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你与我相得益彰 作者:晓梦致幻生
第15节
假如薄复彰就此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那岂不是更难确定对方心中的想法?
虽然态度的突变大多数时候意味着感情的变化,但是万一这感情变化是朝着冷淡走的,那该怎么办?
俞益茹一边觉得不应该,一边又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
怪不得人们总说在感情上最容易患得患失,俞益茹觉得自己向来自信,如今却也不敢打包票说薄复彰已经对她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她总想着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多的表现——最好是薄复彰直接想她表白,她才能完全确定。
与此相反的是,她就很确定钟科伟一定是喜欢自己……
特别是假期的后面几天,对方频繁找她聊天,甚至询问她私下里的个人联系方式,表现出一种希望能在现实中见面的意思。
俞益茹基本不再应付,心中只想,真不知道要是对方知道了电脑对面还是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寒假结束的第一天,俞益茹怀着复杂莫测的心情走进了公司。
公司里的大家久违地对她亲切的打招呼,问她假期过得好不好。
俞益茹嘴上说着“还好还好,就以前那样”,心里想,这可真是心情起伏最大的一个假期了。
更别提,今天她除了本职工作,还等面临一个令她心塞不已的兼职。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比等待坏事的发生更煎熬的事了,更别提这个坏事是她亲手策划的。
俞益茹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眼看着时钟走向四点,她忍不住在往上戳钟科伟:钟先生,您出发了么。
钟科伟没有回复。
因为她发完这句之后,便看见钟科伟谈笑风生地和老板从门外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位熟悉的女同学。
是俞益茹的大学同学,名字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叫沈星桥。
难道说,钟科伟现在的女朋友,就是沈星桥?
沈星桥和大学时有些不同,头发是温柔的栗色,烫了大卷,剪了薄薄的刘海,看上去是个温柔恬静的女孩子了。
和俞益茹印象中剪着短发穿着中性一个耳朵打三个耳洞的女生完全不同。
不过进入社会后总会有些改变,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正挽着钟科伟娇笑不止的沈星桥举目四顾,与俞益茹四目相接。
俞益茹和钟科伟计划了他们俩见面该怎么样的情况,却没有说她女朋友原来也是熟人,俞益茹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打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
说起来装作不认识也没什么不行的,毕竟沈星桥改变那么大,要不是俞益茹认人方面天赋异禀,一准是认不出来的。
那么说,还是不要打乱计划了。
俞益茹目光不停,装作不认识沈星桥,直接望向了钟科伟,露出吃惊的神色。
——嗯,接下来,我要上去打招呼……
“俞益茹?!”
在俞益茹正准备在脑中的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已经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沈星桥松开了钟科伟的手臂一脸吃惊地走过来,说:“你是俞益茹吧?原来你在这里工作?”
这可真是完全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俞益茹一时当机,只对着已经站在她面前的沈星桥露出标准的微笑。
沈星桥笑着说:“你一定是认不出我了,我们大学的时候一起玩过,我是沈星桥。”
俞益茹表面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心中是一片草泥马跑过的尘烟弥漫的荒原。
这真是见了鬼了,眼看着主角怎么变成沈星桥了,钟科伟呢!钟科伟到底还要不要炫富了!
钟科伟并不比俞益茹好多少,同样也是一脸懵逼的状况。
他和这个女朋友没交往多久,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对方也认识俞益茹。
沈星桥已经完全控制了战场,她似乎意识到场合不对,便掩着嘴娇笑着对钟科伟摆了摆手,说:“你去和方老板谈事吧,我和老同学一起聊聊。”
眼看着这场戏的主角就要变一个人,俞益茹连忙救场:“那是你男朋友?这、这不是钟学长么?”
