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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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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故 作者:酥油饼

    第2节

    一个魔法师突然道:“难道没有人关注二王子吗?”

    “他进入圣帕德斯魔法学院学习,以后会成为一个魔法师吧。”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宁亚有点难受。他在圣帕德斯待得时间并不长,认识的人不多,索索是其中一个。印象中的他乖巧听话,带着对王子来说有些奢侈的天真烂漫,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却因为某些原因而在魔法上难有成就,如今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叫人忍不住为他担心未来。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又被他自嘲起来。索索遇到再大的困难,那个呵护他的表哥始终会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挡风遮雨,怎么轮得到更加落魄的自己来操心。

    他走神期间,佣兵团的话题已经进行到大王子逃脱的手段了。无数个符合大王子特征的人在具兰各地初选,让捉拿的人疲于奔命,尽管王后用重金悬赏,可是摸到这笔钱的人至今还未出现。

    宁亚看了看侏儒,这个手法,显然是出自眼前的人,侏儒低头喝麦酒。

    旅店老板端上晚餐。

    侏儒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宁亚,才发现被绑了手的他显然是无法拿起刀叉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你不饿?好吧,那我帮你带回房间,等饿的时候再吃。”说完,不管宁亚的脸色,自顾自的吃完,端起宁亚的那份,上了房间。

    宁亚临走前,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个骑士。

    骑士也在看他,还冲他笑了笑。

    宁亚回到房间还在想他的笑容。对一个掉坑的人来说,看到任何一个往上攀爬的机会,都会情难自禁,哪怕是一条一扯就断的丝。当然,他还是保持了冷静。他与对方素未谋面,要他们出手对付一个七阶骑士本身并不现实。雇佣兵团不是神圣骑士团,如果坐在那里的人是克莱斯或加布莱德,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喊救命。

    侏儒解开绳索,但是绑住了他的腿拴在床腿上:“吃吧。”

    宁亚低头吃饭。

    半夜,宁亚听到门口有动静,睁开眼睛,本应该睡在床上的侏儒不见了人影。他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挪到门边,竖起耳朵正想听点什么,门就开了。侏儒走进来,看到他时,嘴角露出毫无温度的阴寒笑意。

    宁亚退了半步,抬头就看到了被撞的那个骑士。

    他站在门口,眼神有些愧疚,飞快地点了点头之后,扭头就走。

    “别看了。”侏儒淡淡地说,“我说过,你做什么也只是连累别人。”

    哪怕没看到刚刚外面发生的事,宁亚也知道自己对雇佣兵团抱持的微弱的希望也被掐灭了。

    第6章 黑暗神仆(六)

    看出他心情不好,第二天起床后,侏儒对他的态度又好起来,主动解开了他的绳索,让他放松四肢,自由地下楼用餐。可是宁亚感觉更糟糕了。侏儒的所作所为无不显示着自己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笃定。

    重新上路,侏儒甚至没有将他绑在马上,还为之前的行为做了解释。

    哦!怕他从马背上掉下来。那就别把他放到马背上啊。

    宁亚不理会他近乎于讨好的笑容,撇开头看远处的风景。

    看他扭头,侏儒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又很快压了下去,带着他继续上路。

    宁亚一直猜测着侏儒带自己去什么地方。既然不使用魔法阵,那选择就只有那么五个:古纳加斯拉、桑图、沙曼里尔、坦吉尔利、森里斯加。如果可以,他希望是森里斯加或坦吉尔利,至少离朗赞近一点。他懊恼于自己的孤陋寡闻,昨晚在雇佣兵团的对话中他已经听到了小镇的名称,却因为无知,依旧对他们前进的方向无解。

    好在没多久,谜底就被解开了。

    他们来到了具兰与桑图的交界。

    桑图,真的是出乎他意料的答案。一个黑暗神的信徒跑到光明神会的大本营,除了疯狂,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阴谋了。

    侏儒有备而来,带着一堆文件,士兵在宁亚脸上扫了几眼,就将人放过去了。

    如果是普通的人贩子,宁亚大概还会使个眼色求助,但七阶的骑士……保持沉默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入桑图境后,侏儒的状态有了极大的变化。一是不像之前那么轻松,由着他和别人交流,应当是怕他揭穿自己黑暗神信徒的秘密,一是他的精神出现了极大的亢奋,好几次看着宁亚都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这种亢奋对宁亚是极大的困扰,他开始寝食难安。

