。
那不是叶胜澜,而是叶孤城,是这个古怪世界的叶孤城。
但他的手里却牵着另外一个人的手。
白小恬这被便他带到了船头,而他的面上还含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只是不知那笑中有多少是真心了。
他还是不敢反抗系统所以才去接近这些目标吗?
岳洋的面上含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
为何他们离这个叶孤城这么近,却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剑意?
仿佛是在回应着他似的,西门吹雪冷冷道:“他身上完全没有剑意,只有柔情。”
而且是一番能把人融化的柔情。
叶孤城轻轻挽着白小恬的手,开了口,声音中却含着春水般动人的温柔。
“能在这里遇到你,也算是不虚此行,而能听你论剑,也实在是此生大幸。”
笑了几个时辰了,白小恬的嘴角已笑得有些僵硬,但他此刻还是继续笑道:“城主和我聊了这么久,饿不饿啊?”
叶孤城淡笑道:“我的确是想吃东西了。”
白小恬笑道:“想吃啥?我们一起去吃?”
叶孤城忽然一把搂住他的腰身,目光炯炯地看向他,用一种十分带有诱惑性的声音说道:“如果我想吃你呢?”
他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对方的脸孔就离他很近了。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但是好像过于顺利了,以至于连白小恬都觉得有哪里不对了。所以他便从对方的怀里滑了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而叶孤城却冷笑道:“你既然主动勾引我,又何必装模作样地走开?”
白小恬似被扇了一巴掌似的,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
他虽然的确有攻略对方的意思,但没想这么快就被对方戳破心思。
叶孤城却抬起头,冷冷道:“你还不过来吗?”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往自己这里一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白小恬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番,也就不再动了。
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西门吹雪只是默默地转过头。
比这可怕数倍的事他也看过听过,这样的事已不能在他的心底掀起太大的波浪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实在是件又可怕又可悲的事。
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岳洋,冷冷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剑客以外的他?”
但岳洋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死死地盯着那个令人无比陌生的叶孤城,面容猛然一搐,唇角也不听话地抽动起来。
他的脚像是被人钉在原地似的,面上的神情就像是被人在脑袋上划了一个口子,然后灌进滚烫无比的铁水,烫得整个人都不会再动弹了。
第79章 湖边
叶孤城仍拥着白小恬,岳洋的面色却已经接近铁青,一种极为可怕的铁青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面上那种仓皇可怖的颜色才逐渐退去,只是眼底仍是黑沉沉的,透不出一点亮光来。
而岳洋咬了咬牙,瞪着西门吹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
西门吹雪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不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只是比岳洋多出一些经历罢了。
但这些多出的经历就已经足够让他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抱太大的期望。
无论那些人与他记忆中的众人多么相似,一旦他们受到白小恬的影响,那就不是原来的他们了。既然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故人,那也就不必太过在意,只当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岳洋此刻的心情只怕是很难有人能体会的。
但西门吹雪却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因为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经历过相似的事了。
这是岳洋的幸运,但却是西门吹雪的不幸。
岳洋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一张俊俏的脸孔几乎皱成一句迎风绽放的菊花。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他没和你说过吗?”
他说的这个人是自然是这个世界的陆小凤。而之前刘慕仙苏沁云引发的种种事端应该都是由陆小凤转述给岳洋的。
岳洋淡淡道:“他说叶孤城清醒得很快,所以我觉得他会和别人不一样。”
他说的别人自然是这个世界的花满楼和万梅山庄的那位了。
西门吹雪没有再说话,只是看向远方的叶孤城,散发着寒气的面容仿佛在青霜白雪中浸润过一般。他的周身也有无形的剑气盘踞不散,仿佛浓雾一般将他重重包裹起来。
他的剑已算是锐利无匹,但他这个人却仿佛比剑本身更为锋锐。
岳洋疑惑道:“你想杀他?”
时间不对,场合不对,人也不对,所以他实在不希望这两人在这里起冲突。
他想杀人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我只想看他的天外飞仙是否还锐不可匹。”
岳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也不能在这时候动手吧?”
西门吹雪冷笑道:“谁说我要在这时候动手?”