她热情地和钟科伟打着招呼,露出又惊喜又害羞的笑容:“我是俞益茹,以前也在广播台的。”
她又转而对沈星桥说话:“我现在还没下班呢,你还是先和钟学长去办事吧。”
钟科伟也反应过来,连忙走过来挽住沈星桥的手,说:“对,对,原来都是同学,之后再说,之后再说。”
直到沈星桥被钟科伟拉走,俞益茹回复了一圈同事的问话,才回到位置连忙联系薄复彰。
她给薄复彰打电话,压着嗓子道:“我该不会要被两个人秀吧?”
薄复彰了解了情况,沉思道:“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俞益茹有苦难言:“这差别可大了!”
薄复彰不懂:“有什么差别,总之你都知道了目的,难道还会受挫么?”
俞益茹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对方只是钟科伟,她有一万种方法能让对方对她失去兴趣的同时满意而归。
但是如果对方是钟科伟和沈星桥——这变数就太大了。
她纠结地对薄复彰解释:“你看,要是沈星桥也是讨厌我——鉴于钟科伟喜欢我,这个可能性毫无疑问的很大,那样,要是沈星桥想要在言语或者举动上欺负我,我该反击,还是不反击呢?”
“当然反击。”薄复彰一脸理所当然。
“那你觉得我能怎么反击,和她打一架么?先不说我打不打得过吧,光天化日之下打架这种事,我五岁开始就想不出来了。”
“额,你确实不可能打架。”
“那我就只能用同样的方法反击,这样一来,就非得使些技巧,去吸引钟科伟的注意力——对方本来看上去就没有死心,要是这么一来,又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薄复彰陷入沉思,半晌,说:“那还是别反击了。”
“这就更糟了!”俞益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在他那样的男人眼中,还有比被欺负的楚楚可怜的女人更能激起保护欲的么?”
电话那头大约陷入了五秒的寂静。
五秒之后,薄复彰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俞益茹咬着手指趴在桌子上:“总而言之,必须引开沈星桥,或者干脆引开钟科伟,我一次只能面对一个人。”
“好的,我明白了。”
薄复彰声音沉着,似乎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第46章
俞益茹向来觉得,薄复彰是值得信任的。
但是当她在下班以后的聚会中,仍然看见了沈星桥和钟科伟两个人的时候,她头一次对薄复彰的行动能力产生了怀疑。
她趁服务员来点单的时候低声对着衣领上的耳麦问:“怎么回事?”
薄复彰没有回答。
俞益茹只好硬着头皮应付俩人,眼下这情况,只好寄希望于沈星桥也不是那么讨厌自己了。
很显然,这只是个奢望而已。
沈星桥翘着兰花指,整个人一副小女人姿态,依偎在钟科伟肩膀上,巧笑嫣然道:“你原来这儿打工——啊不是,工作。”
俞益茹维持着笑容:“哈哈确实是打工啦。”
话音刚落,沈星桥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把那只最新款的手机从奢侈品牌包包里拿出来,一脸看着屎的表情:“最近的骗子真的很奇怪哦,拉黑他们也不管用的。”
俞益茹神情一动:“你今天一直收到电话?”
“是啊,就下午特别密集,一下来了十多个了。”
俞益茹便说:“那也许不是骗子电话呢,你为什么不接一下看看?”
沈星桥干脆关了手机,笑道:“第一个第二个可能不是,我都拉黑那么多号码了,还不停打进来,不是骗子,能是什么?”
沈星桥说完这话,俞益茹听见耳麦里的薄复彰“啧”了一声。
如此看来,这电话果然是她打的,想来她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油盐不进的人,这么多电话,硬是一个不接,连点好奇心都没有的。
俞益茹对着萧点头称是,转而望向钟科伟,见对方面无表情,只顾低着头和咖啡,一句话都不说。
——说好的秀恩爱和炫富呢!
没想到不仅受到外在条件变化的影响,连客户本身也根本不按剧本来,俞益茹只好和沈星桥一来一往的对话。
沈星桥秀了她的手机她的包,又秀了真钻耳环和宝石项链,末了问一句:“你的耳钉看上去也不错,不过——不是真的蓝宝石吧?”