    侏儒虽然注意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是一日两餐的供应,吃不吃都随便。

    一个绑匪,一个人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宁亚是怕得罪对方,会被撕票、灭口,而侏儒像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想给他留下太坏的印象。

    或许,自己有什么不知道的利用价值?宁亚不免想起那个遗失的黑金唇环,稍稍地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小心。正想着,唇环突然出现在他的手心里,冰冷光滑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松开手。唇环再度掉落在地,却没有发出声响。

    宁亚低头去看,地上空无一物。

    侏儒察觉他的异常,问他发生什么事。

    宁亚抖了抖嘴唇道:“刚刚好像看到地上有一个金币。”

    侏儒:“……”自己都成了人质,竟然还关注地上有没有金币,也是一位难得的人才。

    宁亚没去想他在想什么,只是在心里轻轻地呼唤了一下唇环,手心果然就多了一枚小的金属环。再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如有烦恼,也该烦恼怎么把这枚东西丢掉。因为侏儒的关系,他已将黑暗神归入祸害一类,与祸害有关的东西自然也是隐患,可怕的是想丢都丢不掉。

    遇到宁亚以来,他的脸色一直是苍白的,侏儒也没多想,只是再次郑重地告诫他安分点,因为,尼尔城到了。

    夹在坎丁帝国和沙曼里尔之间的桑图也曾是“梦之帝国”奥古帝国的一部分,王室与某些贵族体内还传承着奥古帝国几位皇帝的血脉。在奥古帝国分崩离析的时候,依靠光明神会的庇护才没有被如狼似虎的坎丁帝国和沙曼里尔吞并,苟延残喘至今。由此引发的直接后果是,桑图王室形同虚设,国政被光明神会把持,上至王室,下至官员,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首都尼尔城完全承袭了桑图王室的精神面貌,大街小巷,宫里宫外,无处不散发着颓废的气息。若说例外,也只有光明神会的总部和各大教堂。引用信徒的话,就是只有沐浴在光明女神的光辉之下,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与时间的可贵。

    宁亚的打扮十分古怪,侏儒的身高也引人注目,至少在具兰的时候,虽然没有人上前管闲事,可是好奇的、疑惑的、探究的目光从来不曾少,但是一进尼尔城,这些目光都消失了。街上的每个人都像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工夫搭理别人。

    侏儒一路畅通无阻地将宁亚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旅馆里,然后离开了。

    宁亚装模作样地枯坐了半个小时,确认对方是真的离开,而不是设了一个陷阱,连忙手脚嘴齐用地解起绳索来。

    侏儒回来的时候,宁亚刚刚释放了自己的双手,弯腰去够脚上的绳索。

    四目相对,时间凝固了一刹那。

    宁亚怔了怔,下意识地拿起绳索捆扎自己的双手粉饰太平。

    侏儒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囧,干咳一声道:“不用了。我们正好要出去。”

    “去哪里?”

    侏儒看了他一眼。

    宁亚意识到自己逾越了人质的界限。

    但侏儒出乎意料地回答了:“去见一个人。”

    见的方式,宁亚不太喜欢。他被封了嘴巴,装在一个大箱子里,扛上了马车,之所以知道是马车,是因为箱子的隔音不太好,听到了车轮滚动的声音。从小旅馆出去,经过一条石板桥,桥面很陡,他的身体忽左忽右地撞击着木箱子的内壁。

    走了近一个小时,马车停下来。

    箱子被人提了下来,一左一右两人拎着往阶梯走,走到阶梯最上面的那一格时,听到旁边还有其他的箱子摆放声,轮到他时,剧烈的撞击让他浑身一跳。

    “什么东西?”他听到有人嘀咕。

    “别管什么东西,我们只管搬运就好。”另一个人说。

    “真是公平啊。神圣骑士站在光明下,受人尊敬,而我们却要躲在黑暗里,搬运箱子。”

    “不要说这种话,为女神做事,无论什么都是荣耀!……团长!”

