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暴君的秘密 作者:归海一玉
第7节
“展宴初,还好,朕当初选定的那个人,是你。”
令玦收回手又闭目小憩了一会儿。
天色微亮,晨光半透,展宴初起身了,他轻手轻脚的,但下床穿衣的时候似乎撞到了什么,噼里啪啦一通声响。大概是一夜抱着自己,胳膊僵了的缘故。
身后的声音猛地停住了,令玦知道展宴初在看他有没有被惊醒,于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看到令玦似乎没醒,展宴初才轻轻舒了口气,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出门又不知道撞了什么,龇牙咧嘴走了出去。
令玦睁开眼睛,微微蹙眉,叹了口气。
好是好,天晋将来的继承人,会不会和他一样笨?
直到感觉展宴初下了床出去有一阵子了,令玦才起身。
坐在马车里赶回宫时,令玦还在思索关于令玖的事。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烦闷地微微蹙眉。
“啊!对不住!李大人!撞到您的马了!”是展宴初的声音。
“没事,是下官不小心。”
又过了一阵子,又是一阵声响。
“对不住对不住,宋大人。”还是展宴初的声音。
“呃,没,没事!”
令玦有些诧异,微微挑眉,这个展宴初今日怎么冒冒失失的。
没过了一会儿,展宴初又撞到了个人。
“啊!陆伯父!实在对不住!”
陆博武向来直言直语,忍不住问他道。“贤侄,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得。这可不像你啊!哎?脸从早上启程就一直这么红,不会是生病了吧?让伯父试试,也没烧啊!”
“陆伯父,我,我,我没事,不牢您费心了。”展宴初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怎么成?还是请太医看看。”
“不不,真没事。晚辈就是昨夜一宿没睡,所以今儿行军时就有些没精神。”
“没精神……哦!想起来了,昨日后来是你带人守的夜吧!唉,回去好好歇息啊!”
“谢伯父关心,晚辈一定会得。”
“对了,你爹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
后面的话令玦都听不下去了,他完全怔住了,脑子里乱成一团。
展宴初他,他一宿没睡!
那他握着展宴初的手的时候,他岂不就是醒着的?
令玦脸色微微泛红,懊恼地捶了下膝盖。这个蠢货,深更半夜,做什么不睡觉呢?
不过,更蠢的人是自己!早该想到的,展宴初那么死心眼的人,怎么可能安心的就睡了。现下想来,他当时说的贴身守夜,意思应该就是一夜不睡的守着啊!自己怎么没意识到呢!
令玦烦躁而又紧张地攥紧拳头。展宴初……应该不会多想的吧?
令玦努力试图冷静下来,设身处地地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展宴初被原本那么冷傲犀利的暴君突然温柔的握住手,还说出了那种话……
令玦仰头靠着车厢,以手扶额,长呼了口气。
第22章
展宴初回到展府时还是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想得都是令玦握他手的事。临近家门时,猛然想到展故平素最不喜欢他这样,忙打起精神,端正了态度。
展宴初神采奕奕的一进门,却见长福哭丧着脸迎上来。“少爷,您回来了。”
“怎么了?见到了我就这么不高兴?”展宴初打趣道。
“没,没!怎么会!”长福连忙摇头,想了想,又拧眉叹了口气。“少爷,老爷让咱们不要说的。可,您从前也吩咐过,若老爷有了什么事,必须跟您说。小的想来想去,还是该听您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展宴初听了他这话,已意识到展故兴许出了什么事,急道。“爹,爹他怎么了?”
长福气的咬牙切齿:“还不都是那表少爷欺人太甚!他气不过他爹不仅不加害陆少将军和孟少将军替他报仇,还将表小姐许配给你。前几日老爷顾及情面上门探望,被他阴阳怪气一阵奚落,气得脸色铁青,回到府里就大病了一场。”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展宴初最见不得展故受委屈,气急败坏得狠狠攥紧了拳头。“这个窦如鹤,竟敢对爹不敬。我早晚收拾他!”
“少爷您可别太激动!您一激动,小的就露馅了!”长福急得连忙拉住他。
展宴初咬牙平息了下,才问道。“爹怎么样了?”