俞益茹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仿的而已。”
俞益茹虽然做好的心理准备,还是被这对话膈应的整个人都不好,简直想站起来把手头咖啡泼在沈星桥脸上,骂一句“有钱了不起啊!”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有钱真的好了不起啊qaq
俞益茹努力维持着面部神情的淡然,低头喝了口咖啡,再抬头时,便忍不住差点喷了出来。
薄复彰穿着一件黑色的包臀裙,披了件灰色西装外套,踩着高跟鞋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原本戴了墨镜,进门后将墨镜微微拉下,抬着眼扫视了整个餐厅一圈,看见俞益茹这一桌,便抬步走了过来。
俞益茹因为差点喷咖啡低着头在包里找纸,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们桌子边停住了。
俞益茹用纸巾捂着嘴抬起头,瞪着眼睛一副“这谁啊”的吃惊神情。
薄复彰摘了墨镜,低头看了看钟科伟,又看了看沈星桥,她用那对柔情眷顾的双眸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最后施舍给俞益茹一眼,说:“借过,让我坐一下。”
俞益茹本来坐在外面,里面放着包,被这么一说,下意识便拿了包放在腿上,然后坐到了里面。
薄复彰便施施然坐到了位置上,将墨镜放进包里,交叉双手抵住下巴,望向了眼前的沈星桥和钟科伟。
她望着钟科伟说:“那么,这些天你对我那么冷淡的原因,是因为她么。”
她抬起食指,指向了沈星桥。
俞益茹在心中喷出一口老血,被这神展开的剧情刺激地倒地抽搐,缓不过神来。
然而现实中她只能用手掩了嘴,露出吃惊的神情。
钟科伟显然也没反应过来,他瞠目结舌地望着薄复彰,说:“你……你……我……我……”
薄复彰抬手示意不用多说:“你不用你你我我了,我来同这位小姐说一下吧,我已经调查过你了,沈小姐。”
沈星桥:“……”
薄复彰勾唇微笑,望着沈星桥:“我认为,接下来的话,我们最好单独说一下。”
沈星桥望向了钟科伟,露出疑惑的神情。
钟科伟却正望着薄复彰,拼命使着颜色,希望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么看来,就仿佛是坐实了俩人确实熟悉不已,有着一腿。
沈星桥皱起眉头,瞪着钟科伟:“你脚踏两条船?”
薄复彰一脸平静:“不要意外,钟先生当然有着这样的资本,我认为这件事不是他的错。”
俞益茹简直要看不下去了。
她撇开头,装作去看餐厅里的其他人群。
结果其他人也看着他们这桌,正露出微妙的神情窃窃私语。
俞益茹只好以手掩面,拼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星桥震惊地望着薄复彰,她也觉察到周围的情况,顿时气得砸了下桌子,然后拿起包直接走了。
薄复彰对着钟科伟点了点头,跟在沈星桥后面,也走了出去。
这时,俞益茹听见耳麦里传来这样的声音:“好了,成功了。”
——成功你妹啦!
——营造出这么尴尬的环境,到底要怎么把对话和谐地接下去啊!
俞益茹觉得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识相地提出再见改天约。
然而没等她说话,钟科伟开口了。
对方突然抬起头来,说:“其实我跟她们,都只是逢场作戏。”
俞益茹:“……”
俞益茹看着钟科伟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想到——莫非,大概,可能——对方要把计划继续下去?
俞益茹恍然大悟,顿时抖擞了精神,连忙说:“可是她们看上去都很优秀呢。”
钟科伟洒然一笑:“也是啊,她们都很好,我回头会跟她们说清楚的。”
俞益茹便说:“看来学长现在完全不缺追求者呢。”
钟科伟道:“追求者嘛……唉,不说我了,你呢?作为我们的校花,你男朋友对你好不好啊?”