    隔着木板,宁亚都能听到另一个人的紧张,而最先开口的那个人彻底没有声音了。紧接着,一个陌生又阴沉声音道:“把尸体处理掉。我希望,下次不会再遇到这种的团员。”

    “是的,我保证。”另一个人的声音很紧绷。

    藏身的木箱子突然被轻轻地敲了一下。宁亚的心提到了嗓门眼。可是敲击之后就没有下文了。他被抬上一辆推车,一路向某个不明的方向滚去。

    若说之前宁亚还犹豫着要不要破釜沉舟地试着求救一次,再听到那个阴沉的声音开口之后,就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要去的地方与那个人无关。

    推车推了二十来分钟之后,终于停下来。箱子被搬到某处,紧接着,推车被推走了,不远处响起重重的关门声,四周又恢复了宁静了。

    这次宁亚没有等很久,差不多两三分钟,就用脑袋顶木箱。木箱盖纹丝不动。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正要放弃,盖子突然打开了,一颗小脑袋凑在木箱旁边。

    宁亚吓得脸色一变,再定睛看,竟是侏儒。

    侏儒将他从箱子里提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宁亚还是大着胆子问了。

    侏儒道:“光明神会总部的其中一个仓库。”

    毫无疑问!侏儒一定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宁亚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侏儒道:“想不想知道仓库里装着什么?”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用匕首撬开了旁边的木箱。一时间,夺人心魄的珠光宝气耀花了两人的眼睛。

    第7章 黑暗神仆(七)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侏儒嗤笑,“表面圣洁高贵的教会背地里做着贪污受贿的勾当,多么叫人作呕的差异美。”

    宁亚背在身后的手默默地解着绳索:“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侏儒道:“看到这么多珠宝你不心动吗?”一边说,一边大把大把地往自己空间袋里抓。

    宁亚道:“我倒是想,可是不能动。”

    侏儒搜刮完一个箱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角度:“哦,那你就继续想吧。”

    宁亚转动手腕,慢慢地从绳索里抽出一只手,然后再解开另一只。尽管获得了自由,他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依旧站在原地,一脸木然地看着侏儒如鱼得水地翻箱倒柜。

    仓库的箱子委实太多,分布极广。侏儒装了会儿就装不下了,开始挑挑拣拣。

    宁亚盯着他,见他越走越远,脚跟悄悄地往后挪了挪,一点点地往门的方向移动。侏儒专心致志地搜刮财物,好似没有发现他的动静。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宁亚挪到门边,估算了下两人的间距,一咬牙,猛然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凉如水的风挂在脸上,生生地吹出了鸡皮疙瘩。他不敢停步,更不敢往后看,只是闷头往前跑。

    先前侏儒说他们在光明神会总部,宁亚以为是误导,出门方觉侏儒可能没有撒谎。走道两旁,三层楼高的白玉柱林立,柱身雕刻精美,廊顶可见巨大的光明神会标志。

    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标志,却每次见到都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胸腔涌动。

    走廊尽头,一个身穿白色宽大神袍的中年男子款款走来。宁亚想要躲闪,已是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你是谁?”中年男子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失措,“为什么擅闯神殿?”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宁亚对他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感,有一点儿亲近,又有一点抗拒,很是复杂。他定了定神道:“这里是光明神会?”

    中年男子道:“以误闯为借口狡辩自己的罪行,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宁亚道:“不,我不是误闯。我是被人抓进来的……你是谁?”猛然惊觉在走廊里跑了这么久,只见到对方一个人,而侏儒竟然没有追出来。

    “菲达·加西亚。”

    宁亚越发吃惊:“神祭祀大人?”神祭祀是教皇的两大继承人之一,在光明神会地位尊崇,没想到自己随便跑跑,竟然能遇到这样的大人物。

    菲达抬起手,纯正的光明神力在他手心聚拢,慢慢地汇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送到宁亚面前。

    宁亚感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光球传来,渗入身体,每个毛孔都跟着舒展开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了吗?”菲达问。

    宁亚毫不犹豫地将侏儒给卖了。他的确承诺过保守秘密,不过前提是侏儒把他放了。既然交易不成,仁义自然也不在。

    菲达闻言,双眉皱起。他的面容很刚正,不说话的时候有股不动声色的刚正之气,此时板下面孔,很是威严。

    宁亚原本对他还有些将信将疑,看着他的脸,心底莫名地伸出好感。

    菲达面色凝重:“光明神会从来不在半夜搬运货物。”

    宁亚以为他说自己撒谎,正要解释,又听他说:“带路。”

    宁亚脱口道:“只有我们两个?”