“请郎中看了,又是针灸又是吃药,现下正躺在床上呢!”
展宴初连忙往卧房跑了过去。
到了门前,展宴初才收住脚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敲了敲门。“爹?”
屋里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显然有些惊讶,顿了半饷,才道。“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狩猎提前结束了。”
“长福那小子也不知先通报一声。”展故嘀咕了句。
接着似乎是下床的声音,一阵声响,听着便知他吃力的很。
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进来吧。”
展宴初推门进去,展故已经披了件外袍,坐在桌子旁了。
他又苍老了许多,两鬓黑发里掺杂的白发站在门口就可看到,眼角的细纹也深了。额上浮了一层冷汗,显是方才那点动作就已经耗尽了力气。明明与孟秋白陆博武差不多的年纪,展故的身体却完全与他们比不得了。
展宴初眸光微黯,走过去,坐到他身旁。
展故有些吃力地拿起茶壶,闷声道。“来的正好,为父正喝着茶,你也过来喝点。”
他苍白干瘦的手抖了几下。
“还是孩儿来吧!”展宴初连忙拿过茶壶,抢着往杯子里倒茶。
展故看着展宴初紧张地样子,心下明白了几分,冷哼一声:“臭小子。”
“恩?”展宴初感觉到有些异样,抬头看他。
展故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带着苦笑:“长福长胆子了,老的还没走,就听小的了。”
“爹!”展宴初鼻中一时酸涩,激动地攥紧了拳头。“您千万别这么说!”
展故见他这样,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
展宴初起身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爹,孩儿扶您回床上歇着。”
“恩。”
展故被展宴初扶着,坐到床上,展宴初坐到他的床榻旁,替他轻轻捏着腿。
展故问展宴初道:“陛下此次春搜怎么突然就提前结束了?”
“爹不知道么?”展宴初停了下。
“为父整日深居简出,哪里知道那些!”展故回道,他最近生了病,整日卧在家中,不知道那件大事也不足为奇。
展宴初想到令玦遇险的事,心有余悸地道。“陛下此次春搜,马又再次失了控制,致使陛下的脚受了伤,这才不得不提前回京。”
“什么?怎么又发生这样的事了?”展故凝眉道。“查出什么原因来了么?”
展宴初顿了下,想到令玦叮嘱他不要声张,回他道。“还没,只说是与奚尤人有关。”
展故听了,义愤填膺道。“那些奚尤人实在可恶!尽会使些阴谋诡计!”展故说完这话,一激动又咳了几声。
展宴初连忙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安抚道。“爹,你如今身体欠佳,就别再操心朝廷的事了!孩儿会替您尽忠的!”
“如今明君执政,自然可佑天晋国泰民安,为父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展故看了眼展宴初,又道。“倒是你的婚事,为父才要操心。”
展宴初看到展故说这个,无奈的笑了下。“不是都已经提亲了么?爹又担心什么?”
展故冷哼一声,道:“窦家除了你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好不容易才要与他们划清了界限,现下是又要纠缠不清了!为父娶你娘时至少还是心甘情愿,可你……”
展故看了眼展宴初,叹了口气。“苦了你那心上人了。”
令玦回到宫中,心里一直乱的很的。好在近日要处理的朝务比以往少些,不至于耽搁。
蒲怀言立侍在一旁,见他心不在焉的,甚是疑虑,吩咐宫人下去传御膳房做了些安神的补汤,给他呈了上来。
“陛下,喝些汤补补身子。”蒲怀言道。
令玦回过神,“嗯”了一声,拿起碗,用汤匙搅着汤,依旧心不在焉的。
“陛下可是在为旧太子的事情担忧?”蒲怀言终于忍不住闻道。
令玦顿了下。
是啊,那才是他最该深想的事情,他怎么反倒一心想起与展宴初的事了?