岳洋双手抱于胸前,道:“他身上只有柔情,没有杀气,所以现在杀他易如反掌。但这样一来就像是杀一个手头没有剑的剑客一样。你自然是不屑为之的。可以后有了机会,你还是会杀他。”
其实他觉得对方是一时受影响而做出这样的行径,若是西门吹雪就这样杀了他,反倒是对这个叶孤城不公平了。
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而公平一词也是由人所定义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对公平的想法和解释也不会有所不同。
西门吹雪只是轻轻把手搭在剑上,容色冷若新雪,眉间似聚起重重远山。
然后他忽然看向了岳洋,沉声道:“而你并不希望我杀他。”
岳洋只是看向他,道:“我当然不希望你杀他,也不希望你杀万梅山庄的那位。”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觉得那个人不该杀?”
岳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其实他们做的那些出格事都是在受影响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只要他们不受影响,你们或许可以成为极好的朋友,可你却非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虽然他自己不喜欢杀人,但却绝对不会阻止西门吹雪杀人,只是如今看着情况越变越糟,心中憋闷,就忍不住说出来了。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我与他们都用剑,这便已足够。”
其实他明白对方的想法,但撇开那些纠葛,身为剑客的他,与别人对剑本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只不过这次的对手特殊了一点罢了。
岳洋也知道自己其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大道理来。
而西门吹雪决定的事,只怕也很难更改。之前他肯同意延期,也多半是看在岳洋的份上。
不过说起来,能这样影响西门吹雪做决定的朋友,大概也只有岳洋了。
叶胜澜说他是自己的唯一朋友,西门吹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然后西门吹雪只容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继续朝着湖岸前进。
岳洋只能无奈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跟了上去,不紧不慢地走着,始终缀在对方身后。他跟着西门吹雪的时候,就像是对方的影子一样。但西门吹雪如孤峰一般的身影却挡不住照在岳洋面上的光。所以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步调倒是极为和谐。
但是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西门吹雪却停下了。
那是因为他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岳洋惊呼道:“叶胜澜!”
他料到自己或许能在这里找到叶胜澜,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而当叶胜澜与西门吹雪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便如两把绝世好剑铮铮而响,发出龙吟般的清啸声,又似寒冰遇上烈火,交融之下,是无止境的暗流涌动。
叶胜澜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西门吹雪,淡漠如烟的容色逐渐消隐而去,眼底闪烁的,是暗夜里的幽光,寒风中的烛火。
西门吹雪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叶胜澜,看了半晌之后,忽然沉声道:“是你?”
第80章 心剑
话音一落,叶胜澜的眼中似有雪亮的锋芒一闪而过,但下一瞬,那琥珀般的眼底便被错落的光影所覆盖。
他看了西门吹雪许久,久到几乎要让人以为他要望入一片虚空。
然后他终于抬起头看向西门吹雪,动了动嘴唇,终于说了一句话。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刚才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才会那样问他。
可惜叶胜澜并没有正面回答刚才那句话,却只是问了另外一个新的问题。
这可以算是默认,也可以算是没有回答。
所以岳洋还是因此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可惜的是,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对方身上到底是哪里让他感觉到微妙。
西门吹雪只是点了点头。
叶胜澜又看向岳洋,面上寒意稍退道:“我早该想到的,能和你在一起的人,也只有他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也有些突兀,但岳洋的心中却无来由地一暖。
然后他看向西门吹雪,面上含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说过他可能是叶孤城,如今你可信了?”
西门吹雪只挑眉道:“我并没有说我不信。”
岳洋笑道:“那你们是不是该好好说说话?”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叶胜澜,但西门吹雪大概会比他更想和对方说话。
遇到一个复活的已死之人本就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若在平时,岳洋根本连想都不会去想。
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却令人疯狂的事情,与遇到另一个西门吹雪,另一个陆小凤,另一个花满楼相比起来,这都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值得庆幸之事,而谁若是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说话,谁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
虽然他心底还是有着无穷的疑惑,可若是在这个时候将这些疑惑统统抖落出来,未免也太煞风景了。
他可不想当个煞风景的人。
所以这些疑惑怕是要找另外一个人去解答了。
可刚才开始有些沉默的叶胜澜却缓缓道:“他或许是对的。”
原本要离开的岳洋忽然停住脚,慢慢地回过身来,道:“什么是对的?”