    菲达淡然道:“教皇陛下已经就寝。”言下之意,如果他一个人还搞不定,那就只有教皇出马了。

    宁亚不再啰嗦,转身在前面带路。他从仓库中仓促跑出来,只用眼角的余光随意地看了看两边的柱子和顶上的雕刻,并未注意自己是从那扇门出来的,正有些踌躇,就看到前方一扇门明晃晃地开着。

    宁亚回想了一下,沿路跑来好像并没有哪扇门是开着的。也就是说,这扇门可能是侏儒开的。他原本打算追赶自己,只是看到菲达才退了回去,顺手忘了关门?

    解释是解释得通的,只是,好像还漏了什么。

    宁亚正在思量,就看到侏儒的头突然从敞开的门里伸出来。他的身后一片漆黑,如一片黑色的迷雾,一旦陷进去,就会被黑暗吞噬,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一只手抵住了,然后轻轻地往里一推,自己就不由自主地往侏儒的身上扑去。侏儒并没有接住他,而是侧身一让,由着他摔倒在地,再补上一脚,将人往边上一踢。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身后进来,关上了门。

    “你太不小心了。”

    话似有责怪之一,可语气再平静不过,却听的宁亚心底一沉,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满以为找到靠山逃出生天,没想到却是自投罗网,被抓以来的焦虑不安此时都化作了懊恼,强行保持平静的心湖终于泛起涟漪,有了些恨意。

    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何必拖他下水?

    仓库亮起来,侏儒从空间袋里取出好几颗夜明珠,随手丢在地上照明。

    菲达道:“离开的时候把东西放回原位。”

    侏儒脸色一白,有点不甘愿。

    菲达说:“索菲罗的账本很细致。”

    索菲罗这个名字并不能算生僻,可是从菲达嘴里说出来,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另一位可能成为教皇的神祭祀。所以,可能继承教皇的两名候选人一个勾结黑暗神信徒,一个暗地里敛财?

    宁亚这时候操心的并不是光明神会的前途,而是自己的未来。从侏儒跪拜黑暗神没有回避自己开始,他的脚就才在刀尖上,如今,菲达也毫无避讳地展露了自己的另一面,追其缘由,不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就是当成了死人。

    从目前来看,后者的可能性高于所有。

    菲达道:“为什么带他来?”

    他说出了宁亚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这次,侏儒没有像敷衍他那样的的敷衍菲达:“他身上有黑暗神力。”

    菲达目光落在宁亚的身上。

    宁亚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侏儒说:“我给他喝了黑暗圣泉,他毫无反应。”

    “确定吗?”菲达口中再问,手却朝着宁亚伸了过去。宁亚坐在地上,手脚飞快地向后挪移。菲达一抬手就制住了他的身形,将手慢慢地搭在他的额头上。

    之前感受过的那股舒适力量从头顶灌入,比前一次更加汹涌,连身上的咒文好似都被压制住了。

    神力游走宁亚的身体,两者的契合竟然前所未有。恐怕历代教皇全算上,也不及十分之一!尤其是神力游走到心脏,竟然被悉数吸收。悉数吸收?菲达眼神一闪,手改而放在的他胸口。这次他不是将神力输送过去,而是将神力吸收回来。吸收的刹那,哪怕是有了准备,依然被澎湃的神力冲击得全身发麻。

    这是光明女神眷顾之子,还是……

    脑海中猛然闪现了一个念头,令他眼眶发热,对侏儒道:“带上他,跟我来。”

    侏儒不是第一次来光明神会,但是有一个地方他绝对不敢去的。哪怕是教皇的寝室也没有让他如此畏惧过,可是今天,菲达竟然带他来了?