俞益茹笑着摆手:“我哪来的男朋友,现在工作都让我焦头烂额了,不过学长,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不突兀地惹人生厌,无非就是拜金肤浅虚伪无知,俞益茹不易觉察地将这些“品质”穿插在她的话语之中,很快,钟科伟便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作了淡淡的厌恶。
这厌恶还不明显,大约还是有心中的白月光的正面加成,不能很快将印象翻转。
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他回家再去想想,便一定会惊觉所谓初恋已经变成了不过如此的人,这样一来,任务就圆满结束了。
这样想来,还是挺容易的嘛。
俞益茹的笑容更加真诚谄媚,直到钟科伟先不耐烦,说了有事要走。
俞益茹起身相送,还要了手机号邮箱微信号,一副之后一定要多多联系的跪舔模样。
直到看着钟科伟上了车并在路口拐了弯,她才松了口气,对着耳麦说:“伯父,你那边怎么样了,我这边已经好了,你现在在哪?”
耳机里没有回应。
俞益茹皱了眉头,直接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俞益茹问:“你在哪?耳麦是坏了么?”
薄复彰声音含糊:“没坏,我在和人说话呢。”
“和谁?等下,你难道还在和沈星桥说话?”
薄复彰“嗯”了一声。
俞益茹的心中顿时敲起了惊天动地的警钟。
“你们在说什么?”
“一些事,你先回去吧,回头说。”
这么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这一瞬间,俞益茹觉得自己是抓到了老公找小三现行的原配妻子。
不管是薄复彰含糊的语调还是没有重点的语句,都显示出薄复彰有点不对劲。
这要是不重视起来,俞益茹岂不是和那些在宫斗剧第一集就死的炮灰没有区别了。
她连忙把手机塞进包里跑到门口,问门口的迎宾小妹:“之前走出去的黑衣服的女的和红衣服的女的往哪边走了?”
显然薄复彰和沈星桥都足以给人深刻的印象,迎宾小妹很快给出了大概的方向,俞益茹道了谢,摸着路走了过去。
她想象着自己是沈星桥会怎么走,沿着行道树走到人行天桥口,看见一边有个下到河岸边的阶梯,想了想,便走了下去。
虽然已经过掉了春节,天气却还是很冷,更别提天已经黑下来,白天阳光带来的微弱的暖意已经被夜色驱散。
俞益茹被迎面而来的穿堂风冻得倒吸了口凉气,暗想:现在这个季节这个点能往这儿走的,应该只有受了情伤想跳河自杀的人了。
她走到倒数第二个阶梯的时候,觉得模模糊糊的,在吹来的冷风中挟带着熟悉的人声,仿佛是薄复彰,又仿佛不是。
她便猫了腰,偷偷地扒着栏杆往外看,这一看之下,顿时来了精神。
昏暗的灯光来自沿河的商家,因此只能模糊地看见个人形,但是已经足以看出,远处的两个人,是薄复彰和沈星桥。
俩人虽然是在说话,从俞益茹这儿听,却实在听不清,俞益茹急的抓耳挠腮,只因看俩人距离甚远,才稍放心了一些。
只是这样一来也根本无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俞益茹咬着嘴唇,眯着眼想着对策。
她刚想着要不就装作不认识薄复彰的样子上去打个招呼,便看见沈星桥转过身去,沿着河岸往远处走去。
薄复彰没有跟上,只在岸边站了一会儿,便往她这边走过来了。
这时想要躲开已经是不可能,俞益茹只好走出去,当做刚来的模样,笑道:“哎,你果然在这啊。”
薄复彰似乎因为俞益茹的突然出现愣住,发着呆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氛围有点尴尬。
俞益茹摇着打招呼的手,抬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半晌,终于还是放下,双手绞在身后,道:“好吧,我确实是跟来的,我只是觉得有点不放……”
在话音未落之前,她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暖意,和紧紧地,箍住她的拥抱。
俞益茹的脸贴在薄复彰的肩头,她听见猛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还有来自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的薄复彰莫名颤抖的话语——
“我为什么突然想抱你呢?如意。”
☆、第47章
——这这这这这……
俞益茹的大脑在一瞬间的重启之后便被一行行弹幕刷了个满屏,最后结论加粗放大,满满当当塞满了整个屏幕。
这不是废话么!这位姑娘,你一定是喜欢上我了!