他一时有些语塞。“朕……”
蒲怀言见他这样,以为他是从前被令玖折磨的厉害,所以如今有些不知所措,安慰道。“陛下无需担心。既然真人都没有露面,多半是有人在借助他的名号兴风作浪罢了。便是还活着,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如今贵为天子,也断然不会任人宰割了。”
“蒲公公不必为朕担心。”令玦冷笑了下,眼里满是杀意。“别忘了,他再怎么强,也终究是个败者。这一次的结局也不会例外。”
“那便好。老臣糊涂了,尽瞎操心。”蒲怀言见令玦这副模样,面色稍霁,眼角漾开笑纹。
蒲怀言笑了笑,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陛下最近为何总是心不在焉呢。”
令玦僵了下,登时敛了杀气,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帘。“公公怕是看错了罢……”
他的心里更加乱了,有些烦躁的喝了口汤,微微蹙眉。
真是荒唐!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为了那么点小事魂不守舍,成何体统?
既然心里一直有疑问,还是问清楚的好,免得自己再胡思乱想,耽误正事。
陆锋与孟奕羽出狱了。
展宴初一来到会友阁楼下,就见着孟奕羽揽着陆锋站在那里等他。陆锋板着脸抱着胳膊,拧眉时不时向四处打量一番,看到了展宴初,才笑道。“展大哥!”
“锋弟,孟大哥!”展宴初见到他们两个也高兴极了,走过去就要伸出胳膊揽住他们。“你们终于出来了!”
孟奕羽却顺手把展宴初拽了过去,一边揽一个,笑道。“是啊是啊,再在那牢里蹲几天,本将军身上可都要长蘑菇了!这次我和锋弟能够脱险,多亏了你了!走,进去,我请客,咱们三个不醉不归!”
展宴初感到孟奕羽有意让他与陆锋保持距离,有些诧异,但还是笑道:“好!不醉不归!”
三人进了会友阁,点了满桌子的菜,陆锋将酒满上,对展宴初敬道:“展大哥,这一杯,我敬你!”
展宴初忙笑着举杯与他碰了一下,朗声笑道:“干杯!”
陆锋一口闷下碗里的酒,才擦了下嘴,重重叹了口气,又是烦闷,又是歉疚。“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救咱们两个,向那窦家小姐提亲了!你……唉!展大哥!是我对不起你!”
展宴初闻言,笑着安抚他:“锋弟,别那么说,你们两个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能见死不救?况且我和表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若能结为连理,也是好事啊!”
“好事?”孟奕羽哼笑一声,语气有些怪异,摇头道:“你啊!就别装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锋弟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展宴初见他这样,以为是说他与令玦的事,心下一惊,心虚地问道。“你,你知道什么了?”
孟奕羽见他慌成这样,更确定了几分,哼笑一声,凑近他,对他低声道:“凝香阁那次……你对女人不行吧?”
“我!”展宴初红了脸,一时语塞。
并不是的,不是对女人不行,而是,除了那个人,再也对其他人提不起兴趣来……
孟奕羽拍了拍他肩膀,痞里痞气地小声笑道:“放心,这也没什么的!毕竟……有的男人到了床上比女人还勾人么!”
展宴初猛地被呛到了。勾人……令玦从来都是一副不情愿的冰冷模样,但却反而更加诱人。
陆锋没有听到他二人谈话,只是叹了口气,兀自道:“窦家满门奸佞,权倾朝野,展大哥如今可是骑虎难下了!”
“怕什么,既然展弟骑虎难下,那咱们就想办法……”孟奕羽懒洋洋抿了下酒,暧出一口气,然后眯缝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道:“灭了老虎!”
展宴初在院子里练着剑,与孟奕羽的对话不断回响在耳畔。
“展宴初,你的当务之急,就是获得窦昆的信任,分散他的兵权,搜集他勾结乱党的证据,助皇上铲除窦家!”
……
“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展故坐在椅子上斥道。
展宴初回过神来,忙收了剑,拱手道:“孩儿知错!”
展宴初提起剑正要继续,长福突然急匆匆跑进了后院。“少爷!少爷!”
展宴初问道:“怎么了?”
“有人送信给您!”长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展故冷道。“让他交给下人,初儿晚点便看。”
长福苦着脸道:“小的都跟那人说了,可那人……那人执意要少爷自己去拿!”
展宴初和展故对视了下,有些困惑,是什么要紧的事,要搞得这么隐秘?