    抬头看了看神殿大门上女神大发神威的雕刻,他还有些回不过神。

    有生之年,自己竟然真的来到了奉神殿——光明神会最神圣的地方。

    第8章 黑暗神仆(八)

    大门被推开,真人高的女神像就在神殿的正前方,那双用黑宝石镶嵌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好似在观察着来人,看得侏儒不自觉地低下头去。相较之下,菲达举止坦然,在侏儒和宁亚相继入内后,从容不迫地关上了殿门。

    奉神殿是聆听女神神谕的地方,自古以来只有教皇和确定为下任教皇的继承者才能进入。

    侏儒身为黑暗神信徒,站在殿中央,浑身不自在。

    菲达道:“你应该放松。”

    侏儒羞愧地说:“对吾神的崇拜和热爱使我对光明女神充满了排斥,请您原谅。”

    菲达道:“他们本是姐弟。”

    侏儒闭上嘴巴。就算是姐弟又怎么样,光明与黑暗本就是对立的。

    时间紧迫,菲达没有兴趣在这个时候对他科普光明与黑暗是世界相辅相成的两面,并不是天生的对头,再说,侏儒保持着对光明女神的排斥,就更能保证他对黑暗神的忠诚,对他来说是好事。

    菲达说:“把他放到神像前面去。”

    侏儒拎着挣扎不休的宁亚,送到神像前面。

    宁亚看着女神像,情绪复杂到了极点。与恐惧无关,是一种难为情?或者说,羞愧?他有些分不清楚,之前与光明神会的接触极少,并不能解释此时此刻内心的奇怪反应,只知道,自己很想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这座神像。

    菲达抬起胳膊,定住了宁亚,然后对着光明女神开始跪拜,并念念有词。

    宁亚有些懵,侏儒的表情也很奇怪。他说:“您在做什么?”

    身为教皇未来的继承人之一,光明神会的神祭祀,侏儒不意外菲达跪拜女神,这本就是他敷衍世人的工作,可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自己和菲达是一边的,宁亚又毫无反抗之力,这番做作是给谁看?

    菲达说:“跪下。”

    侏儒退后半步。

    菲达转头,平静地看着他。

    侏儒看出平静下的汹涌暗涛,却咬牙道:“我发过誓,今生今世只效忠于黑暗神大人!永不背叛。”

    “那就跪下。”

    “您若是无法做出解释,恕难从命。”

    菲达没有生气,也没有显示出高兴:“如果你想在有生之年接受黑暗神光辉的沐浴……跪下。”最后两个字用了神力,如千斤之重在侏儒脑袋上捶下,让他不由自主地屈了膝。

    见他如此,菲达也没有表现出得意,一脸理所当然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黑金令牌。

    宁亚瞳孔一缩。尽管这枚令牌的外形与唇环毫无相似之处,他就是莫名地觉得它们之间存在着某些联系。

    菲达将令牌放在地上,伸出双手,光明神力源源不断地传输到令牌之中。令牌微微振动,干枯般的表面渐渐有了光彩,到最后,竟如镜子一般,油光锃亮,光彩夺目。

    唇环出现在宁亚的手心,一样微微的震颤着。虽然只是一枚唇环,宁亚却奇异地感受到了它的波动——如果它有情绪,此时必然是兴奋。

    令牌亮得那通体的乌黑几乎要变成半透明状时,它上面慢慢地伸出了一颗脑袋,然后是脖子、肩膀、胸膛、腰肢、腹部、双腿……除了脚踝以下依旧没在令牌之中,它已经是高及大腿的人影。只是那面容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我说过,在你找到人之前,不许再用这种方式呼唤……”冰冷的声音在看到躺在地上的宁亚时骤然而止。

    菲达激动地看着那个小身影走到宁亚身畔,俯下身,脸对脸地打量。

    “是……吗?”菲达声音都颤抖了。

    小人儿不说话,又把头往下凑了凑。

    与此同时,宁亚和侏儒也满心惊疑。撇去小人儿奇怪的状态和身高不谈,只说看得见的部分,这个小人儿手里若捧着一只乌鸦,几乎就是宁亚在黑暗神殿看到的那尊黑暗神神像的翻版!

    原来黑暗神神像没有脑袋,不是因为怕冒犯,而是根本看不清楚。

    宁亚睁大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那颗凑过来的小脑袋到底长什么样子。

    小人儿突然道:“你开心吗?”

    宁亚咬着牙根,莫名其妙地卷入王室内斗和神殿之争,无辜被牵连落得受制于人,怎么会开心?