俞益茹的自信心难得地回来了一趟,这实在是因为薄复彰这样的举动,让她觉得继续怀疑对方对她没意思才是想的太多。
俞益茹激动地难以自持,只想伸手紧紧回抱住,将自己内心的所有情不自禁全数说出。
但是她到底还是忍住,将脸埋在薄复彰的前胸,低声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恋爱守则no1,哪怕真的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也绝对不主动表白!
俞益茹秉持着这一原则存活至今,俨然已经成为本能,因此此时就算心中难以自持,也故作镇定娇羞地引导薄复彰先说出来。
薄复彰的手臂渐渐放松,缓缓远离了俞益茹一些,到了能看着她的脸说话的程度。
俞益茹也抬头看着薄复彰的脸,黑暗中只能隐约看见对方轮廓分明的五官,此时眉头微蹙,露出思索的神色。
俞益茹简直想不通了,这还有什么好思索的?
她又说了一句:“你是看见我,就、就这么做了么。”
这样说着,她直视着薄复彰,又是娇羞,又是期待。
薄复彰恍然大悟一般:“我知道了,是因为风太大,而你看上去很冷吧。”
俞益茹:“……”
这一刻,俞益茹开始思索,到底是我有错,还是这个世界有错。
而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薄复彰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搂着带上了楼梯,便往回走。
俞益茹被带地踉踉跄跄,回过神来,还是不敢置信:“你你你觉得我冷?”
“你不冷么?”薄复彰反问。
“……是冷,但是……”
俞益茹心里有一万个接在但是后面的字,但是愣是一个都说不出来。
薄复彰的反应熄灭了她的一切热情,她又是困惑又是不可思议,最后沉默下来,只随着薄复彰的脚步一起走。
一路上俞益茹一边思索一边看着薄复彰的表情,见对方若无其事,潇洒如常。
路上太冷,一开口冷风便往嘴里灌,因此一直到了车里,俞益茹才问:“所以,沈星桥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怎么想都觉得,一定是沈星桥说了什么话影响到了薄复彰,才会令她在当时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要知道当时说了什么话,就更容易判断薄复彰的心态了。
薄复彰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忡,似乎想到什么,令她微微失神,以至于车子在第一次启动之后还熄火了。
俞益茹顿时加强戒备,换了个问话方式:“你们是讨论钟科伟的归属,讨论了那么久?”
薄复彰摇了摇头,启动了车子又开了热空调,开完空调之后,薄复彰抬头看了俞益茹一眼。
俞益茹在那一眼里看到了犹豫。
这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犹豫神情,是那种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并不想说的纠结。
——天啦噜!薄复彰居然还会纠结!
俞益茹更好奇沈星桥都说了些什么了,难道是一个崭新的真爱论?
好半天,薄复彰说:“沈星桥说,要和客户分手。”
俞益茹愣了一下,以为薄复彰觉得内疚,便说:“钟科伟就是个渣男,分手是好事。”
薄复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俞益茹只好忍住了好奇心带来的心痒难耐,直到回了家,拿出手机,看见上面已经有了两个申请加为好友的信息。
一个必然是钟科伟无疑,俞益茹看到另外一个的时候,倒有些吃惊。
——是沈星桥。
这人难不成还要特意加她好友来炫富秀恩爱?太无聊了吧。
这样想着,俞益茹还是将两人都通过了,无他,就是想把沈星桥先前到底和薄复彰说了什么话,给套出来。
于是俞益茹通过了两人,却都没有先和钟科伟聊天,而是先戳了沈星桥。
俞益茹一边打招呼,一边去改备注,改的时候发现沈星桥原本的昵称叫“追光的孩子”,签名是:我只是爱上了峨眉山上的云和霞,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
俞益茹干干脆脆地给对方打下了一个文艺小清新的标签,同时暗想,钟科伟有没有眼睛的,沈星桥不是很靠近他喜欢的类型吗,干嘛舍近求远。
她回到聊天界面,看见沈星桥问她——
沈星桥:在干什么?