展故对展宴初挥了挥手道:“既如此,你快去快回。”
展宴初疾步走到门口,只见那里站了个黑衣青年,身材矫健,却长相平平。
展宴初上前行了一礼,问道:“这位兄台,信呢……”
那人伸出手,对展宴初面无表情道。“展少将军,请伸出手。”
展宴初看到那人手背上的青鹰刺青,心中一滞,忐忑不安的伸出手。
那人用手指在展宴初的手心缓缓比划道。
“卿以为执手是何意”
执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展宴初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竟是这个,涨红了脸。令玦是在说那一晚的事吗?
展宴初猛然警醒,他怎么能这样想!那可是一国之君啊。
既然注定无果,还不如划清些界限,也好助他铲除奸佞。他思忖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在那人手上比划道。
“龙恩”
“他真的这么回?”令玦坐在龙座上,盯着掌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侍卫回道:“属下不敢有所隐瞒。”
这明明是令玦最想得到的答案,他却无端在心底暗暗有些失望。“他……没再想想么?”
“展少将军想了许久才回的。”
令玦拢了下手指,缓缓攥紧了手。“这样么,朕知道了。”
第23章
狩猎回京后,宫中设宴为令玦接风洗尘,满朝文武,相对而坐,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一时间其乐融融。
“孟奕羽,谁让你用我的酒杯喝酒的!”陆锋骂道。
孟奕羽吊儿郎当的笑笑:“都是男的,你介意个什么劲啊?”
陆锋有些心虚,红着脸凶道。“男,男的……男的就不能介意了?你口水都跟我混一块儿了,恶心死了!”
孟奕羽哼笑一声,勾了下陆锋下巴,坏笑道:“幺!现在嫌恶心了,那天夜里你亲……嗷!”孟奕羽惨叫一声,哆嗦的抽回被陆锋重重踩了一下的脚:“他娘的,你至于么!”
陆锋瞪他一眼。“至于!你再管不住嘴,老子废了你!”
陆锋和孟奕羽在一旁闹腾着,见展宴初一直在一旁发着愣沉默不语,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展宴初看着令玦,眸光微黯,心里一直在想:不知他的脚怎么样了?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再做噩梦?
“哎,傻了?”孟奕羽用手在展宴初眼前晃了晃。
展宴初回过神来看向孟奕羽和陆锋。
陆锋好奇问道:“展大哥,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展宴初心虚地举起酒杯,讪讪笑道。“没看什么。”
孟奕羽却摸着下巴,顺着展宴初的视线瞥了眼龙座上的男人,由衷赞叹道:“啧啧,果然是个绝色佳人!可惜了,这身份,这地位……”
孟奕羽笑笑凑近展宴初,意味深长地低声道:“你还真是色胆包天啊!”
展宴初红了脸,激动地差点打翻了酒杯,慌忙斥道:“你!你别瞎说!”
“哈哈哈哈……”孟奕羽朗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肩膀。“大哥跟你开玩笑呢!”
展宴初这才松了口气,额上却浮了一层冷汗。
正畅饮着,乐师突然开始奏乐,一队身穿纱衣的舞女走了出来,开始跳起舞来,宴席间一时歌舞升平。婀娜多姿的宫娥随着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中间的蒙面舞姬更是引得文武百官连连称赞。
孟奕羽捣了下展宴初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了下,笑道:“哎!你快看,那是谁?”
展宴初抬起头,看了过去。
中间身穿大红纱裙的蒙面舞姬,正含笑直直地看着他,恰好与他对视。
展宴初慌忙收回视线,对孟奕羽惊道:“是嫣儿!”
“看来窦老狐狸要有所行动了!”孟奕羽笑道。
一曲终了,伴舞的宫娥都退下了,只剩那窦如嫣站在殿中。
窦如嫣揭开面纱,跪到地上,娇滴滴行了一礼:“小女子如嫣,叩见陛下!”
大臣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窦昆站了起来,笑着向令玦遥敬道:“启禀陛下,这位正是老臣的小女儿如嫣,今日献丑了!”