    小人儿嘴里发出了“呵呵”声,极为冷清无情:“不开心就好。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宁亚心头颤了颤,有种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憋屈和窒闷,手突然一阵刺痛,是唇环划过掌心,应当是破皮了,有液体渗出来。可是这已经不能使他分心,他现在全心全意地抵抗着对方的目光——似审视,似侵略,又似沉思的目光。

    过了会儿,小人儿才直起腰:“打开他的心脏,将东西取出来。”

    侏儒觉得这句话很令人费解。若它说的是打开他的胸腔,将心脏取出来,那就好办多了。打开心脏……那里头还会有什么?可是眼前这个面目模糊不清的小人儿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不,应该说是,那位神的话,那他的话就是神谕,必有真意。

    这一点,菲达就比他清醒得多,直接答应一声,取出一把匕首,对着宁亚的胸膛比划。

    宁亚脸色苍白如纸,既想盯着菲达作凶狠状,又有些害怕,不敢直视。

    小人儿退后半部,回到令牌之上,双手负在身后,冷冷地旁观。

    殿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清冷。

    侏儒想吞口水,又怕发出太大的声响,而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菲达的匕首调开宁亚的衣襟,露出了内衣,右胳膊莫名的有些发麻。他下意识地看向小人儿,小人儿一动不动,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在发呆,他不敢揣测,更不敢耽搁,三下五除二地挑开宁亚的里衣,匕首对着宁亚的左胸口划了下去。

    鲜血从伤口慢慢地渗出来,淌过白皙无瑕的身体,还未落在地上,就像被什么东西接住了,一点点地消失。

    宁亚清楚地感觉到匕首正在切割自己,痛得整个人要昏死过去,可意识又该死得无比清醒,昏死也不能。胸膛好似被打开了,然后是心脏……为什么心脏都已经被打开了,自己还没有死?

    他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憎恨起自己顽强得诡异的生命力。

    “找到了。”菲达用匕首跳开心脏,伸手从里面挖出被鲜血染得通红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类似于石头的小颗粒,菲达掏出手帕,细细地擦拭了半晌,才露出纯白的本来面目。

    “这是……”菲达脸色一变,捧着它的手顿时重逾千斤。即使早就清楚自己的命运,也知道光明女神并非他真正的信仰,可是,加入光明神会这么多年,又演了这么久的神祭祀,或多或少都受到感染。如今,他手里就握着女神最重要的东西,怎能不激动?而最让他激动的却是,有了它,他真正的信仰就能离开封印,重见天日!

    菲达喜极而泣,对着小人儿跪下来:“大人,您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小人儿没什么反应,依旧盯着宁亚。

    宁亚的心脏竟然开始愈合,连胸膛的那道割伤也开始消失,然而,那光滑如白玉的肌肤渐渐地出现了奇怪的咒文,起先是小腹,然后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唔。”宁亚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原以为活生生得被剖开心脏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最大煎熬,没想到这次咒文的侵蚀竟然前所未有的厉害,那痛处好似顺着身体经脉浸透了整具身体,刚刚还很清醒的意识竟有些恍惚。

    小人儿收起目光,阴沉地说:“放我出来。立刻。”

    第9章 黑暗神仆(九)

    菲达庄严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体内的神力一点点地流向双手高举的纯白类石小颗粒,先如溪,后如泉,最后竟汹涌如连番的大浪。

    白石突地泛起一层极浅的光晕,明亮的白雾顿时将整座奉神殿笼罩在内。

    咯……

    哒。

    依稀,有东西裂开来。

    教皇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陌生的心悸感令他浑身汗都。人上了年纪,难免患得患失,尤其近几年,精力每况日下,原本得心应手的事开始力不从心,寄望的继承人欠缺资格,最有资格的继承人又不是他想要的。

    若是从前,他不会沮丧。人生漫长,总有希望。而如今,生命漏斗在耳边簌簌地发出倒计时的响声。他依稀看到了世界的尽头,凄凉、黑暗、孤独。

    哪怕教皇,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在自己死后能够回到光明女神的怀抱。

    心悸越来越强烈,仿佛无形的手攥着自己的心脏,收缩五指,用力挤压,心脏被捏得无处可去,从指缝里拼命挣扎。

    喉咙发出痛苦的低吼,惊得角落的灯光一晃。

    脑袋在晃动中开窍。他猛然从床上跳下来,顺手扯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赤脚往外走。

    奉神殿的门被猛然推开,肃穆的女神像此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银白色的圣光如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扩散。在神像肚子的位置,一股极为强大的浓黑之力正向外挣扎。

    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教皇立刻出手加固封印。

    奉神殿之所以被称为光明神殿最神圣的地方,并不只是因为历代教皇都在这里聆听神音,还因为这里封印着一个魔。何为魔,教皇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但是每任教皇在就任典礼上都会被告知,决不可将它放出来!