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遇到对方以来那种微妙的违和感似乎要有答案了。
“你之前怀疑我不是叶孤城,那或许是对的。”
说完那句话,叶胜澜那透着溯雪般苍白的面容愈发了无生气。明明他就站在晴暖轻柔的日光之下,整个人却好似要融入阴影处似的。
他这话说得委实奇怪,就连西门吹雪也忍不住微微抬眸道:“或许?”
“是”便是“是”,“不是”便是“不是”,他并不喜欢“或许”这个模棱两可的字眼。而他相信对方若是叶孤城的话,也不会喜欢用这个词,更不该在这个时候用这个词。
叶胜澜却没有回答,只是背过身去,远眺着浩淼烟波,一方清平,眉间舒朗道:“你们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岳洋只是微微皱眉,但最终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叶胜澜一眼,然后道:“没有。”
他细细地打量着对方的背影,脑子里闪现了数个念头,但都被他一一否决。
他看向西门吹雪,却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是容色淡漠,好似已默认了对方的身份。
叶胜澜只道:“那很好。”
岳洋敛眉道:“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不是就不好了?”
叶胜澜的容色如霜似雪,眼中映着冰锥雪粒般细碎的冷光。
“不是不好,而是很不好。”
岳洋疑惑道:“很不好?是怎样的很不好?”
叶胜澜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西门吹雪,道:“你们是否一点都未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说的另外一个人只怕就是真正的岳洋和叶孤鸿了。
岳洋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一变,退后一步道:“现在是没有感觉,可照你的意思,是不是以后就会感觉到了?”
西门吹雪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眉间缓缓地聚起几分剑锋般的冷意。
叶胜澜冷笑道:“只怕你会感觉到很多。”
岳洋却笑道:“那听来好像也不是很可怕,若是我能感觉到他,说不定我就可以和他对话了。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人有我和一样的机会呢。”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人,别人觉得可怕的事情在他看来却仿佛乐趣无穷。
不过也或许正因为他是这样的跳脱性子,才会有那么多的朋友想和他在一起。
一旁的西门吹雪却道:“可若他想出来,你又将被置于何地?”
他的话似乎总是一针见血,但太过一针见血,也着实是让人无奈。
岳洋先是一愣,转而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或许我可以试着和他商量一下?”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只怕他未必想和你商量。”
岳洋只默默地摸了摸唇上的部位,仿佛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出些胡子来。
叶胜澜只转过身,抬眸看向远处的片片小舟,目光悠远道:“你如今感觉不到他,是因为有东西把你和他分隔了开来。”
岳洋眨了眨眼睛,笑道:“是不是就好像我和他之间隔了一层薄薄的膜?我听不到他的话,他也听不到我的话。”
叶胜澜淡淡道:“但这只是暂时的。”
西门吹雪则敛眉道:“而时间一久,那道膜就会变淡?”
此时此刻,他的思考似乎与岳洋的开始同步了。
叶胜澜点了点头,道:“而他的记忆就会慢慢透过来。”
岳洋揉了揉额头,道:“听起来我好像能知道一些他的往事。”
叶胜澜淡淡道:“但他或许也能知道一些你的往事。”
岳洋的面色微微一白,面上笑意微微一滞,但下一瞬,他又笑道:“他的记忆会透过来,那么我的记忆是不是也会透过去?”
叶胜澜淡淡道:“所以他的记忆会成为你的记忆,而你的记忆就会成为他的记忆。”
岳洋笑道:“这听起来倒是很有趣。”
话是这样说,但若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只怕会觉得一点都不有趣。
叶胜澜却容色疏离道:“记忆透完了,接着就是感情。”
“你说什么?”
岳洋跳了起来,只觉得似有一道九天霹雳当头轰下,震得他双耳欲聋,震得他满脑子都是轰轰的响声,仿佛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叶胜澜的面上似乎有几分萧索之意。
“到了后来,他的感情就会成为你感情的一部分。”
他说的是岳洋,是西门吹雪,也仿佛说的是自己。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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