令玦瞥了眼窦如嫣,想到她与展宴初的关系,心里颇不是滋味,只冷道:“窦右丞过谦了。”
下面的大臣却纷纷恭维起来。
“下官还道是谁呢?原来是窦家千金!”
“窦小姐果然舞姿超群,国色天香啊!”
……
一阵恭维声中,突然有人起哄道:“窦小姐的舞姿真是精彩,可愿再跳一支舞助兴!”
窦如嫣行了一礼,笑道:“自然可以,只是即然是助兴,只用些乐师未免无趣,不知在场的大人们有谁愿意为小女子和一曲呢?”窦如嫣言语间,已经看向了展宴初。
令玦心知是窦昆有意安排,只是淡淡道:“诸位爱卿若有精通音律之人,自可上前一试。”他虽这么说,却禁不住暗暗有些忐忑。
孟奕羽对展宴初笑道:“犹豫什么呢!老狐狸是在试探你呢!获取信任的机会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
展宴初迟疑了片刻,终是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愿以箫伴奏。”
令玦看向展宴初,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手中的酒杯,冷道。
“准!”
展宴初取过侍从呈上来的箫,离了席,径自走到窦如嫣身旁。
窦如嫣心满意足的看着展宴初,笑道:“不知展少将军想奏一首什么曲子呢?”
展宴初一字一顿道:“《为伊痴》。”
《为伊痴》是一首极富有情谊的歌,天晋的男子多喜欢用此曲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窦昆本就是为了试探展宴初,闻言立即眉开眼笑,周围的大臣都笑道:“好,好!”
窦如嫣也喜上眉梢,娇笑道:“那就,开始吧!”
展宴初吹着箫,心里念着令玦,那悠扬的旋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深情而缱绻。窦如嫣随着那音乐翩然起舞,千娇百媚。
令玦听着那箫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酸涩无比,能吹出这样的箫声该是爱极了眼前的人吧!呵,说什么青梅竹马,说什么情同兄妹……
他攥着手中的酒杯,几乎要用掌力将它震碎。
大臣们看的入了迷,直至他们停下了,才回过神来纷纷击掌赞叹。
“好!好!展少将军与窦家千金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
展宴初缓缓放下箫,在那喧闹的赞叹声和笑声中深深看了眼令玦。
令玦从始至终都高高居于主座,面无表情,低垂的浓密睫毛掩住了眼里的所有情愫。
展宴初暗暗苦笑了下。
而后几日,似乎什么都没变,可展宴初明显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了一层隔阂。
令玦退朝后坐着金銮起驾回御书房的途中,突然见到了展宴初。展宴初正跪在地上,似乎是等了他许久。
令玦心里无端憋闷的很,抬手让宫人停下。
“你守在这里做什么?”他冷道。
展宴初连忙对令玦道:“臣只是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令玦没说话,默许了。
“陛下还记得臣那日在府中对陛下说的话么?”
令玦眸光微动,展宴初那日说,他不会背叛自己,他这样旧事重提,是怕他误会么。
展宴初拱手道:“陛下,无论如何,请信臣。”
令玦看着展宴初,想到他那句龙恩,想到他那曲深情的《为伊痴》,心里却还是不知何故涩然的很,只道:“你的忠心,朕知道了。”
展宴初有些诧异的看着令玦,不明白为何既然他知道自己是忠心的,看起来还是那么冷淡疏离。
令玦见他似乎还有话说,挑眉问道:“展少将军还有何事么?”
连称呼都变了回去。展宴初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什么,憋闷难忍,只好叹了口气。
“无事了,臣,告退。”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展宴初醉醺醺地放下酒杯。
“怎么?后悔了?”孟奕羽悠悠地替展宴初添着酒。
展宴初举起酒杯,一口闷了酒,苦笑道:“太累了!”
孟奕羽有些诧异。“累?怎么累了?讨个人欢心而已!”