    数百年来,封印从未出事,以至于这条告诫渐渐成了形式,教皇没想到会在自己这里出了事。想到魔被释放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责难,教皇冷汗淋漓。

    然而,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封印之力越来越弱,魔破封印已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担忧惊惧到了极致,突然就变成了平静。教皇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魔离开封印之后,一定不会放过光明神会,到时候光明神会坍塌,自己就算活着,也会成为众矢之的,遗臭万年。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想到这里,教皇常年耷拉的眼皮终于往上抬了稍许,而释放的神力却一点点地减少。

    比起造成光明神会劫难的罪魁祸首,倒不如当个力保神殿而牺牲的英雄。

    就在浓黑之力迎面扑来,即将将他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浓黑之力如烟雾遇风,一吹而散。一道浩瀚的光明神力从正前方汹涌而来,如弥天高的巨浪,完全将他淹没。等教皇清醒过来,奉神殿已经恢复原样,女神像前,一个雌雄难辨却漂亮出奇的人停在半空中,晶莹剔透的奶白色皮肤上萦绕着一层圣洁的白光。

    “你是……”教皇呆呆地看着它,脑袋像生锈的滚轴,咯咯哒哒地滚了几下,突然就灵光一闪,“光之子?”

    光明女神的传说千千万万,少不了光之子的身影。它又被称为“神子”、“光明化身”、“最虔诚的女神信徒”等,甚至有个说法,它是光明女神的分身,是女神暗访人间的时候特意幻化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它都是属于已经湮灭的众神时代,绝不该出现在现在。

    死里逃生的教皇庆幸片刻,又被深深的忧虑与阴谋论困住了。

    光之子的出现是否是女神对神会现状不满的一个信号?

    还是女神早就断定神殿无法控制魔,才早早埋下的伏笔?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神会在女神心目中的地位在动摇。长期以女神在人间代言人身份自居的教皇并不能接受自己的头上设置一个更高的位置,无论是谁,以什么原因。

    光之子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心情,好奇地飘到他面前,扯了扯他的胡子,道:“是真的呀。看上去像偷吃棉花时沾上的。”

    教皇道:“……您出现在这里,有特别的原因吗?”

    光之子道:“帮助你啊。我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你刚刚是真的不行了,不是客套,所以才出来的。”

    “……”教皇深呼吸,“您刚刚在哪里观察?”

    光之子道:“就在你的前面啊。”顿了顿,怜悯地说,“看不见吗?”

    “……”教皇立刻脑补了他这句话的引申义——是不是瞎啊?他暗暗地咬了咬牙:“女神大人是否有神谕昭示?”

    “没什么,就是我想看看你们了。”光之子身上的圣光越发明亮,遮去了脸上的表情,唯有意味深长的话语从光中透出,“沉睡了这么久,是时候复苏了。”

    纯正的神力压得教皇抬不起头。即使心中有诸多怀疑,但纯正的神力不会骗人,对方十有八九是光之子。按照他的设想,最好先藏起光之子,摸清底细,等自己把它控制得差不多,再放到众人眼前。

    “什么时候带我参观神殿?”光之子迫不及待地问,“花园里的星星喷泉还在吗?带我去看。”

    教皇立刻意识到那个设想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没有光之子的配合,那不过是个空想,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请稍等,我先传召其他人来拜见您。”

    一望无际的金黄沙漠。

    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

    天与地用一条地平线隔开,泾渭分明。太阳就在头顶上,奋力地喷射着阳光。沙子晒得要化了,变成金黄色的泥沼,金黄色的漩涡,吞噬着自己。

    宁亚晒得头昏眼花,莫名的灼热烧着心,烧着肺,烧着每寸肌肤。

    这是在做梦?