俞益茹便回复——
:没干什么,就忙些工作上的事。
:嗯,你还好么?
沈星桥:你在问先前的事?你觉得我好么?
:不好意思,你在做什么呢?
沈星桥:其实我挺好的,我又不喜欢他。
俞益茹:“……”
现在谈恋爱原来都那么随便了么?她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么?!
俞益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那就好”。
因为担心沈星桥在那边和钟科伟通气,俞益茹不敢多说,只问——
:今天那人叫你出去,没说很过分的话吧?
沈星桥:……
沈星桥发了一串省略号,之后便在那边“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半天,也没发过来什么。
俞益茹便和钟科伟聊了一会儿,大致能够确定,俩人确实没有通气,不是联起手来玩她之类的。
这时候,薄复彰过来说:“客户很满意,说他完成了心中的夙愿,没什么遗憾了。”
“要结账了么?”俞益茹问。
她想好只好一结账,就把钟科伟这个人彻底拉黑,不管是这里还是客服小号。
薄复彰摇头:“没说结账的事。”
俞益茹不觉得钟科伟会赖账,便觉得对方大概是还没对心中的白月光失去信心,决定在之后的聊天中在努力一把。
薄复彰把拼图拿出来,又开始拼图。
俞益茹刚想坐到薄复彰身边去,便看见沈星桥已经来了回复——
沈星桥: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么?
俞益茹呆了一呆。
什么?她应该知道什么事?
俞益茹完全不懂沈星桥会什么会比她知道什么更多的事,便问——
:什么意思?
沈星桥又不回了。
俞益茹等了一会,一边和钟科伟聊天,一边拆了一包薯片,可吃了一半,沈星桥还是没有回复。
俞益茹虽然好奇,心里却愈发觉得沈星桥只是在故弄玄虚,因此把手机一收,干脆不再多看,爬上床坐到了薄复彰的身边。
她总觉得薄复彰今天的举动绝不是那么简单,甚至于她心中隐隐确定,薄复彰就算不是喜欢她,也一定是对她有兴趣。
但是薄复彰为什么就是意识不到呢?
俞益茹心里急的抓耳挠腮,表面上只皱着眉头装作认真看薄复彰拼图的样子,然后一片一片吃薯片。
她自己吃一片又喂薄复彰一片,喂到最后,忍不住看着对方被唾液濡湿之后,变得嫣红的嘴唇发呆。
薄复彰吃一片薯片就甜一下嘴唇,结果有一些碎屑反而舔到了嘴角,就黏在嘴边上,掉不下来。
俞益茹也不知道自己是看着嘴唇还是看着碎屑,就这么看了半天,最后鬼使神差,伸出手指想去把它擦掉。
薄复彰照例张口,然后咬住了俞益茹的手指。
时间就这么停止了。
薄复彰本来是咬着,接着那舌头卷住指尖,细细舔掉了上面带着咸味的粉末。
湿热的舌头包裹着因为暴露在外有些冰冷的指尖,令俞益茹先感受到的是一种温暖和贴近。
再然后,她才涨红了脸,把手缩了回来。
缩回来后,她又不甘落了下风,笑道:“你好像特别喜欢舔东西。”
薄复彰听闻此言,便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说:“我自己手指冷的时候,就会含在嘴里,这个办法很好,你也可以试试。”
俞益茹看着被薄复彰舔过的手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丧心病狂地去舔一下。
于是她看了看薄复彰,又看见了对方嘴角仍然还在的碎屑。
她缓缓倾身靠近,突然想:要是自己现在是用嘴去做这件事,薄复彰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这么想着,她越靠越近,到最后,近到自己都怀疑要把脑海中的想法付诸实践了。
薄复彰漆黑的双眸也越来越近,俞益茹看见里面的自己,长发披在肩头,笑的照例纯良。
俞益茹在心中叹气,暗想:有的时候,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
她终于还是只伸出手,把薄复彰嘴角的碎屑擦掉了,并坐回来说:“也不知道怎么吃的东西,能吃到脸上去。”
她这样说着,继续吃着薯片,自己都觉得自己正直的不行。
薄复彰抿着嘴,直视着俞益茹。
俞益茹觉得对方的眼中似乎又火焰燃烧。
但是她仍然无法确定,这火焰是否是出于爱/欲,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如果对方现在就上来吻她,她倒是就能确定了。
俞益茹嚼着薯片,已经脑补了十八段类似的情节,结果回到现实,薄复彰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急的她觉得口干舌燥,直要上火。
薄复彰开口说话,她说:“如意,你害怕死亡么。”
俞益茹:“……”啊?