“心累!”展宴初夺过孟奕羽手里的酒壶,直接往嘴里灌,然后自言自语道:“你知道么?我,从未想过得到他……哪怕是,哪怕是能守着他,就够了!可是呢,好像连这样都是一种奢望了。呵呵……”
“得到谁啊?”孟奕羽想套他话。
展宴初一手摇晃着举起酒壶,一手搭着孟奕羽肩膀问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他皱下眉,你提心吊胆,他勾下唇,你心花怒放,他的一颦一笑,决定了你所有的喜怒哀乐!”展宴初长长叹了口气,放下酒壶:“现下,那个人……好像不理我了!你说,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
“没看出你还是个情种啊!”孟奕羽笑笑,懒洋洋的摸了摸下巴。“本将军反正没遇到过。”他思虑了下又道:“不过,有那么个人,他越是发火,我越是高兴,他不发火了,我还想逗着他发火!唉,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欠虐……”他没听到回答,歪了下头看着烂醉如泥的展宴初,无奈的推了推他。“嘿,醒醒啊你小子……”
展宴初一头栽到桌上,没醒。
孟奕羽拿起展宴初没喝完的酒壶。“这么多酒都白灌了!可惜喽……”他举起酒壶自己倒了点到酒杯里,悠悠地喝着。
“陛下……陛下……”展宴初突然嘤咛道。
孟奕羽猛地喷出了酒,他擦着嘴,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房间的门窗都关紧了,这才抵着门叹了口气,神情凝重下来,抱着胳膊摇头道:“展宴初啊展宴初,你,你这么个老实人,是怎么生出那么大逆不道的念头的?”
令玦坐在龙塌上缓缓地旋转着手中的药瓶,脑海里时而浮现出展宴初在那暗道的烛光中为他上药时的模样,时而又浮现出展宴初为窦如嫣深情伴奏的那一幕,心中一阵涩然。
令玦攥紧那药瓶,他在不高兴什么呢,展宴初已经表明了自己不会背叛他,讨好窦昆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他还在不满足什么!
“陛下!”蒲怀言走了进来。
令玦有些心虚,顺手将药瓶塞到了锦被下,冷道:“公公有什么事么?”
蒲怀言欠身道:“陛下,该诊脉了。”
令玦僵了下。
令玦坐在龙塌上,由专门的御医为他诊脉。
蒲怀言和令玦虽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俱是万分忐忑,这一次,该有结果了吧……
那御医却叹了口气,站起身。
蒲怀言见状,忍不住问道。“结果如何。”
那御医摇摇头。“陛下的脉象并无异常。”
令玦收回手,眸光微暗。还是没有结果么?
也许,他跟那个人,注定有缘无分,留不下一丝羁绊。
那御医犹豫了下,对令玦道。“陛下,恕臣冒昧问句,陛下如今只和展少将军行过房事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令玦顿时羞恼的面色泛红,但还是耐着性子凝眉回道。“的确是只和他有过。”
那御医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陛下,或许可以换一个人。”
“什么?”令玦心里一时混乱不已,强作镇定问道。“为什么突然要朕换人?”
“既然一直都没有结果,臣以为展少将军或许不是陛下最佳的人选。”
令玦有些没好气的辩解道。“上次蒲公公不是派人检查过展宴初,说他没问题么?”
“可展少将军毕竟初经人事,还没有足够的经验。恐怕多少会有影响。”
令玦烦躁的斥道。“一次两次能说明什么?”
蒲怀言见令玦这么激动,也一时有些诧异。
那御医毕竟是杀手阁培养出来的,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僵了下,有些好奇的问道。“陛下不愿换人么?”
令玦这才意识道自己过激了,愣在原地。他,不愿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换人?
如果注定要雌伏于另一个人的身下,为什么那个人只能是展宴初?
他原本以为,他之所以想留住展宴初,仅仅是因为贪恋展宴初给他的温暖。这种感情和他对蒲公公的是一样的。可是,似乎并不仅仅是这样。
那一夜忍不住握住展宴初的手,他是真的怕展宴初误会,可展宴初回了他最想听到的答案,他自己反而又有了种答案不对的感觉。好像,他最不愿展宴初以为的,才是他原本就有的心思。
似乎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对于展宴初的感情是不合常理,甚至是大逆不道的,令玦闭上眼睛,不愿再深想。
“朕懒得换罢了!”