    不知哪来的自信,他直觉自己不该待在这里,然而,那灼热感又过于真实了。

    地平线上,一个身影一步步地靠近。

    起先在百米外,然后五十,三十米……越来越近。

    白花花的阳光照着他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晰。

    这个人……

    宁亚倒吸一口气,猛然坐起。满目的黑暗让他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来确认是做梦还是清醒。

    疼痛分毫不差地传入脑中。

    他舒了口气,疼的。

    “呵呵。”黑暗中响起一声轻笑,似乎在左边,又似乎在右边。

    宁亚警惕地弓起身体。在进入圣帕德斯魔法学院之前,他曾经拜大陆三大金玫瑰骑士之一的黛安芬·伯格为老师学习剑术,虽然还停留在学徒,但是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剑术。

    “害怕?为什么?太黑了?”

    黑暗中的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宁亚努力地想了想,猛然想起奉神殿里那个小人儿。两者的声音有着些微差别,却很相似,都带着盛气凌人的傲慢,只是小人儿的更稚嫩些,还有些鼻音,而这个明显成熟得多。

    “还你光明。”

    话音刚落,光就从身后慢慢地扫过来,停留在他的身前。借着光线,宁亚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这里像是一个地窖,角落里还堆放着盖着灰尘的杂物。而他的前方,被黑暗覆盖的那一边,完完全全地被黑暗覆盖着,就好像沉浸在墨汁里,一点点都看不见。

    “想看到我?”对方这次没有让声音忽左忽右地故弄玄虚,就在他的正前方响起。

    宁亚瞳孔微缩,看到那一方黑暗慢慢地往回收拢,最后凝固在一道影子里。说是影子,倒不如说是黑漆漆的剪影。明明是一个人双腿交叠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却完全没有凹凸感,就像一张被涂黑的画。

    “想看清楚也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宁亚斟酌道:“不看也可以。”

    ……

    黑暗立刻如潮水般涌过来。

    宁亚缩起腿,戒备地说:“你想问什么?”

    对方冷笑道:“你想看清楚我吗?”

    这是不得不看的意思,还是不得不回答的意思?宁亚有些无语:“都有吧。”

    对方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却还是放过了他:“第一个问题。

    “你对光明有什么感觉。

    “说你的直觉。”

    光明的感觉?

    宁亚毫不犹豫地回答:“温暖,亲切。”

    “那黑暗呢?”

    宁亚看着那片又缩成一个人影的黑暗,看着对方的身体似乎微微地前倾了稍许,像是洗耳恭听,心中一动。再仔细想想,对黑暗的感觉却复杂得模糊不清,不像光明那么容易分辨。

    他嘴巴张了三次,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直到对方不耐烦的催促,才勉强凑了个答案。

    “敬畏。”

    对方听到答案后,沉默了会儿,宁亚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眼眸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

    “这不是你心底的答案。”

    宁亚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笃定,却没有反驳。事实上,因为这个问题而涌起的情绪太过难以形容,他到现在都没有想好一个贴切的词。他甚至怀疑就算用论文也未必理得清楚。

    “呵,算了。”

    第10章 黑暗神仆(十)

    椅子“嘎吱嘎吱”地响着,对方从椅子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黑影瞬间拉长,变成一个修长的高个子。椅子离开了黑影,露出本来面目——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木椅子,一条腿儿还是瘸的。难为对方刚才翘着腿还能坐得稳如泰山。

    宁亚抬头看他,暗暗推翻了刚才的猜测。看身高,就知道不是之前的小人儿。

    “想回家?”对方抛出诱饵。

    宁亚心动了动,脸依旧不动声色地板着。

    “呵呵……”连串低沉的笑声,听起来却没多少笑意,反有些说不出的讥讽味道,“朗赞的危机,只有你能解开。”

    宁亚瞪大眼睛。

    “想知道原因?”对方伸出手,摊开来,一颗纯白的似石非石的东西静静地立在掌中央,“它告诉我的。”

    “这到底是什么?”宁亚眼皮子一跳,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脏里竟然藏着这样一颗东西。同时,刚刚打消的怀疑此时又冒出端倪。对方和小人儿一定有关系。

    “你的心。”

    宁亚皱眉。

    对方又慢吞吞地接下去:“真是铁石心肠啊。”

    然后呢?

    没有了。

    听完铁石心肠,宁亚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眼前已是蓝天白云,艳阳高照。侏儒坐在他身边,不耐烦地摆弄着水壶,见他睁开了眼睛,脸上立刻换了副谄媚的笑容,嘿嘿嘿地靠了过来:“您醒过来了?”

    您?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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