☆、第48章 (小修)
死亡是什么。
不管是在生理上心理上还是哲学上,古往今来有无数的人妄图对这件事进行注解。
然而人们对死亡似乎仍然有着一种孜孜不倦地追问,这追问大约是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
现在,薄复彰问她——你害怕死亡么?
俞益茹的第一反应是,她是想和我探讨哲学问题么?我不懂怎么办啊?
而后才突然想,咦突然提到死亡,难道……有谁得了绝症?
什么绝症?艾滋病还是白血病?难道说是沈星桥?
不对啊,如果是沈星桥,干嘛突然问她害不害怕死亡。
俞益茹终于回归问题本身,刚想回答,便见薄复彰突然把快要拼好的拼图彻底翻乱放进盒子,一声不吭地下床去了。
俞益茹看着薄复彰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神不宁,忍不住高声问道:“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薄复彰赤脚站在水泥地上,正弯下身捡起一片拼图。
听到俞益茹的话,她微微一顿,然后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偏过头来。
灯光下背心因为弯腰向上缩起,露出一截肌肉线条分明流畅的腰线,刚到大腿根部的短裤之下是一双修长健美的长腿,隐隐有着肌肉的线条,展现着一种充满力量感的美。
薄复彰的每一寸看上去都是健康的,俞益茹心中的不安稍稍驱散了些。
她想她是被薄复彰的那句话吓到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这个时候,薄复彰终于捡起了拼图,然后开口道:“因为我以前以为,人们都是不害怕死亡的。”
“……”俞益茹突然怀疑,薄复彰是不是只是单纯的中二病发了。
薄复彰叹了口气,又说:“结果原来,大家最害怕的,无非仍是死亡。”
发表了这样的感慨之后,俞益茹却再也没有问出过什么。
她为这件事纠结了好多天,周五下班之后,想着之后便是双休日,正想着要不要联系沈星桥一下,刚提起了包,便有人在身后叫她:“俞益茹。”
亲近的人一般都是叫她茹茹,俞益茹一时没想到能叫她全名的人是谁,以为是客户或者老板,恭恭敬敬地转过身去,正要打招呼,便看见沈星桥穿的像个女高中生似的,笑盈盈看着她。
穿的像个女高中生并非讽刺的说法,沈星桥穿着一件粉白格子的牛角扣大衣,穿着灰色百褶裙兼一双马丁靴,配上她原本秀气的眉眼,看着确实是像个高中生一般。
对方不是关鸠那样的角色扮演狂人,俞益茹一时被这个装扮闪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想到:这打扮倒很像她大学时喜欢的风格。
沈星桥笑着看着她说:“我想请你吃饭,好不好?”
得来全不费功夫,俞益茹自然说好。
她想到薄复彰天天都会来接她下班,便连忙先给薄复彰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事,然后带着沈星桥从公司后门走到了一个商店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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