第24章
金色的纱幔飘动着,掩住床上的旖旎,男人的喘息声交杂在一起。
令玦剑眉微蹙,痛苦的闭着眼睛,紧紧攥着床单,承受着身上的男人的贪婪索取。又在做那种事么?是和另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不,不,不要……朕不要!
他的手抓破了床单。
“陛下……”那个男人突然停下,轻声唤他。
那声音里带着熟悉的温柔。
令玦禁不住颤动着睫毛,惶恐的睁开酸涩的双眼,看着身上的人。
眉目俊朗,眼眸含笑。
“展宴初……”令玦惊诧的看着他,忍不住喃喃唤道。
是他么?依然是他么?
“是臣。”展宴初仿佛知道他内心的疑问,认真的回道。
令玦眸光微动。
展宴初温柔的俯下身亲吻了下他的唇,痴迷地盯着他道。“陛下,放松点,把您完全的交给臣吧!”
那双眼睛太过温柔,足以使任何与他对视的人沦陷。令玦顺从的闭上眼,与他唇舌交缠,紧攥着床单的手终于在那温柔的攻势中缓缓松开,颤抖着攀上展宴初结实宽阔的后背。
……
令玦睁开眼,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漆黑。
身下的反应是那样清晰。
梦到展宴初了,而且还是那种梦,居然心里还会有种美好之感。
他猛然坐起身,在黑暗中不可思议的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捂住眼睛自嘲一般的抖动着肩膀哽笑了几声,几乎笑出眼泪,良久才收了笑,叹息着喃喃自语道。“令玦,你是……疯了么?”
他烦躁而郁闷的一把掀开被子,冷冷喊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即赶了进来:“陛下有何事吩咐?”
“朕要沐浴。”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都不能理解令玦深更半夜为何突然要沐浴。顿了下,才齐声回道。“是。”
令玦脚踝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但仍然高高肿起,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痛,他却执意不再让人搀扶,有些吃力的走到浴池旁,一个跟随蒲公公许久的小太监见状,拦住他道。“陛下,夜里水凉,还是稍等片刻吧。奴才们已经在准备热水了。”
令玦不耐烦的挥手道。“不必,就这么洗,你们都下去吧!”
“这……”那个太监有些为难,但也不敢忤逆令玦,只好道了句“是”,退了下去。
令玦深吸了口气,缓缓坐进浴池里,冷水没过了身子,他还觉得不够,索性将头也埋进水里。
整个人都没在冷水中,身上令人羞耻的燥热感终于逐渐冷却,脑子里不再那么混乱,取而代之的是理智。
他喜欢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提醒自己。冰冷的,无助的,压抑到令人窒息的,这才是他应该适应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他早习惯了,一旦这种习惯被打破,他的一切都会失去掌控。他厌恶那种茫然与无力的感觉。
直到到了极限时,他才从水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如墨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大量的冷水从他精致无比的脸上流下,在他削尖的下巴处形成水柱,直注到水池中。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时,眼里恢复了一贯的冷冽。
被冻的青紫的唇微微开合,一字一顿。
“适可而止吧。”
蒲怀言站在令玦的身后,自从令玖跳下悬崖后,他不知有多久没有见过,令玦用这样自虐的方式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记忆里,那个孩子每次从东宫回来的时候,都会将自己浸在冷水中,狠狠地搓洗。
令玦如墨的发梢不断的滴着冰冷的水珠,脸色苍白,眼神冷漠。“蒲公公……”
蒲怀言连忙道。“陛下有何吩咐么?”
令玦茫然地盯着前方,展宴初的那句“龙恩”还在回荡着,那首《为伊痴》还在不断的冲击着令玦的内心。
他是个男人,他要娶妻了,他爱的是那个女人,他为臣,朕为君,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
趁还没陷进去,快点抽身也好。
令玦深吸了口气。“选定展宴初,不过只是因为他恰巧知道了朕的秘密,李御医若是觉得该换,那……便换吧。”
“陛下,您……”蒲怀言见令玦这么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还是叹了口气。“是。”
令玦闭上眼睛。“朕……脚伤未愈,蒲公公晚些再做安排。”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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